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剑 李宏欣

【摘 要】 随着我国市场经济体制的逐步完善，要素在行业和企业之间的流动性增强，大多数行业的进入难度逐渐降低，个体公司面临的产品市场竞争日渐激烈，优胜劣汰竞争规则将会充分发挥作用。文章利用2014—2018年沪深A股上市公司的数据实证检验产品市场竞争对审计风险应对策略的影响，以期为会计师事务所实施有效的风险应对策略提供指导，提示会计师事务所风险管理可能存在的不足，促进会计师事务所健康发展。研究发现：上市公司面临的产品市场竞争越激烈，会计师事务所收取的审计费用越高，审计投入时间越长，出具非标准审计意见的可能性越大。进一步研究发现，本着对声誉的维护和未来发生较大诉讼损失的担忧，大规模会计师事务所会强化产品市场竞争与审计收费、审计投入时间和审计意见之间的关系。

【关键词】 产品市场竞争; 审计风险; 审计质量; 会计师事务所

【中图分类号】 F239.0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4-5937（2021）12-0031-09

一、引言

风险导向审计以对被审计单位重大错报风险的评估为起点，要求审计师更加注重对被审计单位及其经营环境的了解，更加注重对企业经营风险的评估和分析，以便将审计风险降低到可接受的低水平。当下经济社会不断发展，新环境、新技术不断演变，企业面临的风险发生了巨大变化，这对审计行业提出了新挑战。现如今我国开放的程度越来越大，激烈的产品市场竞争是企业不可忽视的一个重要因素，产品市场竞争程度影响到企业生产经营的多方面，它会对企业的重大错报产生直接影响。因而从会计师事务所角度出发，探讨产品市场竞争对会计师事务所审计风险应对的影响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近年来，我国市场化水平持续提升，上市公司面临的产品市场竞争环境不断变化。2019年新修订的《中国注册会计师审计准则第1211号——通过了解被审计单位及其环境识别和评估重大错报风险》应用指南明确指出，审计师应当了解被审计单位所处行业的市场与竞争，包括市场需求、生产能力和价格竞争，了解被审计单位的竞争优势、是否开发了新技术等一系列与被审计单位竞争情况相关的事项。中国注册会计师协会在每年发布的《关于做好上市公司年报审计工作的通知》中多次强调，注册会计师要密切关注经营风险高、业绩波动大的公司和业务领域，严格贯彻风险导向审计理念，谨慎评估可能存在的重大错报风险并采取积极的应对策略。

站在新的历史起点，我国开放的大门越开越大，许多行业的进入壁垒逐步消除，国家大力营造良好的创业环境，民营经济、国有经济几乎在所有领域展开了激烈的竞争，竞争环境已然成为影响企业发展的重要因素。产品市场竞争一方面反映了个体企业面临的竞争程度;另一方面反映了企业的定价能力、竞争优势，并从不同角度影响企业的经营风险和盈余管理程度，进而影响企业的重大错报风险水平。因此，本文聚焦于产品市场竞争对会计师事务所审计风险应对策略的影响，以丰富会计师事务所风险应对方面的研究，助力提升审计质量。

二、文献回顾与研究假设

（一）文献回顾

关于产品市场竞争对盈余管理的影响，已有文献表明产品市场竞争与盈余管理正相关，即激烈的产品市场竞争给公司带来巨大的竞争和发展压力，管理层出于私有利益和对公司发展的考虑会进行更多的盈余管理。Datta et al.[1]研究发现，拥有更低产品市场竞争优势的上市公司，面临的竞争更激烈，从事了更多的应计盈余管理，财务报告质量更差。周夏飞等[2]将信息不对称用于应对行业竞争压力，研究结果表明，较高竞争程度行业内的企业总体盈余管理水平较高;公司的产品市场势力越弱，其应计项目盈余管理和真实项目盈余管理水平越高。温日光等[3]以业绩预告盈余调整为年报盈余考察盈余管理行为，以公司业绩预告与同行业平均水平差距衡量个体企业面临的竞争压力。研究发现，管理层从业绩预告中感知的行业竞争压力越大，在披露年报盈余时向上调整预告盈余的幅度越大。

