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润雪，董佳慧，张永玲，王 倩，范文涛

（陕西中医药大学基础医学院，陕西 咸阳 712046）

癫痫属神经系统疾病，是因为脑部神经细胞放电功能失常，引起反复痫性发作[1]。中医学称癫痫为“痫病”“羊癫”“胎病”“羊癫风”等，先天不足或后天失养出现风、火、痰、瘀等邪气上犯，蒙蔽脑窍，损伤脏腑，循行至经络，致气血逆乱，升降出入功能失司，神机失灵，元神失控发为癫痫[2]。临床表现多出现突然昏倒、口吐涎沫、两目上视、四肢抽搐，口眼歪斜，或口中如有猪羊叫声；常几天内持续发病，亦可1日发病3至5次[3]。《五十二病方》为最早定义“痫证”病名的书籍，隋唐时期痫证逐渐形成认识；宋元明清时期对于“痫证”的认识有了较为完善的阐述；现代临床治疗癫痫所采用的方法种类繁多，如汤剂、丹药、针刺、电针、丸散剂等多种治疗手段[4]。本文拟通过对《中华医典》中癫痫方剂的归纳整理研究，探寻癫痫选方用药的规律，为中医药治疗癫痫提供新思路。

1 资料与方法

1.1 一般方法 以“癫痫”为关键词查询知网词库获得“癫痫、痫证、羊角风、羊癫疯、阴痫、阳痫、胎病，惊痫、痫病、癫病，风痫、痰痫、热痫、疯癫、羊癫、癫疾、食痫、小儿惊痫”等，检索《中华医典》（第5版）中治疗癫痫的方剂。

1.2 资料纳入标准 ①明确标明应用于癫痫的完整方剂；②具有明确药物组成，选主方纳入；③符合中医辨证论治的思想，药物完整，剂量准确；④记载药物均注明治疗有效；⑤纳入首次诊断为癫痫的病案处方；⑥治疗多次有效的方子，选初次治疗用方。

1.3 资料排除标准 ①非治疗癫痫的方剂；②药物组成、剂量不明确；③未记载药物是否有效；④其他疾病导致的癫痫；⑤排除出现的食疗、方药贴敷、外用膏药、耳穴、艾灸、针灸。

1.4 中药名称规范 参考《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2020年版》和《中华本草》对中药名称进行核对，校对并修改所纳中药出现的别名。例如将乌犀统一为皂荚；将龙脑统一为冰片；将蝉壳统一为蝉蜕；将辰砂统一为朱砂；将赤芍药统一为赤芍；将南星统一为天南星等。

1.5 数据分析 使用Excel Office 2019建库，分析癫痫用药的频次、频率、四气五味、性味归经。使用中医传承辅助平台（V2.5）聚类分析核心药物组合之间的相关性，药物与药物之间产生的影响。

2 结果

2.1 药物方剂和组成汇总 通过电子检索《中华医典》（第5版），根据关键词查找全册中有关癫痫的方剂、按照纳入标准和排除标准筛出符合条件的方剂。共纳入29个方剂，涉及药物150味。见表1。

表1 《中华医典》有关癫痫方剂组成汇总

续表1

2.2 药物频次排序分析 统计结果表明，朱砂的使用频次最多，其次是防风、川芎、麝香、冰片；使用频次≥8次的中药有皂荚、甘草、麻黄、牛黄、当归、大黄。药物频次排序分析见表2。

表2 药物频次排序分析

2.3 四气分析 对高频药味四气进行频次、频率分析发现，温出现频次最高。平次之，寒、凉、热出现频次偏低。药物四气频次、频率分析见图1、图2。

图1 四气频次旭日图

图2 四气频率条形图

2.4 五味分析 对数据库中高频药物的五味分析发现，辛、苦、甘出现的频次较高。咸出现的频次较低。五味频次、频率分析见图3、图4。

图3 五味频次饼状图

图4 五味频率柱状图

2.5 用药归经分析 在用药归经中，出现频次最高是肝经，其次是脾经、心经、肺经、胃经等。用药归经频次和频率见表3。

表3 用药归经频次、频率表

2.6 药物功效类别分析 对中药功效类别进行分析，出现频次最高为平肝息风药，然后是解表药、补虚药、安神药、开窍药等。频次、频率分析见表4。

表4 中药类别频次、频率分析表

2.7 组方规律分析 对用药组方的规律进行分析，设支持度个数为6、置信度为0.6，得到22条药物组合，含11味中药，频次在6以上的药物组合共22组，川芎-防风、川芎-麻黄、麻黄-防风、朱砂-冰片、冰片-麝香、川芎-麻黄-防风的频次≥7，见表5。药物组合分析结果见表6。网络展示见图5。

