文∣姚刚 徐学福 梅培军 李华

母语教科书作为母语课程和教学的具象媒介与重要载体，其编排设计质量直接关涉课程目标的达成和教科书的整体品质。近年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高度重视教材建设，多次就中小学教材建设等作出重要指示。2016年12月，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高校思想政治工作会议上更是强调教材建设是国家事权，将教材建设提升到了国家战略的高度。[1]新时代，教材编写要将教材质量视作教材建设的核心任务。因此，在母语教科书编辑出版的过程中，要重视教科书的编排设计环节。

美国小学母语教科书在长期的建设过程中形成了较为成熟且应用广泛的教科书体系，在编排设计方面积累了丰富的编写经验。从已有研究来看，关于美国小学母语教科书的研究相对阙如，主要分两类，一是对教科书内容结构要素(如选文、写作[2]、助读[3]等)的研究，二是教科书的比较研究，如编排结构及选文的比较[4]。而从宏观上对其编排设计方面的共性特色缺乏整体、深入的研究。为此，本文选取当前美国小学阶段使用范围最广且颇具代表性的两套主流母语教科书Wonders(《奇迹》2017版)的Reading/Writing Workshop(阅读/写作工作坊)和Journeys(《旅行》2017版)Student Edition(学生用书)的一至六年级册次为研究对象，分析其在编排设计方面的共性特色，希望能为我国小学母语教科书未来的编写提供参考。

一、美国小学母语教科书的发展概况

(一)美国小学母语教科书的编写背景

美国是以英语为母语的联邦制多民族国家，各州管理相对独立，因此，没有统一的教科书，教科书呈现出多样化样态[5]。2008年以前，各州均可独自编制各学科所需的课程标准和采用自编自选的教科书。但国际学生评估项目(Programme for International Student Assessment，简称PISA)历年的测试结果显示美国学生的英语阅读成绩明显落后于一些发达国家。[6]鉴于此，奥巴马政府于2009年提出“力争上游计划”(Race to the Top Program)，要求必须采用全国统一的课程标准作为评价体系。2010年6月，美国正式颁布《共同核心州立标准》(CommonCoreStateStandards，简称CCSS)，制定了K-12年级的课程标准，以确保学生能够为升学与就业做好准备[7]，这标志着美国各州采用并实施国家统一课程标准的开端，结束了各州在课程标准方面各自为政的状态，大多数州开始依据CCSS作为教学和教材编写的标准。

CCSS奠定了美国基础教育“为升学和就业做好准备”的改革理念，也彰显了让“每个孩子都能成功”(Every Student Succeeds)的改进方向。[8]CCSS要求全美学生在进入大学前的各个年级学习期间须按照全国统一的课程标准。[9]相继出台的课标中包括《共同核心州立英语标准》(CommonCoreStateStandardsforEnglishLanguageArts，简称CCSSELA)，CCSSELA不仅明确了升学和就业的双重目标[10]，还规定了K-12年级学生在相应学段应掌握的学科内容。2012年，PISA测试结果显示美国中学生阅读能力仅排名第十七位。学生读写能力的不断下滑，使得美国意识到了当前基础教育所面临的窘境。同时，鉴于国家未来发展对人才的需求，学生需要在基础教育阶段为以后的学习或工作做好准备。在此背景下，为满足全国各州对教科书的需求，各大教科书出版机构根据CCSS标准相继编辑出版了一系列母语教科书，如麦格劳·希尔教育出版公司(McGraw-Hill Education)的Wonders、霍顿·米夫林哈考特出版公司(Houghton Mifflin Harcourt Publishing Company)的Journeys(见表1)。Wonders和Journeys两套教科书具有一定的权威性，集中体现了美国当前的主流文化价值观。其权威性体现在：一是教科书编写队伍庞大，包括全美各州及地区的教授、专家学者、一线优秀教师、儿童作家和研究员等；二是教科书出版公司颇具影响力和权威性，三是教科书审查严格，多次在教育局官网上被列为“中小学校可选用教科书”。

