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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蔌山蔬次第尝

2021-08-27陈蔚文

湖南文学 2021年8期
关键词:兰溪大姨植物

陈蔚文

偶遇朋友,说起上周他开车去景德镇的瑶里,沿路已开满大片金黄的油菜花。我突然才意识到,哦,春天来了。在城市的室内日复一日,几乎感觉不到多么强烈的春日气息。我甚至也挺少去菜场了,多在网上平台下单,直接到楼下便利店取,于是又错过了一次与春的气息相遇的机会。平台的菜蔬多是常规的大棚种植,少有与时令贴合的山野菜蔬,譬如野芹、香椿、荠菜之类。

于是决定每逢周末还是去趟菜场,去看看和春天有关的可食的植物。

一到四五月,南昌的菜场不少菜摊有卖栀子花——不是用来观赏,是焯过水,可食用的栀子花(摘除中间的花蕊),呈褐色,有股特殊清香。做法是油烧热,下蒜末和少许干红椒炒香,倒入栀子花,再加韭菜略炒,调味即可出锅。

不知道别地有无食栀子花的习惯,我从小吃到大,入春后栀子花上市,总会买几次。据说能清热凉血,平肝明目,不过我全然是冲口味去的,功效无关紧要。

吃过栀子花炒韭菜,这个春天似才完整。

看文友在微博上说,“财经频道有一档河南美食系列‘味道中原,凡人视角,平常吃食,欲罢不能。今天有一道木槿花饼,讲的是一位女子自山脚下嫁进山里,旺季做农家乐,淡季外出打工。两个孩子,一个读研,一个读高中。丈夫两年前病故。每到初夏,女子就摘一些白色木槿花摊饼给儿子吃。她坐在门前一棵古老巨大的黄楝树下,一朵一朵串木槿花。此花晒干可炖肉。”

忽然想起外婆,她在世时也常会摘木槿花做汤。江南多此花,多是粉色。最好摘庭院中的,路边的怕有灰尘尾气污染。木槿花的花苞通常有多个,摘掉几朵花后可促使其他花苞发育。用盐水漂浸一会,去除花蒂和花芯,就可做蛋汤,起锅前加点胡椒粉和香油。木槿花还有其他做法,如摊鸡蛋饼。

因外公习中医,外婆也懂得许多植物的食法与药用,她在世时,我并没上心记过,除了知木槿花可食,还知芙蓉花煎水可消炎解毒。童年时一发烧或有炎症,母亲即用储存的干芙蓉花煎水,煎好的汁呈琥珀色,加入一勺白糖,比中药好喝太多。

再有一种状如猪腰子的植物,外婆常说煎水可治肾病,但我不记得植物名叫什么了。外婆去世后,那些林林总总的植物的用途都随她老人家潜入了另一世界。那种状如猪腰子,可治肾病的植物,我永远不会知道叫什么了。

我从网上搜了《味道中原》节目来看,一看就是若干集。从太行绝壁上采摘茖葱的萌大叔,到宿鸭湖边腌咸鸭蛋的老爷子,还有从北方回娘家待产的女儿跟着妈妈去采楮树花——我从没听过的一种植物,查了才知是桑科属的一种落叶乔木。

母亲把沥洗晾干的楮树花加入食盐、小麦粉、玉米粉拌匀,上锅蒸十五分钟,浓郁的香气飘出。再将蒸熟的楮树花用蒜泥凉拌,或用葱蒜煸炒,成一道特色风味。

那灰扑扑的看似不起眼的楮树花,是嫁在黑龙江的女儿最为惦念的故乡美食。

还有道“葛根肉糕”让人眼馋,但制作工序颇费心思。村民采来野葛(多生长于山坡草丛等较阴湿的地方),葛根砍去腐烂部分,洗净,匀截成寸段,放入石臼内不停锤打,待变成细腻的纤维状时,再经过淘洗沉淀,形成乳状葛粉。将乳状葛粉和晒干的葛粉按一定比例搅拌稀释,加入切丁剁泥的鱼肉与调料,上笼蒸制,熟后切片装盘,即成“葛根肉糕”。

看上去,腴白的肉糕鲜美软滑,让人不由钦佩民间的经验与智慧——要经过多少次摸索,才能发现这黝黑的葛中,竟藏着一个雪白的秘密?而大自然中,还有多少未被发现的关于食物的秘密呢?

