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天合，任 梦，柳天恩

(1.河北经贸大学 京津冀协同发展河北省协同创新中心，河北 石家庄 050061；2.河北经贸大学 金融学院，河北 石家庄 050061;3.河北经贸大学 发展战略与规划研究室，河北 石家庄 050061)

一、问题的提出

改革开放以来，随着经济社会发展需要，财经类学科逐渐成为显学，也造成财经教育泛化，由此催生高质量“新财经”教育改革。1978年，我国财经院校仅为21所，少于综合、理工、农业、医药、师范类院校；根据教育部 2020 年 6 月30日数据，全国财经类高等院校共有 229所，占全国普通高等院校(2 740所)的8.36%，院校总数位居理工科院校、综合院校和师范院校之后，数量庞大；开设本科经济管理类专业的院校有1 026所，占本科院校(1 258所)的81.55%，可谓“无高校不财经”；而且，这一比例在博士、硕士和专科层次也分别达 25.60%、41.23%和81.88%。一方面，庞大的教育规模极大地满足了广大人民群众享受高等财经教育的愿望[1-3]；另一方面，学科不平衡、不充分发展的现实，也导致了我国财经教育泛化，低质量重复财经学科设置造成教育资源浪费。随着新时代社会基本矛盾的转变，我国高等财经教育的主要矛盾也相应地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对优质高等财经教育的需求与高等财经教育发展不平衡不充分之间的矛盾[4]。新经济、新技术、新业态日新月异，正不断改变和重塑财经领域的内涵和外延，引发、催生“新财经”[1]。“新财经”教育改革是教育部“四新”(新工科、新医科、新农科、新文科)建设要求在财经教育领域的新实践和新拓展，其最终落脚点在于培养有理想、有情怀、有远见、有本领的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5]。

“信息化技术+财经素养”是“新财经”教育的突出特色。“新财经”教育注重培养复合型人才，即不仅要能适应技术本身的变化，又能用于新的经济环境中，并将两者融合起来[6]。随着“新财经”教育的提出，各大财经高校都在探索其内涵和实现路径[7-9]。财经类研究生在学习本专业知识外，更重要的是通过承担或参与科研项目，对特定专题进行独立或合作研究。在研究过程中，能否应用计量软件进行数据分析成为衡量财经类研究生科研素养的基础，其直接关系到研究成果的质量和发表效率、科研项目的完成和团队的发展，甚至影响到研究生本人对未来学术之路的信心。然而，已有研究并没有关注到计量软件应用对研究生数量化教研效果的上述影响，更没有反思研究生数量化教研对计量软件本身发展的作用。基于此，本文以应用经济学大类硕士研究生为例，实证探讨“新财经”教育改革中计量软件与数量化教研的双向促进机制。

二、研究框架与假说

计量软件与研究生数量化教研的双向促进机制，一方面表现为计量软件促进数量化教学和研究，另一方面表现为数量化教研活动通过多种途径推动计量软件的改进和优化(如图1所示)。

图1 研究生数量化教研与计量软件的双向促进机制示意图

显而易见地，计量软件促进研究生数量化教学，提升研究水平。这里的基本逻辑是通过降低教学和研究过程中教师和学生的交易成本而提高教学效率，使研究生更高效地产出科研成果。一方面，计量软件通过简化、整合计量模型的机械计算工作使教师省出更多的时间来集中教授知识本身，深挖模型背后的理论机理，助力理论创新，进而提升研究生教学深度。另一方面，计量软件的熟练运用可以显著提高财经类研究生数据分析能力，使其更好地与导师分工合作，尽早发表研究成果，获得更高科研奖励，从而增加团队凝聚力和研究生持续从事学术研究的意愿。因此，提出假说H1：强化计量软件运用通过有效提高财经类研究生数量化科研能力，提升师生教研活动效率。