表1 美国小学母语教科书使用概览

(二)美国小学母语教科书的体系构成

美国小学母语教科书在实践探索中注重追求教科书的层次化、系列化、立体化建构，就Wonders和Journeys本身而言，其教科书体系相当完善(见图1)，且均分为幼儿园(GK)和小学一至六年级(G1-G6)。其一，两套教科书都注重编写的层次化，试图满足美国不同州和地区以及不同学校的实际需要，教科书版本多样化，版本更新较快。其二，重视教科书的系列化，围绕教科书主课本的系列配套资料较为完善。其三，强调教科书设计的立体化，除纸媒教科书外，还配有音像、卡片、挂图、光盘、电子教科书等组成的教材包，并逐渐蜕变为数字教科书。信息技术时代背景下，教科书愈发重视音频、视频等多媒体的有机融合和学习内容的多模态呈现，注重体现其数字化表征，以数字技术为支撑，立足学习者差异，满足其个性化的学习需求。总体而言，两套教科书形式多元，为师生提供了丰富的学习资源，既有利于教师开展教学，又为学生提供了多种学习媒介。

图1 Wonders和Journeys教材体系

资料来源：https：∥www.mheducation.com/和http：∥www.hmhco.com/

Wonders和Journeys是集语言、知识、思维、文化等于一体的综合性和实践性教科书。作为美国本土化教科书，它们严格遵循CCSS标准，自出版以来就备受美国学校、教育机构及家长的欢迎，也是我国国内众多国际学校选用的教科书。Wonders由美国著名出版公司麦格劳·希尔的子公司麦格劳·希尔教育出版公司出版，该套教科书于2013年9月在加利福尼亚州试用，并于2014年9月正式出版推广至全国。Wonders是Treasures的升级版，由2013—2014学年开始替代旧版Treasures。2014版是Wonders的第一版，后续又更新了2017版与2020版。Journeys由著名出版公司霍顿·米夫林哈考特出版公司出版。该套教科书在2010—2011年在德州部分学校试教和测评后，于2012年正式发行并推广至其他州、地区，后经完善又推出了2014版和2017版。

Wonders和Journeys将学习内容均分为七个级别，从GK(幼儿园)至G6(小学六年级)，G1-G6的学习内容分别对应我国的小学一至六年级的教科书内容。综观两套教科书，发现其体系庞大且内容具有共性。Wonders教科书按照不同的教学重点精选了丰富的学习资源，每个年级大致包含以下内容：主教材为阅读/写作工作坊(Reading/Writing Workshop)；扩展教材为文学精粹(Literature Anthology)；另外还配有教学和学习参考资料，如分级阅读材料(Leveled Readers，含四个级别即普通英语学习者级别/非母语——ELL Level、接近级别——Approaching、普通级别/母语——On-Level、超越级别——Beyond-Level)、精读手册(Close Reading Companion)、课后练习和测评练习册(Practice)、教师指导用书及教学卡片和海报等教辅材料(Teacher Resource)、大书(Big Books，GK和G1专有的听力理解训练资料)及自然拼读绘本(Decodable Readers，GK-G2专有资料)。Wonders阅读/写作工作坊教科书中的每周(Week)内容多以“共享阅读”(Shared Reading)为核心分成单元导读、单词拼读、词汇和语法练习、阅读策略和技巧知识讲解、文体说明、主题写作等部分。

同样，Journeys教科书GK-G6每个年级大致包含以下内容：主教材包括学生用书(Student Edition Book)、教师用书(Teacher Edition Book)、分级读物(Leveled Readers)、课外阅读杂志(Reading Adventures)、写作教材(Write-In Reader)、自然拼读法课本(Decodable Reader)、练习册及测试卷(Projectables and Test)；辅助材料包括卡片、挂图、练习册答案等教学工具(Teaching Aid)，GK和G1年级的大书和复述卡(Big Books and Retelling Cards)和其他配套指导用书(如阅读书、教师手册、词汇学习教师指南、读写指南)等。其中，Journeys学生用书单元内容多以主题课(Lesson)的形式呈现，主要分成单词拼读、词汇练习、阅读策略和方法的指导、阅读训练(涉及锚文本精读、文体说明、小写作、延伸阅读、锚文本和延伸阅读文本比较)、语言知识技能训练、主题写作等部分。