自然,的确是本神奇的奥义之书,又或是博尔赫斯笔下的“沙之书”,在其中藏着永恒与无限。

在每个故乡,都有一些进入了地方食谱的野生植物吧。

在我的故乡金华兰溪,有着各种饮食习俗:清明用石灰水腌过的苎麻叶、青蒿制成印稞,农历四月初八食乌饭(此风俗源自目连入地狱救母),立春吃春饼(又叫荷叶饼),立秋食凉粉,端午则吃“五黄三白”(五黄为雄黄酒、黄鱼、黄鳝、黄瓜、蛋黄,三白为蒜头、茭白、白鲞)。

这其中的乌饭,是将一种叫“乌饭叶”的灌木叶子捣烂,取汁渗入糯米中蒸制而成。乌饭叶又称南烛叶,古称染菽,属杜鹃花科常绿灌木。《本草经疏》记载:“南烛,《本经》言其味苦气平,性无毒,然尝其味亦多带微涩,其气平者,平即凉也。”

新生的南烛叶,细嫩新鲜,叶子的汁水也最为纯正,再过一个多月,叶子就老了,汁水涩味会偏重。

每年农历四月初八前后(也有农历三月初三),乌饭出现在兰溪街头巷尾的小吃店。这道平民化的美食,从上市到落市,大概持续两个月。在兰溪的北门菜场,有位女店主邵云娣深谙制乌饭之道。邵云娣姐妹两个合开了一家小吃店,几十年的经验让邵云娣对乌饭制作的火候拿捏得十分到位。每年清明过后,她开始制作乌饭,每天都能卖一百斤左右。

邵云娣的乌饭叶采于兰溪柏社山间。一到春天,柏社山的野樱花渐次开放,山坡上一簇簇密密匝匝,开得漫山遍野。新鲜乌叶挤出的汁水呈靛青色,把糯米放入其中浸泡,泡一个晚上,等到汁水完全渗入糯米,米粒呈现出透亮的黑色,便可把糯米入锅煮熟。刚出锅的乌米饭黑亮晶莹,有股清甜香味。

据兰溪市志记载,最鼎盛时,兰溪的小吃种类多達三百多种。当然现在也种类繁多,有年立春,在兰溪北门农贸市场排老长队等春饼(一种烫面薄饼),买回后父亲卷上用落汤青、冬笋、豆腐干炒的三丝,特别清口,每一口都像是春天来临的确认。

落汤青,这是金华地区独有的一种菜吧,有些像芥菜,但又有不同。相传道教大师黄初平“黄大仙”生于兰溪,有年瘟疫盛行,黄大仙种了许多菜,让全城百姓拿去吃——像耶稣用五个饼和两条小鱼使几千人都饱了,百姓吃了这菜,病就好了,所以它又名大仙菜,民间都称“落汤青”。农民挑担进城卖,叶片码齐,阔大的绿叶,素朴,明慧,正该叫落汤青,虽然音有时会串到“落汤鸡”那儿,但不妨,落汤青炖落汤鸡也是可以的,因它久煮不黄,不像别的青菜,热汤里多翻滚两回立时菜老珠黄。落汤青总也不世故,总怀一片青色的赤子之心。

父亲从“空八军”转业在南昌定居后,也一直在楼顶种菜,必种的就有从兰溪带回的落汤青。切碎,少放盐,煮着吃,炒着吃,最好的吃法是包饺子,也可和千张或豆腐炖吃,一青二白。再复杂些的做法,以落汤青、瘦肉笋丁调馅,以豆皮包成小长方形的“烧渥”(兰溪又叫“铜钿包”),油炸,豆皮金黄,馅子青翠。

有位徐姓同乡曾写网帖:“落汤青,此菜吾乡独有,别处未尝见之。大叶,色青暗,多皱如老妇颜面。时令秋冬,唯落霜后味始佳。盖经霜冻而苦味始除也。加豆干、猪肉,剁碎,略翻炒便成春饼馅料。吾乡年节时多有制此春饼之俗,不唯吾乡所有,然以落汤青为馅,则直比鲈鱼莼羹乎!”