关于产品市场竞争对经营风险的影响，Povel et al.[4]认为，激烈的产品市场竞争会增加企业破产风险，银行或潜在债权人对公司未来的偿债评级将会非常消极，这会加大濒临破产企业取得融资支持的难度。胡苏[5]实证研究发现，行业内处于竞争优势地位的企业，竞争对手的掠夺风险小，经营风险低，有利于增大债务融资规模，延长债务融资期限，降低债务融资成本。

产品市场竞争对审计收费的影响存在两种假说：代理成本假说和经营风险假说。前者认为产品市场竞争能够有效制约管理层损害公司利益的行为，减轻公司代理成本，促进企业经营效率的提高，降低审计收费。Leventis et al.[6]以代理成本為切入点研究发现，产品市场竞争与审计收费和审计时间均为负相关关系。张路等[7]实证研究表明，会计师事务所面临的审计风险因产品市场竞争和短期债务对公司治理水平的提升而有所降低，事务所降低了审计收费。经营风险假说认为，激烈的产品市场竞争增加了公司经营不确定性，公司经营风险显著增加;审计师的审计风险也因此增加，审计师会收取较高的审计费用。邢立全等[8]研究发现，公司所处竞争地位越低，其面临的产品市场竞争越激烈，经营风险越高，审计收费越高，即经营风险效应占主导地位。张艳[9]认为，激烈的产品市场竞争不仅会增加企业经营风险，还会增加企业的代理成本，导致企业的破产风险增加。因此，注册会计师在审计时会考虑审计失败的可能性，提高审计收费。王芳等[10]的研究发现，企业面临的竞争程度越小，企业经营风险及盈余管理程度越低，审计风险越低，审计收费越低，审计投入越少。

现有关于产品市场竞争的研究集中于公司治理方面，对审计方面的影响也仅涉及审计收费，研究范围较窄。本文认为，现阶段我国处于深化经济体制改革阶段，企业处在更加开放的经营环境中，对审计风险影响方面，经营风险效应发挥更显著的作用，原因如下：第一，企业是以盈利为目的的契约的集合体，追逐利润是企业的天性。较大的产品市场竞争程度意味着市场上有众多的竞争者与本公司瓜分利润，争夺市场份额，利润下降趋势明显，企业生存问题严重，经营风险大幅增加。第二，随着我国资本市场的逐步发展，企业对高管的激励形式不断丰富，如薪酬和非货币性激励等;同时外部独立第三方定期对管理层尽责状况进行监督，以上措施均能有效降低代理成本。此外，公众对上市公司经营状况的关注度越来越高，也能促使代理成本降低。因此，在我国经营风险效应占主导地位，即产品市场竞争越激烈，企业经营风险越大，进而增大了审计风险。

（二）研究假设

产品市场竞争程度的差异从不同方面对公司盈余管理产生显著影响。就风险缓冲能力而言，面临产品市场竞争不激烈的企业，在行业中处于竞争优势地位，具有一条缺乏弹性的需求曲线及良好的品牌效应，有较强的风险缓冲能力，更稳定的盈利能力。当受到外部环境冲击，如原材料价格上涨、供应链衔接不畅等问题，产品市场竞争不激烈的企业能够凭借产品的低替代性将成本冲击转嫁给下游消费者或以良好的品牌效应快速找到新的供应商。当盈利状况陷入困境时，它们具有较强的反抗利润被侵蚀的能力，能够有效降低现金流和利润的不确定性，从而减少对盈余管理的依赖。此外，这些企业可凭借其较好的调节能力应对未预期到的消费者需求变化，将消费者需求变化迅速反映在企业产品上，从而保持较高的经营稳定性，降低其在财务报告中操纵利润数据的必要性[2]。相反，所处产品市场竞争较激烈企业的需求曲线是富有弹性的，外部的不利冲击大部分需要企业自身消化吸收，管理层的经营压力显著增加，为实现目标业绩，呈现良好的经营管理水平，管理层进行盈余管理的可能性大幅增加。就信息披露而言，随着产品市场竞争程度的增加，盈余波动性增加，企业实现预期盈利目标的可能性降低，股票波动性增加，企业处于经营业绩糟糕的状态。这意味着以公司经营业绩为依据所确定的高管薪酬将会出现下降，高管甚至会被解聘，其自身利益受到威胁。因此，基于信息不对称理论，高管为获得自身利益最大化并掩饰其较低的管理水平，会通过调控应计项目如存货、应收账款等调增报告盈余，向投资者和股东传递不真实的财务信息，盈余管理成为管理者维护自身利益的工具。