二、美国小学母语教科书的编排设计特色

综观教科书的编排设计，可发现Wonders和Journeys在目标制定、内容选择与呈现方式方面彰显了以下共性特色。

(一)依循CCSS课程标准要求，注重学生学科能力培养

课程标准是教科书编排设计的重要依据。美国小学母语教科书依据课程标准的理念，主张以学习者为中心设计母语课程[11]，注重学生学科能力的培养。CCSS课程标准的总目标和K-12年级的具体目标都很明确，即学生在高中毕业前应在读写能力方面做好升学、就业和生活方面的充分准备及应明晰具体要习得什么样的学科知识和技能。CCSS为了即将升学或就业的学生在读、写、说、听、语言和媒体与技术运用方面做好准备，提出具体目标：学生能独立论证；能建构扎实的知识；能根据不同受众、工作、目标及原则的需求做出调整；既能理解又能批判；重视证据；能有策略且有效运用信息技术和数媒；能够理解他人的观点和文化。[12]综上，美国小学母语课程目标要求可归纳为学生通过语言的学习能运用多方面的学科知识和技能，分析和解决各种现实问题，即具备一定的学科能力。学科能力指涉学生进行学科认识活动和问题解决活动所需要的、稳定的心理调节机制，包括学科的学习理解、应用实践和迁移创新能力等。[13]学科能力在教科书编排设计中可具体化为学科通用能力和学科专业能力，前者指涉促进学生全面发展的学科通用能力，后者指涉学生在学科学习过程中表现出来的具体能力[14]，如学科专业知识、专业技能和评价等能力。

Wonders和Journeys的编排设计表现出明显的个人本位价值取向，重视学生学科能力的培养，确保学生在社会发展中能够具备发现、分析和解决现实问题的能力。两套教科书既是知识型课本，又是注重挖掘及培养学生学科能力的综合型课本，所涉学科知识和技能包括自然拼读、语法、词汇、语音、阅读策略和阅读技能等，学科能力则包括观察、想象、思维、自主学习、合作探究、评价决策等学科通用能力以及阅读表达、写作反思、分析推理、证据搜集、专业评价与决策等学科专业能力。教科书通过大量图表，如组织图(Graphic Organizers)或流程图(Flow Chart)，帮助学生边读选文边进行结构化思考，进一步提升学生的阅读理解能力。Wonders在文本理解方面，通过使用组织图寻找文本证据(Find Text Evidence)，梳理故事发展的过程。Journeys在每个单元的深度阅读板块(Dig Deeper)同样通过流程图帮助学生分析文本、梳理文本的故事情节和概括主旨大意。充分使用思维图表来帮助学生分析和解决问题，对学生的完整学习过程进行具象指引，引导学生架构知识图谱，进而有序地开展学习，进一步促进学生对知识的理解、运用与转化。

(二)设置整体多样的主题单元，构建丰富多维的跨学科知识体系

为帮助即将升学或就业的学生熟知多样问题和寻找应对措施，Wonders和Journeys在编排设计时注重单元主题的整体性与多样性，重点关注学生实际生活中的真实情境问题，强化了母语学科与其他学科在知识上的衔接。这两套教科书在按年级分册的基础上采用主题组元的结构体例，并有意识地结合学生兴趣按照大任务的逻辑整合学生学科能力发展所需的基础知识与基本技能。这样的编排规避了知识与技能的碎片化学习，使得学生能学习跨学科知识，而非某一个学科范畴下的碎片化信息，体现了语言学习的完整性。

