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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期望

2021-10-29

西部散文选刊 2021年9期
关键词:毛钱第一课生产队

从小家贫,母亲多病,父亲一个人辛勤劳作养活着一大家人。父亲的艰辛母亲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但毫无办法。母亲常常抱着弱小的我说,孩子,长大后好好读书,妈不图什么,就盼你初中毕业后回来当个生产队会计,给你爸派工派个苦轻活。当时我不明白母亲的意思,愣愣地望着她。有时也见她抹眼泪,有时也听见她长长地叹息。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学的第一课就是饥饿。虽然父亲很能干很勤劳,左邻右舍都说父亲是干活的一把好手,手能提肩能担背能扛,队里一派活,好多人争着抢着和父亲搭伙干,是挣10分的壮劳力。可就这样,年底一算账,我家不但分不得粮,还得倒给人家找工分,原因是母亲有病不能上地劳动,再加我们兄弟多,一平均就成缺粮户了。因此就得挨饿。我家的小米粥,唉,不能说粥,只能说是米汤,清得能照见人影影。

为了不致第二年春天闹饥荒,每到腊月初,父亲几乎把各个生产队的打谷场以一两块的价格买了,引上我,带着小锄、箩、布袋等工具去挖场皮。主要是把碌碡压在地皮里的米豆等粮食用小锄抠出来,再用箩子一筛,把土漏下去装进口袋,回去磨成面蒸着吃窝窝。

陕北的腊月正是天寒地冻时,北风刀子似的刮,我冻得不住地发抖,棉袄里的棉花是母亲从大人旧棉袄里掏出来再撕开一层一层铺进去的,可想而知,它基本不怎么保暖了。脚上没袜子穿,老布纳鞋被北风吹得硬邦邦的,我的脚面冻得红一塊紫一块。我和父亲圪蹴在场上,顺着风低着头一劲地抠着场皮。第一次和父亲抠场皮我5岁,这就是生活。人生第一课就是苦难与饥饿。

春三月往往是断粮的日子,尤其对我家来说,家大人多,不断粮不由你。我作为家中的老大,稀米汤水水往往让给了弟妹,饿得不行了就往嘴里塞一颗盐,解饿。以至于我现在对味重的饭食还是很感兴趣。当然,要度过饥荒,离开外爷的帮助是不可能的。我记得每次高家堡赶集,外爷总是给我家背十多斤小米,还给我一毛钱,让我买饼子吃。但我把外爷给我的毛毛钱都攒起来了,为的是给多病的母亲付药线。

到我上学的年龄,母亲从笸箩里倒出一堆碎布子,用了两天时间母亲就给我做了一个花花绿绿的书包。我第一次佩服母亲就是这个书包,没想到母亲的手这么巧,竟把一堆破旧的各式各样的碎布布缝成一个漂亮的书包。我心里暗暗发誓,我要好好读书,给母亲治好病,让我家成为余粮户。

上学后的第一件烦恼事来了,我交不起5毛钱的学费。我怕班主任老师催要,常常迟到早退。母亲发现了这个事后,有一天专门到地里摘了一小筐筐红豆去了班主任范老师家,让缓一缓秋后交。秋后还是交不上来,我家攒的毛儿八分基本上给母亲看病了。5毛钱的学费让我懂得了什么是自卑什么是自尊,几乎成了压垮我的一根稻草。

没想到,范老师在一次家访后把我家的贫困情况如实向校长做了反映,并建议学校免去我小学五年的学费。这让我高兴不已,父母一个劲地夸范老师夸校长夸共产党。我放学一回家或早上去上学,母亲的第一句话就是,好好学习,不要辜负了这些人的恩情。母亲看我学习劲头一天比一天足,她再不提让我当生产队会计的事了。她要我当干部,为穷人多办事,最低也不能让他们挨饿了。这是母亲后来对我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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