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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彩斑斓背后的共克时艰

2022-08-07孙嘉艺

歌剧 2022年6期
关键词:先行者歌剧创客

孙嘉艺

深圳首部原创歌剧《先行者》于6月14日至15日在深圳保利剧院成功上演。该剧由中共深圳市委宣传部、深圳市文化广电旅游体育局、南山区委区政府出品,深圳歌剧舞剧院创排演出,这部反映当代现实主义题材的作品,编剧朱海,作曲捞仔,总导演黄定山,艺术总监刘兴范,指挥林大叶,舞美设计林森,灯光设计胡耀辉,服装造型设计李锐丁,音响设计宋多多;由王传亮、王云鹏、马腾、陈小朵、朱慧玲、田思颖等担任主要演员,与深圳歌剧舞剧院合唱团、舞剧团,深圳交响乐团共同完成。

这部四幕歌剧,集中描述了2019年春至2020年秋发生在深圳创业园区的故事。剧情取材于真实事件,主要围绕吴洋、夏俊立、许超组成的“深湾三创客”研制水下潜行器的艰辛过程,展示出大湾区新一代“先行者”矢志不渝的创新精神和重塑理想的心路历程。除三位男主人公外,相应的还有凌嘉嘉、宋婉怡、小鱼分别作为妻子和女朋友的角色,以及天使投资人贝卡女士。故事主线从贝卡拒绝投资无人机项目开始,三创客在失败中受到启发,重新研发水下潜行器引起贝卡关注,获得首轮投资;随后贝卡继续调动包括纽约、东京、新加坡、中国香港在内的全球资源,拉开资本包装之势,而三创客为清理海底污染,决定在潜行器中增设机械臂;终于度过了技术攻坚的艰难时刻,贝卡却因增设机械臂妨碍短期获益、破坏圈钱计划,以撤资要挟三创客取消新功能;在投资翻倍的资本游戏和守护理想、共建人类家园的价值博弈中,三创客选择了后者,并在“簕杜鹃”创业园区员工的加油鼓励和一笔匿名投资下,成功研制“深湾”潜行器。机缘巧合,一场以“爱和梦想”为名的“风铃行动”,最终使“深湾”顺利打入全球市场。

该剧以小人物折射大时代,生动刻画了一幅深圳乃至中国青年奋发向上的时代群像。就艺术品质而言,编剧的缜密构思,作曲的多元融合,导演的整体布局,舞美灯光的精妙设计,演员的卓越技艺,音响的补充归真,都使该剧亮点频出,在首次公演中,即散发出夺目光辉。伴随着广大观众的强烈共鸣,“这就是我们深圳,这就是我们深圳人”的由衷赞叹也不绝于耳。该剧在创作方面展现出的鲜明特点,亦深深吸引和打动了笔者。

一、编剧、作曲、导演的整体创作机制

1.对当代题材和大众审美的高度关注

当代题材的歌剧讲述的一般都是与观众共时、共情、共命运、共主题的故事。由于缺乏人物之间的尖锐对立和矛盾冲突,当代原创歌剧一向被认为是难写、难导、难演的舞台作品。

怎样运用歌剧这一世界公认的艺术载体,恰当地讲好中国当代故事,正是《先行者》主创团队共同的艺术追求和实践探索。《先行者》这样一部被放置于全球语境下的当代青春之歌,直接把国人与世界相连,讴歌这个时代不可或缺的精神品质,在记录历史、记录当代的同时,也承载着接续未来的重要意义。编剧朱海之所以在“华为、腾讯、大疆”等众多顶级企业中选择“潜行”作为中国改革开放先行者的代表,是因为相比资本市场的金融标配和股价估值,他更关注具有生产能力、成长后劲、精神价值的精英群体。“潜行”不负众望地垄断了全世界超过80%的潜行器市场,它的成功,犹如一棵小草到大树的蜕变,即使疫情期间,它仍以逆势成长之姿,稳居深圳出口产品销量之首。所谓“记录当代”,就是要记录这样具有典型意义的事件和人物。中国人民历经沧桑、披荆斩棘,终使自己的制造业进入世界前列,必须感谢这个伟大时代。因此,创作当代题材歌剧,应该站在更高角度,用更具普世价值的和更具通感的语言,引起观众的共情、共鸣。