Wonders和Journeys的主题内容丰富，涉及多维度的学科知识，内容覆盖“人与自然、人与科学、人与自我、人与社会”等相关主题，这些主题的设置旨在让学生通过对不同领域的学习与探索达到对世界全面立体化的认知，同时也注重培养其问题解决的能力。这些主题不囿于语文这一单一学科，而是跳出语文学科的边界，试图与数学、科学、生物、物理、历史、社会等其他学科关联，衍生了人文社会科学(选文以文学类文本为主)或自然社会科学(选文以信息类文本为主)这些分类。在Wonders中，每个单元都有一个对应的大主题(见表2和图2)。教科书以问题探索开始，在单元起始时设置了一个大思考主题(The Big Idea)来引导学生进行思考，且每篇课文都有必答问题(Essential Question)，这样的编排旨在培养学生的探索精神和批判性思维(Critical Thinking)。另外，教科书每个单元均安排了5周(Week)的学习任务，每周都有大思考主题派生出的小主题。在Journeys中，每个单元同样也有一个大主题，大主题下设多个小单元(Lesson)，每节课均有围绕单元主题的话题(Topic)(见图2)。教科书依据认识自己、自然动物、问题解决、与人相处、学习与生活、科学技术等主题类别，以问题为导向，创设了多种类型的情境，既关注认知层面的知识内容，也有应对学习与生活问题的实践活动内容，内容设计讲究立体交织、层层递进。单元主题从学生的日常生活、周围生活环境等逐步延展到社会和自然科学，并随着学生认知水平的提升和知识的增长变得复杂。这样的编排设计有效整合了多门学科知识，便于学生建构跨学科知识体系。

主题组元编排式的教科书改变了传统的单纯以学科知识逻辑为主线的单元结构编排模式，突出了以情境和学生学习活动为导向的教科书编排设计原则，有利于激发学生的学习主体意识，实现教与学的互动共生。综观两套教科书，可发现其单元主题均聚焦于学生的生活和学习，且主题会随年级的升高而反复出现，单元内容中的知识和问题难度也随着年级升高而不断递增。以Wonders“动物”主题单元为例，一至六年级涉及“动物”的单元有一年级第四单元“周围的动物们”(Animals Everywhere)[15]、二年级第二单元“动物的科学”(Animals Discoveries)[16]和四年级第二单元“神奇的动物”(Amazing Animals)[17]。一年级通过故事或记叙文来介绍动物的外形特征，二年级借助记叙文、说明文、诗歌、寓言等介绍动物生活习性，四年级则是以戏剧、诗歌、说明文等形式展示动物的生活习性。可知，其单元内容不仅关照文本复杂度和层次性，还注意文本内容难度的系统性编排。

(三)选文体现民族文化并注重体裁多样化，强化读写联通策略和技能的训练和指导

选文是教科书的核心构件和功能载体，对教科书的其他构件起着统领作用。[19]美国小学母语教科书的选文包罗万象，体裁多种多样，涉及领域广泛。选文主题不仅包括美国本土的民族文化(传统节日、传统文化、习俗等)，还涉及他国的民族文化。另外，教科书的编排同时关注读写联通策略和技能的训练和指导。母语教科书强调培养学生的读写能力，因此两套教科书选文涵盖了大部分文章和文学体裁，对体裁的呈现、分类和讲解细致。体裁大致分为以下几类：一为写实类文本，包括说明文、议论文、人物传记、纪实文章、记叙文和信息类文章等；二为诗歌类文本，包括诗歌、打油诗、叙事诗等；三为小说类文本，包括历史小说、现实小说等；四为故事类文本，包括童话、民间故事、神话、魔幻童话、寓言故事等；五为戏剧类文本。依据CCSS标准，选文分为文学类文本和信息类文本。文学类文本主要涉及小说、童话、故事、戏剧等，信息类文本则包含说明文、信息类文章、议论文、传记、纪实文章等。两套教科书，信息类文本占比均较多。在选文呈现方面，教科书在目录中明确标出了每篇选文的体裁(见图2)，使得学生能树立体裁意识，这也为教师提供了教学依据。教科书在精读课文之后还配有体裁栏目，补充分析每种文体的特征。学生通过学习多样体裁，能了解不同体裁的文体特点，有针对性地习得不同文体的阅读策略和技巧。

