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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科组、年级组作业统筹的优势、挑战与策略研究

2022-02-21靳伟 毕婷

中国教师 2022年1期
关键词:年级组双减

靳伟 毕婷

【摘 要】学校作业实践中的个体主义和学科主义倾向导致学生作业负担过重,因此,有必要加强学科组和年级组的作业统筹职能。发挥学科组和年级组作业统筹职能有利于突破作业实践中的个体主义,有利于增强教师之间的专业合作,有利于重塑学校的治理结构与文化。同时,存在薄弱学科的学科组作业统筹难度较大,学科组、年级组作业统筹可能引发作业针对性不足,以及学科组、年级组作业统筹职责可能存在边界冲突等挑战。这些挑战可以通过深度提升学科组和年级组学习任务设计和使用能力,重视信息化、智能化手段应用以及借助学校和区域作业治理力量优化学科组和年级组作业统筹等策略进行有效缓解。

【关键词】“双减” 作业统筹 学科组 年级组

一、问题提出

加强学科组和年级组作业统筹是2021年7月24日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关于进一步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的意见》(以下简称“双减”政策)的明确要求。“双减”政策指出,学校要完善作业管理办法,加强学科组、年级组作业统筹,合理调控作业结构,确保难度不超国家课标……将作业设计纳入教研体系[1]。但当前的实践和研究较为重视区域层面、学校层面的作业管理,以及教师个体层面的作业设计与实施,对处于中间的学科组和年级组作业统筹缺乏关注,这成为实践和研究的盲区之一。例如,有研究者认为作业管理是指“中小学教师或领导者通过实施计划、组织、领导、协调、控制等职能来协调不同学科、学段学生作业实践,实现作业育人功能的活动过程”[2]。这一概念中隐含着当下的作业管理较为重视学校领导层面和教师个体层面的管理实践,而对学科组和年级组作业统筹缺乏充分关注。

参考相关研究的界定,本研究中的学科组是指同一学科的教师构成的年级或跨年级的专业发展共同体,以及不同学科教师构成的大类学科(譬如艺术学科)的跨年级专业发展共同体[3]73。需要说明,有学者将同一年级同一学科老师组成的专业发展共同体称为年级(学科)教研组,而将不同年级同一学科教师发展共同体称之为学校(学科)教研组,将不同学科教师组建的跨年级教师发展共同体称为文科或艺术教研组等。与学科组和教研组相关的另一概念是备课组,它是与教师教学工作最密切的组织,一般按年级学科组织,甚至会根据年级中班级分层,设置年级内部的备课组。在实践中,这三者在功能上有重复。本文选用学科组,主要考虑是要与“双减”文件保持一致。年级组是指由同一个年级的教师、学生和其他相关人员组成的学校中层组织[3]100。作业是指教师为了达成一定目标设计的需要学生在非教学时间完成的学习任务[4]。其中,非教学时间包括周一至周五的课后服务时间、放学后的时间、周六日以及其他节假日时间等。作业统筹是指对作业的通盘筹划,是作业整体规划和管理的有机构成部分。笔者结合相关文献以及实践案例,尝试厘清学科组和年級组在作业统筹中的优势、挑战以及应对策略,期待能够提升学校中层的专业和行政组织落实“双减”任务的能力,激活提供高品质育人资源的潜力,最终达到提质增效的政策目标。

二、学科组、年级组作业统筹的优势

在传统意义上,作业设计、布置、指导、批改、反馈等实践活动是学科教师的工作职责,是学科教师专业自主性发挥的表现。但这种作业实践观彰显了以学科为重、以个体为主的作业实践倾向,导致作业形态以学科作业为主,作业设计以个体教师为主,最终导致作业实践的学科主义和个体主义,可能会加重学生的作业负担。而加强学科组、年级组作业统筹有利于突破作业实践中的个体主义,有利于增强教师之间的专业合作,有利于重塑学校的治理结构与文化。