由于歌剧在中国经历了本土化和扎根人民的创作过程,因此《先行者》的导演黄定山多年来一直探索着如何使“中国歌剧大众化”。他认为中国歌剧要被大众接受,就要“从大众中来,再回到大众中去”。要使这部独特的都市题材作品,被那些代表未来前进方向的特区青年所接受,使其中的精英群体、创业者、普通大众和打工者感到该剧反映了他们的生活,畅想着他们的理想,“面向大众”就成为不可回避的创作原则。同时,导演试图通过《先行者》的舞台呈现,把歌剧这种阳春白雪的艺术形式从象牙塔里拉回大眾审美视野中。该剧序幕中,三创客一边演唱,一边从观众席走上舞台。虽然这种“亮相”形式并不新颖,但其特殊意义在于,代表千万观众和深圳青年创业者的他们,正一步步向着未来梦想和创新目标进发。这一舞台调度不仅使观众参与其中,还为剧场营造出热烈的青春气息,无疑也是“从大众中来,回到大众中去”的导演创作理念的具体体现。

当主创团队在编剧和导演的带领下,在美学思想和艺术观念上达成高度一致时,该剧的创作目标便清晰可见,即用当代青年能够接受的艺术语言,表达他们的精神状态和理想追求,使剧中所有的情境皆与他们的生活产生关联,然后通过剧场达成交流与共识。

2.生活体验和创新方式的融合统一

艺术家从一个对生活的观察者,到对新兴事物的追随者,再到对时代人物的歌唱者,必经岁月的起落与沉浮。无论何时,无论创作何种题材的艺术作品,都必然要在生活中寻求灵感。只有通过体验生活、发现生活、提炼生活,才能圆满完成作品的舞台呈现。

《先行者》主创团队的平均年龄在55岁左右,其中每个人都有丰富的生活阅历和深厚的艺术经验,善于聆听是该集体的共同特点,大家能静下心来聆听彼此在这个时代的经历。以编剧和作曲为代表,他们都是改革开放大潮中脱颖而出的优秀艺术家,都经历了从南下创业到北上发展的人生历程。编剧朱海不仅长期密切关注深圳改革开放进程,还连续为庆祝深圳特区成立10周年、20周年、30周年、40周年策划大型文艺演出。作曲家捞仔的音乐之路始于广东,正是这个中国流行音乐重镇为他插上梦想的翅膀,使其作品飞遍大江南北。深圳是他们共同熟悉的热土,本真的生活体验成为他们创作的永动机。他们对生活的聆听,转化为导演对剧场的聆听,共同的聆听成就了艺术的创新。这其中有对艺术规律的探索,有对自我经验的超越,也有对青春题材的挑战。就如《先行者》中重要唱段所表达的那样,“不创新,毋宁死,不创业,没未来,宁在奋斗中倒下,不在泪水中离开”。从三套舞美设计方案到三次主角调配,从五个角色的平均发力到一对夫妻的主线贯穿,从选择传统歌剧服装造型到时尚专家对舞台设计的最后拍板,都可以看到主创团队在不断试错、修改、矫正中体现出的创新精神。

该剧所体现出的新意向和新手法,依然以寻找青年人的方式,表现当下真实的城市、生活和人群为主要目的。当三创客因无人机项目被天使投资人拒绝,回到“簕杜鹃”讨论发明经验时,他们的命运立刻与拼搏在创业园里的青年相连,“用微信支付、用推特建立联系、喝奶茶、玩剧本杀、使用全球快递服务”的演绎都是年轻人的生活方式。歌剧进行过程中,乐池里的指挥家林大叶与舞台上的创客吴洋、观众席中的吉他弹唱手都有交流,无论是林大叶同情、鼓励遇到挫折的吴洋,还是他一边举着红酒一边欣赏吉他弹唱的场景,都充分流露出作为同路人的创业者之间的惺惺相惜和相互理解。同时,他们的交流也映射出深圳这座城市的开放、包容、共进。“指挥参与表演”的舞台设计和调度,在传统歌剧里属于非常态。导演“就地取材”,运用节俭的暗示手法,为观众解读较为深层的语境,使舞台呈现投射出一种巧妙而独特的“新意”。