阅读与写作策略是学生进行阅读理解和写作实践的关键要素，因此教科书非常重视阅读策略和写作策略的细致指导，注重培养学生对各种复杂性文本的解读能力，在整个读写实践过程中强调互联互通，确保阅读与写作相辅相成、互相促进，逐步形成科学的阅读与写作方法体系。读写互联互通是一个意义建构过程，是文本与自我、文本与文本、文本与世界的意义关联。[20]Wonders和Journeys每个单元都安排了阅读策略、阅读技能、写作策略等相应内容。阅读策略如联想、概括、提问与回答、复读、预测等；阅读技能如顺序排列(Sequence)、对比、时间轴(Time-Line)、抓人物特征、抓主要思想(Main Idea)和关键细节(Key Details)、人物背景情节、原因与结果、作者意图等；写作策略如写作特征清单(Writing Traits Checklist)、写作前构思清单(Prewriting Checklist)、修改清单(Revised Draft)、定稿(Final Copy)等。教科书将阅读、语法学习和写作训练结合在一起，要求学生在阅读完一篇文章后，不仅要理解文章，还要进行有针对性的文体写作，在写作中还要注意语法点。三者的有效结合不仅有利于强化学生的语法知识，还能提升其阅读和写作技能。另外，教科书在每个环节都渗透了读写练习，学生可边思考边创作表达。教科书还采用了大量的图表，这些图表旨在帮助学生在阅读和写作过程中确定关键细节和主题、事件的发生顺序、故事人物与其行为及因果关系等。

(四)创设项目式学习环节，重视学生具身体验式学习

基于问题的学习是美国教师惯用的教学法，小学母语教科书的编排设计也融入了该方法。为了使学生的学习环境接近真实的生活情境，教科书围绕“问题”在一些栏目上设置了“项目式”学习环节，保证了学生的具身体验式学习。项目式学习(Problem-Based Learning，简称PBL)是以项目为导向，以任务为主线，以学生为主体的一种新型学习方式，它将完整的知识和具体的技能镶嵌在真实的情境任务中，助力学生学科和跨学科问题解决能力的发展。在现实生活情境下的任务活动中，学生以学习共同体的形式在教师的引导下展开合作探究，充分利用各自的优势，通过不断地发现问题、分析问题、批判性思考，在探索过程中形成自己的观点或解决方案，最后展示出具有可行性的项目成果。在这一探究过程中，学生和教师同步参与问题的发现、研究、解决、验证及反思，最终实现情境任务的转化、问题的解决与学习的迁移。

Wonders和Journeys的编排设计为学生提供了多种学习方式，并支持个性化的体验式学习模式。在完成项目过程中，学生通过体验真实情境具身进入“项目体验场”，体验问题解决的全过程，达成体验的价值生成和意义建构，进而提升其学科能力。以Journeys为例，书中编排的众多问题贯穿整个单元，以问题为中心的编排旨在提升学生的参与度。以JourneysG1 U3三单元第12课中的“该你了”(Your Turn)栏目为例(见图3)，这样的微型“项目”栏目结合了项目式学习，包括制定目标计划(围绕关键问题展开任务并进行写作)、项目主题活动导入(复习精读选文导入)、项目活动实施(同学之间围绕提出的关键问题展开合作交流并进行问题的验证，具体分成任务一、任务二、任务三等)、项目活动结论(问题的验证结果)、相关材料(佐证材料如文本线索、方法运用、教师提示等)及项目成果展示(结束后的反思，如作文成果、书报等)这些环节。在整个学习探究过程中，学生始终是项目式学习的主体，教师扮演辅助者的角色。

图3 Journeys“学生用书”G1 U3单元第12课Your Turn

(五)采取灵活多变的呈现方式，搭建类型多样的活动性栏目

教科书呈现方式包括教科书内容的表达与组织方式，体现在教科书的文字表达(文字叙述)和非文字表达(图表、结构性线索、版式设计)方面。美国小学母语教科书，其呈现方式表现出灵活多变的样态，且教科书在每个单元还搭建了类型多样的活动性栏目，这样的编排设计在整体上保证了教科书的教学性，能够达到“便教利学”的效果。

