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 迪，陈 婧，叶 超，赵海滨

（1. 北京中医药大学，北京 100029；2. 北京中医药大学第三附属医院，北京 100029；3. 北京中医药大学东直门医院，北京 100700；4.北京中医药大学东方医院，北京 100078）

随着人们生活质量的提高，饮食结构在不断的变化，以动脉粥样硬化为代表的心血管疾病发病率正逐年上升。与此同时，社会分工细化，工作节奏紧迫，以焦虑状态为代表的精神心理障碍疾病的发病率也越来越高。因此，心血管病专家针对当前这一现状，提出了“双心疾病”［1］。目前，现代医学对于双心疾病的治疗一般在专科医师的指导下，主要通过药物、心理疏导等方法进行治疗，取得了较好的临床疗效，但同时也存在药物副作用、药物依赖、药物耐受等不良反应［2］。

在双心疾病治疗中，因发挥中医药“整体观念，辨证论治”的优势，目前已经取得了明显的疗效［3，4］。课题组前期研究发现［5］：柴胡龙骨牡蛎汤可有效改善双心疾病患者心肌缺血情况及焦虑等负性情绪，同时能改善双心疾病患者的中医证候评分。临床观察也发现在双心疾病状态下，以气滞血瘀、心胆郁热证为其临床主要证候，得到了越来越多的关注［6］；应用中医药疗法取得满意疗效的前提是对于证候特点的准确把握，因此对于双心疾病气滞血瘀心胆郁热证的证候特点研究具有较大的意义。

血 清 超 敏 C-反 应 蛋 白（high sensitivity C-reactive protein，Hs-CRP）是体现机体氧化应激与炎症的重要指标。总胆固醇（total cholesterol，TC）、甘油三酯（triglyceride，TG）是判定机体血脂水平的关键指标。上述指标可以反映以动脉粥样硬化为主要类型的心血管疾病的程度特点。匹兹堡睡眠质量指数量表（pittsburgh sleep quality index，PSQI）评分、症状自评量表焦虑分量表（self-rating symptom scale，SCL-90）评分可以对于焦虑状态的程度进行量化。但双心疾病气滞血瘀心胆郁热证状态下，证候的严重程度与上述指标间是否存在关系，尚未可知，因此本文对其相关性进行进一步研究。

本研究通过对中医证候量表的评分以量化证候程度，对PSQI 评分及SCL-90 焦虑分量评分以量化焦虑程度，应用酶联免疫吸附试验检测Hs-CRP、TC、TG 水平，尝试探索上述指标与中医证候程度的相关性，为深入研究双心疾病气滞血瘀心胆郁热证患者的证候特点，进一步制定双心疾病气滞血瘀心胆郁热证的治疗方案提供临床依据。

1 资料与方法

1.1 一般资料

本研究纳入的患者均来自2018 年10 月～2019年12 月北京中医药大学第三附属医院和北京中医药大学东方医院住院患者，均符合双心疾病的诊断，且符合纳入标准，共计52 例，其中男性38 例，女性14 例，年龄43～75 岁，平均62.4 岁。

1.2 诊断标准

双心疾病诊断标准：同时符合冠心病及焦虑状态诊断标准。

冠心病心绞痛诊断标准：参照2010 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卫生部发布的《冠状动脉粥样硬化性心脏病诊断标准》［7］中关于稳定性心绞痛（SA）的诊断标准制定。

焦虑状态诊断标准：参照《国际疾病分类·精神与行为障碍分类》［8］中广泛性焦虑障碍的诊断标准制定。

气滞血瘀心胆郁热证候辨识标准：参照《中药新药指导原则》［9］。气滞血瘀，心胆郁热证型主症：胸闷，胸痛，心烦急躁，头晕目眩。次症：胸胁胀满，口苦咽干，失眠多梦，小便黄赤，大便秘结。证候的判定方法：根据中医证候评分量表进行量化，积分法判定中医证候。中医证候根据主症6 分、次症3分、舌脉各1 分的评分之和来进行评定。