3.配角设置和幕间弹唱的有机串联

在《先行者》的剧情和人物设置中,除了三创客研制潜行器的主线外,另四位配角“许父、小鱼、苏德岛的老妈妈、贝卡女士”也不容小觑,他们的戏份如同潜伏在全剧中的一条暗线,巧妙、有力地推动着剧情发展。

许父是创客许超的父亲,这一人物原型是编剧20年前采访过的青藏铁路气象测量师。这位测量师和儿子曾分别荣获全国劳模称号和全国青年奖章。为测量自然环境数据,许父一生行走于戈壁高原和崇山峻岭,数十年的默默付出,迎来的却是国家取消修路计划的消息。编剧对这位失败英雄的塑造,并非简单地符号化,而是意在揭示伟大事业成功的背后,需要无数失败英雄的探路。因此,许父也是一位先行者。他在剧中给予许超的莫大鼓励和鞭策,最终使得许超破解了潜行器机械臂的核心技术。许父的角色,就是该剧精神力量的象征。女扮男装的快递小哥小鱼,虽然大部分出场都以微信对话形式展现,但她与许超在异性之间的心灵沟通,不经意间为全剧注入一股和煦、温暖的清纯之风。她以“一个坚守爱情,一个坚守希望”的寄语,连接起苏德岛老妈妈和许父对潜行器发明人许超的双重激励。小鱼这个角色也映照出中国近年来快递运输业高度发达、卧虎藏龙的社会现实。而苏德岛的老妈妈,仅靠在大屏幕上出现的区区几秒,就转化为潜行器走向世界、维护人类家园的根本动因。事实上,苏德岛的故事也源于真实事件,正是由于老妈妈的出现和存在,编剧将潜行器的功能从捕鱼、救援,提升为治理污染,后续还开发了报警、探测、摄影、摄像等功能——艺术的真实往往来源于生活的真实。相反,作为天使投资人的贝卡女士,比以上三人的戏份都重,她是利益和资本的象征,以贪婪的狠角色做法,倒逼潜行器研制成功并走向世界。以上四位配角的人物建构自然简洁,犹如神来之笔,为全剧注入凝重、新鲜、持久的色彩和气质,连同偶尔的阴暗晦涩,一起编织成绚丽斑斓的生命画卷,令人难以忘怀。

将四首情歌作为幕间曲,以民谣吉他弹唱的方式串联全剧,对后续剧情形成隐性暗示,也起到穿针引线的作用。此外,幕间弹唱在舞台呈现中的意义,主要体现在以下两方面:一是吉他弹唱可以呈现年轻人的心态,为剧场弥漫出青春气息;二是吉他手坐在观众席进行表演,拉近了观众和舞台的距离,增强了现场互动,打通了观演关系,从而形成最直观的剧场效果。这四首幕间曲,不仅在表演形式上打破常规,同时也使“高高在上”的歌剧形态与通俗易懂、最接近青年心灵的流行音乐形态相结合,使演唱和演奏的形态相结合,最终与剧情形成有机串联。这种舞台呈现方式,也是经主创团队认真思考后,产生的一种新型空间表现形式。

4.多元音乐风格与剧情及角色的自然融合

许父、贝卡的角色设置,以及幕间曲的设置,使作曲家在正歌剧的创作范式中,自然融入西藏民歌、爵士乐、民谣吉他弹唱的元素,令全剧音乐风格呈现开放的多元化样式。作曲家在不同音乐风格间相互转换的娴熟手法,使得音乐、剧情、人物紧密贴合,前后衔接顺畅。音乐在整体上并无拼贴痕迹,亦无违和感。作曲家对音调特点以及配器音色和气氛渲染之间的關系进行了积极探索,同时在正歌剧的咏叹调、宣叙调、重唱、合唱等音乐形态,与流行音乐、台词对白的结合方面,做到有机统一,使观众的听觉感受丰富有序,使剧情易于理解。

