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社交媒体中群体性孤独问题的成因研究

2021-07-06谢瑾靓

新媒体研究 2021年4期
关键词:社交媒体成因

谢瑾靓

摘 要 人类生活在一个被技术包围着的世界,时时刻刻都在“交流”。为了保持“随时在线”,牺牲了一部分面对面交往的机会,但是这种不间断的交流使人们更加孤独。文章结合半结构化访谈方式,主要围绕社交媒体对现实世界的人际交往和工作生活的影响、社交媒体中的自我呈现以及社交媒体对孤独感的影响等话题展开,归纳群体性孤独的定义,探究群体性孤独问题的成因。

关键词 群体性孤独;社交媒体;成因

中图分类号 G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2096-0360(2021)04-0113-03

1 群体性孤独的定义

何为“群体性孤独”?前人尚未对此给出准确定义。最早提到该词是社会学教授雪莉·特克尔,她在《群体性孤独》一书和“Connected, but alone”演讲中指出,网络技术使“分开”和“独处”失去了原有的意义[1]。人们希望待在一起,但同时也“在别处”——通过社交媒体连接到任何想去的场合[2]。“在一起”是指人们共处于同一个时空场域;“在别处”指的是人与人之间并没有建立真正的联系,他们的心思是分开的,即身体在场,但心却远离[3]。

本研究选择5名受访者进行半结构化访谈。结合本次访谈,本文认为社交媒体中的群体性孤独是指在心理环境、媒介环境和社会环境共同作用下,人们通过社交媒体的交流更加频繁、看似关系亲密,但在现实生活中却沉默寡言、关系疏离,个体出现内心的空虚感、焦虑感和落寞感的社会现象。

2 社交媒体中群体性孤独的成因

2.1 个体心态的转变

个体心态的变化是群体性孤独产生的内部原因。雪莉·特克尔指出,手机带来了三种让人兴奋的错觉:第一,我们可以把精力放在任何想去的地方;第二,总会有人在倾听我们;第三,永遠不用独自一人[2]。在社交媒体时代,个体的自我认知产生偏差,并且难以独处,因此陷入群体性孤独之中。

2.1.1 自我认知产生偏差

在社交媒体构建的虚拟舞台中,人们会格外注重表达的连贯性,进行自我审查,并且非常关注这种表演的效果。实际上这是一种自我认知的偏差,即通过预先设想对方给自己的评价来形成一种自负心理,甚至在与他人的对比中产生优越感[4]。

人们在赛博空间中留下数字痕迹,但它背后的假象模糊了个体的自我意识。人们在不同角色中转换时,会陷入自我认知的矛盾和迷茫。

访谈对象B是一位微博意见领袖,但在现实中她只是一名普通大学生。她表示,当重新面对真实的自我,她就会陷入一种“我究竟是谁”的迷茫。

Ryan T和Xenos的调查发现,经常使用社交媒体的人有更高的自恋水平,并且在人际交往中更容易感到孤独[5]。由此可见,人们在网络社交中的自我认知偏差越大。在网络世界里优越感越强烈的人,回到现实世界后陷入孤独的可能性会更高。

2.1.2 难以独处

独处是指个体独自一人保持不与任何人交流的状态,是一种调节身心健康的有效手段。随着技术的发展,人们可以“随时在线”,而与自己对谈的时间却逐渐减少。

如今,当人们在独处中感到寂寞时,会选择用社交媒体联络他人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但这并不是缓解孤独的方法,而是一种症状。人们只是为了增加自我的存在感,以此来减少焦虑感,并没有体会到对方的真实感受。这种所谓的“联系”并不是具有实质意义的沟通,因为不能与自己相处的人,终究难以与他人形成真诚的人际关系,甚至会导致与世隔绝,进而陷入更大的虚无和落寞之中。

2.2 人与媒介之间关系的变化

麦克卢汉认为,目前我们正在接近人体的延伸的最后阶段——意识的技术的模拟阶段,如同我们已通过各种媒介延伸了感观和神经一样[6]。社交媒体的出现使人们的感知能力得以延伸,人与媒介关系也逐渐发生变化。群体性孤独问题不是一朝一夕产生的,而是在社交媒体的作用下经过两个阶段的螺旋式上升形成的。第一阶段:体验技术带来的欣喜→陷入媒介依赖→产生抵触心理→造成焦虑感;第二阶段:抵触失败→放弃抵触→沉沦于媒介→焦虑感转化为孤独感。(详见图1)

