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波 李静

近年来，高校智库作为美国研究的一股重要新生力量得到了较大的发展，美国研究在中国智库研究议题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尤其是在面向“两个一百年”的关键时期，中美大国竞争的背后，高校美国研究智库的建设作用更加凸显，但学界目前对高校美国研究智库的探讨比较少。因此，以智库建设路径为切入点，深入探析我国高校美国研究智库在服务国家战略和促进中美文化交流方面的作用、路径和未来建设愿景，具有较大的学术价值和现实意义。

现状与类型：国内外高校智库美国研究评述

高校智库是典型的现代智库，既具有政策咨询和服务社会的一般功能，还具有独特的学术研究和提供高质量具有学理性的政策咨询功能，能够为党和政府的科学决策提供高水平智力支持。根据教育部《中国特色新型高校智库建设推进计划》中关于高校新型智库职能的阐述，高校美国研究智库的职能主要包括服务国家整体战略、正确引导中美舆论风向、促进中美公共外交、促进中美公共外交人才培养以及提供高水平咨询建议等。

（一）国外高校智库美国研究现状

美国研究一直是世界各国智库的普遍议题，高校智库是美国研究的重要研究主体。美国研究主要分为美国高校智库的美国研究和非美国高校智库的美国研究。前者是从美国内部视角研究美国，后者是从美国外部视角研究美国。

从20世纪初开始，美国内部的美国研究主题逐渐趋于多元化。这种演变在美国高校智库的研究中可见一斑。美国高校智库的定位和职能，从20世纪初关于政策咨询的学术研究，逐步扩展到人才培养和引导公众的社会职责。例如，美国国内两个典型的高校智库——斯坦福大学胡佛研究所和里斯大学贝克公共政策研究所。其他国家高校智库通常将美国研究置于国际关系、区域国别和文化研究等议题之下，例如巴黎政治大学国际研究中心。

总体来看，美国研究普遍依托优势学科，凸显高校特色，采用跨学科研究方法，善于利用媒体资源提升学术影响力，竭力影响国家内外政策，美国研究的主题呈现多元化趋势。需要注意的是，美国智库主要研究美国的历史和文化，既有反思性也有宣扬性，主题日趋细化。其他国家智库对美国的研究则是以合作和交流为目的，研究相对宏观。

（二）我国高校智库美国研究现状

从不同视角来看，我国高校美国研究智库类型划分各有不同。例如，根据资金来源，有高校专项经费、教育部门拨款、中美共同资助、多元资金来源（政府、企业、高校等）；根据智库名称和研究内容，部分高校智库在名称上虽未体现“美国研究”，但以“美国研究”为主要任务或任务之一，具体主要有专门从事美国研究的美国研究中心、将美国研究作为任务之一的综合型高校智库、将美国研究作为任务之一的交叉学科型高校智库、将中美交流作为主要任务的中美合作型高校智库等。

从智库目标定位和智库主要特点来看，我国高校美国研究智库宏观上可分为四种类型。第一，学术研究与政策咨询并重型。一方面，学术研究致力于加深国内学者对美国的认知，促进美国研究学者之间的交流；另一方面，注重学术成果转化，为中美关系的良性发展建言献策。第二，教研为主型。依托学科优势，进行美国研究和人才培养。第三，中美合办的国际化智库。这里主要是指中美合作办学模式运营的智库或研究中心，合作内容包括智库理念、运行模式、主要资金来源、人才管理、项目管理等各个方面。第四，军队院校以学术研究和政策咨询为主型。例如，国防科技大学国际关系学院美国研究中心，致力于美国的历史、文化、社会、政治、军事和外交等领域的研究，为决策提供咨询建议。

总体来看，我国高校美国研究智库越来越受到重视，在学术研究、人才培养和咨政建言方面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其研究路径以跨学科模式为主，研究人员以高校教师和学者为主，部分机制比较完备的高校智库拥有专职美国研究人员。同时，高校美国研究智库仍存在一些不足之处。第一，整体上看，高校美国研究智库规划不完善，智库主要集中在著名高校或实力较强的高校，普通院校或地方院校的美国研究智库较少，智库分布不均衡，不利于国家整体战略规划。第二，虽然高校美国研究智库普遍强调跨学科研究，但应该以哪个学科为基础等问题，尚未有权威性解释。第三，智库定位多为中美关系、中美交流、中美文化人才培养、军事外交等宏观战略目标，研究方法以定性分析为主，而对美国问题纵向深入、特色鲜明、具有前瞻性的品牌研究不多。第四，高校美国研究智库对政府、高层决策以及社会公众的影响力不足，在研究人员组成和对外传播方面都有待进一步提升。第五，高校美国研究智库评估机制不完备，在决策咨询方面，通常以能否对高层中美决策产生影响作为主要的评判标准，不利于智库长远规划发展，不利于高校智库有效服务于中美交流的具体目标。

