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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啊,小虾

2021-10-27姜雯

南风窗 2021年21期
关键词:眷村天心小虾

姜雯

和朱天心聊天的感觉是,好萌。

9月14日,我来到朱天文、唐诺这一家人“打游击”式写作的咖啡厅。玻璃窗外,先看到“大胡子”的唐诺,几张手稿摊在桌上,打过招呼,他说:“朱天心在前面。”

朱天心和朱天衣坐在同一张桌子,关于“朱家三姐妹”的故事,看了听了太多,见着了本人,总难免抖出心头的资料库:眉宇之间,哪个是姐姐,哪个是妹妹。

老照片里,大姐朱天文古典沉静,二姐朱天心透着一股机灵,妹妹朱天衣随性飘逸。朱天心圆脸、大眼睛,果真和照片里差别不大,讲话的声音实在是好听,让人忍不住想唤一句:你好啊,小虾。

朱家是“文学世家”:父亲朱西甯是小说家,祖籍山东临朐,著有《七对怨偶》《八二三注》等作品;母亲是小说家、翻译家,祖籍苗栗,曾译过三岛由纪夫、川端康成等日本文学名家的著作;姐姐朱天文著有《荒人手记》《巫言》等作品,被文学评论家王德威誉为“张派传人”,也是导演侯孝贤的“御用编剧”;妹妹朱天衣亦著有《旧爱》《青春不夜城》等作。

朱天心于1958年3月出生于高雄凤山,毕业于“台湾大学”历史系。17岁即出版《击壤歌》(“小虾”即是书中朱天心对自己的昵称),出版头五年销售30万本,此后更是笔耕不辍,著有《方舟上的日子》《想我的眷村兄弟们》《猎人们》《初夏荷花时期的爱情》等作品,“猫书”散文集《那猫那人那城》简体版于今年8月在大陆出版。朱天心的先生唐诺和儿子谢海盟皆是作家。

我总以为“在咖啡厅写作”是一件很文青的事,后来才知道原来这个“文学世家”缺书桌。

“起码我没有书桌。”朱天心笑着说,“唐诺的书桌被他所有东西淹没到不堪使用,我那书桌被海盟的东西慢慢淹没到不堪使用。一些小稿子我就在楼下的餐桌上写,但家里很多猫,你写一个字它就捞一个字。我是手写,所以每次你写出一个字来,它就以为是蜘蛛,捞一个再捞一个,或者干脆一屁股坐在上面。”

说朱天心让人觉得萌,不仅是她说话的调调很好听,她言谈间有许多妙趣横生的形容,例如“猫咪捞字”,想着那画面,就心头一暖。

人族与猫族

朱天心是双鱼座,心热手也热,常年来一直关切着各式各样的社会议题。然而,民间团体撼动社会体制往往是缓慢且艰辛的,而“动保”则是朱天心一个成功的“小革命”。

更明确一点说,是流浪猫的TNR(Trap Neuter Return)—诱捕、绝育、放回原地,是一种以人道方式管理和减少流浪动物的方法。

时间推回到2003年“非典”时期,朱天心和一群朋友发现,街头突然出现大量猫咪“婴儿潮”。后来才知道,因为那时候民众还不知道病毒的传染途径,无端把这平时家里那么疼的猫先丢出来。因为猫咪都未做绝育,所以一下子多了许多小猫崽。

“非我族类,这种时候所有人都变得小气自私起来。”那么多猫,就算好心人收养,也差不多到了饱和的状态,朱天心家“猫口鼎盛”时期,就有20只猫。于是她就和朋友看国外资料,比较进步的国家或城市怎么对待流浪动物,于是便开始试行TNR。

朱天心形容,应该在源头把“小龙头”(未绝育的流浪猫)关掉。若是在大自然,人不需要妇人之仁地去干扰或介入,然而在城市,朱天心看过猫各种各样的死法:“车撞有时候是‘最好的一种,我每次都把它想象成,在非洲大草原遇到它的天敌,跑得更快,它好像不知道发生什么就走了。而有的猫,被毒杀、被人用热水泡,没死也一塌糊涂,有些人就是不要看到它们。”

继《猎人们》之后的这本“猫书”《那猫那人那城》,朱天心说这本书的重点还是“那人”。

在当时的台湾,甚至还没有“动保处”,只有“防检局”,顾名思义对动物有着一股“戒备”的味道,而当时对待流浪动物的政策是—捕捉以后7天没人认养就扑杀,等于是借公部门之手杀生,人们看不到就当作没发生。

“我觉得那是一种很落后的方式,也是一种很糟糕的生命教育。就等于是在向下一代展示,生命是有等级、有贵贱差异的,没有用的就可以用这种方式(扑杀)。那么老人们、弱的人、缴不起税的人,这些人是不是我们都不要理会,放他们自生自灭?所以我觉得在聊动物的时候,其实也是在向社会展示(一种价值观)。”

2003年朱天心和一些朋友开始有系统地做TNR,后来“防检局”的处长看到了,他说服了当时的台北市市长马英九,马英九便批了“试行”的公文。然后朱天心和志工们就在台北市街猫最多的两个里“铆起劲做”。

“猫到了求偶的时候,它们在唱甜美的情歌,可对人族来讲,不解风情的人觉得它们吵死了。然后还有打斗,或动不动附近的居民掀开洗衣机,一窝小猫在里面。做了绝育之后,这些抱怨的理由大概率都不会发生了。”

TNR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有时候诱捕一只聪明的猫,最多会花上15个晚上,提着个笼子什么也不干,就在那儿等猫。猫抓到了,人们觉得好棒啊猫走了,等绝育完放回去,人们又不解:怎么又放回来了?此时朱天心就要一遍一遍重复同样的话。

还有在台风天里喂猫,穿戴得再严密,一出门就被哗啦啦当头浇一身,不能偷懶,朱天心说很像庄子的“尾生之约”。“我觉得一些猫就是尾生,这是它一天唯一的一餐,你只要想到街灯下的一个剪影,或是车底下的亮眼睛,不管台风还是寒流,就还是要去这一趟。”

继《猎人们》之后的这本“猫书”《那猫那人那城》,朱天心说这本书的重点还是“那人”。“在动保界我碰到的个个人都充满了传奇故事,他们在我眼里各个都是英雄。他们实在埋头做事到无法抬头,我很想他们被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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