以上创作特点中,表现最突出的是多元化音乐风格与角色性格的匹配。剧中,许父和许超的音乐主题,从西藏日喀则地区民歌《远飞的大雁》衍生而来。由于作曲家曾多次前往藏区采风,对当地音乐有较为深入的学习和体悟,因此这里的音乐呈现并非直接抽取旋律因素,而是经过了个人的理解和转化,听起来自然亲切。特别是配器传达出的那种空旷辽远中的温暖,代入感极强,为两代人“坚守信念”的价值取向和精神内涵增加了感性的力量。在贝卡的开场唱段《深圳湾的清晨多么诱人》,以及第二幕中贝卡宣布潜行器诞生的场景中,作曲家都运用了爵士乐手法:为对应“20世纪的纽约”“19世纪的巴黎”“18世纪的伦敦”“华尔街的投资人”等歌词信息,音乐中暗含了《纽约纽约》《玫瑰人生》《威风堂堂进行曲》等作品动机,巧妙的材料重组与合理编配,尽显贝卡内心和天使大厦外在的极致奢靡。贝卡上场致辞时的背景音乐,由全剧主题唱段《不创新毋宁死》改编而来,主要表达三创客被资本左右时无所适从的心态。另外,运用《不创新毋宁死》的主题音乐发展而来的,还有吉他弹唱《创客之歌》——每幕开始之前登场的吉他手,就是千万创客的化身——该主题动机贯穿全剧。

在《先行者》的音乐进行中,演员唱段风格与人物角色性格之间的匹配,甚至故事发展到戏剧高潮时的音乐设计,都能感受到作曲家的全盘规划和重点考虑。比如第一幕的总体音响特征就是“活力四射”和“时代气息”,特别是夏俊立和凌嘉嘉的重唱《我怕他(她)受不了》,充满两地分隔的小夫妻之间浓厚的烟火味;第三幕中吴洋的咏叹调《告诉大海》,清晰地展现出他身陷困境,仍然保有理想主义色彩的性格特征;此外,宋婉怡的热情和阳光、夏俊立的深沉和悲情、凌嘉嘉的深明大义和无私大爱,或轻快调皮、或扎实厚重、或悠长连绵,都深深地蕴藏在各自的音乐形象中。当第四幕中《谢谢你,老夏》和《我无法原谅我自己》的唱段响起,人物所有的情感积淀如洪水暴发般,在台上演员和台下观众间涌动、涤荡。

用宣叙调来表达当代现实主义题材中那些展现真实生活的对白,可能会因效果生硬而冲淡了音乐的整体连贯性,破坏了剧中人物真情实感的自然流露。为避免这种情况,作曲家在创作中直接采用了该说就说、该唱就唱、说唱结合的宣叙方式。

由于流行音乐元素和爵士乐元素的介入,以及光鲜耀眼、充满现代高科技感的舞美灯光设计,连同扩音设备的运用,都可能使《先行者》触及音乐剧和歌剧创作界限的问题。但四幕主体与序曲加尾声的结构,咏叹调、宣叙调、重唱、合唱的音乐设置,管弦乐队配器手法和主要演员的美声唱法,深圳歌剧舞剧院合唱队员规范的声音诠释,以及深圳交响乐团精准细腻的演奏,都为这部作品的歌剧品质增加了分值。

总体来看,编剧秉持的“以创作当代题材为己任”的艺术追求,作曲采用的“多元风格”的音乐创作手法,与导演探索的“中国歌剧大众化”的创作理想不谋而合,加之舞美、灯光设计在内的主创人员多次封闭研讨剧本,相互聆听对方意见,最终促成该剧“整体创作机制”的顺利运行,实现了整个创作流程中各环节的紧密配合与无缝连接。

二、舞美、灯光的设计依据和操作途径

随着歌剧艺术的视听化特征在现代社会的日益突显,加之人们对中国戏曲“唱、念、做、打”等传统形式的由衷热爱,舞美、灯光等设计环节逐渐与舞台表演并驾齐驱,推进和完善着歌剧作为综合性戏剧的整体呈现。就视觉体验而言,舞美、灯光的风格和水准,在一定程度上决定着歌剧的品相。