同时，研究生数量化教研活动对计量软件的发展也有反向促进作用，其可以通过以下三种路径实现。第一，随着数量化教研活动的深入，师生对性能和稳定性更好的正版计量软件需求会显著增加，直接增加计量软件生产商利润和市场竞争力，从而促进计量软件可持续升级。第二，根据教研活动产生的计量软件辅助需求，反馈需求信息，计量软件生产商在经济利益驱动下会主动对计量软件进行相应的创新。具体地，教师和学生通过对专业知识的学习和科研课题研究，具备了一定的知识基础和主观偏好，在其使用计量软件过程中可以对该软件的实用性和方便性产生评估；在此之后教师和学生一方面可以向生产商反馈意见，另一方面也可以选择更加适用的计量软件替代目前的软件；在这种市场反馈与选择双重机制下，促使计量软件生产商对其产品进行改进和完善。第三，从教师和学生对计量软件的使用上，在通过教学和研究内容掌握相应知识和技能后，可以明显地提高对相应计量软件设计的理解，开发非官方代码包，协助生产商改进软件适用性。因此，提出假说H2：财经类研究生数量化教研活动通过多种市场化途径激励计量软件生产商改进软件性能。

三、效果检验：以河北经贸大学应用经济学大类学术型硕士研究生普及Stata软件为例

(一)案例背景

1.河北经贸大学“新财经”教育改革。河北经贸大学是河北省重点建设的骨干大学，是一所以经济学、管理学、法学为主，兼有文学、理学、工学和艺术学的多学科财经类大学。立足现实发展条件，河北经贸大学党委创造性地提出“新财经”教育改革的理念，其内涵包括三个方面：教育的培养理念注重传授“财经知识+信息技术”的专业技能；学科建设内容上构建新的学科体系；人才培养模式上要重构培养目标，树立新的培养理念和教育教学方式[10]。学校成立金融科技、数字经济、数字财会、智慧工商管理、智慧物流管理和人工智能法学实验班，力图培养新型复合类财经人才。

2.河北经贸大学应用经济学大类研究生教育情况。作为财经类高校，河北经贸大学把应用经济学类专业作为最重要的学科群打造，并作为学校申请博士学位授予点的首要专业。应用经济学大类研究生教育包含产业经济学、国际贸易学、区域经济学、金融学、财政学、国民经济学和数量经济学等专业，招收学术型和专业型硕士研究生，分布于商学院、金融学院、财政税务学院和经济研究所。虽然“新财经”教育改革的主战场在本科生教育，但研究生教育兼具教学和科研的特点，所以应用经济学大类研究生教育改革更能突出“财经知识+信息技术”的特色。

3.Stata计量软件。Stata软件是目前全球最流行的计量分析软件，其以操作简单、功能强大、更新速度快、与专业知识结合紧密等优点领先其他同类软件。目前，该软件已经更新到17.0版本，且每一次版本更新都随着计量经济学实证模型的发展内置了新的操作命令，包括官方开发和授权民间开发版本。Stata软件最初主要应用于医学统计领域[11-13]，随着计量经济学的发展，Stata公司察觉到其软件在这一领域的广泛应用需求和前景，推出相应的模块，受到广泛欢迎，以至于目前来自计量经济学领域的需求成为Stata公司的主要目标客户和新版本更新动力。

(二)数据收集过程及数据说明

本研究以河北经贸大学必修课程“应用经济学方法论”的七个应用经济学大类专业的学术型硕士研究生为研究样本，研究设计中通过本门课程对Stata计量软件进行入门教学和普及推广。2020年12月，分别对2019级和2020级样本研究生进行问卷调查。此时，2020级60名研究生仅在本专业学习一个学期，除了“应用经济学方法论”课程可以接触到Stata软件，“计量经济学”课程也引入Stata软件；2019级49名研究生除了上述在第一学期学习Stata软件外，还在第二和第三学期分别通过各专业课和经济研究所“强基计划”培训，更深入运用此计量软件。另外，还对所有专业的部分研究生导师(共12名)进行学生表现一对一反馈座谈，收集导师对研究生学习Stata软件的学习效果反馈情况。

样本基本信息体现以下四个特征(见表1)。第一，除了金融学和产业经济学外，其他五个专业年招生量仍停留在个位数。第二，财经类专业女生占比显著高于男生。第三，外校生源多于本校生源两倍，说明河北经贸大学本硕人员校际流动较高。第四，样本研究生本科专业大多数为财经类专业，非财经类专业比例总体不到13%，本专业接续可使研究生较快进入学习和研究状态，但跨专业读研也可能更利于财经类研究生开阔思维。