这番对落汤青的赞美真有可爱的夫子气。

吃不完的落汤青,父亲会将其晾起。楼上露台,落汤青头朝下在绳上晾了一排,次日要揉以细盐,最后制成乌沉的梅干菜。晒干的梅菜父亲用袋子装好,里面用小纸条写上储存日期与菜名。

父亲擅烹饪,虽居南昌已久,却常做兰溪风味。“久居他乡作故乡”,不,对父亲,月永远是故乡明。在那些兰溪风味中,他靠近与返回着故乡——那个他十八岁离家从戎,父母早已不在的故乡。

父亲还擅做被视为“废料”的食材,化腐朽为神奇,将废料变成风味。比如他用青蒜须腌橘子皮(选用皮薄的南丰蜜橘皮),味极好。夏天他用削下的丝瓜皮煎蛋,味清香。不全是为节约,丝瓜皮原本味甘,性凉,具清热解毒功效。

有这种“变废为宝”手艺的还有我大姨。家族里,她的命运最为坎坷。年轻时丈夫病逝,守寡的她独自拉扯三岁的女儿,后遇人不淑,又有了个儿子,却仍是独自拉扯。女儿后来又患病,离异后带幼女与大姨同住,一家子全靠大姨撑持。退休后,她做了几家钟点工,节假日最繁忙时每每要忙到深夜,顶着寒风回家。

如此密集的不幸雨点般砸在大姨身上,不知这些年她如何撑过来的。母亲常与她通电话,两人聊得最多的却是些市井日常,譬如大姨告诉她哪里超市打折,哪里的新店搞促销,或是在哪碰上乡民挑来的胡鸭,买了两只,分给母亲一只,这种胡鸭瘦肉多,最宜煲汤。

我曾以她为部分原型写过一个中篇小说《征婚》。

在她手里,没用的边角料都可做出菜来。柚子皮、橘皮、大蒜须、芹菜叶子、豌豆皮……甚至猪腰骚,且那菜绝不是将就凑合的,菜色鲜艳,滋味饱满,不是作为附庸,而是有着自身不可替代的独特。这是什么?天分!刘美琴把菜挑挑洗洗,该煎的煎,该卤上的卤上。狭小油污的厨房里升腾起一股子暖心暖肺的香气,刘美琴抹抹手,开始活动活动。随便找盘老掉牙的带子,刘美琴就跳起来了。她以前跟着电视跳韵律操,可完全跟不上拍子,手忙脚乱,气喘吁吁,她就索性自己跟着音乐扭来蹦去,全没章法,正因没章法才放松,才收到了健身效果。跳完了,该干吗干吗。

这一段,正是大姨的生活写照。要说苦,她是真苦,一个女人这么多年,拉扯大两个孩子,现又在管着第三代的上小学的外孙女,就没个歇气的时候!可她还能从日子里制造出点小乐子,自从会用微信后,她早上常在家庭群里发一段問候语,比如“淡淡早安语,深深祝福情。愿一切顺心如意,平安美好,健康快乐”——原本,她才是这个家里最需要祝福的人啊!

大姨接的钟点活中有个是给一家旅游公司烧午饭。公司的人都夸大姨手艺好,这让大姨很高兴,她有时会搭配做点小菜,泡萝卜皮、豆豉大蒜须,这些边角料制作的美食很受公司员工欢迎,虽然它们似乎上不得台面,但确是下饭的美味。

这些贯穿在“不值什么钱”的食物中的手艺,仿佛一种坚韧绵长的意志,陪伴大姨过下去。

这个春天,她像往年一样去家附近的江边摘来新鲜嫩艾叶洗净,起锅烧水,水开放入碱,再放入艾叶煮至用手能轻松掐断。艾叶晾干水分,放入一定比例的粘米粉和糯米粉,揉成光滑面团。腊肉春笋切成小丁,入锅炒成馅,把揉好的面捏成窝头状,放入炒好的肉馅,收口,上屉蒸熟。馅还可以用酸菜炒小鱼干,野荞头腊肉丁等。