2.2.1 从依赖媒介到产生抵触心理

技术的发展为“永远在线”提供支持。人们在享受技术带来的欣喜时,逐渐陷入媒介依赖。

访谈对象E表示,最开始自己以不习惯使用微信,后来随着Wi-Fi的普及和运营商流量套餐的优惠,微信成为自己首要的社交方式。

根据“使用与满足”理论,如果某种媒介的使用体验很好,那么人们会养成使用这种媒介的习惯。如今,社交媒体的发展降低了交流成本。因此,当人们想要沟通时,往往首选社交媒体,并逐渐陷入对媒介的习惯性依赖。

人们在依赖媒介的同时,媒介也在吞噬个人空间。一方面,低俗、无效的信息充斥着人们的时间和空间;另一方面,个人隐私会遭受社交媒体的蚕食。当个体发现社交媒体侵占了自己的空间时,会产生抵触心理,这种心理会带来焦虑感。

访谈对象A表示,曾经有人在微博上冒充自己的身份。自此,她在微博上分享日常生活时,只设置“仅好友圈可见”,时刻担心泄露个人隐私。

不难看出,人们在抵触媒介的同时产生了焦虑感。

2.2.2 从抵触失败到沉沦于媒介

当人们意识到自己对技术只具有有限的控制力时,就会选择放弃抵触媒介。因此,技术要求人们保持“永远在线”,人们便24小时在线。

访谈对象C表示,一次自己在图书馆未携带手机而没有接到家人的电话。最终家人万分紧张地到学校来找她。这件事让她产生了愧疚感。此后,她开始每隔两个小时查看是否有重要信息。由此可见,尽管人们对媒介心怀芥蒂,但为了生活需要,只得选择妥协。

放弃抵触媒介后,人们会产生更严重的媒介依赖,任由自己沉沦于媒介。媒介好像一双无形的手,人们在按摩之中麻痹自我,心甘情愿地沉醉其中。在马斯洛需求金字塔中,人类最基本的需求是生理需求,处于第三层的才是社交需求。因此人们花费大量时间精力奔波于微博和微信之中,对这种虚拟社交产生强烈的情感联结。“远程即时在场”的网络技术使得实体性的身体交往被边缘化。尽管网络技术使交流变得更加方便快捷,生理的情感的需要依然无法在虚拟世界中得到满足。因此一旦这种联结中断,人们的孤独感就会油然而生。比如,收不到期待的回复,会导致失落;发布状态后无人互动,会带来沮丧。人们一开始欣喜于技术带来的便利,却没有想到在它的挟制下走向“连接却孤独”的自我,最终酿成“滋养过我的,也把我消解”的局面。

2.3 工业社会带来的异化

工业社会是以工业化生产为主导的现代社会形态。工业社会的异化表现在诸多方面,如消费异化、交往异化和文化异化已经成为现代性的重大问题[7]。这些异化瓦解了人的主体性,使人与人之间相互疏远,潜移默化地让人们变得空虚寂寞。从宏观角度来看,工业社会的异化是群体性孤独滋生的外部原因。

2.3.1 泛娱乐的物化

文化工业将文化作为一种商品提供给大众,使其从中获得意义和快感,最终淹没在泛娱乐的滔滔洪水之中。法兰克福学派认为,工业化生产对人形成压迫,工具理性和商品拜物教使人丧失主体性,变成物质化的人。在泛娱乐的时代,大众不是文化商品的主体,而是为消费而存在的附属物,宛若工业化生产流水线中的一颗螺丝钉。

马尔库塞认为,发达工业社会强加给人们一种虚假需求,即人们追求物质需求,崇尚享乐主义。如今,人们看似在享受文化工业带来的愉悦感,实际上只是陷入虚假需求的自我满足心理之中,沉迷娱乐的背后是接受隐蔽的控制——成为“单向度的人”。在社交媒体时代,文化工业依然在背后控制人们,把人们细微的感情波动与私人领域进行标准化处理,投放到产业链中,让人们进行物质消费。人们在泛娱乐的泥潭中越陷越深,宁愿为抖音中的搞笑视频进行感性的狂欢,也不愿意看看现实世界的多姿多彩。

文化工业掩盖了现实世界的原貌,提供的仅仅是一种虚幻的快乐。正如阿多诺和霍克海默所言,作为进步的、对自然的技术统治的启蒙变成了一种大众欺骗,继而又被转化为奴役和锁铐意识的工具[8]。泛娱乐给受众带来的更多是即时消费。人们一旦脱离虚拟世界,就会发觉现实世界中的烦恼、人际交往的压力依然存在。继之而来的焦虑感和空虚感又使人陷入孤独的深渊。

