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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鲁秦岭题材作品的构图程式和笔墨章法

2021-09-23马敏

关键词:纸本秦岭水墨

马敏

(中国国家博物馆,北京,100016)

石鲁深受石涛“搜尽奇峰打草稿”美学观的影响,并不满足于玩弄笔墨功夫,而是直师自然,反复从真实的山水中汲取灵感。师自然是在一定情思、意境的需求之下,从自然对象中抽取艺术形象,从自然美中提取艺术美,是以主观为主导的主客观的统一。对于山水画来说,需深入自然,所入要深,知四时更替,明枝头新芽。再由外而内,透过山水表壳,探寻其中的规律,之后方能再由内而外,寄情遣性。

秦岭北麓距西安仅十几公里,西安艺术家们一年四季常去写生。石鲁最晚从1955年开始,尤其在全面回归传统中国画创作之后,频繁进入秦岭写生。宝成铁路通车以后,石鲁与美协的同志带着猎枪和写生装备坐火车到秦岭山巅写生。三年自然灾害时期,肉食供应短缺,石鲁想出了打猎兼写生的办法,不仅搜集了非常多的创作素材,同时还能用猎物补充营养、改善生活。1960年,石鲁在“暮冬,偕友游于秦岭之东河桥”①。1961年春,他深入秦岭林区写生,创作了一批反映林区生活的作品。同年秋,又与何海霞、李琦、冯真和从四川来的二哥冯建吴住在秦岭高山小店写生。这一时期石鲁已经完全用水墨和宣纸写生了。为了更加适应野外作业,他改进了装备,有野外露营的帐篷、气垫床和睡袋,还有野炊的气炉、炒锅,并在太阳伞伞把上为他的德国望远镜安装了支架。轻质铝材特制的画箱里,纸是装在卷轴上的,不仅可以防风,画幅也可以灵活多变,单幅是小作品,多幅连着就是长卷。艾中信说:“石鲁给了我一个出奇的印象,他是一个竭力师法造化的国画家。在野外作山水写生的国画家并不少,像石鲁那样全副武装起来的实地水墨写生派却不多见。”[1]16-22石鲁说:“用毛笔当场写生有一定难度,要求能做到‘意在笔先’‘胸有成竹’。要能将写生对象概括提炼,夸张变形,去华存质,排偶然而求必然。”[2]50水墨写生的方法创新,为石鲁细致地观察自然,深刻地体会自然,从中发现和提炼典型,提供了技术保障。

一、构图程式

(一)“下白”构图

“下白”构图最早来源于临习古画和黄河沿岸写生。石鲁常放大古画局部进行临写,如山崖和河水交界处,上中段为山石,下段为水流(图1)。石鲁显然对这个妙手偶得的构图十分满意,因此题款:“画山不成像,自独立一派可否?”1960年,大量黄河沿岸写生采用了这种构图。其中一幅写生画中水面完全留白(图2),题款:“西北山势雄厚,非天地独厚于西北也,乃高原黄土洪水冲激而成也。”在日后的应用中,下部常为留白,姑且称之为“下白”构图,对上方留白的传统构图可以说是颠覆性的。但石鲁对于全景山水的画面上方,仍会少量留白(图3)。

