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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读《<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

2021-12-06陈文庆

国际商业技术 2021年12期

摘要: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马克思指出他考察资本主义制度采用“从个别上升到一般”的方法,从“资本”入手一直到“世界市场”,这是符合理论与实践 逻辑的,具有科学性、可行性;并且,马克思还谈及了社会革命的基本特征,也 即社会革命具有整体性、差异性和客观性;此外,在考察“两个绝不会”思想时,我们需要正确地理解这句话中“社会形态”和“全部生产力”的含义,要认识到促使“新的更高的生产关系”产生并发展的“物质存在条件”包括生产力条件与阶级条件两个部分,“两个必然”与“两个绝不会”都是对社会形态更替相关问题的回应,前者回应有没有这种更替的可能,后者则回应何以实现这种可能。

关键词:考察顺序;个别;一般;社会革命;社会形态更替

一、考察资本主义经济制度的路径及方法

(一)考察路径

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的开篇,马克思写道:“我考察资产阶级经济制度上按照以下的顺序:资本、土地所有制、雇佣劳动;国家、对外贸易、世界市场。在前三项下,我研究现代资产阶级社会分成三大阶级的经济生活条件;其他三项的相互联系是一目了然的。”[1]

资本、土地所有制、雇佣劳动分别代表了当时资本主义社会的三大经济主体,也即资产阶级、大地主阶级、无产阶级。马克思从研究作为资本主义社会性质的决定性因素——“资本”入手,去深入挖掘资本主义社会三大经济主体之间的相互关系,随后又将研究方向上升到资本主义国家层面(因为资本主义国家是这三大经济主体各方面关系相统一的存在物,在一定性质的经济基础上,也必然会产生与之相适应的上层建筑,诸如国家等),之后再进一步到研究国家与国家之间的经济关系也即“对外贸易”层面,最后再是探讨由“对外贸易”发展到一定程度上形成的“世界市场”。

这种由点及线再到面的研究顺序具有科学性、可行性:一方面,它层次分明、递进清晰地揭示了资本主义社会经济发展的基本脉络、一般趋势,符合资本主义社会经济发展的客观规律;另一方面,“资本、土地所有制、雇佣劳动”,这三个基本的經济范畴又展现了在资本主义社会中,资产阶级、大地主阶级、无产阶级这三大经济主体之间的相互关系、社会地位,反映出了在资本主义经济制度条件下,资本所有者与土地所有者剥削、压迫劳动者的残酷本质,深刻揭示了资本主义社会中,资产阶级与大地主阶级泯灭人性般去压榨无产阶级的最基本的生产关系。

(二)从个别上升到一般的考察方法

“我觉得预先说出正要证明的结论总是有妨害的,读者如果真想跟着我走,就要下定决心,从个别上升到一般。”[2]马克思在这里摆出了自己的研究态度与研究方法。

马克思拒绝将自己要证明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必然灭亡的结论直接抛出,而是认为应该从客观存在的具体事实出发,一步一步地剖析、解释,再最终得出结论。从“个别”到“一般”的逻辑分析方法是马克思主义认识论的重要内容,具有深厚的哲学基础。“个别”在这里指的是具体的客观存在事物的现象;“一般”则对应的是某一类的事物的本质属性及其内在的客观规律性。马克思所采用的研究方法就是要对具体的、复杂的事物进行深度剖析,揭示出每一个“个别”的本质以及它们之间的内在关系,从而发现这一类事物的本质及其普遍规律的方法。马克思运用这一科学的分析方法,对资本主义的经济制度进行了深度的考察,从而拨开了掩盖资本主义经济制度本质的团团迷雾,使资本主义经济制度的本质在世人面前暴露无遗。中国共产党人也继承并发扬了这一方法,毛泽东在《矛盾论》中也曾指出:“就人类认识运动的秩序说来,总是由认识个别和特殊的事物,逐步地扩大到认识一般的事物。人们总是首先认识了许多不同事物的特殊的本质,然后才 可能更进一步地进行概括工作,认识诸种事物的共同的本质。”[3]