1. 有利于突破作业实践中的个体主义

作业实践中的个体主义是指教师独立决定作业的设计、布置、指导、批改、反馈等。作业实践中的个体主义是由教育教学中的个体主义导致的。正如有学者在教师社会学的研究中指出,教师是教室里的国王,对教室里教与学的活动具有决定权,由此形成了学校中的隔离文化[5]。的确,作业实践中的个体主义是教师专业自主性的体现,但会造成两个严重后果:第一,导致作业形态的学科化。每位教师仅仅考虑自己所教学科的学习任务,强化了学科之间的分离性。第二,导致学生作业负担加重。学生面临的学科不止一门、教师不止一个,因此,学生作业不仅来自一个教师。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每位教师都从自身的学科利益出发,都希望提升学生在自己所教学科上的学业成绩,就很容易导致学生作业负担过重。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学科组能够加强作业统筹,将有助于发挥集体智慧,把握学生在本学段的学习目标以及学习任务的统筹设计;如果年级组加强作业统筹,控制作业数量、作业的学科结构,甚至调动各学科的教师设计面向学生的跨学科作业,如跨学科项目化作业、社会实践类作业等,可能会促进学科融合和五育并举。

2. 有利于增强教师之间的专业合作

专业合作正在成为学校教育的一种重要形态。例如,日本学者佐藤学提出学校要成为学习共同体,教师之间要形成专业学习共同体[6]。以素养为指向的新时代教育改革提出要学生在具体的情境中解决问题,而这种问题的解决必须通过项目化、协作化和情境化的任务才能实现[7]。要想实现学生的协作,教师必须加强专业合作,为学生树立良好的榜样。教师专业合作的机会有很多,如共同备课、共同教研、同课异构等。但“双减”政策提出的加强学科组和年级组的作业统筹,无疑为教师专业合作提供了机会。学科组作业统筹的本质是学科组共同思考学生在本学段、本学年、本单元、本学时所要达成的成长目标,实现这些目标需要完成的学习任务以及这些任务中哪些任务需要在课堂上由师生共同完成,哪些任务应当在课余时间由学生独立或合作完成,即按照作业的形式完成。此外,有些跨学科的项目,则需要年级层面调动多学科教师,进行集体攻关,这项关系化和系统化的实践有助于增强学校教师的专业合作。

3. 有利于重塑学校的治理结构与文化

学校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是教育现代化的重要构成。治理体系的核心是治理结构的重塑和完善,而治理文化是确保治理能力发挥的关键要素[8]。从治理体系的角度看,加强学科组和年级组的作业统筹是学校充分发挥中层管理者和一线教师等学校治理主体作用的实践,是对其治理能力提升的一次实战。学科组和年级组是重要的学校组织,能够连接学校层面的制度、决策,以及扎根在教学一线的教师,调动学科组和年级组在作业统筹中的作用有助于重塑学校分布式、扁平化治理的文化基因。总之,学科组和年级组的作业统筹作为一种专业实践是对学校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练兵,有助于提升学科教师、学科组长、年级组长在落实重大政策、协同解决实践难题方面的战斗力和凝聚力,有助于提升学校的整体治理水平,重塑学校治理体系、治理能力和治理文化。

三、学科组、年级组作业统筹的挑战

尽管加强学科组和年级组作业统筹存在至少上述三个方面的优势,但不同学校的学科组和年级组存在较大差异,在发挥作业统筹职能时仍面临不少挑战,具体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1. 薄弱学科的学科组作业统筹难度较大

年级学科组(即实践中的备课组)在确定学科的学年育人目标和学习任务等方面发挥重要作用,校级学科组(即跨年级的学科教研组)在确定学科的学段育人目标和学习任务等方面具有独特优势。在现实中,学科教师数量充足的学科,如语文、数学等,能够形成年级和校级学科组,集中智慧、分工协作,实现对学生在学科素养上的总体判断,开展进阶化的学习任务设计。但是薄弱学科,如体育、音乐、美术等,教师配置不足,即使这些学科教师形成跨学科的教研组,仍然难以提升学科内作业设计的质量。换言之,学科组的作业统筹在教师人数比较充足的学科里容易发挥作用,然而并不能解决教师人数较少的薄弱学科所面临的作业设计质量不高,分层、弹性和个性化作业设计难以实现等问题。

