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

黄昏，浓缩成一杯酒静置于面前

一杯酒，是桃花潭的深渊

她把自己的影子，用力按了进去

邀明月，举杯，换盏

血色的酒，舌苔上储存的秘密暗香

下喉，用力呼吸

离心口很近的地方，被烧疼

她以为喝下了自己，一切会好些

回头，影子湿漉漉的挂在对面的墙上

像杯子里一把立直的弓

所幸。岁月静好，安然无恙

相见欢

马牙石的路面撑不住夕阳的重

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

被嘈乱的脚步，拖得又瘦又长

她是愿意见他的，心底的莲花，开得刚刚好

那年，她送他一只白泥做的小碗

碗沿上的青花，是用唇蓋下的印章

记得年轻的时候，在百合花前看月亮

他在看天上的月亮，她在看水中的月亮

眼里看到的，都不是同一个模样

为此，争执，翻脸，想看对方的笑话

那可真是背道而驰，八面来风的日子

多年后，她成了一只空碗，碗底朝上

她懂得了人间疾苦，春天、浪潮和花事

却没有一种快乐，可以装满身体的空

他从人群中走来，惊动令人心跳的小鹿

近了才看清，岁月已将他淬成了一块硬的铁

有惊艳的冷香，绕指的柔肠。她还在那里

站成一棵百合。风过，花瓣是碎了一地的瓷

这样也好，一了百了

秘密

曾经幼稚的以为，爱着就是幸福

成长中比蜜汁还甜美的日子

长成了刺梢上的火把果

褶皱里藏着张扬，狂妄，自私

和更深处的懦弱

原来以为，不计较后果的只有扑火的飞蛾

后来，才知道

这个城市的每一扇窗口都住着一个女人

她们的故事都有比石头还坚硬的壳

此时的我，想要长成你院墙上的一只藤萝

爬到你二十一层楼的窗口

以不知不觉的方式，抵达你秘密的高度

转身，留给我的，是那些

更长的草木皆兵的岁月

和故事里，比石头还硬的传说

夜

今夜，吹醒我的，是千里之外的风

和你头顶上，那片比冰还凉的月光

其实，可以离你更近些的

比如说，有一座小桥，一只蝴蝶翅膀的颤抖

和指尖上，烟灰跌落的温度

还可以是，你口吃时的停顿和喘息

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响指

哪怕隔着三千里风沙和一袭黄昏

爱情是微光，摇曳，不定，左右摇摆

我仍可以化浮木游来

可是，这夜多黑呀

黑得见血封喉，黑得刀枪不入

马玫，在各级文学刊物发表作品六十余万字。出版作品《观音泥》《幸福，没有末班车》《滇铜密语》《静看流年》等。

责任编辑  胡兴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