图1 石鲁 《画山不成像》 纸本水墨61×48.3cm,1957

图2 石鲁《西北山势雄厚》 纸本水墨16.5×11cm,1960

“下白”构图在秦岭山水的应用主要分两种,一种为山水分野,一种为远近分野。远近分野自由应用于任何两种相关物象,下方空白可以是草地、麦田,也可以是帐篷、山居,其关键在于分割体面,并且上方体面更大(图4、5)。“国画里的空白学问可大哩。它象古典戏曲的舞台,空荡荡一块地方,随着演员的表演动作,它一会儿变成高山,一会儿变成江河,一会儿变成宫殿,一会儿又变成战场。其实什么也没有,全在观众由演员动作引起的联想中。”②下白构图还常用于花卉题材,下方的留白不代表任何物象,就是空白本身,为石崖横出的花卉提供延伸的空间。石鲁在黄埔村时期的绘画已经开始呈现出高度抽象和程式化倾向,人物画构图和笔墨多引自山水和花鸟,1964年的《休工图》是下白构图在人物画中的精彩应用(图3)。画面上野为实,下野为虚,浓淡墨色交替勾染人群,替代山石。几把锄头构成有秩序向下汇聚的直线,像岩石下的花卉一样,在虚实之间构成连接和过渡,颇具形式感,揭示出此构图的本质,就是将画面重心整体上移。“下白”构图的重要意义为:在传统构图之外,开拓了新的分野方式,并演化出多个次级构图程式。而所有派生构图,都从根源上与传统保持距离,令人耳目一新。

图3 石鲁 《休工图》纸本水墨69.2×51.8cm,1963

(二)“一”字型构图

“一”字型构图由“下白”构图演变而来,即在留白的下方加入一段前景,形成“一”字型的贯通空白,画面形成上、中、下三个体面。描绘秦岭时,这条留白可以是山涧流水,也经常表现云带,可谓“云横秦岭”自然景观的典型程式。起初,“一”字留白的高度一致;后期,运用逐渐灵活多变起来,留白逐渐呈现各种弯曲,左右高度差逐渐增大,时常在“一”字留白中加入山石或树丛等小块面破白,此构图成为处理各种自然景观最得心应手的基础程式。秦岭山水远观与近观,外观与内观完全不同。远观全景山脉绵延广阔,山顶浮于云海之上,适合采用横构图,对横向留白提出严苛的技术要求,如果变化不够丰富自然,整个画面会生硬僵死。《山雨蒙蒙》用没骨法湿染出上下两组山峰(图4),留白下弯,并分叉出几路,隐约分割山形,奇异多姿的松树排布于留白之中。松枝向下弯曲的黑色线条与向上弯曲的留白,分别形成上下两股视觉张力,力度在对峙中达到平衡。

图4 石鲁 《山雨蒙蒙》 纸本水墨 34.2×57.1cm,1960

(三)“一”字构图派生的变体

宽“一”字构图和“X”型构图,均属于“一”字构图派生的变体。宽“一”字构图是上下拓宽留白。传统的前景与后景,是通过层叠关系来表现远近透视,这种层叠关系是通过细窄的云气来实现的。与传统留白相比,这种拓宽量变至少要突破到质变的程度,占画面高度的三成以上。20世纪60年代,宽“一”字区域主要表现宽阔的云水,将前景与后景最大限度地分离开来,突破层叠关系。其核心意义在于打破传统层叠透视,用物象在二维平面的上下关系表现透视。《雁归来》中宽广的水面与云气,彻底割裂了前景芦苇丛与后景山峦相互叠压的可能。“X”型构图与宽“一”字构图相伴而生,但形式动机却相反。在中部空白区域逐步加宽的同时,前后景之间的关系就疏远了,根据不同景观的实际情况或形式需要,石鲁也会加强上下的关联,即上部景物从中部下探,下部景物反之,二者最终相连,空白分成左右两个三角区域(图5)。早期出现的“X”型构图更像一个沙漏,为何不称为“沙漏”型呢?因为一个成熟的构图程式,应用需要足够广泛,持续时间需要足够久。纵观此类构图的所有应用,以抽象元素归纳总结,实为两条直线相交,形成“X”状,因此取名为“X”型构图。画面分为四个三角区域,对角的两个区域排布景物,剩余为空白。那么左右对角区域表现物象,上下空白是否也可以成立,1964年《翠柏行》给出肯定答案(图6),粗壮的树干与浓密的枝叶交叉,在上下留两个三角型空白。即便是《采桑图》这种人物和花鸟诸多复杂物象组合的画面,石鲁仍能够以强大的理性归纳能力和丰沛的艺术想象力,用“X”型构图,收拾出极强的形式感,这完全有赖于早先储备的构图程式。

