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 静，王 颖

（1.成都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四川 成都 610072；2.重庆市中医院，重庆 400021）

莲子为睡莲科植物莲Nelumbo nucifera Gaertn.的干燥种子，具有补脾止泻，止带，益肾涩精，养心安神之效［1］，是常见的药食两用中药。莲子在我国药用历史悠久，始载于汉代的《神农本草经》，列为上品，称为“藕实”及“水芝丹”。古籍记载其味甘、平，主补中，养神，益气力，除百疾，久服轻身耐老，不饥延年［2-3］。莲子含有丰富的营养成分，有独特的食疗价值，不仅用于医药领域，更被广泛应用于养生保健膳食、功能性食品、日用化妆品等领域［4］，2018年我国莲子种植面积约920万亩，莲子行业产量约15.48万吨，并呈逐年上涨趋势［5］。根据市场流通情况及加工方式差异，目前市售莲子主要有“红莲”和“白莲”两个规格，不去种皮为红莲，去除种皮为白莲，商品规格又细分为“圆粒莲”、“钻心莲”、“通心白莲”、“磨皮白莲”、“开边莲”、“莲子肉”、“白莲米”等。因莲子药用和食用的标准不同，从而导致了其商品规格和性状不同，临床应用的范围也不同。随着食品药品监管的规范化，食用与药用规格必须加以区分，否则容易当作伪品，面临行政处罚。本文将从莲子的主要产区、加工炮制方法与商品规格、药用与食用标准、化学成分及功效等几个方面进行梳理，归纳总结莲子药用与食用的区别，为莲子的合法、合理使用提供依据。

1 主要产区

我国莲子种植分布较广，福建、江西、浙江、湖南、湖北、山东、江苏、河北、安徽、台湾等地均有商业栽培，自古以来，以福建建宁（建莲）、江西广昌（赣莲）、湖南湘潭（湘莲）、浙江武义（宣莲）产莲子最富盛名［5］，形成了建莲、赣莲、湘莲、宣莲四大品系。四大名莲历史上都曾作为贡品，而宣莲因种植退化，栽培面积逐年减少［6］，近年来虽有所恢复，但产量不大。现今，莲子有三大主产地，福建建宁、江西广昌、湖南湘潭，分别被称为“中国建莲之乡”、“通芯白莲之乡”以及“中国湘莲之乡”［7］。莲子产地从古代中原地区扩至全国各地，现以湖南、福建、江西等地所产为道地［8］。

中华中医药学会团体标准（T/CACM 1021.64-2018《中药材商品规格等级·莲子》）在莲子药材历史产区沿革中指出，历代对于莲子的规格等级并无明确划分依据，但以建莲、湘莲为道地［9］。建莲是以福建武夷山麓中段及武夷山南麓、闽西北山区盆地为中心，核心区域包括建宁、南平建阳、建瓯及其周边地区的莲子［10］。湘莲是产于湖南湘潭为核心区域包括湘江流域中下游的低山丘陵小区及周边地区的莲子［11］。

“赣莲”主产于广昌、南丰、南城、石城等地，其中广昌县是核心产区和集散地［12］。江西广昌县种植白莲已有1300多年的历史，《500味常用中药材的经验鉴别》指出“莲子以建莲和广昌莲子最佳”［13］。

此外，莲子商品尚有产于湖北及江苏一带的“湖莲”，产于山东的“野莲”等，其品质在市场上亦得到认可，但规模和产量均不及上述三地。

2 加工炮制方法与商品规格

莲子根据其成熟程度、产地以及加工炮制方法的不同，形成了不同的商品规格。

按成熟程度分为水果莲子、麻色莲子和铁莲子。水果莲子适合当水果一样生吃，有一股脆甜的新鲜味道；麻色莲子已经有八九成熟，适合烹饪煲汤食用，传统的手工白莲（通心白莲）也是用麻色莲子加工出来的；铁壳莲子完全成熟，需要进一步加工为红莲子或磨皮白莲子。因此，莲子商品主要有通心白莲、磨皮白莲、红莲三种。

通心白莲是采摘八至九成熟的鲜莲，趁鲜脱壳、去膜（种皮），手工通心后烘干制得。表面浅黄色至黄白色，略皱缩，先端尖，浅棕色，大部分都有裂口且开口较大。红莲和磨皮白莲都是完全成熟的干莲脱壳制得。红莲未去种皮，表面红棕色，有细纵纹和脉纹，先端钝圆，无裂口。磨皮白莲采用机器磨去种皮，表面粉色至黄白色，光滑，粉性明显，先端钝圆，无裂口，两端多有加工过程中没有打磨干净的红棕色种皮残留。