二、《〈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的社会革命思想

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指出:“社会的物质生产力发展到一定阶段,便同它们一直在其中运动的现存生产关系或财产关系发生矛盾,于是这些关系便由生产力的发展形式变成生产力的桎梏,随着经济基础的变更,全部庞大的上层建筑也或慢或快地发生变革。在这里马克思既阐述了社会革命爆发的条件,也即社会革命要受社会基本矛盾运动决定而发生、发展的客观规律。

(一)社会革命的整体性

人类社会是一个由多种要素构成的有机整体,包括政治、经济、文化等各个 领域、各个方面在内,纷繁冗杂。要进行彻底的社会革命,自然就是包括政治革 命、经济革命和文化革命在内的整体变革进程。[4]早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一文中,马克思就指出:“对德国来说,彻底的革命、普遍的人的解放,不是乌托邦式的梦想,相反,局部的纯政治的革命,毫不触犯大厦支柱的革命,才是乌托邦式的梦想。”[5]马克思揭示了资产阶级政治解放的局限性,他发现只获得政治、国家层面上的解放是远远不够的,如果没有获得经济领域、社会其他领域的解放,没有获得相应的物质基础、财产、尊严等,那么政治国家给我们的所谓的权利与自由就终究只能是形式上的权利与自由,是空洞的,站不住脚的。所以要追求一种新的解放,是人在所有领域的解放。

考察人类历史的发展历程我们可以发现,社会的变革发展的历史进程具有整体性,组成社会的各个要素从来都不是孤立的个体,政治、经济、文化等都是时刻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一方面的变革必然会对其他方面产生连带的影响,如果其他方面不能应时、应景地做出相应的调整,那么社会各个方面的关系就会由整体协调走向整体不协调,从而阻碍社会的发展进步。“随着经济基础的变更,全部庞大的上层建筑也或慢或快地发生变革”[6],“全部”二字就概括了马克思社会革命观的“总体性”立场,如果我们在谈及社会革命时只是从政治革命或经济革命等某一两个角度去理解,忽视了文化革命等其他内容的存在,那么这对社会革命的把握就是不到位的,真正意义上的社会革命注定就是社会构成要素的全部革新、整体转换。因此社会革命不能只在政治、经济等极个别领域有所行动,要实现真正的人的解放,就必须还要在诸如文化等社会其他各个方面也掀起变革运动的浪潮。

(二)社会革命在各方面表现出来的差异性

再次回顾这段话:“随着经济基础的变更,全部庞大的上层建筑也或慢或快地发生变革。在考察这些变革时,必须时刻把这两者区别开来:一种是生产的经济条件方面所发生的物质的、可以用自然科学的精确性指明的变革,一种是人们借以意识到这个冲突并力求把它克服的那些简言之意识形态的形式。”[7]我们要防止庸俗的整体性观念,也即那种从社会革命发生的同时性或者同步性来理解其整体性的观点。我们在充分肯定社会革命是涵盖整个社会的各个领域、囊括各个社会构成要素的变革活动的同时,也要注意到不同领域、不同要素的变革要求与特点是不尽相同的,社会革命在这一点上是具有不同步性的。

此外,社会变革在不同的领域发生也会呈现出不同的特点。这是因为物质生活的变革进程(其中首先和主要的是政治的和经济的革命进程)是相对明确而具体的,是“可以用自然科学的精确性指明的变革”。与这种革命进程相伴随的通常是剧烈的外部冲突,表现为不同社会集团的直接对抗。观念的变革进程则要复杂得多,与政治革命、经济革命的显性对抗相比更带有隐性的特征,观念的变革是潜移默化和难以用自然科学的精确性来指明的。

(三)社会革命的客观性

社会革命任务的提出与产生还具有客观性。正如马克思所言,“人类始终只提出自己能够解决的任务,因为只要仔细考察就可以发现,任务本身,只有在解决它的物质条件已经存在或者至少在形成过程中的时候,才会产生。”