1.3 纳入标准

（1）符合诊断标准；（2）愿意参加调查，依从性好的患者；（3）年龄40～85 岁，性别不限；（4）生命体征平稳，有认知及表达能力；（5）签署患者知情同意书者。

1.4 排除标准

（1）近3 个月内的急性心梗病史（包括Q 波与非Q 波型心肌梗死）或心脏手术史；（2）严重的肝脏、肾脏、心脏、呼吸系统、血液系统疾病以及恶性肿瘤；（3）目前口服抗焦虑药物治疗者；（4）抑郁自查量表（SDS）评分总分≥41 分或标准分总分≥53 分者；（5）妊娠、哺乳期妇女；（6）对多种药物过敏的过敏体质患者。患者在问卷填写前，均已签订知情同意书。

1.5 研究方法

本研究纳入患者共计52 例，其中男性38 例，女性14 例，平均年龄（62.4±8.4）岁。中医证候程度的量化：根据中医证候进行评分评定，对中医证候程度进行量化。量表填写：首先对研究者进行培训，掌握研究流程，然后根据本课题组建立的临床调查问卷，由2 名医生共同收集。患者血清样本的采集、存贮和检测：应用酶联免疫吸附试验检测Hs-CRP、TC、TG 水平，于北京中医药大学第三附属医院采用全自动生化分析仪进行分析。

1.6 统计学处理

采用SPSS25.0 统计软件进行数据分析，计量资料以（±s）表示。所有假设检验均为双侧，P＜0.05 为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2.1 “双心疾病”气滞血瘀心胆郁热证患者的人口学资料

本研究结果显示，52 例双心疾病患者中男性38例，女性14 例，年龄（62.4±8.4）岁，BMI（25.6±3.9）kg/m2，心 率（73.4±7.1）次/min，收 缩 压（131.8±11.8）mmHg，舒张压（83.0±8.9）mmHg。

2.2 Hs-CRP 炎症因子水平与“双心疾病”气滞血瘀心胆郁热证患者中医证候评分的相关性

通过将患者血清Hs-CRP 水平与中医证候评分进行相关性分析可知，结果显示，两者呈显著正相关（r=0.305，P=0.02），见图1。

图1 Hs-CRP 与中医证候评分的相关性Fig 1 Correlation of Hs-CRP with TCM syndrome score

2.3 TC、TG 水平与“双心疾病”气滞血瘀心胆郁热证患者中医证候评分的相关性

通过将患者血清TC、TG 水平与中医证候评分进行相关性分析可知，TG 水平与中医证候评分呈显著正相关（r=0.284，P=0.041）；TC 水平与中医证候评分呈正相关，但无统计学意义（r=0.181，P=0.2）。见图2、3。

图2 TC 水平与中医证候评分的相关性Fig 2 Correlation between TC level and TCM syndrome score

图3 TG 水平与中医证候评分的相关性Fig 3 Correlation between TG level and TCM syndrome score

2.4 匹兹堡睡眠质量指数量表（PSQI）评分、症状自评量表（SCL-90）焦虑分量表评分与“双心疾病”气滞血瘀心胆郁热证患者中医证候评分的相关性

通过相关性分析结果可见，PSQI 评分、SCL-90焦虑评分与中医证候评分均呈显著正相关（r=0.298，P=0.032；r=0.279，P=0.045）。见图4、5。

图4 PSQI 评分与中医证候评分的相关性Fig 4 Correlation between PSQI score and TCM syndrome score

图5 SCL-90 焦虑评分与中医证候评分的相关性Fig 5 Correlation between SCL-90 anxiety score and TCM syndrome score

3 讨论

1995 年胡大一教授首次在中国提出“双心”概念［10］。据《中国心血管报告2018》研究显示［11］：中国心血管病患病率仍然居于升高阶段，15 岁及以上人口冠心病的患病率为12.3‰，60 岁以上人群冠心病患病率为27.8‰。心血管疾病和精神类疾病常共存，其中50% 的心血管疾病患者合并焦虑状态，45%合并抑郁症［12］。我国心血管病学专家针对当前冠心病合并焦虑抑郁发病率高、危害严重的现状，进一步丰富了“双心疾病”的内容，认为对于冠心病合并精神心理障碍的患者，在对其进行基础病诊疗的同时，应关注其精神心理状况。因此，双心疾病的治疗得到了越来越多的关注。本研究纳入的患者年龄层段符合既往文献报道双心疾病发病率较高的年龄层段，充分说明了本研究纳入病例的可靠性［13］。

