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秋菊 古松 杨兵 唐东昕

摘要：基于汪机“参芪论”补益人体气血的观点，结合参芪的现代研究成果，探讨气血亏虚型结直肠癌患者的发病及论治思路。认为气血亏虚是此类结直肠癌患者的基本病机，心、脾是主要被影响的脏腑。针对脾胃虚弱及心脾亏虚患者，在抗肿瘤治疗的同时应分别治以补益脾胃、健脾养心，可分别选用补中益气汤及归脾汤加减治疗。气血亏虚型结直肠癌的治疗运用扶正抗癌、补益气血理论，能够增强中医药治疗的临床疗效。

关键词：汪机;参芪论;气血亏虚;结直肠癌

中图分类号：R735.3+7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2349（2022）04-0010-04

Study on the Application of Wang Jis “The Theory ofCodonopsis and Astragalus”in Colorectal Cancer Patients with Qi and Blood Deficiency

GONG Qiu-ju1， GU Song1， YANG Bing2， TANG Dong-xin1，2

（1. Guizhou Universit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Guiyang 550002， China;2. The First Affiliated Hospital of Guizhou Universit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Guiyang 550002， China）

【Abstract】Based on Wang Ji's viewpoint of "The Theory ofCodonopsis and Astragalus" to replenish qi and blood in the human body and combined with the modern research results ofCodonopsis and Astragalus， the paper discusses the pathogenesis and treatment ideas of colorectal cancer patients with qi and blood deficiency type and believes that deficiency of qi and blood is the basic pathogenesis of such colorectal cancer patients and the heart and spleen are the main affected organs. For patients with weak spleen and stomach and deficiency of heart and spleen， the anti-tumor treatment should be given separately to nourish the spleen and stomach， strengthen the spleen and nourish the heart and modified Buzhong Yiqi Decoction and Guipi Decoction can be chosen respectively. The treatment of colorectal cancer patients with deficiency of qi and blood adopt the theory of strengthening the body resistance for anti-cancer and nourishing qi and blood so as to enhance the clinical efficac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treatment.

【Key words】Wang Ji; The Theory ofCodonopsis and Astragalus; Qi and Blood Deficiency; Colorectal Cancer

结直肠癌（colorectal cancer，CRC）亦称为大肠癌，是大肠腺上皮的恶性肿瘤，是全球十大恶性肿瘤之一。根据2020年美国癌症协会统计结直肠癌的发病及死亡例数，分别位居所有癌症的第4、第2位[1]，与2019年统计的结直肠癌的新增145600例及死亡51020例相比呈上升趋势[2]，是目前严重威胁人类健康且无根治之法的一类癌症。此病起病隐匿，多数患者确诊时已至中晚期。结直肠癌的治疗方案众多，以放化療、手术治疗为主，中医药学作为我国的传统医学，在结直肠癌的治疗过程中亦能够发挥重要的作用。“参芪论”为明代医家汪机的代表性思想，此说强调使用参芪补益人体气血，丰富和发展了中医气血学说[3]。气血亏虚型结直肠癌以气血虚衰为病变核心，兼夹癌毒、血瘀、水湿等病理产物，在肠道功能改变的同时，常伴随有心、脾等脏腑功能的不足，临床以补虚抗癌、扶正祛邪为治疗原则。本文基于汪氏“参芪论”补益人体气血的观点，结合参芪的现代研究成果，探讨其在气血亏虚型结直肠癌中的运用，以期更好地为临床服务。

1 “参芪论”理论探析

“参芪论”为汪机处方使用人参、黄芪以补益人体气血虚衰的学术见解，此理论主要见于汪氏的《病用参芪论》、《营卫论》、《辨〈明医杂著·忌用参芪论〉》3篇文章。该理论以中医气血理论为基础，强调气血在人体中的重要作用，又杂合朱丹溪与李东垣关于气血的观点，倡导营卫同治，气血双补[3]。朱、李学说作为汪机“参芪论”的直接理论来源，在如何补益气血的观点上却各有不同：李东垣感百姓脾胃虚弱，以补益中气立论，补人体气血之不足;朱丹溪因局方温燥泛滥，强调用药当滋阴泻火、调气养血。汪机在学术上私淑朱丹溪，认可其“滋阴养血”之说;又赞同李东垣，遵从其“补气升阳”的观点[4];在临床发挥中将二者有机的结合起来，提出了“补阴益血，温阳益气”的用药理论。