莲子的三大主产区，其中福建（建莲）、江西（赣莲）主产通心白莲（亦有宣莲），湖南（湘莲）主产红莲和磨皮白莲。

湘莲：质硬，种皮甚薄，紧贴莲肉，种皮没有经过机器打磨，不易剥离，呈红棕色。因此湘莲多不去皮或磨皮，商品主要为红莲或磨皮白莲。

建莲及赣莲：质脆硬，加工过程中果皮与种皮均已剥离，无残留，表面浅黄色至黄白色，略皱缩。建莲和赣莲多鲜剥皮，主要为通心白莲（手工白莲）。

其他产区莲子：质硬，多磨皮或不去皮，包括湖北、江苏的“湖莲”、山东的“野莲”以及安徽等地产莲子，主要为磨皮白莲或红莲。

莲子的商品规格不同，性状不同，可以此作为不同产区莲子的性状鉴别要点［11-12］。

3 药用与食用标准

药材莲子包含莲子种皮、子叶、莲子心植物组织，药材市场流通的有“莲子”（含种皮、莲子心）、“莲子肉”（含有种皮、不含莲子心）、“通心莲子”（不含种皮、不含莲子心）、“磨皮莲子”（磨去种皮、不含莲子心）等多种规格。全国各地对饮片莲子的炮制规范不统一，临床使用的饮片“莲子”有地区带皮使用，有的地区不带皮，导致临床使用“莲子”饮片形式多样［14］。

现今，中药产业发展日渐规范化，国家对中药材及其饮片的监管力度不断加大，近两年的国抽不合格品种前20名，莲子连续上榜，莲子药用与食用规格的混淆，导致药品性状不符合标准规定，是不合格的主要原因之一。《中国药典》2015年版和2020年版对莲子药材和饮片的规定有部分差异，但都明确了莲子药用“带皮”、“去心”的炮制要求，即药用规格为“红莲子”。

与2015年版《中国药典》比较，2020年版规定莲子药材的加工方法为“秋季果实成熟时采割莲房，取出果实，除去果皮，干燥，或除去莲子心后干燥。”新增了药材产地趁鲜加工去心，即药材去心不去心均可。药材［性状］项下修订为“……具绿色莲子心；或底部具有一小孔，不具莲子心。”增加了去心莲子的性状描述（手工或机器去心均可）。饮片［炮制］项下修订为“有心者，略浸，润透，切开，去心，干燥；或捣碎去心。无心者，直接入药或捣碎。”炮制方法除了切开去心，增加了捣碎去心；饮片可直接入药也可捣碎入药。饮片［性状］项下修订为“本品略呈椭圆形、类球形、类半球形或不规则碎块。表面红棕色，有细纵纹和较宽的脉纹。椭圆形、类球形、类半球形者一端中心呈乳头状突起，棕褐色，多有裂口，其周边略下陷。……”增加了饮片规格，包括：整粒型、对半开型、碎片型。《中国药典》2020年版修订了莲子药材和饮片的加工、炮制方法，丰富了莲子的药用规格，更符合临床使用的实际情况。

从1963年至今的历版《中国药典》，收载的莲子药材及饮片均为“红莲子”，并未提及去除红色“种皮”的白莲，笔者查阅中药地方标准中收载的莲子也几乎都为“红莲子”，实际上药材市场所售莲子分“白莲”、“红莲”两大类，且“白莲”的销量大。

根据历史药用情况和市场需求，莲子药材应包括红莲和白莲。明代《本草纲目》记载［15］：“以水浸去赤皮、青心，生食甚佳”。清末民国时期《本草正义》记载［16］：“莲子肉味甘，平，淡。皮涩，心苦。用去心，皮。补脾胃，固精气。炒熟用良。”《增订伪药条辩》记载［17］：“宜于建莲子拣带壳而色黑者为是，用者去黑壳，以水浸，去赤膜青心，方可入药。”《500种中药现代研究》指出“入药以肉质幼嫩、色白者为优，故处方时常用白莲肉一名。”说明了莲子“去心”、“去皮”入药的加工炮制方法，即白莲在历史上也均有药用，且药效较好［9］。

为进一步完善中药材和饮片炮制管理，提高中药材和饮片质量控制水平，部分地区在本地区炮制规范的修订中，新增了“白莲子”这一炮制规格，如《四川省中药饮片炮制规范》2015版、《福建省中药饮片炮制规范》2019年增补品种、《安徽省中药饮片炮制规范》2019年版。但需注意国家标准和地方标准的法律效力不同，执行国家标准可以在全国范围内流通使用，“各省、自治区、直辖市药品监督管理部门制定、颁布的中药饮片炮制规范仅适用于本辖区中药饮片的生产、销售和检验等”［18］，如参照外省标准在本省销售，则有可能因性状不符合药品标准，以劣药论处，而面临行政处罚。