企业会通过盈余管理反映不真实的会计信息及经营状况，这降低了企业会计信息质量，增加财务报告的重大错报风险与概率会误导投资者的决策，使投资者利益遭受损失，投资者极有可能提起上诉，会计师事务所将面临被诉讼的风险[11-12]。因此，审计师对企业的盈余管理行为有较强的警觉性，对盈余管理所带来的风险有较敏感的认知[13]。

产品市场竞争从不同方面影响企业的经营风险。就经营管理而言，上市公司面临的产品市场竞争越激烈，流动性风险等越高[14]。就研发而言，创新研发具有高投入、研发成果不确定等高风险性。公司面临的产品市场竞争越激烈，为稳定盈利水平，提升市场竞争力，公司越會进行产品的升级创新，这会进一步增大公司的经营压力。就资金压力而言，公司面临的产品市场竞争越大，竞争优势越差，从银行借款的难度更大，并且利用商业信用融资的难度也大。市场竞争优势较弱的企业更多地扮演了商业信用提供者的角色而自身的融资需求却没有得到满足，存在较大的资金压力[15]。

经营管理方面较大的不确定性，提高了企业财务报表的重大错报风险水平;研发投入带来的创新风险的增加，增大了诸如研发支出、管理费用、营业收入等认定层次的重大错报风险;较大的资金压力使得企业面临较高的财务风险、增大了诸如货币资金和应付账款等认定层次的重大错报风险。因此，面临产品市场竞争越激烈的上市公司越具有较高的经营风险，损失的可能性增大，导致企业的重大错报风险水平大幅增加。

激烈的产品市场竞争，较差的竞争优势所带来的盈余管理程度的增加以及经营风险增加导致被审计单位的重大错报风险增加。基于风险导向审计理论，为将审计风险降至可接受的低水平，在初始承接审计业务时，拒绝提供审计服务或增加审计收费是会计师事务所可能采取的两种策略。但在我国，事务所对客户存在依赖性，事务所维护客户关系的需求强烈，很少会优先选择终止审计业务，而更倾向于收取审计风险溢价以弥补潜在的损失，即增加审计收费;在执行审计业务时，针对较高的重大错报风险，事务所需要投入更多精力，包括增加审计程序和搜集更多的审计证据[16]。

注册会计师的目标是对财务报表形成审计意见，出具审计报告。相关研究表明，审计师在对风险评估较高的公司出具审计意见时往往表现得更谨慎，出具非标准审计意见的概率更大。审计师给予产品市场竞争激烈的企业更高的风险评估水平，同时审计师受到会计信息使用者索赔的风险也会增大。因此，在审计的最终环节，审计师为降低审计风险及自身遭受诉讼损失的风险，越有可能出具非标准审计意见。

由此可见，公司面临产品市场竞争强度的差异能够显著影响会计师事务所年报审计风险的应对策略。故提出假设1—假设3。

H1：上市公司面临的产品市场竞争越激烈，会计师事务所收取的审计费用越高。

H2：上市公司面临的产品市场竞争越激烈，会计师事务所审计投入时间越多。

H3：上市公司面临的产品市场竞争越激烈，会计师事务所出具非标准审计意见的可能性越大。

三、研究设计

（一）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本文研究样本来自沪深A股上市公司，年份为2014—2018年，为保证样本之间的可比性，剔除金融业上市公司、被ST和？觹ST的公司、当年新上市的公司、行业数量少于15家的上市公司以及相关数据缺失的公司。通过筛选后，本文总共得到12 399个研究数据。本文所需数据来源于国泰安数据库（CSMAR），部分缺失数据从万德数据库（WIND）及巨潮资讯网查阅年报获得;行业分类标准遵循2012年证监会发布的《上市公司行业分类指引》，实证研究部分运用Excel 2010和Stata 15.0完成数据的整理和实证检验。