融合与转化：高校美国研究智库建设的作用

高校美国研究智库建设的融合和转化作用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第一，高校美国研究智库建设能够促进美国研究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视角的共融。美国学作为一门人文社会学科，跨学科综合研究优势明显，特点在于跨学科、多层次、全方位比较研究，使研究者能够灵活运用多种手段和方法去透视美国各种历史问题和现实问题，从宏观上把握美国社会文化的精髓。特别是在研究方法上，应该表现为质性方法和量化方法的逐渐融合。智库研究的质性研究方法固然重要，而智库研究的另一国际趋势就是量化研究，二者融合已成为国内外智库研究的一种常见做法。第二，高校美国研究智库建设能够推动美国研究学术与实践成果的相互转化。在智库研究的牵引之下，高校美国研究智库成果被不断应用到实践中，而实践的检验又反哺高校智库美国研究。二者互相促进，共同推动美国研究的发展。第三，高校美国研究智库建设能够为中美外交和公共外交提供智力支撑。高校智库作为思想的重要生产者，在信息化和全球化时代，能为国家公共外交提供重要的智力支撑。目前，美国智库对中国政策的解读与我国政策本意之间具有较大的差距，从侧面说明了加强中美智库之间交流的必要性。国内高校智库正在做此尝试，例如，中美合办的国际化智库，一定程度上促进了中美外交和公共外交的开展。

冲突与选择：美国研究智库建设的优化路径

鉴于高校美国研究智库的重要作用以及存在的不足，可通过四种智库建设路径推动美国研究更加系统化、深入化与合理化，更加有效地促进高校美国研究智库服务中美交流和国家战略的职能。

（一）植根于高校学科发展，走优势化发展道路

高校的优势学科是智库发展的源泉。优势学科是高校智库的深厚根基和有力依托。对于高校美国研究智库建设而言，应该考虑在其高校优势学科的深厚土壤中进一步发展。具体来说，首先，高校美国研究智库可以以某一优势学科为根基，如政治学、外国语言文学、历史学或社会学等，开展跨学科研究。其次，利用已有优势学科人才开展研究项目，同时，利用项目研究加大智库对硕士、博士研究生的培养力度，为优势化发展哺育后续力量。最后，充分利用高校平台优势，开发学科特色创新研究。创新研究和优势学科密不可分，高校美国研究智库的创新可以从高校优势学科的强强联合，如英语学科、政治学科和计算机学科的联合模式，实现优势的增量。

（二）突破宏观研究藩篱，走品牌化发展道路

重点打造品牌化研究既是智库发展的自身需求，也是有效服务国家战略的必要条件。高校智库的美国研究可在结合自身优势的基础上，走专业化和品牌化的发展道路。只有打破宏观研究的限制，谋求精细化研究，才能真正锻造智库品牌。一是打造智库研究品牌，如中美智库文化论坛、美国经济研究峰会、美国年度十大影响力事件评选、中美军事外交高端论坛、美国选情研判、美国当代种族文化研究等，可以深入研究和整合，长期跟踪，系统研究。正如美国智库自产生之时的导向就是解决实际社会问题。发展到现在，各大智库逐渐形成了自身特色，服务国家和政府内外政策决策。二是关注智库品牌的评估和推广。以多渠道和多手段实现品牌的评估、修正和提升，通过新媒体平台对智库品牌加以推广，提升高校美国研究智库在中美文化交流中的影响力。

（三）区分智库功能和类型，走差异化发展道路

基于大学的特点和力量的差异，应当对高校美国研究智库的功能和类型进行区分或分级，从国家整体布局作全方位规划，避免重复建设。学术研究型、政策咨询型、中美联合建设型、中美交流实践型等智库类型，应该承担不同的功能。高校应当根据自身优势，合理定位智库角色，走差异化的发展道路，更好地服务国家战略的具体层级。其具体功能应该包括宏观功能、中观功能和微观功能。宏观功能，主要体现在促进中美政治、经济、军事、文化、外交、公共外交等方面宏观政策的论证、制定和实施，为国家高层决策者提供可行的咨询建议，服务中国的国家整体战略。中观功能体现在高校美国研究智库在某一或几个领域发挥积极影响力。微观功能体现在高校美国研究智库专注于美国具体历史问题的研究，能够为中美交往过程中遇到的具体问题提供洞见和建言。有些高校美国研究智库可能兼具三种功能，但应该依据智库类型确定一个主要功能。

（四）整合传播交流途径，走国际化发展道路

走国际化发展道路是智库发展的必然趋势，高校需要利用新媒体和外部可用资源提升智库自身的研究力、影响力和发展力，融入国际智库话语体系。智库作用不仅体现在能及时、准确地分析情况，更要能影响和传播政策理念。美国研究智库不仅要起到政策咨询作用，也要成为中美学者和大众交流的重要平台。可采取的具体措施包括联合办会、合作研究、设立代表处、联合办学或联合教学等。21世纪初，美国许多大学智库在中国建立了联合研究中心或代表处，例如，清华大学-布鲁金斯公共政策研究中心、清华-卡内基全球政策研究所和芝加哥大学保罗森基金会驻北京办事处。未来，高校美国研究智库需要顺应新媒体时代特征，在传播和对话方面进一步探索，提升中美在这一层面的深入交流，进而促进中美文化交流。