每年她做好艾叶粿,会让母亲带些给我。我吃着,觉得正是对这些食物的操持,使大姨在如此坎坷的命运里坚持了下来。这就是最基本的生活,小民苦乐参半的生活。灶台边的忙碌稀释了生活原本巨大的苦,使之没那么难以下咽。

某年七月,在北戴河盘桓的一周,住处离海很近,步行十几分钟。那段路的两旁长满葳蕤的北方植物。一位面容端严的老妇弓背在路旁采摘叶子,好奇上去问,她告诉我是桑叶,煎水可治糖尿病,降压,疗眼疾。“你看这叶子多能长,我前天才来摘过,又长这么高了!”老太太指指塑料袋,桑叶是采来煎水给老伴喝的。

回来查,“桑树又名家桑、荆桑、桑椹树等。炒桑叶为桑叶用文火微炒,至深黄色取出摊晾入药。”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也有载:“桑叶乃手、足阳明之药,汁煎代茗,能止消渴。”

有年春天,带儿子乎乎去家近旁的公园。公园内有处“园中园”,景致幽静,花树盛开。松树下一老人在采一种开小黄花的植物,凡事都好奇的乎乎上前问,老人答采“婆婆丁”,开水焯后可凉拌也可做羹汤,并给我们一空塑料袋,让我们也采些。乎乎立时很有兴致采摘起来。“婆婆丁”就是蒲公英,能药用也可入食。食法多样,如生食蘸酱,或加入葱花一起炒鸡蛋,又或是把焯过的蒲公英加入肉馅拌好后包饺子,也很美味。

另一次,也在这公园,遇一对老夫妻采摘一种植物,答是艾叶,用来包艾粿。哦,原来这就是大姨每年春天必采的艾叶。我兴致勃勃摘了一袋,回来放置于冰箱后再不愿动手,终于浪费。倒是在高校工作的女友Y,每逢春至,一定会采来艾叶做清明粿,多为咸馅,咬开一股温暖的烟火气。除了摘艾叶,春天她还领着女儿采荠菜、马兰头和水芹菜。再晚些,近端午,她去近郊山上摘苇叶包粽子。

还有次,我俩去景德镇,酒店在一生态园内,我们起得早,她兴致勃勃地与我去摘马齿苋。草丛中的马齿苋叶瓣肥大,她告诉我,吃不完的马齿苋晒干蒸肉也是不错的。

她从徽北贫困乡村考出,本科学的是古典文学,我夸她知行合一,将田园生活方式融于现代生活。

“哪有那么浪漫哦,我们老家有句话,凡是野菜都费油,以前家境苦,从没觉得野菜好吃——因为没油啊,要么煮要么蒸,难以下咽。说来你不信,那时我发奋念书就为了不再吃那些野菜,能有鱼肉吃,这是我苦读的最大动力。现在鱼肉不想吃了,反倒又惦记那些野菜的味道。”

我的确没想到比我小好几岁的她,读书的动力会是因为吃食的匮乏。在那个重男轻女的乡村,她还经受了各种心灵上的压力,终于靠读书走到了城市,进了一所高校工作。

现在的野菜之于她,是鱼肉吃多之后的风味调剂。但那抹曾经饥馑年月的苦涩,大概是永远留在心里了。

关注了若干园艺公众号,以一名菜鸟对园艺达人的膜拜。我对园艺这门科学始终不得要领,家里尚存的花草都是经过了老天考验,证实为最好养的。每年时近五月,家里必会养几盆茉莉。去年多时在楼顶养了十几盆,此起彼伏地开花,真是“芬芳美丽满枝丫,又香又白人人夸”,随手摘下泡茶,注入沸水,盖杯待凉。