基于此理论，汪机认为气血亏虚患者使用参芪二药最为适宜。汪机在《营卫论》中提出“参芪不惟补阳，而亦补阴”，发参芪阴阳双补之论;在《病用参芪论》中，汪氏认为“参芪味甘性温，宜为补脾胃之圣药也。脾胃无伤，则水谷可入，而营卫有所滋，元气有所助”，进一步提出了参芪双补阴阳乃是通过补脾胃以益营卫实现的。针对《明医杂著》中“大抵咳嗽见血，……治宜滋阴泻火，忌用人参等补气之药”“服参、芪以为补，予见服此而死者多矣”等不辨患者病情虚实，断然拒绝参芪的观点，汪机认为“病有所当用，不得不用也”，应当“有是病用是药，有病则病气当之”，结合患者病情的阴阳虚实加以考虑，而不应当“专陷于一偏”，断然拒其不用。至于参芪温燥之弊，可以用芩连监之;其助气之害，可用消导辅之;其滞闷，可用辛散佐之。针对病情适宜使用参芪未见其效反受其害者，汪氏认为此“非参芪之过，乃用者之过也”。

2 气血亏虚是结直肠癌基本病机

中医对结直肠癌的认识由来已久，早在《内经》中就将其划为“肠蕈”“积聚”“癥瘕”等一类疾病进行研究[5]。李中梓认为其病机可简单归纳为“正气不足，而后邪踞之”。人体气血衰弱，复感湿热、癌毒等邪气，邪正相搏，毒邪蓄积于肠道，日久聚而成块，发为癌症，此为结直肠癌的发病之因。

大肠在人体经脉中属手阳明经，阳明经为人体多气多血之经，其经脉所行气血对于维持人体的盛衰有着重要的作用，一旦气血虚衰或平衡失调，百病即变化而生。阳明经衰，人体气血亏虚，无力濡养人体脏腑官窍，见之于常人可表现为机体生理性虚衰，如《内经》载：“（女子）五七，阳明脉衰，面始焦、发始堕”，而见于具有肿瘤危险因素者，则可为肿瘤发生的基础。结直肠癌病位在大肠，为阳明经络循行之处，肿瘤细胞在自身增殖过程中极易大量耗散气血，且患者常在中年以后起病，确诊又多为中晚期，人体气血本已不足，两虚相合，故结直肠癌患者莫不以气血亏虚为基础病机。

2.1 心、脾是气血亏虚型结直肠癌的主要影响脏腑 结直肠癌气血亏虚多见于病变晚期，此时邪气盛精气夺，人体气血已伤，除肠道正常功能难以维系以外，人体其他脏腑的功能也存在明显的下降，如肠道不通，肺宣肃功能失调;气血亏虚，肝失血濡，藏血功能下降，可有皮肤黏膜出血等症状。心、脾二脏功能下降尤显著。结直肠癌为消化道肿瘤，脾胃所受影响最大。脾胃者，仓廪之官，五味出焉。脾胃亏虚，功能下降则转输水谷精微物质无力，导致人体气血化生乏源，又进一步加重了气血虚。晚期结直肠癌患者，气血亏虚，脾胃失于濡养，轻者有不欲饮食、腹胀、嗳气、便溏等症状，严重者发展为肿瘤恶病质后，甚至出现筋骨肌肉“皆无气以生”的现象。心脏，五脏六腑之大主，主神志，受人体气血滋养。结直肠癌患者气血亏虚可使心脏失于濡养，出现心悸怔忡、焦虑抑郁、面色萎黄、体倦食少、难以入睡、虚热等症状，影响患者生活质量，并导致病情进一步加重。

3 参芪补益气血及抗肿瘤的研究

中医使用参芪补益气血由来已久。《神农本草经》载人参味甘，微寒，能补五脏，安精神;黄芪味甘，微温，亦是补虚良药。针对虚证，《内经》有“形不足者，温之以气;精不足者，补之以味”的治疗原则。参芪二药味甘，甘能补精之弱;黄芪味温，温能补形之虚。后世医家结合临床经验，对参芪功效进行了发挥：《新编本草》称黄芪“功用甚多，而其独效者，尤在补血”，其补血之功合“有形不能速生，必得无形之气以生”之理;《本草经解》认为人参“微寒益气，味甘益血，气血平和，惊悸自止”、黄芪气味甘温，遵《内经》“温之以气，补之以味”之说，同样气血双补。汪机《病用参芪论》提出“仲景治亡血脉虚，以人参补之……是知人参不惟补气，亦能补血……黄芪虽专补气，以当归引之，亦从而补血矣”，也论证了参芪是气血双补之品。汪机重视参芪补益气血的功效，临证每多用之，有学者统计，在《石山医案》中，汪氏用到人参的处方约总病例的76%，使用黄芪的处方占总案例的41%[6]。

