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曼

国家开放大学教育教学部部长李松认为，随着在线学习的不断普及，其建设成效和学习效果受到了广泛关注，促进在线深度学习的发生，构建和设计有效的在线学习评价体系是在线教育未来发展的基础，更是当前亟待研究的问题。

反映我国互联网学习发展进程，引导新时代互联网学习生态环境建设，推进面向互联网的人才培养，都需要加强互联网环境下的学习发展评估研究。尤其是2020年受新冠肺炎疫情影響，在线学习在全世界教育领域得到大规模应用后，对在线学习的评价研究更应提上日程。国家开放大学教育教学部部长李松认为，在线学习评价是在线学习的导向，构建和设计有效的在线学习评价体系要以内容、动机、互动和环境四个过程维度为基础。总体来说，中国的在线教育需要研究者与实践者扎根中国大地，深入调研，自主创新，做中国特色、世界水平的在线教育，做规范有质量的在线教育。

四个维度回答在线学习之问

在线学习：2020年我国的大规模在线学习实践备受社会关注。您认为，在线学习具备哪些特点？

李松：在线学习是学习的一种形式，与线下学习相比，只是学习的载体和空间发生了变化。与在线学习相似的概念有很多，大家马上就能想到，互联网教育/学习、网络教育/学习、远程教育/学习、移动学习等。相近的概念还有教育信息化、ICT教育、E-Learning、数字化学习等。它是基于互联网环境展开的，但无论在什么样的环境中，促进人全面发展的学习本质是不变的。

在线学习的特点体现在四个方面：

其一，在大部分教与学的过程中，教师与学习者有一定的距离，包括空间与时间上的距离;其二，教育组织对整个过程产生影响，包括某种形式的学习者评价;其三，是依靠多媒体和网络完成的非面对面教育形式，学习平台将教师与学习者联系起来，并传递教学内容，同时将学习内容与学习活动融为一体;其四，教师或者教育代理机构与学习者之间能够进行双向沟通，这种沟通包括同步沟通和异步沟通。

学习者可以方便、及时地获取网上教学资源。在线学习方式多样化，既可以是实时的，也可以是非实时的，还可以开展小组学习、群体协作学习，可以开展深入探究研讨的学习活动，也可以开展体验类、实践类的学习活动。

在线学习：您认为成功的在线学习依赖于哪些要素？

李松：早在1998年，教育部发文在全国实施“现代远程教育工程”，主要采用在线学习方式开展高等学历继续教育，2007年我的导师黄荣怀教授发表了一篇文章，提出了“在线学习真的发生了吗”这个问题，一时在业内引起强烈反响，随之，以促进在线学习发生为目的，众多研究者与从业者围绕网络课程设计、学习平台开发等课题做了很多研究与实践，但直到今天，在线教育质量仍有待提升。

学习总是发生在一个外部的社会性情境之中，学习获得过程包括四个维度：内容、动机、互动和环境。

第一，内容维度是关于我们要学习什么。如果没有学习内容，没有所学之物，那么谈论学习也就不可能有什么意义。学习总是表现为某个人在学习某些东西，正是对这些东西的获得，构成了学习的内容要素。第二，动机维度涉及学习所需心智能量的运用，包含学习者个体的动力、情绪和意志，这是保证学习效果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维度，也包含着学习者个人的学习能力和学习毅力。第三，互动维度包含活动、对话和合作，在这个过程中发展学习者的交互能力，发展教师的在线教与学能力等。这一过程一般来说，寻求的是实现我们认为可以接受的人际交往与社会的整合，与此同时发展我们的社会性，包括有效沟通、团队协作等。第四，是属于条件领域的环境维度。杜威批评了把人的学习和社会环境割裂开来的做法，他认为忽视社会环境对学生的指导性影响，就是放弃教育的功能;在线学习总是发生在在线环境中，这个环境对于在线学习的效果往往具有决定意义。

在线学习环境一般包括四个要素：在线学习者、在线学习资源、学习支持服务和学习平台。

学习平台是在线学习环境的重要物质载体，它的功能直接影响着整个在线学习环境的运行以及维护的质量。学习平台将在线学习者、在线学习资源和学习支持服务连接起来，使之成为一个相互作用、不断交互的整体。所以，在线学习环境是以在线学习者为主体，以信息传输网络为基础，以完备的学习平台为枢纽，辅以设计优良的在线学习资源，以及完善的学习支持服务体系的一种学习环境。在对在线学习环境（如课程的运行环境、学习平台的架构、学习者所能使用的功能等）的分析中，学习平台的架构是十分重要的，它对后续的课程设计将产生很大的影响。这是因为，学习平台是在线学习环境的重要传输媒介，它是课程运行的载体，是教师与学习者、学习者与学习者、学习者与学习内容之间交互的媒介，是课程中各种学习活动、任务运行实施的重要保障。因此，一切在线学习设计都要围绕在线学习平台的功能展开，因为它的功能直接决定教学设计思想是否能够顺利实现。

学习动机是深度学习的重点

在线学习：您提到学习动机对于学习效果有重要的影响，那么您认为成人的学习动机是什么呢？

李松：在线学习要求相当程度的参与动机和决心，这种程度远高于传统学校中的学习。很多研究结果都表明，较高的学习动机能够保证学习者学习的持续性，促进深度学习。如何提高成人的在线学习效果，必须分析成人学习动机。成人的学习动机也影响着他们学什么、何时学和怎样学。

