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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阿里地区严重精神障碍分布情况调查☆

2022-01-08胡杨俞云吴焕童程勇覃筱燕黎勇航陈广阳郑广恩郭华贵王明亮黎雪松

中国神经精神疾病杂志 2021年9期
关键词:阿里地区精神障碍藏族

胡杨 俞云 吴焕童 程勇 覃筱燕 黎勇航 陈广阳郑广恩 郭华贵 王明亮 黎雪松

严重精神障碍包括精神分裂症、分裂情感性障碍、偏执性精神病、双相障碍、癫痫所致精神障碍、精神发育迟滞伴发精神障碍[1]。这类疾病具有高患病率、高复发率、高致残率特点,发病时易出现自伤自杀、肇事肇祸等危害行为[2]。2011年我国卫生部启动严重精神障碍管理治疗项目,要求全国各省、市、自治区将严重精神障碍患者登记在册,规范治疗,定期随访,评估病情及危害行为风险[3]。阿里地区位于西藏自治区西部,平均海拔高度在4500 m以上,居民包括藏、汉、蒙、回、维等27个民族,藏族人口占94%(农牧区多为纯藏族),目前该地区尚未设立精神卫生机构,相关工作相对滞后[4-6]。为推动阿里地区严重精神障碍管理治疗工作开展,2017年7月至2019年8月,广东省佛山市第三人民医院和中央民族大学组织专家团队,先后2次赴阿里地区进行严重精神障碍排查和随访,现将调查情况报告如下。

1 对象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第六次人口普查资料[4]显示,阿里地区总人口95465人,男49802人,女45663人。由阿里地区所辖7个县的卫生行政部门组织359个乡镇卫生院和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在辖区内对知情人开展严重精神障碍患者线索调查,初筛出317例6类严重精神障碍的疑似患者。

1.2 研究方法

1.2.1 团队组成与前期准备 研究团队人员构成:精神科医生5人(其中主任医师2人,主治医师3人),神经生物学研究教授1人,讲师1人,硕士研究生2人,公卫医师1人,还有阿里卫生健康局派出的翻译和其他后勤服务人员若干人。团队成员先集中培训,内容包括了解民俗禁忌,熟悉调查流程和量表使用,对照规范进行实际案例的操作训练,一致性检验Kappa值0.68~0.82。

1.2.2 诊断与评估 将全区各县前期已筛出的317例疑似患者(由其监护人陪同)招募至居住所在县医院进行访谈和诊断。精神科医生对疑似患者进行结构化访谈(交谈时间不少于30 min)和体格检查,参照 《国际疾病与相关健康问题统计分类》(ICD-10)中精神分裂症、分裂情感性障碍、偏执性精神病、双相障碍、癫痫所致精神障碍、精神发育迟滞伴发精神障碍的诊断标准进行确诊。收集确诊患者的性别、年龄、文化程度、居住环境、职业、症状特点等特征,并对照《精神障碍危险性评估标准》[3]进行危险性评估。危险性评估标准[3]:0级,无符合以下1~5级中的任何行为;1级,口头威胁、喊叫,但没有打砸行为;2级,打砸行为,局限在家里,针对财物,能被劝说制止;3级,明显打砸行为,不分场合,针对财物,不能接受劝说而停止;4级,持续的打砸行为,不分场合,针对财物或人,不能接受劝说而停止(包括自伤、自杀);5级,持械针对人的任何暴力行为,或者纵火、爆炸等行为,无论在家里还是公共场合。

1.3 统计学方法 该地区人口资料来源于国家统计局网站第六次人口普查资料[4]。用SPSS 24.0进行统计分析。分别计算确诊的6类严重精神障碍患病率,以‰描述,并采用检验进行比较。检验水准α=0.05,双侧检验。

2 结果

2.1 一般情况 初筛报告疑似患者317例,均为藏族,在确诊前因病死亡2例,经复核排除疑似8例,缺席访谈16例,实到受检291例。排除非严重精神障碍69例,确诊严重精神障碍患者222例,占疑似患者70.03%,患病率为2.33‰。其中,男118例 (占确诊患者53.31%),患病率2.37‰;女104例(占确诊患者46.69%),患病率为2.28‰。男女比例为1.13∶1,患病率性别差异有统计学意义(=18.08,P<0.01)。 见表 1。

2.2 病种分布 严重精神障碍按患病率高低依次为精神发育迟滞伴发精神障碍、精神分裂症、癫痫所致精神障碍和双相障碍,未发现分裂情感性精神障碍和偏执性精神病病例。见表1。

表1 阿里地区严重精神障碍性别分布及患病率

2.3 年龄分布 患者年龄4~79岁,平均 (33.35±16.94)岁。以青壮年组(>17岁且≤45岁)最多,共116例,占确诊患者52.25%;其次为儿童少年组(≤17岁)49例,占确诊患者22.07%;中年组(>45岁且≤59岁)41例,占确诊患者18.46%;老年组(≥60岁)16例,占确诊患者7.20%。