图5 药物组合之间的网络展示

表5 频次≥6的药物组合统计表

表6 药物组合关联规则（置信度>0.85）

2.8 基于熵聚类的组方规律分析 针对癫痫用药组方规律分析发现，相关系数设为12，惩罚度设为2，聚类分析后提取出8组核心组合，详见表7，网络展示详见图6。8个核心组合又演变出4个新方，见表8，网络展示见图7。

图6 核心药物组合的网络展示

图7 新处方的网络展示

表7 聚类分析核心组合表

表8 基于熵层次聚类的新处方

3 讨论

3.1 治疗癫痫的高频药物分析 根据数据库高频药物的结果分析，朱砂，防风和川芎出现的频次最高。排首位的是朱砂。朱砂又名辰砂，主入心经，有清降心火，安心神之效。功用为清心、镇惊安神、明目解毒。有实验研究表明，朱砂可以降低中枢神经系统兴奋性，继而抑制中枢神经系统[5]，从而产生镇惊安神、止痉的疗效[6]。故在癫痫的用药中，适量朱砂可提升治愈的疗效。排在第2位为防风，《本草纲目》有言“防者，御也。其功疗风最要，故名”。药理研究认为，防风具有抑制肿瘤细胞生长、提高免疫力、缓解疼痛、消除炎性反应、抗凝血、减少癫痫发生率、抑菌、镇静的功用[7]。有实验观察研究认为，防风具有阻断肾上腺素能α-受体和M胆碱受体，继而降低平滑肌收缩的能力[8]。排在第3位为川芎，川芎辛、温，主入肝、胆、心包经。川芎能够治疗脑中风所产生的头痛，同时可以减轻痹症所出现的筋脉拘急等症状。川芎中含川芎嗪，川芎嗪对癫痫有很好的预防和治疗效果[9，25]。

3.2 治疗癫痫高频药物的四气分析 根据四气统计分析可知，出现频次最高为温、平、寒。22味高频药物中有10味药物性温，如防风、川芎、麝香、皂荚、天南星等。近代有关药物四气理论研究和临床观察表明，温热药多具止痛、抑菌、提升免疫力、改善心血管功能、活跃中枢神经系统等类似于肾上腺皮质激素样的作用[11]。有5味药物性平，如全蝎、僵蚕、天麻、金箔、甘草。平性介于寒凉与温热之间，无明显偏颇。有研究认为平性药较为缓和，常出现在补益剂药物当中，具有双向调节血液粘稠度的作用[10]。高频药物中有4味药物药性寒，如朱砂、轻粉、大黄、冰片等。根据中药药性理论认为，寒凉药多具退热、消除炎性反应、抗病毒、镇静、减轻痉挛、缓解惊厥等作用[11]。

3.3 治疗癫痫高频药物的五味分析 根据五味分析的结果可知，辛、苦、甘频次出现居高。排在首位的是辛味药，辛味药多含挥发油、皂苷及生物碱、酚等[12]。主行气活血和发散，具有祛风除湿、通络化痰、理气行血之功。排在第2位的是苦味药。苦味药含生物碱、苦味质、苷类等，主泻下、燥湿、坚阴，具有清火行气、破积滞之功[11]。排在第3位的是甘味药。甘味药多含糖类、淀粉、苷类、氨基酸及蛋白质、脂肪等[12]，主补中和缓急，具有补益滋养、缓和调中之功。

3.4 治疗癫痫高频药物的归经分析 从归经分析可以发现，多归肝经、脾经、心经、肺经等。首先，排在第1位的是肝经。癫痫多是由于外感或内伤致病出现肝风内动，上冲于脑发为此病[13]。《儒门事亲·痫》云：“大凡风痫病发，项强直视，不省人事，此乃肝经有热也。”王伟[14]研究表明肝主藏血，主疏泄，体阴而用阳，容易生风生痰出现癫痫，在治疗上应当清降肝火、濡养肝血、舒达肝气以治疗癫痫。其次是脾经。脾胃乃后天之根本，癫痫反复发作、病程较长都会导致后天脾的运化功能失司，则更容易生痰[15]。《丹溪心法·痫》中有云“无非痰涎壅塞，迷闷孔窍”，故兼顾脾经的治疗是关键。再次是心经。心经和癫痫发作有密切关联，心为神明之府，当痰气郁结于心，耗伤心气，心中气血不足时出现心神无法调节气血的运行、津液的输布、脏腑的功能，则出现神志不清。血脉为心之主也，当心气不能正常推动血液运行时，四肢无法得到血脉的濡养，从而导致四肢痉挛、抽搐[16]。故从心论治也尤为重要。最后为肺经，肺主气，司呼吸，当邪气外侵，肺气宣肃功能失常，会使津液汇聚为痰，留注于肺[17]。痫证的关键病因之一就是因为痰迷孔窍，清阳不升。故对肺的治疗亦不可忽视。