2013年，原国家食药监总局委托国家药典委组织编制《全国中药饮片炮制规范》，部分省份开始允许本省中药饮片生产企业执行外省炮制规范，以满足医院临床和患者的多样化需求。但由于国家层面没有明确地方炮制规范的适用范围，各地规定和做法不一，目前，笔者考察了解到执行外省炮规饮片可在本省经营销售的地区，包括浙江、山东、陕西、重庆、安徽、贵州、河南、湖北、江苏、新疆10个省市。因此，药用规格是否符合标准规定，必须与所执行的标准及其适用范围相一致，莲子的药用标准与食用标准见表1。

表1 莲子药用标准与食用标准对比

此外，《台湾中药典》莲子项下性状描述为“莲肉……外皮棕或黄棕色，薄且皱，紧贴种仁上，不易剥离，具棕色顺纹，一端有深红棕色乳状突起，多裂口。已除去外皮，表面黄白色，……气无，种皮味涩、子叶微甜、莲心极苦。”可见，“红莲”和“白莲”在台湾均为药用规格。

4 化学成分及功效

莲子具有重要的食用价值和药用价值。从外观上来说：红莲子煎煮后，种皮中的天然色素会析出到汤液中，还会将其他食材染色，口感偏涩。因此，传统食用会把红莲子的外皮搓掉或磨掉，这样莲子的外观和水煮后的汤色会更美观，口感更香甜。从营养价值上来说：莲子外皮含有多种维生素、矿物质和微量元素，莲子连皮食用，营养价值更高，对健康更有益。从药用效果来说：莲子性平，味甘、涩。归脾、肾、心经，具有补脾止泻、止带、益肾涩精、养心安神的功效［1］。莲子补脾之力较强，《本草纲目》称莲子“乃脾之果也”［15］，清代《医林纂要探源》记载：“莲子，去心连皮生嚼，最益人，能除烦、止渴、涩精、和血、止梦遗、调寒热。煮食仅治脾泄、久痢、厚肠胃，而交心肾之功减矣。更去皮，则无涩味，其功止于补脾而已。”［19］

由此可见莲子肉、莲子皮功效各异，莲子肉强于“补脾益肾”，莲子皮味涩、性凉、归心经和脾经，具有清热利湿、收敛之功效［20］，能增强“养心安神、止泻、止带，涩精”之效。

现代研究表明，莲子种皮营养丰富，除了含有氨基酸、多肽和蛋白质外，还含有酚类、鞣质、皂苷、生物碱和黄酮等成分［21-23］。其中富含的多酚、类黄酮、原花青素、三萜等生物活性成分，具有较高的抗氧化与免疫调节活性［24-26］。古人认为莲子“久服轻身耐老，不饥延年”［27-29］，莲子的药用价值与这些活性成分密不可分。

莲子属于收涩药中的固精缩尿止带药，从莲子种皮的成分和功效分析，莲子药用如主要用于补脾益肾，可选用白莲子，如需增强收敛止泻、固肾涩精的功效，则应选用红莲子。

5 小 结

莲子包括种皮、子叶、莲子心多个药用与食用部位。目前，莲子药用标准包括国家标准和地方标准，国家标准为《中国药典》、《全国中药饮片炮制规范》，地方标准包括各省中药材标准和饮片炮制规范。药用莲子最好选择道地药材（建莲、湘莲、赣莲），性状要符合药用标准。国家标准规定，莲子药用须保留红色外皮，即“红莲子”，对瓣和碎片是机器或人工去莲子心后的饮片规格，药用规格包括空心红莲、对半开红莲、红莲碎片［30］，执行国家标准的中药饮片可在全国范围内销售。根据莲子的药用历史和市场流通情况，还应包括“白莲子”，四川、福建、安徽部分地区的地方标准新增了“白莲子”炮制规格，执行地方标准。四川地区可为磨皮白莲或手工白莲。福建、安徽地区主要为通心白莲（手工白莲）。“白莲子”饮片为整粒，不能破碎，一般仅在本辖区内生产和销售。

莲子食用标准（NY/T 1504-2007）中规定了莲子干制品的不同商品术语和定义，如圆粒莲、钻心莲、磨皮白莲、通芯白莲、开边莲等，应认识并区别其与药用标准的异同。

莲子为常用收涩类中药，基于“莲子皮“与”莲子肉“的性味、归经、成分的不同，故笔者认为功效与临床应用也有差异，带皮“红莲子”更适合药用，去皮“白莲子”更适合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