图6 石鲁 《翠柏行》 纸本水墨设色102×69cm,1964

上世纪70年代,四种构图的运用更为纯粹。通过独有的构图系统,石鲁可以不被经营位置的理性思考牵扯过多精力,全身心投入到笔墨的表现和情感的抒发中。《秋江鸭知心》水面完全留白,鸭群从芦苇丛游出,题款补满右上角空白,浑然一片,组成典型“下白”构图。画面上段满布,重心靠上,鸭头像一个个向下的箭头,对视觉形成强烈引导,视觉焦点随鸭群向下方游移,动静虚实平衡巧妙而自然。《太行山下》用淋漓尽致的淡墨点染山脉和树丛,粉色的花点,暗示是一场春雨模糊了视线。中间“一”字留白边缘星星点点,渲染出蒸腾的水雾。也许石鲁觉得淡墨与留白深浅接近,层次有些平淡,大胆用浓墨在画面中央题款,强烈的墨色对比,提振了精神,却也似浮于画外一般,丝毫没有破坏风景的完整。《黄河两岸渡春秋》把宽“一”字构图发挥得石破天惊(图7),前景以浓墨勾出纤夫和河滩的剪影,后景是连泼带染的崖底。按理说,前后景会占据主要画面,而石鲁将两者压缩为极小的面积,极致扩张中段空白。用赭石和淡墨混勾出湍流的黄河水,是“下白”与宽“一”字构图的融合应用。空白中题款,连接上下两个体面,笼络画面不散。《春影图》左侧一枝淡墨春花,右侧一枝红色春花相互交叉(图8),女孩背影在交汇处,挡左枝,又被右枝遮挡,叠叠难以辨清。淡墨没骨法染出花影,投在女孩身上,又像踩在她脚下,层层掩映交叉,是石鲁层次最为复杂的作品之一。“X”构图既关照线又顾及面,将如此复杂的物象串联起来,繁而不乱。

图8 石鲁《春影图》 纸本水墨设色 123×59cm,1975

二、笔墨章法

秦岭植被丰富,一年四季,白昼夜晚,阴晴雨雪,变幻莫测,石鲁喜欢到秦岭中写生,经常带着辎重,露宿山中。“神通乎声,则风荡于草木,波涛吼于江河,鸟鸣于花丛林间。神通乎味,则树抒发出清香,人体散发出热气。 神通乎形,则诸形皆象,高山如有人,人亦有如狗,狗亦类乎人者。”[3]136“画者之感受无异于常人,耳鼻口舌心均用,假若在生活中你只用眼睛,何异于残废,而呼吸与欣赏,正是一个健全的五官活动。”[3]136在自然深处,他调动全部感官,仔细观察,用心感受,从现实中提炼形式艺术,师自然是其灵感之源。

黄土高原干涩,华山松四季常青,而秦岭丰富的植被随四季更替,气候晴雨不定,涧水萦回,碎石错落,石鲁重点关注秦岭自然景观的变化,及其干湿、浓淡、阴晴、冷暖等对立统一关系。而且秦岭各种植物写生和创作占比很大,笔法与色墨勾连紧密,通过形式表现各种矛盾。