现代药理学研究则证实了参芪在抗肿瘤领域也能发挥积极的作用。通过抑制肿瘤血管新生、促进癌细胞凋亡、诱导癌细胞周期阻滞、逆转癌细胞耐药等过程。

人参皂苷能够起到抗肿瘤的作用[7];而癌因性疲乏的改善则有赖于人参皂苷、人参多糖通过改善人体中枢神经递质紊乱、减少促炎因子的释放等发挥作用[8]。黄芪多糖、黄芪皂苷同样是黄芪发挥抗肿瘤功效的关键[9]。研究发现，黄芪多糖其能够通过抑制JAK/STAT3转录激活效应，以减少A549细胞的迁移行为，从而起到对人非小细胞肺腺癌的治疗效果[10]。

4 基于汪机“参芪论”论治气血亏虚型结直肠癌

针对气血亏虚型结直肠癌患者，出现心、脾等脏腑功能下降的症状，治疗当积极运用汪氏“参芪论”使用参芪补益气血的观点，以补益气血、扶正抗癌为法，观其脉证，随证治之，以收抗癌扶正之功。

4.1 基于脾胃虚弱的治疗 气血亏虚型结直肠癌患者出现脾胃虚弱，临床以食纳减少、大便溏、少气懒言、声低、自汗出、头目晕眩、体倦肢软等为主要症状或体征，治疗上在抗癌的同时，兼顾补益脾胃，方用补中益气汤加减。若肿瘤部位疼痛明显，可加用莪术、斑蝥止癌痛;乏力明显，可加黄芪益气;腹泻不止，可加诃子、粟壳止泻;食纳差者，可加焦麦芽、焦山楂等健脾开胃。补中益气汤为李杲为改善患者脾胃功能所创。方中人参、黄芪、白术、炙甘草，甘温益气;当归质润，补血调血;柴胡、升麻畅调人体气机，使气血维持运行，陈皮散诸药滞闷。人体气血健旺则脾胃可得滋养，脾胃得养而人体自荣。柯琴称此方“用以补脾，使地道卑而上行，亦可以补心肺，损其肺者益其气，损其心者调其营卫也”。现代研究也证实补中益气汤适于肿瘤患者使用。有学者对补中益气汤含药血清进行研究，发现使用此血清后，人肺腺癌A549细胞增殖受到了抑制且出现了自噬性死亡[11]，从而起到抗肿瘤的作用。

4.2 基于心脾亏虚的治疗 气血亏虚，多有心脾失养。气血亏虚型结直肠癌患者出现心脾亏虚，临床常出现心悸怔忡、盗汗虚热、面黄消瘦、大便干结等症状。在抗肿瘤治疗的同时，当补益心脾，方选归脾汤加减。若心悸甚、面无华者，可加熟地、白芍补血;大便秘结难解者，可加松子仁、郁李仁、火麻仁润便;夜眠差者，可加合欢皮;出虚汗者，可加糯稻根止汗。此方人参、黄芪、白术、甘草甘温补脾弱，茯神、远志、枣仁、龙眼甘温酸苦补心虚，当归滋阴养血，木香行氣疏脾，诸药配伍，奏气血同补之效。汪昂言此方“气壮则能摄血，血自归经，而诸症悉除矣”。现代研究发现，归脾汤能够通过多种途径作用于淋巴瘤细胞[12]、乳腺癌细胞[13]，抑制肿瘤细胞的生长。鲁守彬等[14]通过对晚期恶性肿瘤患者使用NK细胞联合归脾汤加减进行治疗，也证实了患者使用归脾汤后生活质量与免疫能力均得到了有效的改善。

5 小结

汪机“参芪论”强调根据患者的病情，辨证使用参芪以保持人体气血的充足与平衡的观点对肿瘤疾病的防治具有积极意义。结直肠癌患者多见气血亏虚，且随着癌细胞的扩散，晚期患者癌毒大盛，正邪之气相争于人体，常发生脏腑功能的下降，尤以心、脾功能受影响为明显。基于汪机“参芪论”对气血亏虚型结直肠癌患者进行抗癌治疗的同时使用参芪补益气血，能够使脾胃运化水谷精微的功能得到维系，脏腑所需精微物质不至乏源;心脾得到气血的滋养，焦虑紧张、心悸怔忡等神志异常状况得到有效的缓解。气血是人赖以生存的物质根源，在维持脏腑功能、生命活动等方面具有重要的作用。结直肠癌病性虽有虚实之分，临床表现分阶段亦各有不同，然其发展到中后期莫不损伤气血。沈金鳌在《杂病源流犀烛》中治疗积聚已成，亦强调运用“调营养胃，扶胃健脾”的补益气血之法。故运用汪机“参芪论”的观点，使用参芪类药物补益脏腑气血，培补人体元气，对气血亏虚型结直肠癌进行治疗，具有广阔的运用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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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2-0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