同生产关系要适合生产力的发展水平与性质的客观规律相适应,社会革命任务的提出与产生也存在相应的客观条件,它只有在 新的物质生产条件已经产生或至少正处于形成的过程中,生产关系实现破旧立新 的革命任务才会被提出。也就是说,革命任务只有在解决它的物质条件已经齐备的基础上才能被提出来。这是对马克思主义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的历史唯物主义基本原理的合理诠释,它告诫我们,人类的任何思想与实践活动都必须坚持以客观的物质条件为基石,不可逾越现有客观物质条件所能提供或承受的水平、范围,否则就会犯下历史唯心主义的错误,以慘痛的失败而告终。

三、“两个必然”与“两个绝不会”思想的关系探讨

“无论哪一个社会形态,在它所能容纳的全部生产力发挥出来以前,是决不会灭亡的;而新的更高的生产关系,在它的物质存在条件在旧社会的胎胞里成熟以前,是决不会出现的。“两个绝不会”的思想论断,是科学社会主义理论的核心,对这段话基本含义的理解、思想实质的把握,直接影响着我们如何看待它与“两个必然”的关系。

一种理解认为这段话旨在说明社会主义代替资本主义的复杂曲折性,是为了突出强调资本主义丧钟的敲响,社会主义胜利的号角都需要等待一定的条件,而变革的关键就在于生产力的发展是否已经达到了引发社会形态 更替所需要的限度。从这个角度来看,“两个绝不会”思想就是对马克思提出的“两个必然”论断的深化发展。持这种观点的人认为:在1848年欧洲革命失败后,马克思恩格斯发现资本主义仍在奋力地顽抗,资产阶级还处在上升阶段,他们在《宣言》中所断言的资本主义行将灭亡的状况没有得到应验。因此,马克思决定暂时退出社会舞台,回到书房,转向政治经济学的研究,并最终提出了“两个决不会”思想,论述了资本主义灭亡的条件,阐明了社会形态更替的复杂性,从而修正了他们在参加欧洲革命时的一些不正确的想法,实现了对“两个必然”论断的说明与补充。此外,恩格斯也曾指出:

“历史清楚地表明,当时欧洲大陆经济发展的状况远远没有成熟到可以铲除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程度。”[8]对此进行了更加有力地佐证,进一步支撑了这种“纠正、补充”论的看法。

与此不同,也有学者持相反的观点。例如,卫兴华、张建君就认为马克思的 “两个决不会”论断不是对“两个必然”思想的纠正和补充。他们指出,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没有明确地提出“两个必然”的论断,而使用的是“两个不可避免”,这两者不能等同。“两个必然”的提法是由后来的社会主义理论家所概括而得的,而“两个绝不会”的思想则是马克思对生产力和生产关系辨证原理的一个推论。[9]

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内部的各个要素都是相互联系着的,它们共同构成了马克思主义这个有机的整体。笔者认为《共产党宣言》中的“两个必然”思想与《〈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的“两个绝不会”论断也是相互联系,密不可分的。两者都是对社会形态更替的相关问题的回应。更具体地说,这两者都是对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变革的回应,只是回应的角度有所不同。“两个必然”回答的是人类社会 是否存在由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过渡变革的可能性;马克思对“两个必然”做出了充分肯定的回答,并在此基础之上又继续提出了“两个绝不会”论断,对如何实现这种变革的可能予以了说明。

作者简介:

陈文庆(1998-),男,汉族,江西上饶人,江西财经大学本科在读,中国早期无产阶级运动方向。

参考文献:

[1]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载《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1页.

[2]马克思,恩格斯:《共产党宣言》,载《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401页.

[3]毛泽东:《矛盾论》,载《毛泽东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309—310页.

[4]庄友刚:论社会革命的整体性——纪念《〈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发表160周年[J].学术究,2019(08):7-12+35.

[5]马克思:《〈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载《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12页.

[6]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载《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3页.

[7]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载《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3页.

[8]恩格斯:《卡·马克思(1848 年至1850年的法兰西阶级斗争)一书导言》,载《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第38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