（二）变量定义

1.被解释变量

本文的被解释变量有三个，分别为审计收费（Ln AF）、审计投入时间（Ln PUT）和审计意见（OP）。在审计收费的相关研究中，国内外学者一致运用审计收费的自然对数来衡量。因此，本文中审计收费为上市公司当年支付的境内审计费用取自然对数，即审计收费=Ln（上市公司当年支付的境内审计费用）。刘慧等[17]认为审计报告时滞反映了审计师完成审计工作所耗用的时间，可以反映审计努力程度，并用资产负债表日至审计报告签署日之间的日历天数来衡量审计报告时滞。因此，借鉴大多数学者的做法，本文用审计时滞即上年度资产负债表日与当年度审计师签署审计报告日之间的实际日历天数取自然对数来度量审计投入时间，即审计投入时间=Ln（资产负债表日至审计报告签署日之间的日历天数）。审计意见即为当年度企业被出具的审计意见。本文规定，当年度企业被出具非标准审计意见时（带强调事项段的无保留意见、保留意见、否定意见和无法表示意见）取1，被出具标准无保留审计意见时取0。

2.解释变量

本文的解释变量为产品市场竞争（EPCM）。从产业组织理论出发，借鉴大多数学者的做法，本文将勒纳指数（Lener index，LI又称Price-Cost Margin，PCM）作为上市公司产品市场竞争程度的替代指标。勒纳指数的计算公式如下：

由于价格和边际成本数据一般难以取得，因此价格用主营业务收入代替，边际成本用主营业务成本代替。勒纳指数的具体计算方法如下：

同时根据Gaspar et al.[18]的方法，用单个上市公司的勒纳指数值减去同行业各上市公司以销售额加权的勒纳指数的平均值，以使得不同行业上市公司具有可比性，从而得到该公司的产品市场竞争指标。公式如下：

其中，EPCMi，j，t表示j行业中i公司第t期的产品市场竞争程度，PCMi，j，t表示j行业中i公司第t期的勒纳指数，Xi表示第i家企业销售额占行业销售总额的比重，n表示行业内企业的数量，■Xi×PCMi，j，t表示j行业第t期勒纳指数的平均水平。

EPCM值越小，代表公司的产品市场竞争程度越强，竞争越激烈，竞争优势差，定价能力弱。

3.控制变量

借鉴已有学者研究，本文选取的控制变量有公司规模（SIZE）、资产负债率（LEV）、业务复杂程度（REC）、上年盈利状况（PRELOSS）、产权性质（STATE）和上年审计意见类型（PREOP），并控制了年度和行业虚拟变量。

具体变量定义如表1所示。

（三）模型设计

本文运用多元回归统计分析方法，通过模型1来检验H1，模型2来检验H2;建立Logit模型3来检验H3。

（四）描述性统计分析

本节对模型中的变量进行描述性统计分析，以便对样本数据的相关性质进行整体上把握，描述性统计结果见表2。

审计收费（Ln AF）的最小值为11.5129，最大值为18.1430，最大值与最小值相差6.6301，标准差也较大，说明会计师事务所针对被审计单位的不同情况收取的审计费用存在较大差异。审计投入时间（Ln PUT）的最小值为2.4849，最大值为6.7310，相差4.2461，换算为取对数之前的值大约为70，表明会计师事务所对上市公司的审计投入时间最大相差约70天，差距较大。但审计投入时间的标准差为0.2372，，表明事务所的审计投入时间保持在一个合理的区间。审计意见（OP）均值为0.0263，表明样本公司中有2.63%的公司被出具了非标准审计意见。

四、实证分析

（一）相关性分析

本节分别对审计收费、审计投入时间和审计意见模型进行相关性分析，以清晰反映各变量之间的相关性。相关性分析结果见表3。

根据表3的相关性分析可知，产品市场竞争（EPCM）与审计收费（Ln AF）在1%的水平上显著负相关，与审计投入时间（Ln PUT）在5%的水平上显著负相关，与审计意见（OP）在1%的水平上显著负相关，初步验证了本文所提出的H1—H3。此外，從表中还可以看出，除审计收费与资产规模的相关系数为0.735之外，各变量间的相关系数均小于0.5，表明各变量间不存在严重的多重共线性，本文各变量选取合理。