母语教科书是语言的文字化再现，文字叙述方式和叙述视角是其最为显性的标志。两套教科书的文字叙述方式，多为陈述式、导向式、问题式和讨论式。陈述式是以平白语言来解释说明事物(如对阅读、词汇和写作某个策略的解释)；导向式是提示或要求学生做什么事(如提示学生用图片和联系上下文来学习单词)；而问题和讨论式则是根据选文内容提出问题，同学间互相讨论并找出答案(如选文中关键问题的提出和回答)。陈述、导向、问题和讨论式的叙述等在教科书中均有出现，且多以问题和讨论式为主。问题式和讨论式叙述方式为学生创造了必要的学科实践机会。另外，教科书的叙述视角呈现出多样化样态。叙述视角按人称可划分为第一(I、We)、第二(You)和第三人称(He、She、It、They)。第一人称以“我”或“我们”口吻看问题和提问，利于激发学生主体性意识；第二人称以指示、对话的形式呈现，利于拉近教科书与学生的距离；第三人称采用旁白式口吻，保证了母语学科的科学、客观和严谨性。三种叙述视角在教科书不同语境中均有出现，且多以第一或第二人称为主。

图表作为教科书中的重要课程资源，以一种专有的、承载知识的视觉符号语言形式在教科书中不断出场，不仅能为学生补充文字语言难以传达出的内容，还能激发学生学习动机和阅读兴趣，促进其对教科书中知识的深度理解。图表包括插图和表格。与文字符号语言相比，插图可谓是教科书的第二语言。两套教科书，其插图种类多样且呈现出浓郁的生活味、儿童味、时代味和民族文化味，主要有人物、自然景观、动物、史料照片、故事场景、实物等插图。插图的组织形式也多样，有独立图，也有连续图和发散图。插图多以水彩画为主，形象生动，色彩饱和度高，既符合小学生的视觉审美，又能达到“语图互文”的效果。插图位置多元化，有单元封面背景图、选文配套图、词汇插图等。表格的使用则旨在使知识脉络清晰化，帮助学生更好地理解知识。两套教科书中的表格按照功能大致分为归纳总结型、习题型、资料补充型等。

结构性线索作为教科书组织结构的具体体现，主要起提示和指示作用，包括教科书的目录、导语和标识等。目录是教科书的索引，具有高度概括功能。两套教科书目录都设置了具有童趣味的标识性符号、卡通和缩略图且均配有背景色。目录按单元标明了每个栏目的标题和具体页码。导语按功能主要分为指示性、要求性和问题性三大类。两套教科书中不仅有要求性导语，还编排了许多问题性和指示性导语。问题性导语多以疑问句的形式呈现，能引发学生思考。指示性导语以提示为主，多设置在单元导语、周导语、电子链接、课后提示等位置中。两套教科书中的标识种类较多，如表示问题的问号、寻找证据前的放大镜、读写任务中的男女孩小头像或铅笔图等。这些标识不仅直观地标明了本环节的内容，还增加了教科书的可读性和趣味性。另外，两套教科书版式设计科学合理。教科书采用16开的纸张，书本大小相对于32开更适合学生翻阅和携带。选文以横排版为主，文字字体大小设置合理且字体类型多样，如衬线体、哥特体、花饰体、无衬线体、手写体等。教科书巧妙运用字体加黑加粗、斜体、加边框、改变字体颜色、艺术字体等方式来丰富文字形式，满足了学生个性化阅读的审美需求。

教科书栏目是根据内容性质标注名称的各组成部分，指涉不同类型的学习活动，可分为主导型和辅助型两类，它以其整体的规划和丰富的内容在一定程度上激发着学生的求知欲和参与度。Wonders设置了单词、选文、阅读策略、阅读技能、文体类型、词汇策略、写作等主导性栏目板块，每个栏目插入了“轮到你了”(Your Turn)的练习任务、讨论一下(Talk About It)、必答问题、相关链接、线上学习(Go Digital)等辅助型栏目。Journeys同样安排了单词、精读选文(锚文本)、深度阅读、“轮到你了”、延伸文本阅读、选文(锚文本与延伸文本)比较、写作等栏目板块，还安排了试一试(Try This)、小贴士(Tips)、线上学习(Go Digital)、我的智能笔记本/智能写作数媒小程序(My Notebook/Write Smart)等辅助型栏目。这些主导型和辅助型栏目均是围绕教学目标和学习任务进行设置，旨在助力学科实践活动的顺利开展。

三、对我国小学母语教科书未来编写的启示

美国主流小学母语教科书的编排设计共性特色鲜明，对我国小学母语教科书未来的编写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

