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锦珠 郑玉石*

（厦门市中医院，福建 厦门 361000）

慢性疲劳综合征（chronic fatigue syndrome，CFS）是一种以不明原因、长期（通常＞6个月）、复发性或持续性疲劳为主要临床表现的常见疾病，伴随症状包括记忆或注意力降低、咽痛、颈部或腋窝淋巴结疼痛、肌肉疼痛、多关节疼痛、头痛、睡眠紊乱。目前，现代医学对CFS的治疗方法主要为对症治疗，包括药物、运动疗法、认知行为疗法和补充制剂，用以缓解疲劳症状，提高生活质量。中医在长期临床实践中，对“疲劳”症状有着深刻的理论认识，积累了丰富的临床经验，形成了独特的治疗体系。所以，国际慢性疲劳综合征协会（IACFS）制定的临床手册中推荐了包括针灸和按摩等中医疗法[1]。

竹罐疗法是通过产生负压将浸泡过中药药液的竹罐吸附到皮肤上的中医外治疗法。和针灸、按摩、拔火罐等中医外治疗法相同，竹罐疗法系通过局部负压刺激局部的神经、经络和穴位，达到增加血流，松弛筋膜或结缔组织，调节神经-内分泌系统等作用。相较于上述中医外治疗法，竹罐疗法最大的特点是竹罐疗法可通过负压增加中药有效成分渗透入皮下。既往的研究表明，拔火罐疗法能有效改善CFS的疲劳、焦虑、抑郁等症状[2-4]。但未见有对竹罐疗法治疗CFS的临床观察研究。故本研究采用临床随机对照的研究方法，以期对竹罐疗法治疗CFS的临床疗效进行评价。

1 对象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所有60例CFS患者均来自于2021年1月至2022年1月于厦门中医院中医特色门诊就诊患者。其中男39例，女21例，年龄18～43岁。均符合以下标准。采用SPSS 22.0软件（SPSS股份有限公司USA）生成1∶1区块随机化过程，根据就诊的时间顺序将60例患者随机分为试验组和对照组。两组患者的性别、年龄、身高、体质量等一般资料经统计学分析后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1。研究通过医学伦理委员会审批。所有参加研究人员均经统一培训。

1.2 诊断标准 根据《慢性疲劳综合征：临床实践入门》[1]制定的诊断标准：以持续性或复发性原因不明的慢性疲劳为特征，并同时符合：①疲劳至少持续6个月。②新发的CFS或已被确诊的CFS。③疲劳不是由器质性疾病或持续劳累所致。④通过休息不能减轻疲劳。⑤疲劳导致正从事的职业、教育、社会和个人活动大幅减少。⑥患者有以下4种或以上症状，同时出现6个月或更长时间：记忆力或注意力降低、咽痛、颈部或腋窝淋巴结疼痛、肌肉疼痛、多关节疼痛、头痛、睡眠紊乱。

1.3 纳入标准 同时具备以下3点：①符合CFS诊断标准。②18～43岁。③签署书面知情同意书的患者。

1.4 排除标准 ①合并心脑血管疾病、血液疾病或传染病的患者。②精神障碍，包括焦虑、精神病、抑郁障碍（精神病特征）、双相情感障碍、精神分裂症、痴呆症或妄想障碍的患者。③孕妇和哺乳期妇女。④神经性厌食症、神经性贪食症的患者。⑤酗酒或滥用药物的患者。⑥在过去6个月内服用影响微循环的血管活性药物的患者。⑦感染性皮肤病、皮肤过敏或手术部位的皮肤损伤的患者。⑧重度肥胖的患者[体质量指数（BMI）＞28 kg/m2]。⑨同时接受与本研究无关的其他疗法的患者。⑩无法评估本研究的疗效、理解本研究的意义或耐受本研究的治疗措施的患者。

1.5 脱落病例标准 ①出现比较重大不良事件。②各种原因未完成临床试验的病例。③受试者依从性较差。

1.6 试验方法

1.6.1 试验组 ①竹罐制备：取黄芪30 g、党参30 g、桂枝30 g、白芍30 g、赤芍30 g、当归30 g、鸡血藤30 g、山茱萸30 g、红花10 g、薏苡仁30 g、木瓜30 g，加水1 000 mL，由中药自动煎药机煎至400 mL为1剂，真空密封冷藏备用。医用竹罐（太原市怀诚医疗器械有限公司，型号：ZZG-102），规格为口径4～5 cm，长度10 cm。试验时取1剂药液，加水600 mL，和竹罐一同置入电饭煲中，煮沸15 min备用。②取穴：取大椎、肝俞、脾俞、命门为中心点。③治疗方法：患者取俯卧位，从煮熟的中药药液中取出竹罐，甩掉水分，迅速扣拔到治疗穴位上。留罐20 min。每日1次。连续2周为1个疗程。

1.6.2 对照组 ①火罐设备：采用拔火罐装置（北京海奥思凯科技有限公司，型号：JLG-3）。②取穴：同试验组。③治疗方法：采用配套的真空泵产生负压，压力设置为-0.5 MPa。留罐时间、治疗次数和疗程均同试验组。

1.7 观察指标

1.7.1 主要指标 采用FS-14[5]和FAI[6]问卷对疲劳症状进行评分。

1.7.2 次要指标 ①采用SAS[7]对焦虑状态进行评分。②采用SDS[8]对抑郁状态进行评分。③采用匹兹堡睡眠质量指数（PSQI）量表[9]对睡眠质量进行评分。④根据FS-14、FAI、SAS、SDS和PSQI的问卷评分标准制定中医疗效标准，分为治愈、显效和无效3个标准。