1960年石鲁临石涛之作,题“用情笔墨之中,放怀笔墨之外。读大涤子画集有感而摹之”。石涛的树和苇草皆师法自然(图9),多少画家赞叹和追随看似不经意的松弛笔法,石鲁也不例外。石鲁一生去南方的次数屈指可数,更莫说纵情山水,身临其境地写生。只有在秦岭,他才能在真实自然中,体会和实践传统的那种潇洒自如和逸笔草草。《春山翠峰》(图10)点叶成树,花青与浓淡不同的墨相互调和,团簇之间完全依靠色墨变化和点厾笔法进行分野。笔尖吸色后,一侧带一点墨,每处点厾都有渐变。深浅相间,清晰可辨,可谓色墨混皴的交响,看似不经意,内部却秩序井然。董其昌评倪云林“独倪迂一种淡墨,自谓难学”[4]208,画精丽易而荒率难,工谨易而松弛难。与书法一样,石鲁恣纵松弛的笔法,远少于奇峭和生拙的笔法,而且笔法恣意纵横,总又依傍于淋漓尽致的笔墨。

图9 石鲁《读大涤子画集有感》 纸本水墨 70×49cm,1960

图10 石鲁《春山翠峰》 纸本水墨设色90×69.7cm,1960

石鲁秦岭时期的写生与创作大多是设色的,笔墨和色彩形式开放,变换丰富。与景物意境契合,风格多元,未见于同时代画家。研究这部分作品时,在题材、构图、笔墨和色彩,甚至其他相关因素等变量同时发生改变时,包括形式学在内的大多数现代美学方法会显得比较无力。首先,必须承认任何企图解读和分析艺术的方法都是有限的,尤其对于石鲁。他的艺术创作一方面表现出极完整的理性系统,而这些系统是以先天的感知力和直觉为基础的,所有理性和感性活动都在才华的驱动下,不停演进。才华就是理性研究难以企及的领域。其次,如能正视才华在石鲁创作中的主导地位,才可能试图对秦岭这类形式变量复杂的题材展开分析,分析结构难免交叉,而突出形式目的。

1960至1962年,是石鲁水墨写生的高峰,也是形式实验最活跃的时期,许多创作由写生小稿直接放大而成,说明他的笔墨章法并非闭门造车,而是在表达真山真水和瞬时感觉。“关键是当你具体写生时,容易受客观对象真实固有色的牵制,实际上是习惯了的固有观念在牵制,而放掉了你刚才谈的那些总色调印象,没有尊重这些一刹那的感受和想象。这一点,传统国画可以吸收外国印象派某些经验,表达自己独特的生活感受。”③这一时期,他的色彩和笔触受到印象派影响,通过构建自己的笔墨和色彩程式,依据自己对题材的感知,将印象派、抽象主义等现代艺术的表现形式容纳到中国笔墨系统,不着痕迹,浑然天成。秦岭和南方的作品,几乎一画一风格,令人目不暇接。此时石鲁在画水墨写生的同时,已经在自然中直接完成从感受到提炼,到构图,到笔墨的一系列动作。因此,作品对自然变化的反应非常敏感,充满地域、季节、天气和时辰的隐喻。

