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群

2019—2020年更迭之际，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让各行各业遭受巨大损失，其中电影业的损失尤为惨重。从统计数据来看，2020年中国电影票房损失高达300亿元，这让2018年经历税收事件后短暂回暖的电影业再次遭遇暴风雪。在长达半年的产业停摆后，各地的电影业才陆续重启。2021年，在国家强有力的防控措施之下，疫情得到有效控制，但疫情的波动仍然存在，所以对于电影产业的发展而言仍有很多不稳定的因素。本文选择湖北省为例进行档期研究主要有三个方面的考量因素。其一，湖北省是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最为严重的省份，电影业复工复产最晚，具有典型性。其二，作为中部地区的重要票仓，研究它在进入后疫情时代下的电影档期，对于中部其他地区的电影市场发展具有借鉴参考意义。其三，电影档期作为电影获取高票房的重要抓手，研究它的特点有助于考察电影市场背后的内在规律，从而在波动的市值中为电影市场的进一步发展提供理性思考的依据。

一、“凝滞”的票房

电影档期的出现是电影市场在商业化进程中资本逐鹿的显性表现，是电影市场走向繁荣的重要基石。目前国内已经形成的电影档期有很多，例如：元旦档、春节档、情人节档、五一档、暑期档……从票房回报来看，春节档是最为突出的档期之一。春节档的出现是内陆电影市场在商业化道路上的重要里程碑，它滥觞于香港地区的贺岁档。1997年，冯氏贺岁喜剧率先开启了内陆贺岁档先河，发展到今天，贺岁档已与春节档逐渐模糊为一个概念。从时间维度来看，春节档是对贺岁档的延续，因其承载全家团聚、共度新春的理念，自形成以来，快速成为众多佳片的必争之地，也成为票房收益的重要保障。

通过表1可以清晰看到，近五年来全国春节档的票房总体呈上升趋势，尽管经历了2020年的断崖，但2021年的票房相较于前几年的涨幅最大。从湖北省的票房来看，2018年涨幅最大，突破了3亿元大关，后面几年基本处于相对稳定的状态，2021年票房有所增长但增幅不大。从票房占比情况来看，湖北省春节档票房在全国春节档总票房的占比比例呈下降趋势，由原来的6%降到5%左右。湖北省是中部地区的重要票仓，然而从近五年的票房数据来看，却呈现了“凝滞”的状态，这其中的原因值得研究。

表1 春节档票房统计（2017—2021年）

二、增量的人口

自2001年年底颁发《关于改革电影发行放映机制的实施细则》以来，电影业开始进入到院线制改革的浪潮中。在以市场化为基准的改革浪潮中，影院数量、银幕数量、电影票房增长迅速。单从表2湖北省武汉市的影院发展情况中就可看出，从2014年到2019年期间，电影院数量从59家增长到143家，票房从7.61亿增长到14.09亿，这一增长数量和速度是惊人的。然而在进入到2018年之后，其增长的速度开始放缓，这与湖北省春节档的状况不谋而合。在近几年的经济发展过程中，湖北省武汉市以其强大的吸附能力快速成长为全国新一线城市，与此同时，在电影产业发展方面，武汉市也发展为湖北省的“巨无霸”。在院线制的改革浪潮中，拥有大量流动人口的武汉市成为体量巨大、发展潜力充沛的处女地，它的院线发展需要满足市场的需求，所以在前面几年增长迅速。伴随着配套院线的完善，电影市场需求得到满足，增速开始放缓。对于湖北省的其他城市而言，总体发展趋势与之几乎相近，但因为人口流动较少，所以市场饱和的速度比武汉更快，各方面的涨幅缓慢，甚至出现了缩减的状况，如表2所示。

表2 2014—2019年武汉市影院情况对比

2020年春节档原本是电影人延续梦想、再创辉煌的肇端，然而突发的“黑天鹅事件”让电影业彻底跌入低谷。原本定档2020年春节档的多数影片在撤档、改档的过程中遭受了巨大损失，改档时间也因疫情的反复难以如期。多数影片改档在7个月以上，而影片《唐人街探案3》则从2020年春节档改到了2021年春节档。2020年在国家强有力的防控措施之下，疫情得到了有效控制，电影业在经历了半年的停摆之后，终于开始缓缓起航。然而从收效来看，电影票房呈现出疲软的状态，除了几部影片（例如《八佰》《我和我的家乡》）票房飘红之外，多数影片的成绩并不理想，很多高投入影片在频繁的换档中错失了最佳票房，档期之争变得愈发激烈。2021年春节，囿于疫情的影响，国家号召就地过年，这让2021年的春节档具有了特殊性，春节档成为电影票房回暖的重要动力。在以相对静态的2021年春节档为样本进行研究的过程中，湖北省的春节档票房数据并不喜人，尽管相较于2019年的春节档呈现上涨趋势，但除去票价上涨等相关影响因素之后，湖北省春节档的涨幅并不大，这和全国春节档高涨的票房相背离。在上文中已经提及湖北省的票房呈现一家独大的状况，武汉市是湖北省票房的重要仓地，其他城市的占比则相对较小。同时，在人口流动层面，湖北省除了武汉、恩施等少数几个城市呈现人口增长态势之外，其他城市都是人口外流严重。这也就意味着就地过年政策的实施，对于人口外流的城市而言，电影票房不会上涨，而对于武汉这类人口涌入的城市而言，就地过年政策的实施会在很大程度上提升电影票房的涨幅。但对于武汉而言，不同于北、上、广、深等地区，它的涌入人口其一是学生，武汉高校众多，每年可以从全国各地吸纳大量的外来学生，其二是外来务工人员，多数为本省其他城市的打工者，比如黄冈、孝感等地的务工者。从人口数量上来看，务工人员并未增加本省的票房数，而伴随着寒假的到来，大学生陆续返乡让武汉市又流失了一部分人口。所以湖北省在2021年春节档的电影票房并未取得喜人的成绩。