中医古籍中并无“双心”记载，双心疾病观念肇始于《黄帝内经》，后世各家以“血脉之心”与“神明之心”双心一体为法度，丰富其立论思想及临证治疗。双心疾病是将“血脉之疾”和“神明之病”视为一体，心主血脉功能失调，则血脉无所主，神明无所依，功能受损，故而情志内郁，引发如焦虑、抑郁等精神心理疾病。因此，双心疾病在中医学的根本病机为心脉痹阻。中医药治疗双心疾病在辨证论治的前提下，借助现代医学的辅助手段，确定双心疾病的具体证候类型，以进一步深入研究。前期本课题组以双心同治理论为指导，应用柴胡龙骨牡蛎汤治疗气滞血瘀心胆郁热证双心疾病患者，取得了较好的疗效［5］。

Hs-CRP 是机体炎症反应指标，可作为心血管事件的独立预测因子［14］。冠心病合并焦虑患者体内的炎症反应增强，众多炎性因子被激活，参与动脉粥样硬化形成，导致斑块进展迅速，继而引发斑块破裂、血栓形成的重要环节［15］，与冠心病不良预后密切相关。Hs-CRP 不但可用于冠心病近期分层、远期预后的预测，对其进行干预还有助于改善预后［16］。此外，在无心血管疾病人群中，焦虑水平与体内Hs-CRP 等炎症因子呈正相关［17］。血脂异常是冠心病产生及进展公认的危险因素，血清TC、TG 水平与动脉粥样硬化性心脏病的发病风险呈正相关［18］。笔者认为，虽双心疾病病因病机复杂，但无非正虚与邪实两端，致病因素又作为病理产物不外乎气滞、血瘀、痰浊，其胸闷胸痛，痛如针刺，唇甲青紫等均是气滞血瘀的临床表现。本研究发现，随着中医证候程度的增加，Hs-CRP、TC、TG 水平也同时增加，其水平升高的过程即为“邪气盛则实”在微观水平的具体体现。因此，临床治疗双心疾病可加用祛湿化浊、祛瘀通络等中药，如半夏、陈皮、山楂、荷叶等中药，以降低患者血脂指标，以控制“双心”疾病的发展。

负性情绪量表中，匹兹堡睡眠质量指数量表（PSQI）及症状自评量表焦虑分量表（SCL-90）是评价焦虑状态程度的量化指标。研究表明［19］，在不同人群中，睡眠质量指标与焦虑抑郁核心症状之间呈显著正相关。患有睡眠障碍的人伴随出现焦虑、抑郁等表现，三者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20，21］。同时，入睡困难、睡眠维持困难与急性心梗密切相关，早醒是急性心梗的危险因素［22］。因此，进一步分析评估睡眠质量指数及焦虑程度，有助于改善“双心疾病”患者的生活质量和预后。通过研究，从PSQI 评分、SCL-90 焦虑评分与中医证候程度的相关性分析中发现，随着中医证候评分的增加，负性情绪量表评分也同时增加，其焦虑程度量化增加的过程，即为“情志之郁则总由乎心，因郁而病也”的具体体现。因此，临床治疗双心疾病可加用疏肝胆热，宁心安神、活血化瘀等中药，如柴胡、黄芩、龙骨、牡蛎、珍珠母等药物，以缓解焦虑状态，改善生活质量。

综上所述，中医药学以其独特的理论体系及临床疗效，在整体调节、减毒增效等优势方面预示了其在冠心病合并焦虑治疗中广阔的发展前景。本研究因纳入病例数量较少且量表评分种类较少，具有一定的局限性，以期在今后的研究中扩大样本量，增加评价指标，为进一步提高冠心病合并焦虑的临床诊治水平，提供有力的依据和支持，以实现心血管和精神心理的“双心”康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