图14 石鲁《秋山居》 纸本水墨设色16.5×11cm,1962

秦岭四季色彩变化源于茂盛的植被。春夏多淡色湿笔渲染,秋冬相对多浓墨干笔勾皴;春秋冬多暖色调朱膘和赭石,春夏多冷色调绿色和花青。第一组:《丛林春日》单用绿色点皴成草地,三组树都用浓墨逸笔细勾出枝干,树丛体面以蓝、绿点皴和花青铺染分野,湿墨调和蓝色显润泽,更烘托出绿色新芽。《秦岭冬麓》为石鲁偕友游于秦岭之东河桥后,回长安后忆写。焦墨勾皴干渴的树枝,赭石干皴山体和枯草,一片干涩萧索,浓密的树丛则营造出有别于黄土高原的荒芜。第二组:《秋山》(图11)浓墨倒笔皴画落叶的树干,竖线规则排列成山形,朱膘和赭石混合的橘红色墨点,组成平行斜线,墨线和色线具有强烈的抽象性和秩序感。《翠雨山色》(图12)完全用花青与淡墨相混,钉头斧劈皴连擦带染出几组山峰,色墨变幻,水色淋漓。前者用干笔浓墨和勾皴之法,秋日暖阳下层林尽显;后者用湿笔淡墨和没骨之法,营造出夏日烟雨及朦胧山色。第一组仍保留有明确的物象明暗立体关系,第二组则在构图上进一步平面化和一体化,笔墨更为抽象。物象的色彩和明暗揉碎在笔墨肌理之中,与印象派相遇。第三组《江南人家》和《秋山居》(图13、14)则分属南北山水,尊崇南冷北暖,南湿北干的程式。与第一组相比,风格则走向几何抽象和后印象派。这三组作品风格的成体系演变,显示出石鲁对形式纯粹性的追求。《终南之晨》和《终南山下》几乎是同一景观,同一视角,同一构图,却春秋、雨晴、晨午两异。《终南之晨》近景草地,淡墨和绿色深浅接近,或在色墨区域相互穿插,或在笔尖相混,倒笔皴平行排列,由深浅不同的灰色竖线组成的墨带与绿色相互交织,形成色彩、饱和度与肌理的变化,呈现出丰富的层次。《终南山下》近景为麦田,麦穗用黄色和橙色干笔,连勾点带皴擦,不似任何传统皴法,是专为玉米地创造的变形“逆勾”笔法。颜色统治着线与点的海洋,只用浓墨细少补笔,一来提振笔墨精神,一来通过小而实的阴影,营造出骄阳似火的丰收季节。从画面中似乎能闻到干燥麦子的味道,麦穗倒向一边,似乎能听到风吹麦浪沙沙的声音。“我们表现丰收,总容易画些人乐得张开嘴笑,或者伸出大拇指来夸耀,或者把麦垛画大、画高。但绘画的表现不能仅限于此。两个小孩在麦堆里像泼水一样扬着麦粒,它使人感到丰收的麦子有海洋的感觉,在艺术的处理上,就比前者高明一些。艺术不是说明事物,而是表现事物,从麦堆联想到海洋,丰收的含义就被富有诗意地表现出来了。”[4]13从终南山的两幅作品来看,石鲁从形式上同时呈现印象派和抽象表现主义风格。

图11 石鲁《秋山》 纸本水墨设色 132.8×68.7cm,1962

图12 石鲁 《翠雨山色》纸本水墨设色 101×54cm,1962

图13 石鲁 《江南人家》 纸本水墨设色 16.5×11cm,1962

而形式与风格的达成,有赖于技术的精进。石鲁用水极讲究分寸,他作画喜用两层甚至三层的老夹宣,这种纸吃墨,墨色浓厚,经得起重笔皴擦,层次丰富。他的画曾在裱画时被人偷揭掉一层,下面一层除印章模糊外,与上层差别甚微,由此可见其笔力千钧,力透纸背的功夫。石鲁惜墨如金,总要把笔头的墨用完,因此不论外出写生或在家创作,水盅或笔洗里的水总是清清爽爽。干湿浓淡他驾轻就熟,“横枝稠叶,无花且有花。一展风情瘦骨,安恙成瓜。灯下灯下,画锋不展,烈烈成巴,那又是哪派笔法?画筒添轴心事,我且画大画大。淋漓湿透,楮棉开化开化。一望无穷风雨,安哉神画。”③掌控水份,才能够惜墨而不流为枯槁,泼墨而不伤于痴肥,用色同理。

石鲁通过构建构图程式,便可驾轻就熟地择取形式来表现题材,能够更加游刃有余而富于想象力。对秦岭的水墨写生不是单纯的素材搜集,而更多是笔墨实验。他在研究形式和提取典型构图程式的过程中,在研究笔墨章法的同时,形成了个人风格。

注释:

①《秦岭冬麓》的题款。《秦岭冬麓》,纸本水墨设色,95×69cm,1960年,中国美术馆藏。

②叶坚回忆录《我与石鲁》,书稿未出版。

③石鲁作《月下词》,手稿未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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