2. 学科组、年级组作业统筹可能引发作业针对性不足

“双减”政策提出要“鼓励布置分层、弹性和个性化作业”。学科组、年级组作业统筹尽管可能做到年级层面上作业的分层、弹性和个性化,但年级层面的分层、弹性和个性化未必适合每个班级、每个学生,再加上个别教师存在直接将学科组和年级组的作业布置为本班学生要完成的作业的“作业懒政”现象,导致作业针对性不足。学科组和年级组作业统筹之下的分层、弹性和个性化作业需要经过每个班级教师的改造,才能成为本班学生的作业。笔者近期参与组织G省的跨校教研活动,学校教师面临的问题是如何为学习成绩薄弱的学生布置作业。这些学校教师面临的最头疼的作业难题是每个学生知识学习的缺漏千差万别,无法完全按照学科组和年级组统一的作业设计来布置作业。笔者还曾经遇到具有不同学习风格的学生,有些学生比较偏好文本类的作业,有些比较适合动手类的作业,因此,教师所布置作业的类型也必须切合本班学生的实际。总之,在学科组和年级组作业统筹的问题上,始终存在着统一性和自主性之间的张力。从宏观上来看,学科组和年级组要确定学段或学科的学期作业、单元作业、课时作业的整体性与框架性分层,而班级教师必须结合本班学生的现实状况重新改造作业,才能真正实现“双减”政策中所描述的布置分层、弹性和个性化作业的目标,真正发挥作业在诊断、巩固、学情分析等方面的功能,让作业成为训练学生自主能力、形成学生学科素养的催化剂。

3. 学科组、年级组作业统筹的职责可能存在边界冲突

學界和实践者认为,学科组具有专业属性,负责本学科在学年和学段上的教学活动的整体规划与实施,而年级组具有行政属性,直接对校长、学校管理或行政委员会负责,因此,两者存在着专业职责和行政职责的较量,甚至是冲突[9]。冲突表现在学科组会按照学科学习的内在逻辑设计学习任务,而年级组在科层制的学校结构中,容易强硬地执行来自“上面”的决定,从而导致两股力量的博弈。需要指出的是,作为专业组织的学科组要将重心放在学年或学段的学生在学科核心素养发展的目标、素养的年级发展指标、实现素养的学习任务设计以及学科内部作业设计上。而作为行政属性的年级组要充分运用好学科组的专业优势,将重心放在年级层面作业规范和制度的制定、学生作业的总量控制、作业结构以及作业的督导检查等方面,两者各司其职,勠力同心,发挥在作业统筹上“1+1>2”的功能。

四、学科组、年级组作业统筹的策略

学科组和年级组在作业统筹上面临的挑战有些需要在学科组和年级组内部解决,有些需要跳出学科组和年级组,回到学校的内外部治理体系中加以重新考量,甚至还需要借助校外资源和科技手段推动学校作业实践的优化。具体而言,优化学科组和年级组作业统筹至少可以从如下三个方面考虑。

1. 深度提升学科组和年级组学习任务设计和使用能力

正如前文所言,作业的本质是指向特定学习目标的非教学时间的学习任务,其核心是学习任务。可以说,学习任务的设计是教师推动学习发生的最重要的手段,在教学上的学习任务称为课堂教学、课堂学习或课堂练习,而在非教学时间的学习任务称为作业。学科组和年级组的作业统筹有助于学科教师、学科组长、年级组长不断交流智慧,从而增强作业的设计和使用能力。但达成这一效果的前提是参与统筹的全体成员能够提升学习任务的设计和使用能力,只有加强每个人的内涵式发展,所有人协同工作时,才可能发挥出更大潜能。具体而言,第一,要加强指向核心素养目标、立足学生发展基础设计学习任务的能力。作业是学生在非教学时间自主学习、实现从当前发展水平到学科核心素养目标的脚手架。而设计这一脚手架的工作是专业工作,教师自身、学科组、年级组,甚至学校都必须加强这方面的培训和学习。第二,要提升教师运用设计的学习任务对学生发展水平研判的能力。一方面作业是带领学生前往育人目标的支架,另一方面学生作业表现具有形成性评价的功能,教师要根据学生的作业表现,设计出新的学习任务,唯有如此,才能螺旋式地提升学生的发展水平。