三、上涨的票价与多元的类型

如果说电影档期是电影票房高回报的保障，那么电影票价则是电影档期最重要的波动因素。从目前全球的电影票价来看，中国的电影票价相对较高，也就是说人们想把电影作为精神娱乐的成本较高，这也从侧面暴露出中国电影市场面临的问题。

通过表3中的数据可以发现，近五年来，湖北省春节档的平均票价和全国新春档的平均票价均呈上涨趋势，湖北省的平均票价低于全国票价的平均值，湖北省平均票价的逐年涨幅略低于全国平均票价的逐年涨幅。从全国平均票价和湖北省平均票价的对比来看，2021年两者的票价差距最大。从经济发展的层面而言，票价会伴随物价的波动而起伏，然而从近年的涨幅态势来看，票价的上涨较为迅猛，尤其是2021年，平均票价接近50元。从影响因素来看，主要是票补政策的消失让电影票价直接跃升。“互联网+”模式下的各大售票App为积攒人气，吸引客户，推出了大量的票补措施，这让网上购票的价格一度较为低廉，然而伴随着票补政策的取消，票价恢复原本的价格，这就直接导致了票价的上涨。从票补政策的取消来看，可以避免互联网售票平台的恶性竞争，有利于国家电影产业的良性长远发展，对于一线城市而言，影响也不会太大，然而对于三线城市而言，大幅的票价回升，会让很多观众短时间内难以接受。湖北省一线城市少，二、三线城市较多，所以票价较小的涨幅还可以让观众接受，过高的涨幅势必会带来票房的低迷。除去票补政策取消之外，2020年的断崖也是电影票价上涨的因素。在长达半年之久的停摆中，电影人损失惨重，尽管国家出台相关政策救助，但对于电影产业来讲仍然损失较大，所以2021年春节成为众多影片收回成本、获取利润的重要档期。与此同时，观众的报复性消费在后疫情时代的2021年新春较为明显，就地过年政策的实施让很多异乡人在娱乐项目较少的情况下，愿意选择在电影院中享受欢乐时光，尽管票价略高于其他档期的价格。湖北省的观众经历了2020年的艰难开局之后，对2021年的春节持有较为谨慎的态度，所以对比全国的档期，该省票房数据并不理想，如表4所示。

表3 春节档票价统计（2017—2021年）

表4 全国/湖北春节档排名前三的影片

除了票价之外，电影类型也是影响电影档期的重要指标。春节档，顾名思义主要是针对春节假期而形成的档期，是面向全国人民，藉以全家团聚、共度新春的节日理念而存在的，所以在影片类型上以全家欢的喜剧类型为主，这也是早期香港贺岁档所形成的惯例，从观影效果上来看，类似于剧场版的春节联欢晚会。然而通过表4的梳理却可以发现，近5年来，春节档排名前三的影片并非是纯粹的喜剧片，而是糅杂了多样类型元素的混合体，例如《西游伏妖篇》糅杂了奇幻、动作，《唐人街探案》系列混入了悬疑、惊悚，《流浪地球》《疯狂外星人》则是以科幻为主。当下的春节档打破了原来的电影类型格局，这其中有院线排片的影响因素，但更多的是伴随着观众观影次数的增多，对于档期电影类型的要求不再以某种单一类型的影片为主，而是喜欢更加多元化的影片类型，尤其是近两年来对于科幻题材的影片需求度越来越高。纵观湖北省排名前三的影片和全国排名前三的影片，两者并无二致，这也就意味着当下电影观众的地域性观影差异越来越小，观影需求逐渐弥合。

湖北省作为中部地区电影票房的重要票仓，它的变化在一定程度上展现了后疫情时代下电影市场的内在变化。春节档尽管不能代表整年的发展趋势，但作为电影档期的头部档期可以起到稳定产业、振奋影人信心的作用，而透过它也可窥视电影产业所面临的问题。对于湖北省这样的中部省份而言，应稳固本省人口，吸引外来人口，确保电影票房持久增长。从商业化的发展路径来看，有针对性地进行档期设计，比如排片、定价等，将成为电影票房的有力抓手，也将成为电影产业向好向前发展的重要进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