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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语存现兼语句论元共享现象的句法解释

2022-03-18刘字爽周光磊

洛阳师范学院学报 2022年10期
关键词:时态句法宾语

刘字爽,周光磊

(战略支援部队信息工程大学洛阳校区 欧美环太系,河南 洛阳 471003)

存现句表示某处存在、 出现或消失某物,该句式包括三个基本构成要素,黄正德指出,汉语存现句还存在第四个要素(XP)对存现物进行描写或评论性解释。 本文要讨论的即是带后续成分(XP)的存现句: 处所词+存现动词+名词短语+后续成分。

我们首先讨论兼语的定义,范晓认为兼语指同时作第一个动词的受事宾语和第二个动词的主事主语(主事指施事、 系事或起事)的成分,如“我们请王先生作报告”中的“王先生”就是兼语,它同时担任第一个动词“请”的受事宾语和第二个动词“作报告”的施事主语。 本文借鉴范晓对兼语的定义,并且将含兼语的存现句界定为“存现兼语句”。

例1: 游泳池里有人游泳。

例句1中的名词短语“人”是兼语,它同时作“有”的存现宾语和第二个动词“游泳”的施事主语。 存现兼语句中的论元共享现象,看似违背了乔姆斯基提出的题元准则(θ-Criterion),但兼语的存在没有影响句子的合法性。 该准则规定每一个论元必须且仅被指派唯一的题元角色。 为了解释这一现象,本文引入空语类范畴,探讨存现兼语句的生成机制,进行对兼语问题做出解释。

一、 研究回顾

杨大然应用马丁(Martin)的时态假说,分析空语类的句法分布情况,认为“仅具有时态([+tense])特征的控制不定式能核查PRO的空格特征”[1]。 张孝荣和张庆文运用存活式推导模式分析汉语兼语句,如“我选他当班长”,他们将兼语“他”不可解释性的格位特征核查作为兼语存活和再次合并的激发机制[2]。 袁芳和魏行应用最简方案框架下的拷贝理论解决论元共享问题,他们指出“论元共享问题根源于是语义界面和语音界面的不平衡性”[3],如“领导让张三作报告”中,兼语“张三”由于不可解释性的格位特征,继续参与句法运算,并在移出的位置留下了一个拷贝。 句法运算结束后,“在语音界面,受经济性原则的制约,通常只有一个拷贝被拼读”[3]。

上述的三种分析机制虽为解释致使义兼语句的论元共享问题提供了新的思路,但不适用于分析存现兼语句的生成机制。 为了推导出存现兼语句的生成机制,我们必须提出一些标准去区分汉语的限定和非限定性。 李京廉和刘娟认为汉语中“能跟时间状语‘已经(已)’、 ‘正在(正、 在)’和‘将要(将、 要)’的从句是限定从句”[4]。 鉴于此,本文将可以与情态动词“会”“要”和体标记“(没)有”或“着”“了”“过”共现的小句看作限定小句。 根据这些标准,我们判断出存现兼语句的后续成分是限定小句,并且占据该小句主语位置的名词被指派主格格位,不能再参与之后的句法运算。 下文将我们划分存现兼语句的类型,确定本文的讨论对象。

二、 存现兼语句的分类

如上文所述,存现兼语句的基本结构是: 处所词+存现动词+名词短语+后续成分(XP),XP可以是动词短语、 形容词短语、 名词短语等。 首先,我们讨论后续成分(XP)为动词短语(VP)的存现兼语句。 由于汉语没有显性屈折变化,即便两个或以上的动词连用,其形态也不发生改变。

例2: 街道上有人睡觉。

门口有个老人坐着。

例句2的两个句子中,存现宾语“人”和“(一)个老人”同时担任动词“说话”或“坐”的施事主语,是本文所定义的兼语。 其次,我们讨论后续成分(XP)为形容词短语(AP)和名词短语(NP)的情况。 汉语言学者对形容词和名词在句中的作用有不同的看法: 一是它作隐含或省略主语的主谓句的谓语; 二是它作存现宾语的后置定语。 汉语习惯中心语在后(head-final)的表达,形容词或名词常前置修饰限定名词短语,如“墙上挂着一幅很好看的画”或“我家有张三条腿的桌子”。 定语前置或后置会产生不同的语用效果,为了不造成理解上的差异,我们将该后续成分看作谓语,该谓语描述说明名词短语。 同时,“一幅画”和“桌子”又作主句中动词的宾语,是该句中的兼语。

根据上述的分类情况,笔者分析时发现后续成分为形容词短语和名词短语的存现兼语句,它们的小句内还隐含一个空系词“是”或空谓语。 由于篇幅有限,本文不展开讨论这两类存现兼语句,重点讨论的是后续成分为动词短语的汉语存现兼语句,它们的存现宾语兼任后续动词短语(VP)的施事主语。