2. 重视信息化、智能化手段在学科组和年级组作业统筹中的价值

信息技术,尤其是大数据、人工智能技术成为新时期推动学校教育的重要力量[10]。大数据和人工智能技术在学科组和年级组作业统筹方面具有潜在价值,而挖掘其中的价值可以从如下两个方面考虑。第一,建立作业设计的数据库。要把作业这一学习任务对应的学生基础,以及完成作业后可能达成的目标放在学段和学年的知识体系习得上加以考量。这样,教师能够从作业库中“检索”出可能解决学生问题的适当的学习任务,最终实现作业分层、弹性和个性化的目标。有学者提出要利用信息技术将各类作业题电子化,方便作业检索、使用、优化,减轻教师设计作业的负担[11]。第二,建立电子化作业管理平台。目前,为了确保学生作业总量不超标,不少学校采用了作业公示制度,但这种公示制度是人工运行的,如果能建立电子化的作业管理机制,每个相关人员都能够在作业管理系统中清晰地了解不同学科教师作业布置的状况,实现对作业布置状况的立体化了解和整体性统筹。

3. 借助学校和区域作业治理的力量优化学科组和年级组作业统筹

在实践中,学科组和年级组作业统筹中的优秀经验可以转化为学校或区域的治理实践。例如,年级学科组(备课组)能够快速形成年级层面作业实践的优秀案例,這些案例可以快速汇聚到学校层面,成为作业治理的学校甚至区域经验。但同时,学科组尤其是薄弱的学科组、年级组仅仅依靠组织内部力量难以化解作业实践中作业设计能力弱等一系列问题。在这种情况下,借助学校和区域作业治理的力量可以优化学科组和年级组的作业统筹。具体做法有学科组和年级组要打开作业统筹的视野,重视区域层面研制的作业设计与实施的指导手册,甚至重视跨学校、跨区域的最新实践经验,这样就能够源源不断地吸收来自学科组和年级组之外的智力资源,增强学科组和年级组作业统筹的内功。

加强学科组和年级组在作业统筹中的职责是“双减”政策的明确任务,但这一任务在研究上和实践中被忽视了。本研究结合相关文献和案例初步探索了加强学科组和年级组作业统筹职能的三大优势、三大挑战,并提出了初步策略。期望能够增强作为学校关键组织的学科组和年级组的纽带和中坚作用,激活学校在落实“双减”政策中的本土智慧,提升学校在优质育人资源供给上的能力,确保学生在校学足、学好,巩固学校和课堂在育人中的主阵地作用。在后续的研究中,我们将重点围绕三个方面深化研究:第一,深化学科组和年级组在作业统筹职能上分工与合作的实证研究。第二,探索学科组和年级组作业统筹功能发挥与教师专业自主之间的博弈和均衡的实证研究。第三,发挥社会学的想象力,将年级组和学科组作业统筹放在学校和区域治理体系和机制的框架下开展实证研究。通过这些后续研究,最终实现从更宏观、更系统的视野考察学校的育人生态,以及这个生态中的作业实践问题。

参考文献

[1] 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关于进一步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的意见[EB/OL].(2021-07-24)[2021-11-20]. http://www.moe.gov.cn/jyb_xxgk/moe_1777/moe_1778/202107/t20210724_546576.html.

[2] 张抗抗,杜静.从管理到治理:基础教育作业治理的内涵、框架与进路[J].中国教育科学(中英文),2021,4(5):98-107.

[3] 陈丽,吕蕾,等.赢得未来的学校教学组织变革[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6.

[4] 王月芬.作业内涵的比较、分析与界定[J].基础教育课程,2014(15):14-17.

[5] Dan C.Lortie. SCHOOL-TEACHER:A Sociological Study[M]. Chicago: 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7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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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钟启泉.基于核心素养的课程发展:挑战与课题[J].全球教育展望,2016,45(1):3-25.

[8] 尹达.教育治理现代化:理论依据、内涵特点及体系建构[J].重庆高教研究,2015,3(1):5-9.

[9] 葛新斌.年级组的建制及其对超大规模中学内部管理的影响[J].教育科学研究,2007(3):31-34.

[10] 余胜泉.人工智能教师的未来角色[J].开放教育研究,2018,24(1):16-28.

[11] 上海市教育委员会教学研究室.小学作业设计与实施指导手册[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9:26-27.

(作者单位:1.北京教育学院教育管理与心理学院、贵州省毕节市金沙教育研究院;2.贵州省毕节市金沙教育研究院)

责任编辑:赵继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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