《先行者》的舞美设计,试图以深圳小人物的奋斗史和铸梦史为出发点,聚焦“现代化、高科技、红色资本、蓝色理想”,以立体和多维度的视角展现人才聚集、朝气蓬勃、活力四射、日新月异的深圳风貌。为顺利完成无重复的57个场景变化所投射出的海量信息,舞美设计以“多媒体”为核心技术,运用“视频”搭景和叙事,并遵循对比原则,将代表现代都市繁华景象的玻璃幕墙和象征创业者艰辛奋斗的集装箱,作为主要舞台形象。通过5块悬挂在舞台上方并可开合拆解的36个窗口的大屏,构成纵向的视觉空间,以层层透视的视觉效果展现现代科技感。小窗口的开合不仅反映出人们对深圳的感官印象,还具有为合唱队员提供支点的舞台功能,其构图变化对推动剧情和演员调度也有帮助。此外,蓝色海洋场景和“闯”字雕塑造型(深圳第二代城市标志)同样引人注目,它们一方面强化了“21世纪人类将被海洋连接为命运共同体”的作品立意,另一方面升华了“青年人率先在中国改革大潮的开放之门(深圳)中,锐意进取,勇闯创新之路”的主题思想。为使观众通过丰富的感性表象,体悟作品深层的精神内涵,大屏幕中投映的苏德岛老妈妈的镜头,都是真实拍摄的而非电脑绘图,这也充分体现出导演和舞美对艺术创作的“求真”态度。

灯光和舞美设计的关系,往往如同兄弟般密不可分。灯光通常会跟随舞美的视觉意向追求,展开构思和创作。《先行者》的灯光设计,在画面影调处理上,注重突出浮华商业背后的人性溫暖;在节奏处理上,着重加强视觉的刺激感和冲击力;在主题把控上,紧抓资本与理想的冲突。舞台主色调中的蓝色光源,象征理想,代表冷静和理性,也是深沉、包容的海洋;红色光源象征资本,代表活力和激情,也是强烈和张狂的欲望。设计师力求通过对灯光色彩饱和度的合理调配与精准控制,运用不同层次和角度的明暗对比,在符合青年审美追求的前提下,展现出瞬息万变的深圳城市形象,同时为观众提供一种蕴藏在高科技感中的温馨的人文关怀。剧中许父在戈壁沙漠行走、夏俊立和凌嘉嘉在电影院约会、三创客以游戏输赢定方案等场景中的灯光效果,都深深拨动了笔者的心弦。

纵观全剧的舞美、灯光设计,处处可见导演的焦点意识和镜头意识。舞美设计不仅为舞台布景的设置提供思路,而且为协助导演解读剧本和完成舞台呈现,积极寻找方案,在承上启下的创作过程中,为整个作品确立基调。灯光设计也不只是为舞台场景提供照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赋予和唤醒了角色的生命和灵魂。以上卓越贡献,都与设计师们早在最初的剧本研讨阶段就投入精力,展开创作息息相关。从《先行者》的舞美和灯光效果来看,它们已经不仅仅是一种单纯的设计行为,更多地体现出与编剧、作曲、导演、演员在专业技术和思想层次的有机结合。《先行者》的首演,就是在舞美、灯光、服装、道具、化妆,以及音响设计等主创团队的强强联合下,展现出巨大魅力的。

三、音响设计的补充平衡与回归真实

歌剧演出是否可以运用扩音设备?这个问题在国内一直备受争议。笔者认为,由于国内剧场的建造标准、歌剧作品中乐队配器的比重、演员的演唱风格、观众的审美体验或多或少都与西方歌剧有所不同,因此,为使乐队和演员的声音融为一体,使平衡、清晰、真实的声音效果直抵观众内心,适当使用扩音设备未尝不可。

歌剧《先行者》多元融合的音乐风格和丰富多变的舞台调度,使该剧乐队音响组成和现场人声设置相对复杂,需要依托高科技数字音响设备和精良的技术操作团队才能得以完成。《先行者》的音响设计师们,遵循国际传统歌剧现场声音标准,在乐队扩音方面,运用交响乐团辅助扩声和爵士乐等特色乐器混音系统,使交响乐、爵士乐、民谣吉他等不同的器乐编制自然交替、互为融合。为还原交响乐团现场演奏的均衡比例关系,设计师还采用了“点式拾音”方式,进行二次现场缩混,充分实现了作曲家试图以丰富多样的音乐色彩表达不同人物性格的意图。在演唱扩音方面,力求以“虚实结合”的方式,运用补音系统,削弱电声扩音效果对角色演员、合唱演员、群众演员的影响。同时,为演唱风格、音色、音量各异的角色演员,比如运用纯正美声唱法的王云鹏和朱慧玲,与运用通俗唱法的民谣吉他手,以及遍布于舞台各角落,包括四层“天幕舞台区”的合唱演员,佩戴隐藏式迷你话筒,通过补充、平衡声音关系,协调和加强不同个体声音,以及台上与台下合唱声音的融合度,使观众在现场获得真实感官体验。在烘托剧情方面,运用独特的多声道音响系统,通过内容各异的“效果音色”,使观众对“戈壁沙滩、“和平精英”决胜负、“深湾”模拟实验、天使大厦发布会、苏德岛、海底潜水等各种重要场景产生身临其境的感觉。