表1 样本基本情况

(三)互动机制效果

本研究以研究生普及Stata计量软件为主视角，把假说H1和H2分别作为正向促进机制和反向促进机制。下面以调研数据的相关指标统计作为双向促进机制效果的检验。

1.正向促进效果。使用Stata计量软件对研究生数量化教研活动的促进效果可以从研究生科研数据分析能力、导师助研反馈、论文投稿和发表、读博倾向四个方面来论证。

第一，普及Stata软件，一方面可以基于数据将抽象的计量知识具体化，易于上手，让学生在操作中获得成就感；另一方面，Stata软件可以连续实现多源类数据导入、清理、统计描述、计量模型试错、结果导出等操作,系统提高研究生数据分析能力。由表2调研结果可知，多数研究生入学后都已融入导师科研活动，2019级样本研究生(已入学三个学期)参与过导师科研活动的比例超过90%。在这些参与过科研活动的研究生中，参与过最多的活动为搜集资料，随着对专业知识和计量软件的深入掌握，参与数据清理和分析、撰写论文和报告的比例显著提高。从研究生自我能力评价来看，绝大多数研究生认为自己具备搜集文献和数据、参与调研的能力。从对Stata软件的掌握情况来看，在第一学期末就有80%的研究生认为自己具备利用软件进行数据清理的能力，认为自己能够基于Stata软件做表、作图和进行计量模型分析的学生比例从第一学期末到第三学期末也有显著增长。基于以上分析，可以基本推断使用Stata计量软件确实可以通过提高研究生数据分析能力增加有效参与科研程度。

表2 研究生科研活动参与情况

第二，基于样本研究生导师的反馈调研，认为研究生经过Stata软件训练，数据分析能力有明显提高的比例为67%；认为研究生可以进行有相对深度的数据分析，能够成为有力科研助手的比例约为58%。这说明，研究生导师对普及Stata软件的反馈是积极的，达到了研究生和导师互利的局面。

第三，国际知名经济学期刊投稿目前多数都要求论文附上原始数据和运行程序(多要求为Stata数据文件和do文件命令)，国内部分经济学期刊也在引领此趋势，可以说掌握Stata软件已成为向国内外知名经济学期刊投稿的必要条件。期刊要求共享do文件的原因是为了保障数据和计量模型处理过程的可追溯性，这一点在导师指导研究生论文过程中尤其重要，指导老师可以根据do文件中的具体命令对研究生的数据处理和实证过程中的不妥之处作出必要的修正。调研可知，2020级研究生尚未利用Stata软件撰写论文，仅做了相关的数据分析；形成鲜明对比地，约86%的2019级应用经济学大类研究生在其论文撰写过程中使用了Stata软件进行相关数据清理和分析，其中有16名研究生在第三学期末已经完成第一篇论文投稿(占2019级样本研究生比例约为33%)。相信随着入学时间增加和追踪调研深入，以上比例仍有增加趋势。

第四，在普及Stata计量软件使应用经济学大类学术型研究生提高数据分析能力后，一方面使其能更好融入导师科研团队，提高论文发表可能性、及时性和质量；另一方面会使研究生在获得实质科研能力提高后，对科研活动更有自信，提高其读博的可能性。如Stata软件在清理、统计、计量模型、结果输出及其任何步骤调整上的程序性、便捷性和共享性，使研究生可以摆脱之前的纯机械性工作，把更多的精力用于挖掘现实世界，探索经济学规律，做出更有意义的高质量研究成果，从而逐步建立学术自信。表3调研结果显示，入学一学期研究生的前途规划变化并不大，总体读博意向略有上升。有1个研究生由入学时打算工作变为读博，3个入学时没想清楚的研究生表达了读博意向，但也有2名入学时希望读博的研究生加入找工作意愿组。对于入学时间多一年的2019级研究生而言，读博意向总体显著增加，其比例从入学时的20%增长至约35%，且都集中到国内读博。就具体的变化而言，入学时表达读博意愿的10名研究生中8人坚持读博，有3名原打算工作的研究生表达了读博意向，6名入学时没想清楚的研究生明确希望继续攻读博士学位。