（五）注重智库机制建设，走规范化发展道路

机制建设是智库规范化发展的内生动力。目前，我国关于高校智库的各种考核机制、管理机制、资金机制和人才机制等方面没有严格的规定。然而，随着中美关系的复杂变化，高校智库建设必须具有忧患意识和前瞻意识，加强机制建设，注重影响力评估，走规范化发展道路，真正有效地服务国家战略。一方面，要加快完善建立高校智库的各项建设机制，加强人才库和数据库建设，科学运行智库工作和研究，促使高校智库研究长期化、常态化和可视化。另一方面，要关注国际评价标准和国内评价标准。智库影响力评估是一项非常复杂的工程，我国高校智库既要积极融入国际智库评价机制，参与国际智库尤其是与美国智库间的对话，提升自身在智库研究领域的话语权，也要逐步建立中国特色新型智库的各项机制，全面推进我国高校智库的规范化发展。

突破与展望：高校美国研究智库之未来

（一）突破高校智库的发展瓶颈

智库建设是一项长期的系统工程。首先，理性对待、科学使用智库研究成果。智库研究成果从生产、论证、传播到被采纳的过程，是一个相对漫长而又未知的旅程，需要研究者多一些耐心。即使成果未被采纳，研究过程本身也是一种积累和突破，为长远系统研究做好储备。智库产品作为一种智力产品，本身也具有一定的局限性。在评估过程中，需要客观评价，保持开放的视野，善于借鉴他人的经验，改进和完善自己的研究。其次，新媒体环境下要保持客观的、批判性的思考力。既要利用新媒体传播中国声音，又要在各种舆论中保持客观的思考。新媒体传播对智库影响力的提升起到了极大的推动作用，同时也带来另一个潜在问题，即研究人员是否会受到纷繁复杂的舆论干扰。作为智库研究人员，更应该科学思考和分析中美当前的关注热点，理性判断，为寻求可能的对话策略提供高质量的咨询建议，为中美各层面深入交流做好舆论引导。最后，破除智库内外壁垒，培养团队协作创新能力。团队协作研究能力对重大项目的完成和重要报告的生成至关重要，高校智库团队协作主要包括团队内部协作、学科间协作、智库间协作以及高校智库与社会人员或机构间的协作等。

（二）高校美国研究智库的发展展望

高校美国研究智库作为中美关系研究的重要阵地，是我国当代智库发展的一个重要缩影。作为美国研究智库主力军，高校美国研究智库未来将继续为决策提供智力支持，促进中美文化交流，为此，应做到以下几点：

一是数据详实。智库研究的基础在于大量确切的数据支撑，这要求高校美国研究智库拓宽数据来源，扩大采样范围，运用更加科学的统计方法和处理软件，形成更加科学细化的动态数据库，并将其作为智力成果的数据基础。二是推测精准。基于科学数据和调查研究基础得出的分析、总结、归纳和演绎，是高校美国智库研究的重要成果，精准的预测和研判能够为决策者提供科学的决策参考，为中美关系发展和智库开展更有针对性的对美研究等方面提供有力指引。三是研究务实。一方面，作为高校智库研究报告的重要组成，对策和建议应当具备科学性、前瞻性和可操作性，不同层级的研究应当由不同高校智库承担，不仅应当是具体的、务实的，还应包含近期的和长远的建议，应能够真正地体现高校智库的专业价值。另一方面，智库其他非对策性学术研究成果应紧跟美国研究前沿，在科学论证基础上对中美各种问题进行学理性阐释，能够对当前和未来的政策研究提供理论依据或理论指导，真正体现高校智库的学术价值。四是评估高效。对于影响中美关系发展和美国研究的重要事件和重大决策，应当对其预期效果和可能后果进行评估，及时提供优质、高效的评估意见，正确引领国际和国内舆论，以最大程度降低负面影响和政策风险。五是机制完备。高校智库内部管理机制完善是对智库成果有效产出的重要保障，建立健全科学完备的智库机制，也是美国研究智库不断加大投入和质量提升的重要方向。

结论

我们的高校美国研究智库与国际一流高校的智库相比还存在一定差距，需要充分利用高校学科优势，破除学科界限，细化智库功能和类型，拓宽智库传播交流途径，加强智库机制建设，凸显智库品牌的特色和差异，融入国际话语体系，规范智库运行模式。未来，新型美国研究智库应做到数据详实、推测精准、研究务实、评估高效、机制完备，切实有效地服务中美各领域、各层面的交流以及我国的国家整体战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