对于成人学习动机，我做过一些研究。我从68家现代远程教育试点高校中选择了16所，分布于全国东北、华北、华中、华东、西南、西北、华南等七大地理区域。综合考虑学科门类，选取37个专业，涉及8个学科（包括经济学、法学、教育学、文学、工学、农学、医学、管理学）。选择184名学生，采用访谈和五级量表的方式进行分析、研究。研究结果表明，成人在五种情况下会有较强的学习动机：

一是外部环境变化。对于成人学习者来说，工作岗位上可能面对一些挑战，比如传统企业面临互联网时代的数字化转型，迫使每个人都必须重新认知，拓宽视野，以有别于过去的工作模式。

二是面对岗位变化的新挑战。例如，从技术岗位转到管理岗位，或者从管理一个团队转为管理一个业务群，或者管理更高层级的组织，对能力和知识的需求将是全新的，以往的经验和知识不再是关键的能力，这时就会激发出快速学习和提升自我能力的学习动机，以适应新的挑战。

三是突破自我发展的瓶颈。在這种情况下，多半是事业的关键期，不突破瓶颈就无法实现事业的进一步发展。很多人在一个岗位上工作多年，思维模式、方法、习惯都相对固化，熟练的技能更有可能加剧这种瓶颈的形成。在这个时期，他们希望有所创新，有所不同，帮助自己厘清方向，并为实现这个目标做更多准备。

四是持续的职业发展需要。成人学习者需要每一个阶段的晋升或是工作变换到下一阶段需要的能力。

五是自我价值的实现需要。到了一定年龄后，开始探寻自我，会发问自己：“我是谁？我的使命是什么？”这些人希望通过不断学习来实现自我价值，他们被价值观、意义和使命驱动，希望自己成为想成为的人。从原来的岗位需要变成自己想要成为的人，这是一种比较高级阶段的学习需要。

效果评价是在线学习的导向

在线学习：您认为，当前在线学习领域存在哪些有代表性的问题？亟待解决的问题是什么？

李松：当前的在线学习，有很多研究成果和实践经验，也存在着一些共性问题，比如：课程同质化;课程缺乏有针对性的设计;只注重知识的传递;课程设计停留在浅层学习的层级上，难以发生深度学习，在问题解决能力和实践能力的人才培养目标达成上明显不足等。能够科学有效地解决上述问题，正是贯彻落实“提高教育质量”和“办人民满意的教育”精神的重要举措。

我认为在线学习目前亟待解决的问题主要有三个：

第一，如何促进深度学习的发生以及评价，包括如何设计组织学习内容与学习过程。要关注知识整合、思维发展，或者要有实用性，能够切实帮助学生掌握一项技能，而不是蜻蜓点水式的浅层学习，这是在线学习设计层面的问题。第二，如何做好在线学习的质量保障。第三，如何构建形成多方参与的在线教育体制机制，涵养多方参与、能者为师的生态。

在线学习：目前在线学习的质量是如何监控的？在您看来，在线学习评价方式、指标等方面的研究，对教育教学各方面的改革有何意义？

李松：教育质量是各级各类教育的生命线，而质量监控是在线学习的难点，在线学习自诞生以来，其质量就一直备受社会关切。在研究实践领域中，关于在线学习的分析与评价，也一直是热点和难点。目前有一些在线学习支持工具，比如学习分析仪表盘，可以理解为“量化自我”或“监测自我”“自我追踪”，它是一种工具或一种方法。目的是洞悉学生的表现及学习进展，及时可视化呈现详细的学习反馈信息，为教与学提供了有效的指引和激励，促进自我意识、自我反思、自我行为监控和学情追踪。

我认为，成功的在线学习更多要依赖学习者的在线学习投入。我们都能够理解学习投入度对学习效果与质量的影响，其实大量研究结果也表明，学习投入是衡量学习者动机水平、观测学习过程、预测学业成绩和满意度的重要指标。要想保证学习质量，学习者必须能够有效参与学习，并有较高的投入度，这已达成共识。

在线学习评价是在线学习的导向，它会引领在线教育的良性发展。在线教育为未来教育模式提供了新的发展路径。站在新的历史起点上，面对在线教育的挑战，我们应该创新在线学习效果评价模式，厘清影响在线学习的各种因素，明晰通过在线方式发生深度学习的机理与因素，围绕关键点，做好在线学习设计，打造合理的环境，按照成人学习规律，提升交互水平与学习支持服务水平，不断提升在线学习质量，为终身学习体系构建及高质量教育体系构建做出充分的准备。

在线学习：您认为，在成人教育领域应如何发展在线教育？

李松：发展在线教育，必须重视教育的本质、政府的引导和价值观的差异。在线教育作为教育的一种形式，与传统的线下教育相比只是载体和空间发生了改变，它的本质是不会变的，依然是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因此在构建评价指标体系时，还应该以此为目标，去研究构建评价指标体系。我认为在线学习评价指标的构建，还是应该从上述的四个维度，即内容、动机、互动和环境着手。

我再着重强调下，内容是认知领域，动机是个人领域，互动是人际领域，学习环境是条件领域。目前，我正在做这方面的研究与实践，并按照这个思路在做，希望能研究出一些具有理论与应用价值的成果。

总之，中国的在线教育需要研究者与实践者扎根中国大地，深入调研，自主创新，做中国特色、世界水平的在线教育，做创新发展新时代、新征程的在线教育，做立德树人的在线教育，做规范有质量的在线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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