2.4 文化程度 患者中,未接受过正规学校教育的文盲和小学未毕业的半文盲191例 (占确诊患者79.25%)。小学10例(占确诊患者4.15%),初中2例(占确诊患者0.83%)。

2.5 确诊病例区域分布 222例确诊患者分布在阿里地区所辖7个县,海拔高度较高的3个县患病率分列前3位,共167例患者(占确诊患者75.23%),而海拔相对较低的普兰县与札达县患病率分列最后2位。各县患病率差异有统计学意义(=56.40,P<0.01)。 见表 2。

表2 阿里地区严重精神障碍确诊患者各县分布情况

2.6 危险性评估 危险性评估在2级及2级以下为179例,占确诊患者80.63%;3级以上43例,占确诊患者19.37%;未发现严重自残、自杀行为及暴力倾向的5级病例,无被虐待或关锁及失踪病例。见表3。

表3 阿里地区严重精神障碍患者危险性评估

3 讨论

阿里地区严重精神障碍患病率为2.33‰,高于有关西藏自治区其他地区的同类研究报告(1.08‰~1.83‰)[7-9],以及甘肃甘南藏族自治州(1.93‰)[10],低于我国平原地区(4.32‰)调查结果[11]。不同海拔高度地区患病率呈现明显差异,海拔4500 m以下地区患病率(1.04‰~1.36‰)略低于前述的西藏其他地区报告[7-9],4500 m以上地区患病率(5.86‰)低于湖南省(10.10‰)[12],与广东省湛江市、江门市及梅州市相近[13]。精神发育迟滞伴发精神障碍患病率最高(1.39‰),其次为精神分裂症,双相障碍仅有2例,未发现分裂情感性障碍及偏执性精神病,其病种表现形式与西藏自治区山南市及林周县报告相近[7-8],但有别于全国其它地区(精神分裂症占比最高)[11-12]。

严重精神障碍的病因及发病机制尚不非常明确,但普遍遵循“生物-社会-心理”发生和发展模式,表现形式多样并有跨文化差异[15]。有研究发现,世居高原的藏民族具有独特的内皮PAS域蛋白 1 (endothelial PAS domain protein 1,EPAS1)和egl-9家族缺氧诱导因子1(egl-9 family hypoxiainducible factor 1,EGLN1)变异基因,亦称“低氧适应基因”,具有调控血红蛋白浓度来适应高原低氧环境的作用[16]。而EGLN1基因多态性与大脑默认网络及视觉皮层形态学适应性改变相关[17]。平原居民急性暴露或长期居住在4000 m以上海拔地区,认知功能就会受到缺氧的不利影响[18-19],祖居高原的藏族居民因为存在EPAS1和EGLN1,其认知功能可免受低氧环境影响[15],但海拔高度在4500 m以上时“低氧适应基因”保护作用就会失效[20]。提示高海拔藏族人群发生严重精神障碍可能存在不同的生物学机制,患病率及表现形式与其他地区的差异可能与“低氧适应基因”有关。另外,ICD-10诊断系统是否适用于藏族人群,还需进一步从临床精神病学和社会行为特征等方面进行跨文化分析。

严重精神障碍系慢性难治性疾病,因病致残率较高,在我国疾病总负担中排名首位[21]。在平原地区,精神分裂症患病率最高,是造成精神残疾的重要原因[22]。本研究及既往研究[7-9]均显示,精神发育迟滞伴发精神障碍患病率最高,男性患病率高于女性,文盲或低学历青壮年(17~45岁)较多,与北京某区调查结果一致[23]。精神发育迟滞伴发精神障碍有一定的生物遗传性,多为自幼起病,既存在不同程度的智能低下又伴有其它形式的精神异常,如未经特殊学校教育和系统治疗易导致精神残疾“低龄化”,给社会和家庭带来沉重的疾病负担。因此,应将该疾病列为高海拔地区严重精神障碍防治工作的重点。

严重精神障碍病发时,因受精神病性症状影响,容易发生伤人、毁物、纵火和自杀等危害行为,其中,精神分裂症高风险行为发生率约为20%[24]。本研究中严重精神障碍危害行为发生风险较低(2级以下占80.63%),亦未发现受虐待或被遗弃现象。刘善明等[9]报告拉萨市、日喀则地区等地区5年自杀死亡为零,犯罪率也较低。说明这些地区藏族人群暴力危害行为发生率较低,这可能与藏族人群信仰藏传佛教,长期受 “宽容仁慈和非暴力”佛教文化影响有关[25]。

综上所述,阿里地区严重精神障碍患病率及表现形式有一定特异性,建议建立精神疾病防治体系,普及精神卫生服务,将精神发育迟滞伴发精神障碍作为管理工作重点。本研究存在不足之处:由于语言沟通障碍,病史采集依靠翻译,不能获得一手资料,诊断准确性可能受影响;未能深入各农牧区了解患者的生活背景;对未能到现场确诊的疑似患者未追踪原因;未对家族史进行深入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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