表3 研究生前途规划情况

2.反向促进效果。数量化教研活动促进Stata计量软件发展证据可由购买正版软件、软件需求信息反馈和开发非官方命令包三种途径体现。

首先，师生购买正版Stata软件的比例增加。尽管目前多数师生仍使用网上发布的绿色版16.0版本以下免费Stata软件，但一方面随着Stata版本更新使非最新版本正版软件价格大幅下降，另一方面师生对正版软件的需求增加，使用正版软件的师生比例确实在增加。调研显示，约有11%的样本研究生从导师那里获得正版Stata软件使用权，导师使用正版软件的比例高于50%。

其次，师生对计量软件的使用率增加和鉴别力提高，促使Stata加快更新版本，增加功能性命令。调研中显示，师生使用Stata15.0和16.0版本，通过各类Stata软件论坛上传实际操作中遇到的各种问题，已收到Stata官方和民间的积极回复。如在Stata16.0版本里增加了扩展回归模型、潜在类别分析(LCA)、贝叶斯前缀指令、线性动态随机一般均衡(DSGE)模型、web 的动态Markdown文档、非线性混合效应模型、空间自回归模型(SAR)、区间删失参数生存时间模型、有限混合模型(FMMs)、混合Logit模型、非参数回归、聚类随机设计和回归模型的功率分析。调研显示，90%以上的研究生在使用Stata软件过程中遇到问题后，通过咨询安装了外部命令。

最后，师生开发非官方程序命令包数量增加。河北经贸大学Stata软件普及工作主要基于研究生课程应用经济学方法论、中级计量经济学以及数量经济模型与实证。通过这些课程讲授和发表论文do文件整合，目前我校基于应用经济学常用计量模型，师生共同整合13套模型运行程序软件包，并在内部使用。需要说明的是，这些软件包仅是基于Stata已有命令的整合，使得特定计量模型分析规范化、程序化，并不是源代码命令的创新。相信随着“新财经”教育改革的深入，引导更多信息技术相关专业师生参与，我校也能在命令程序上创新，从而被Stata官方授权，在全世界范围内得到应用。

四、结论与建议

(一)主要结论

本文论述了“新财经”教育改革中计量软件与数量化教研双向促进机制：强化计量软件运用通过有效提高财经类研究生数量化科研能力，提升师生教研活动效率；财经类研究生数量化教研活动通过多种市场化途径激励计量软件生产商改进软件性能。并且基于河北经贸大学2019级和2020级应用经济学大类学术型硕士研究生普及Stata计量软件案例和调研数据，论证上述双向促进机制。具体地，正向机制为使用Stata计量软件提高了研究生科研数据分析能力和科研参与水平，进而提高论文质量和发表速度，最终提高读博倾向；反向机制表现为数量化教研活动增加师生购买正版软件需求，促使相应软件性能需求信息反馈，并促进师生自主开发非官方命令，最终促进Stata计量软件发展。

(二)“新财经”教育改革相关建议

基于上述双向促进机制，结合“新财经”教育改革的培养目标，提出以下建议供财经类院校参考。

第一，分层分阶段普及推广Stata计量软件。具体地，可先在研究生层面普及，从应用经济学依次推广到理论经济学和管理学相关专业；然后在本科生层面逐步推广，首先在“新财经”实验班普及，再推广到经管类专业和其他相关专业。

第二，进行研究生“科研论文过程可视化”工程试点。可在应用经济学大类专业学术型研究生中做试点，即试点研究生群体之后公开发表的实证类论文和毕业论文实证部分，必须用Stata软件实现“一键到底”效果：从数据清理到统计图表，再到模型运行和结果输出都实现代码化，做到可追溯、便审查、易调整。

第三，学校建立Stata命令文件包发布、共享平台，对开发并愿意共享软件包的老师和学生给予资金或荣誉性奖励。前期奖励资金可从校科研基金提取；后期当命令软件包水平做到软件公司认可程度，可考虑与软件公司合作筹资。

第四，学校层面进行统一软件采购谈判，降低软件使用边际成本，进而推动正版软件普及率。以Stata软件为例，目前国内已有少数大学采购永久使用权(可随软件发布更新版本)，或以续交年费的模式，把软件安装包放在校内平台上供本校师生使用，这些高校的Stata软件普及率显著高于其他高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