(一)构建以问题探究和解决为导向的学科能力体系

学科能力是个体完成某一学科活动和任务的稳定的心理调节机制。[21]教科书的编排设计应以促进学生学科能力的发展为直接目的，使学生能够解决在现实的生活、学习和工作中遇到的复杂性问题。因此，小学母语教科书的能力体系既要满足本学科的学习要求，还要体现通用学科的学习要求，即学生不但要具备本学科的专业实践能力，还要具备解决其他学科问题的通用能力。鉴于此，我国小学母语教科书教材应致力于构建以问题探究和问题解决为导向的系统化的学科能力体系，有效结合学科通用能力和学科专业能力。美国小学母语教科书根据CCSS课程标准要求，以学生学科能力培养为直接目标，旨在确保学生在未来升学或就业中能够具备解决现实问题的能力。

我国部编版小学语文教科书在能力培养体系中做了有效尝试，教科书在结构体例上采用“双线组元”的编排模式，以“人文主题”和“语文要素”两条线索组织单元。“人文主题”是教科书中的显性线索，旨在发挥语文学科的人文教育优势，而“语文要素”作为教科书中的隐性线索，包括语文知识、语文能力、学习策略等基本要素，这样的安排旨在提升学生的语言文字运用能力。教科书致力于构建符合语文学习基本规律、学习方式与适合学生身心发展特点的语文能力发展训练体系，将语文知识、学习方法、语文能力、学习策略等划分成若干知识或能力训练点，统筹规划训练目标的序列，并按梯度将其落实到每个常规单元和特殊单元中。[22]基于此，我国小学母语教科书的修订仍需关注语文学科知识与能力的序列性和系统性，以学科通用能力和学科专业能力为两条主干线，围绕问题系统架构，整体设计，建构结构化、系统化、发展性的母语学科能力体系。

(二)设计跨学科知识学习的主题单元和学习任务群

跨学科知识学习的主题单元设计是以学习主题为牵引，以学习任务群为载体，基于本学科知识又主动跨界其他学科知识，通过融合各学科相同主题内容而进行的整体课程内容设计。它不仅能丰富学生的阅读，还能帮助学生知悉不同学科在语言表达和语言运用上的差异。美国小学母语教科书主题单元的编排设计并不囿于母语学科框架，而是突破母语学科界限，将人文、历史、地理、社会、科学等学科融入其中，并逐渐形成人文社会学科和自然科学学科两大门类。通过整合学习内容、学习情境、学习策略和方法以及学习资源等，整体规划了一定目标导向型的学习任务群。

我国《义务教育课程方案(2022年版)》中明确提出要设立“跨学科主题学习活动，加强学科间知识的相互关联”[23]，即要依据学生核心素养培育要求，精心设计研究主题和探究问题，围绕主题和问题进行跨学科的课程整合设计，强化课程的协同育人作用，进而促进学生的深度学习。因此，我国小学母语教科书编排设计可以设置跨学科知识学习的主题单元和构建语文学习任务群，围绕真实的问题情境，有效关联语文、数学、历史、社会、信息技术等领域的学科知识，致力于学生核心素养的发展，实现其德智体美劳的全面发展，进而突出语文课程的综合性、实践性特征。例如，我们可以通过梳理各学科中具有关联性的知识和能力训练点，设置探究性问题，提倡学生运用多学科知识和技能解决问题；另外，单元中的学习任务群是由一系列的学习任务组成的，也要围绕特定的学习主题来进行组织，应共同指向学生的核心素养发展。[24]

(三)强调选文的文化主体性并细化阅读策略与方法的指导

教科书是一定历史时期社会文化变迁过程的集中写照，承载着人类历史的集体记忆，它是社会进步、文化启蒙的重要载体，因此必然被赋予了特定的文化属性。教科书中的选文是最能体现教科书文化属性的载体，也是涵养学生的文化品格和文化精神必不可少的构成要件。美国小学母语教科书选文紧扣单元多种类型主题，题材多样，富有时代气息，彰显出多元文化的价值取向。另外，美国小学母语教科书还为师生专门设置了阅读策略、词汇策略、阅读技能、文学体裁、写作策略等栏目，对学生进行阅读策略和阅读方法的细致指导，并凭借图表等各种助读系统，培养学生的高阶思维。