3.5 治疗癫痫的高频中药类别分析 通过中药类别分析可知，出现频次居高的分别为平肝息风药、解表药、补虚药。平肝息风药出现频次最高。由于先天不足或后天失养出现肝郁化火生风，继而出现肝风内动见四肢抽搐、两目上视。药理研究结果表明，肝风内动和中枢神经功能紊乱相关。平肝息风药具有抑制惊厥、镇静、降低癫痫发生率的作用，这些作用和中枢抑制功能有着密切关联。排在第2位的是解表药。外感邪气内侵是癫痫发病的关键诱因。患者体质虚弱，气血津液无法运化而汇聚成痰邪，或停聚脏腑、或留滞经络、或阻滞脉道，加之突感外邪，使痰邪上犯，攻之于脑出现癫痫[18]。解表药多升浮，能够发表散邪。从马融教授治疗难治性癫痫的医案中可以发现，运用解表药治疗癫痫，不仅可以使邪气得以外出，而且还可以帮助其他药物直达病灶，从而提高癫痫的临床治愈疗效[19]。排在第3位的是补虚药。《素问·奇病论》言：“人生而有病颠疾者，病名曰何?安所得之?岐伯曰：病名为胎病。此得之在母腹中时，其母有所大惊，气上而不下，精气并居，故令子发为颠疾也。”肾中元阴不足，无力滋养肝脏，继而肝失濡养，伤及心脾，小儿出生后就有出现癫痫的可能[20]。又因癫痫反复发作，久病不愈，实证转虚，容易损伤正气出现神疲乏力，食少便溏，头晕耳鸣，目眩腰酸等临床症状。治疗癫痫应重视补肾，兼顾脾胃，以补益先天和后天之根本。故补虚药是临床用药不可忽视的关键。

3.6 组方规律分析 基于熵聚类的组方规律分析发现川芎-防风、川芎-麻黄、朱砂-冰片、冰片-麝香、麻黄-防风、川芎-麻黄-防风出现的药物组合频次最高，这同高频药物的数据分析结果相呼应。川芎-防风中川芎能够降低神经细胞衰老死亡从而保护神经细胞[21]。防风中的色原酮具有镇静止痛的疗效[22]。二味药联用可祛风、止痉、止痛。川芎-麻黄中川芎中所含有的川芎嗪可以防止神经细胞受损[23]，麻黄能够降低血液黏度、解除平滑肌痉挛、增强心肌收缩力[24]。二味药联用具有升清气、宣发阳气的功用。《备急千金药方》的小续命汤含有二药，用来治疗刚柔二痉之症。朱砂-冰片中朱砂，实验研究表明朱砂能够缓解焦虑，改善脑损伤、镇静安神[6]。冰片是癫痫治病中的常用药，它具有增强其他药物功效、促进血脑屏障开放、防止栓塞形成、恢复脑部缺血再灌注损伤的能力[25]。二药合用能够镇静安神开窍。冰片-麝香中麝香具有修复脑部缺血缺氧、镇静催眠抗惊厥，改善中枢神经系统功能的作用[26]。两味均可开窍醒神。麻黄-防风和川芎-麻黄-防风两组药物相辅相成，在改善神经功能的同时又可祛风止痉。

3.7 新方挖掘结果分析 基于新方挖掘共得到4个新方。新方1为金箔-羚羊角-琥珀-麝香-牛黄-冰片-天麻，方中金箔、琥珀、麝香、冰片均可安神镇惊，羚羊角、牛黄、天麻具有平肝息风之功，可用于癫痫急性发作期；新方2为当归-川芎-藿香-桔梗，方中当归补血活血，川芎活血祛风，藿香化湿，桔梗宣肺祛痰，可用于癫痫缓解期痰湿偏重；新方3为甘草-滑石-皂荚-当归-大黄，甘草、当归活血缓急补中，皂荚祛痰开窍，滑石、大黄清热，可用于癫痫缓解期痰热偏重；新方4为大黄-朱砂-滑石-牛黄-冰片，方中大黄、滑石清热，朱砂重镇安神，牛黄、冰片开窍醒神，可用于癫痫急性期邪热偏盛。

4 结语

综上所述，癫痫属较为难治的一类脑病，发病机制复杂多样，目前认为和基因、创伤性脑损伤、中枢神经感染、脑血管损伤、认知功能损害相关的神经元退行性病变密切关系[27]。临床治疗上多采取服用抗癫痫药物、手术切除病灶、心理治疗等治疗方式[28]。中医在治疗癫痫上多采用复方制剂如癫痫清颗粒、胆星宁痫颗粒、活血定痫方和愈痫灵方[29]。本研究主要是挖掘《中华医典》中收录的治疗癫痫的有效方剂，通过统计分析，总结出治疗癫痫的用药规律，为临床治疗提供借鉴。对挖掘后的新方进一步研究和临床实践，为临床研究提供新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