以上音响设计中运用到的高科技数字音响设备主要包括:能使60多枚迷你话筒得以平稳呈现的数字无线话筒系统、能使一人操控一百多路话筒的高科技数字调音台(它亦能同时对每位演员及每件乐器进行精准调校),以及能为观众营造现场感的数字多声道录、放系统。而这些先进设备的操作团队,也就是音响设计师们,在保持歌剧听觉品质方面功不可没。他们不仅要了解每个角色的声音状态,还要探索每段音乐的基本气质,再根据管弦乐队录音小样和坐唱的实际效果,完善音响设计方案,直到最后舞台合成时的精准调控,这一切都需要以高度的责任心、娴熟的技术能力、敏锐的听觉判断、丰富的审美经验来支撑。

由于国内大部分剧场结构不具备自然传声功能,歌剧演员在现场演出时难免一味追求大音量,导致演员音质受损的同时,其演唱技能和声音色彩也逐渐退化。该状况也反向影响了大众审美,一些对演唱技艺孜孜以求的艺术家,有时还不如“先天大嗓门”更受观众青睐。也因此,利用话筒和音响无节制地扩大音量,在许多舞台表演中泛滥成灾。

事实上,高超的音响设计师加入歌剧主创团队的更大意义,在于用补充方式平衡各部声音,呈现细节,确保歌剧的听觉品质。简言之,音响设计的真谛就是准确还原“真实”。因为只有真实,才能展现出艺术家的专业功底,只有在“高真实”的环境下欣赏歌剧,才能使观众融入剧情,沉醉其中。“平衡、清晰、真实”的声音品质,正是《先行者》音响设计的鲜明特点。

正如该剧艺术总监刘兴范先生所言,“《先行者》是深圳呼唤已久的一部作品,是与深圳命运和时代脉搏相连的先行之作”。该剧通过讲述三创客在互联网时代遭受全球资本的围猎与侵蚀,经历逐层打击,从失望、彷徨到抉择、觉醒的历练与成长,体现出一种“小我价值—大我目标—忘我境界”的精神升华。又从“创业者”到“先行者”的角色蜕变中,突显出以三创客为缩影的青年一代所肩负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的使命与责任,昭示出以深圳为“先行示范区”的中国改革开放进程,在全球命运共同体中展示的磅礴力量。

《先行者》的诞生已然触及中国歌剧创作与表演的诸多问题,它不仅在“如何用歌剧这一古老的艺术形式承载中国当代题材、如何在歌剧演出中合理运用扩音设备、如何平衡舞台艺术与视频画面的关系”等方面做出积极探索,而且对“中国歌剧的音乐风格、歌剧和音乐剧的界限、多媒体手段在舞美设计中的‘度和‘量、如何用美声表演风格诠释中国当代故事”等问题进行了大胆尝试和突破。

这部精彩纷呈、色彩斑斓的歌剧,凝聚了主创团队和所有演员的智慧、才情、勇气和奉献。从2020年春启动创作到近期公开首演,该剧在一段前所未有的特殊时期中孕育而成。無论是剧中正待接受癌症手术的凌嘉嘉因疫情与丈夫远隔千里的现实缩影,还是现实中歌剧的两次原定的首演都因疫情临时取消的波折经历;无论是剧中投射出的中国改革开放崛起之势,还是剧外深圳歌剧舞剧院为当代题材歌剧创作提供的优质平台,以及一线专家带动地方院团,提高演员艺术眼界、审美旨趣、专业水平的良好合作方式,都将成为深圳歌剧舞剧院和主创团队,为书写中国新时期奋进史和探索中国歌剧发展事业,共克时艰的答卷和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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