鉴于此，我国小学母语教科书在后续的选文选编中要高度重视传承和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革命文化和社会主义先进文化，推进三种文化有序融入语文教科书。另外，选文还要体现中华民族的文化自信与文化自觉，选择富有文化内涵和时代感的文本，进一步彰显中国立场、中国智慧、中国特色、中国风格。当前三种文化在部编版小学语文教科书内容中已有体现，后续还要系统安排三种文化在不同学段教科书中的衔接工作。在阅读策略和阅读技能的指导方面，教科书应将策略和技能的学习与选文内容学习紧密联系起来，将学习目标细化为每一个小目标，时刻提醒学生知晓每个环节的学习目标。另外，每个栏目前应标明需要学习的知识、技能与策略，这样通过详细的策略指导提前呈现学习目标，能够帮助学生带着目的去学习，进而全面培养学生的阅读素养。

(四)遵循项目式教学创建学科实践和跨学科实践活动

语文是一门综合性和实践性都很强的课程，在学科和跨学科实践活动中发展学生的语言文字应用能力是语文课程的必然要求。项目化学习作为一种在语文学科实践活动和跨学科实践活动中的新型学习方式，能够让学生主动进行真实性的学科探究，解决真实情境下的问题，在探究和解决问题的过程中培养与获取知识和技能、关键能力和必备品格，可见项目化学习对于学生的学科核心素养培育具有重要作用。美国小学母语教科书根据CCSS标准中的读、写、说、听、语言和媒体与技术运用等具体要求，将学习目标具体化，遵循项目化教学，整合了不同学科的知识，有效规避了学科知识松散化和碎片化等问题。

我国小学母语教科书的编排设计应融入项目式教学法，以促进学生高阶能力的发展。教科书编排设计应以学生的现实生活为基础，以“项目”为牵引，以问题为导向，通过系列的结构化任务整合语文言语实践活动，实现同一项目在不同学段的进阶和不同项目在同一学段中的整合。这样的编排设计可以重构教学单元(如阅读策略单元、习作单元、综合性学习单元)，不仅能照应部编版小学语文教科书“双线组元”的结构体例，将育人目标贯穿始终，又能将语文学科核心素养的培育落到实处，有效规避单篇选文内容学习的单一性。学生在语文学科实践和跨学科实践活动中可以综合运用多门学科知识去解决现实问题，从而有助于学习整合碎片化知识，进一步实现理论知识向实践转化。

(五)依托现代信息技术辅助支持丰富教科书呈现方式

教科书呈现方式在一定程度上直接影响了学生的学习兴趣、学习方式和学习效果。美国小学母语教科书在编排设计方面高度重视教科书内容的整体呈现方式，在文字表达和非文字表达方面保证了教科书内容呈现的多样性与灵活性。尤其是在数字化时代背景下，美国小学母语教科书中的多处内容与现代信息技术的运用相关，融入了大量的网络学习资源、多种媒介等，如教科书中编入了资料二维码或相关学习辅助材料的官方网址，这些内容涉及作者的详细简介、词汇发音、视频原始素材、互文本作品等。这给学生创设了丰富的学习环境和资源，旨在促进学生的自学和信息筛选能力。这样的编排设计既拓宽了学生的知识面和知识获取途径，又提升了学生的数字媒介素养(包括信息素养、数字素养等)，使得教科书体系愈发凸显立体化特征。

我国小学母语教科书在编排设计中，也体现了课程标准中对呈现方式“灵活多样”的要求。但需要承认的是，其在一定程度上与美国相比仍有些许差距，所以还需完善。因而，我国小学母语教科书仍然需要依托现代信息技术丰富教科书的呈现方式，即运用现代信息技术，升级教科书中的文字表达和非文字表达方式，将文字、图表、视频、音频、动画等整合起来，实现文字符号向非文字符号的转变，丰富学生的体验，进一步引导学生科学合理且高效地利用数字媒体资源。另外，我们还需要将数字媒体的辅助教学材料变成纸本教科书的补充资料，扩大母语教育的资源和容量。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我们还应该积极探索数字教科书的建设并建立教科书资源数据库，进一步满足学生个性化学习的需求。[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