又或是将茉莉入菜。茉莉花冲洗晾干水分,取三个鸡蛋打散,放入茉莉花,只加少许盐调味。锅里多放一点油,七成热后倒入蛋液,煎至两面金黄后出锅,每年茉莉开放时必吃的一道菜。

对把植物做成菜,我好像比种植物要擅长得多。我羡慕那些对植物有研究、把植物视作密友的人,他们随处见到植物都能报出名字。即便有报不出的,他们立马掏出软件扫一扫,怀着对植物十足的好奇与学习之心,那感觉像遇上一位钟意的对象,立即想知道对方的名字,并掏出手机加个微信。

文友韩育生就是,他笔名一石,是位自然文学作家。这位长于甘肃小城的西北汉子,却有一副迷恋花草的柔软心肠。他出版了不少植物书,文图皆美,装帧令人爱不释手。这些书不仅可读,亦可收藏,其中饱含人对自然的情愫,以及自然予人的性灵。《西北草木记》《诗经草木魂·采采卷耳》《诗经植物笔记》……书中不仅有他家乡的草木,还有蛰伏在草木间的人生漫游、寻找和生命的映照。

为写这些植物书系列,他研读了大量前人著述,还认真研读了上世纪九十年代新发现的《孔子诗论》,使其对《诗经》的解读更接近于《诗经》的本意。

若不是对植物有足够喜爱,怎会深情地一再书写,使其定格成娴静又热烈的册页?

他的微博上也多是与植物有關的内容,从菜场、田埂间的植物到奇花异草,文图并茂。“这棵白玉兰我每年都会拍一次,就像时间的密码,仲春的歌喉,岁晓生命的脚步,给我的生命流逝一点意义的证明。”这是他微博上的一条。

而我私心希望他能再出一本专门写植物与食物的书,聊一聊栀子花、木槿、蒲公英、艾叶等如何进入食馔之中,聊聊大江南北不同植物的不同味道。

这本书,肯定离不开女人们的身影,她们是奶奶、外婆或母亲,食物在她们手中,纵是把野葱蒜,也无须自暴自弃。在她们的厨房,坛坛罐罐里你以为浸渍的只是萝卜缨和老菜帮子?不,是过日子的智慧,几代传下来,经亲手实践,滋味全在坛里浸着。

山野之中,又或是河边湿地,她们弯腰寻找食材。待揣满一兜,她们在灶边点火烹制,伴着上升的热气,植物在锅中春回大地,任何菜谱都找不到这香气的源头。

朴素的东方从不缺这样的女人。她们立于灶头,年景不好,锅内只是荇、苕或苞,加些田头洼边的野韭野葱,粗瓷碗中等丈夫儿女归来的便是让他们可充饥的吃食。这样的手艺在民间代代承传。

有次在女友家,我聊起童年记忆中的紫云英,像一片紫色的星星,在“草木自成岁,禽鸟已春声”的背景中,很美。在一旁的她婆婆说起,那时节,没什么可吃的,我们就去田间薅点紫云英幼苗回来吃。吃多了,胃里直泛酸水。有时也挖其他野菜,灰灰菜,野韭菜,车前草,折耳根……开水烫下剁碎,掺上一点点苞谷面做成窝头状,上锅蒸熟,这就是一家重要的干粮。

紫云英不是用来肥农作物、做牲畜饲料以及蜜源的吗?这才知道,在民间,紫云英又叫作小巢菜、翘摇、野蚕豆,它的幼苗和花均可以作为野菜吃,能够利五脏、明耳目、祛风热,可在那个年代,它最重要的作用只是果腹。如宋人诗中写道的“啼饥食草木”,吃饱是第一生命要义,胜过审美、养生等一切修辞高雅的需求。

突然也想到,植物之于这个大地的意义排序,首先是襄助人们度过困境吧,用它的叶片、果实、根茎、花朵……尽其所能地献出所有,扶持人们走过灾荒。接下来,才是观赏与陪伴——以它们沉静而富于激情的生长予人启示,提醒人们去感受立春与惊蛰,领会小寒与大雪。

当然,还有生长与消失。

责任编辑:吴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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