三、 论元共享问题的句法解释

日常阅读文献时,我们发现存在大量存现兼语句的语料,但缺乏对这一句式论元共享现象的解释。 本文尝试引入空语类概念,分析如“街道上有人睡觉”“门口有个老人坐着”等,后续成分为动词短语(VP)的存现兼语句。 乔姆斯基根据[±照应性]和[±指代性]的特征,将空语类分为NP-语迹、 变项(也称wh-语迹)、 PRO和pro四类。 其中,NP-语迹和变项是经“移位”操作后留下的语迹,而PRO和pro是基础生成的空语类。

根据以上分析,我们认为存现兼语句的后续成分是限定小句,它的主语由空语类占据,且语义上和主句的存现宾语共指。 这一观点排除了NP-语迹和变项的可能。 一是因为名词参与移位的条件是它的格位特征没有被核查,若该空语类占据限定小句的主语位置,它将获得格位,不得再进行移位,因此排除NP-语迹的可能。 二是因为变项虽已被赋格,但可以继续移位。 移位时,必须移入一个不被指派格位和题元角色的位置。 该句式中,变项若进行移位,则移至主句存现宾语的位置,该位置上的成分被指派格位和题元角色。 因此,排除该空语类是变项的可能。

存现兼语句的后续成分是限定小句的分析也排除了PRO的可能。 原因是限定小句的主语受具有时态特征的词汇管辖,而PRO法则规定PRO必须出现在不被管辖的位置,即非限定句的主语位置。 那么剩下唯一的可能是pro。 首先,我们假设汉语属于主语脱落型(pro-drop)语言,允许空位主语。 学者们称只有遵循形态上完全一致或完全缺乏一致特征的语言允许空主语的出现,如汉语和日语。 黄正德也主张汉语时态句中允许空主语和空宾语,如下例所示。

例3: 张三说[e很喜欢李四]。

张三说[李四很喜欢e]。[5]187

例句3中两个句子里的空成分可以指代句中的“张三”或“任何人”。 其次,讨论pro是否具有格位和题元角色。 瑞兹(Rizzi)称pro具有人称、 数和性的特征,并且pro的出现受中心语允准并被中心语指派格位[6]。 本文赞同瑞兹的观点,并结合汉语属于主语脱落型语言的特点,得出汉语中空主语pro受具有时态特征的词汇严格管辖且被指派主格,与PRO一样,pro具有独立题元角色,并且语义上可以指代前文提及的内容,也可以是任意指称。

根据上述对pro的认识,笔者用它探讨后续成分为动词短语的存现兼语句,如“门口有个老人坐着”的生成机制。 从词库中选取参与句法运算的词项组成读数集,假设它的生成机制(采用方括弧形式)如下。

[TP门口 [T’T [vPv[VP有 [NP(一)个老人 [XP (TP)pro[T’T [VP坐着]]]]]]]]

解析它的生成过程,句法运算系统依次从读数集中选取参与句法运算的词项,进行合并等句法操作。 空语类pro基础生成于后续时态小句的主语位置,与动词短语“坐着”合并生成一个新的句法实体[TPpro[T’T [VP坐着]]],其中心语是一个具有时态特征的T。 这个句法实体TP,即我们所说的后续成分(XP)。 该后续成分与名词短语(NP)“(一)个老人”合并生成一个更大的NP[NP(一)个老人 [TPpro[T’T [VP坐着]]]]。 可以看出,后续成分附加于名词短语,它的插入不影响名词短语“(一)个老人”的句法地位。 这个NP投射与主动词“有”合并生成VP投射[VP有 [NP(一)个老人 [TPpro[T’T [VP坐着]]]]]。 这个投射相继与一个轻动词(light verbv)合并,再与具有时态特征的T合并生成一个中间投射T’(T-bar)。 时态T具有不可诠释的扩展投射原则([EPP])特征,该原则要求T的主语位置必须并入一个名词短语,进而核查时态(T)的[EPP]特征。 因此,处所词“门口”合并在该主语位置,形成一个完整的TP投射。 至此,存现兼语句的生成机制基本推导结束。

结合上述的推导分析,得出空语类pro占据后续时态小句的主语位置,获得题元角色和格位,并且语义上指代上层的存现宾语。 由于pro没有语音内容,只有存现宾语在音系上被拼读,这就造成了名词短语被双重解读的假象。

四、 结论

现有的研究缺乏对存现兼语句中论元共享现象的讨论,因此本文尝试引入空语类推导该句式的生成机制,进而解释兼语,认为造成名词短语看似具有双重题元角色现象的主要原因一是pro占据后续时态小句的主语且被小句内的成分指派格位和题元角色,在语义上指代存现宾语; 二是pro无语音内容,只有存现宾语(NP)显性表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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