1.8 统计学方法 采用SPSS 22.0软件进行统计学分析。计量资料、计数资料分别采用（）、[n（%）]表示，组间比较分别行t、χ2检验；P＜0.05表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2.1 一般资料 两组患者治疗前年龄、性别、身高、体质量、FS、FAI、SAS、SDS、PSQI等组间比较，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1。

表1 两组患者的一般情况（）

表1 两组患者的一般情况（）

2.2 两组患者的治疗效果 在2周的研究中，试验组有1例患者、对照组有2例患者退出试验。退出研究的原因均为“时间不方便”。与治疗前比较，两组患者FS、FAI、SAS、SDS、PSQI改变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P＜0.05）；两组治疗后比较，FS、FAI、SAS、SDS、PSQI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2。

表2 两组患者治疗前后疗效比较（分，）

表2 两组患者治疗前后疗效比较（分，）

注：a与治疗前比较P＜0.05；b与对照组比较P＜0.05。

2.3 两组患者的中医疗效 与治疗前比较，两组患者的中医疗效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3。

表3 两组患者中医疗效比较[n（%）]

2.4 两组患者的远期疗效 治疗结束后的3个月和6个月，两组患者比较，FS和FAI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4。

表4 两组患者的远期疗效（分，）

表4 两组患者的远期疗效（分，）

注：a与对照组比较P＜0.05。

2.5 不良事件 拔罐治疗最常见的不良事件是擦伤和水泡。在本研究中，未见患者出现上述不良反应。

3 讨 论

在英美国等发达国家，CFS的发病率为0.19%～0.50%[10]。虽经文献检索，未见国内公开发表研究CFS的发病率的文献。但以持续性或复发性原因不明的慢性疲劳为主要临床表现的患者并不少见，常伴有焦虑、抑郁、睡眠障碍等症状，严重影响患者的生活质量。这些患者常被诊断为“焦虑状态（症）”或“抑郁状态（症）”进行治疗。常用的抗焦虑、抑郁药物如苯二氮 类、三环类的不良反应更加重患者的疲乏感，形成恶性循环。

虽然目前对测量疲劳症状的客观指标未有共识，但FS-14和FAI被广泛用于CFS测量[11]。FS-14得分越高表示疲劳症状越严重，FAI分数越高表示疲劳症状越严重。SAS用于测量焦虑，包括20个项目（得分从0～4）。SDS用于测量抑郁，包括20个问题（得分从0～4）。相较于汉密尔顿焦虑、抑郁量表，SAS和SDS不但更易于临床操作，而且能将等级资料转化为计量资料进行统计学分析。PSQI用于测量睡眠质量[12]，由19个自我评估和5个“其他”评估项目组成，我们认为其中第19个自我评价项目和5个其他评估项对得分没有贡献。在本研究中仅使用了18个由7个部分组成的自我评估项目。每个成分的得分为0～3分，总分范围为0～21分，得分越高表示睡眠质量越差。

中医临床对“疲乏”常参照“虚劳病”进行辨证论治。“虚劳病”首见于《金匮要略·血痹虚劳脉证并治第六》。主要病因病机为气血阴阳不足。究其原因，在于脾胃功能障碍。其一，脾胃为气血生化之源，脾胃亏虚必致气血不足；其二，脾胃为气机升降之枢，脾胃亏虚必致气血运行失度。故尤在泾指出：“欲求阴阳之和者，必于中气”。故以“黄芪建中汤”为本研究的中医外治主方。方中黄芪为君，大补脾胃之气；小建中汤振奋脾胃阳气兼通血脉；取穴脾俞。既往认为疲劳多为脾胃肌肉不足所致，《说文》指出：“筋者，肉之力也”，《灵枢·经脉》也指出：“筋为刚，肉为墙”，俗话说“筋疲力尽”。所以我们认为，肝脏气血不足，不能荣养筋脉也是导致疲劳的重要原因之一。肝失疏泄导致焦虑、抑郁、睡眠障碍等CFS的伴随症状。故以当归、鸡血藤、山茱萸补益肝脏气血；取穴肝俞。厦门地区地处东南沿海，气候潮湿，湿性黏滞，易伤清阳，故以薏苡仁、木瓜化湿柔筋；取穴大椎，振奋一身阳气。肾阳为先天之本，取穴命门，肝肾同源，先后天同治。上述穴位均沿脊神经分布，能有效调节神经-内分泌系统。

文献检索表明，本研究为首次使用竹罐疗法并与拔火罐疗法做对照治疗CFS的临床研究。在本研究中，两组患者的疲劳评分、焦虑评分、抑郁评分和睡眠评分都有显著改善，说明竹罐疗法的近期和远期疗效均显著优于拔火罐疗法。加之竹罐疗法简单易行，故值得在临床上做进一步推广使用。既往的研究表明，拔火罐疗法可通过扩张血管，改善局部免疫状态，包括细胞免疫和体液免疫。这些因素可能和拔火罐疗法改善CFS患者的疲劳症状密切相关。5-羟色胺、多巴胺、肾上腺素和神经肽与焦虑和抑郁的发作密切相关，拔火罐疗法可以通过改变穴位区域的局部代谢状态来调节上述物质，从而调节抑郁、焦虑和睡眠状态[13-14]。而竹罐疗法是否和拔火罐疗法具有相同的病理生理学机制，中药外治病理生理学机制又是什么？有待今后进一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