2.3.2 城市化进程的影响

城市化是工业革命的伴生现象,也是农业社会转向工业社会这一现代化过程的呈现。城市化使传统社群渐渐消逝,异化了以往主要基于血缘和地缘的人际交往。在农业社会,人们集聚在一起,邻里彼此熟悉,且人员流动性较低。如今,每家每户被一道道紧闭的门隔开,缺少接触使邻里之间关系疏离。这会导致社会融合度下降,社会性降低,孤独感逐渐滋生。因此人们转向社交媒体来弥补现实人际交往的缺失,享受着补偿关系带来的满足感。但人们在社交媒体上连接紧密的同时,却忽视了情感温度。正如访谈对象D所说:“尽管知道我和网友身处南北两地很难见面,但是我还是会每天和她交流,并且非常满足。”城市化进程导致生活节奏加快。人们为了各自的工作埋头苦干,很难有机会进行深度交往,社交行为逐渐流于表面化。下班之后,人们更乐于在家中休息,缺少了维护人际关系的精力,也不愿意花时间结交新的朋友。如果在人际交往中拒绝真心投入,仅仅通过“点赞之交”,预想的亲密关系是无法获得的,此时个体难免会出现落寞、空虚的负面情绪。

2.3.3 代沟问题的加剧

作为工业化进程中现代性的产物,代沟问题主要源于文化传递的差异。社会的加速转型使每一代人生活的条件和方式各不相同,文化和价值观的碰撞随之产生,代沟问题因此加剧。身份认同是一种重要的心理需求。对于年轻人而言,身边最亲近的人莫过于自己的家人。如果得不到家人理解和认同,年轻人就容易产生焦虑、落寞的负面情绪。

于是,缺乏认同感的人群倾向于从社交媒体中寻找归属感。尽管互联网赋予用户一定的话语权,但是信息资源的分配与使用依然存在不平衡性。社交媒体在某种程度上折射了现实社会的阶层模式和文化价值理念差异。一方面,普通用户和意见领袖之间的话语权有着明显的差距,在信息洪流下依然存在被孤立的群体。此外,由于“沉默的螺旋”效应,无论个体是否保留已有意见,在言论上会趋近于群体或者保持沉默。另一方面,不同文化圈层的群体在社交网络中依然难以融合[9]。倘若没有真正共同的文化价值理念,不同圈层的群体很难进行深度交流,更难产生情感共鸣,因此孤独感依旧如影随形。

3 结语

作家梭罗在《瓦爾登湖》一书中提到,他的屋子里有三把椅子,独坐时用一把,交友时用两把,社交时用三把。雪莉·特克尔则认为,除了上述三把椅子,还存在“第四把椅子”——人工自然,即一片科技带来的无法预见的空间。本文并不是鼓励人们否定社交媒体带来的一切,而是希望人们理性看待技术的两面性,合理运用好这四把椅子,走出“永远在线”的孤独。未来,技术还会不断发展,人们并不知道交往方式会如何变化,但希望人们在以技术创新为航标不断前行的同时,别忘记在航行中彼此拥抱[10]。

参考文献

[1]雪莉?特科尔.群体性孤独[M].周逵,刘菁荆,译.浙江:浙江人民出版社,2014:183.

[2]Sherry Turkle.Connected,but alone?[EB/OL].[2020-04-12].https://www.ted.com/talks/sherry_turkle_ connected_but_alone/transcript.

[3]林滨,江虹.群体性孤独的审思:我们在一起的“独处”[J].中国青年研究,2019(4):40-45.

[4]高帅.社交媒体环境下的群体性孤独研究[D].沈阳:沈阳师范大学.2018.

[5]Ryan,T.,Xenos,S. Who uses Facebook? An investigation into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Big Five,shyness,narcissism,loneliness,and Facebook usage[J].Computers in Human Behavior,2011,27(5):1658-1664.

[6]马歇尔?麦克卢汉.理解媒介:论人的延伸[M].何道宽,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0:33.

[7]关健.西方马克思主义异化理论研究[D].长春:东北师范大学,2012.

[8]西奥多?W?阿多诺.文化工业述要[J].赵勇,译.贵州社会科学,2011(6):46.

[9]辛小燕.社交网络时代的大学生群体性孤独问题研究[D].南宁:广西大学,2017.

[10]南希?K.拜厄姆.交往在云端:数字时代的人际关系[M].董晨宇,唐悦哲,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20:181.

猜你喜欢

社交媒体成因
中国人口老龄化:现状、成因与应对
垛田形态多样性的自然成因探索
自相似视角下相对贫困成因分析
基于青少年心理特点的校园欺凌成因及对策
基于青少年心理特点的校园欺凌成因及对策
罗素悖论的成因
罗素悖论的成因
社交媒体视域下弱势群体舆情表达研究
移动互联网时代用户在线社交变迁及动因分析
基于社交媒体的广告学专业教学改革与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