（二）回归结果分析

模型1—模型3的回归结果如表4所示。

从模型整体的回归效果来看，模型1—模型3调整后的R2分别为0.5829、0.0543和0.3092，三个方程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说明三个模型的拟合优度较高，方程整体上显著性水平较高。

由表4模型1的回归结果可知，上市公司面临的产品市场竞争激烈程度（EPCM）与审计收费（Ln AF）之间的回归系数为-0.0596，该系数在5%的水平上显著，说明产品市场竞争越激烈，会计师事务所收取的审计费用越高。被审计单位所处产品市场竞争越激烈，其竞争优势越差，利润波动幅度越大，盈余不稳定性加大，公司越容易出现资金问题，经营风险增加。此外，产品市场竞争越激烈的上市公司的管理层实现预期业绩的压力越大，进行盈余管理的动机和强度都有所增加。上述因素使得上市公司的重大错报风险明显增大，为降低审计风险，在审计业务开始阶段事务所会收取较高的审计费用，H1得到验证。

模型2的回归结果显示，产品市场竞争（EPCM）与审计投入时间（Ln PUT）的回归系数为-0.0496，呈现负相关关系，且在1%的水平上显著，说明被审计单位面临的产品市场竞争越激烈，其重大错报风险越高，会计师事务所的审计投入时间越长，H2得到验证。

由模型3的回归结果可知，产品市场竞争（EPCM）与审计意见的回归系数为-1.8886，P值为0，表明二者之间显著负相关，说明上市公司面临的产品市场竞争越激烈，事务所越容易出具非标准审计意见，H3得到验证。

（三）稳健性检验

Randoy et al.[19]提出，利润类指标不但充分体现了产品市场竞争的激烈程度，也反映了公司长期运营的结果;与市场结构类指标相比，以长期运营为基础的变量与公司治理的相关度较高。因此，本文借鉴已有研究[20]用营业利润率（MP）=（营业收入-营业成本）/营业收入，作为衡量公司产品市场竞争的指标，重新对本文上述三个模型进行回归。稳健性检验结果如表5所示。

由表5可知，产品市场竞争（MP）与审计收费（Ln AF）在10%的水平上显著负相关，表明公司面临的产品市场竞争越激烈，会计师事务所收取的审计费用越高，再次验证了H1的成立。产品市场竞争（MP）与审计时间投入（Ln PUT）的回归系数为-0.0414，在1%的水平上显著，表明被审计单位的产品市场竞争程度越大，会计师事务所的审计投入时间越长，再次证明了H2的成立。产品市场竞争（MP）和审计意见（OP）在1%的水平上显著负相关，再次验证了H3的成立。

五、进一步研究

目前，我国会计师事务所之间的规模差异较大，不同规模的会计师事务所在综合实力、声誉维护与抵抗风险方面也存在较大差异。因此，本文进一步探究会计师事务所规模的差异是否会对审计风险的应对策略产生影响。

（一）研究假设

声誉理论认为，以长期利益为着眼点，相关主体会自觉遵守承诺，不再为获取短期利益而采取欺诈行为[21]。会计师事务所声誉是利益相关者对其完成审计工作的尽职程度以及履行投资者利益保护和维护投资秩序的承诺的综合评价。近年来，我国资本市场的法律法规日渐完善，当上市公司被爆出财务丑闻时，相关利益主体对会计师事务所提起诉讼的概率越来越大，会计师事务所降低诉讼风险，保护声誉的动机越来越强。基于声誉理论，大规模会计师事务所一般具有良好的声誉，对事务所声誉的重视程度要远远高于小规模会计师事务所。因此大规模会计师事务所具有更加强烈的动机去避免审计失败来保持良好的声誉，因而对风险的敏感度更高，在审计工作过程中也表现得更为谨慎。与小规模会计师事务所相比，大规模会计师事务所客户规模更大，那么一旦发生审计失败而遭受到的潜在损失就更大[22]。此外，基于“深口袋”理论，一旦发生审计失败，大规模会计师事务所遭受诉讼损失的金额会更大。因此，本文预期，当较大的产品市场竞争强度使得被审计单位的经营风险增加、盈余管理动机和程度增加从而增大了审计风险时，大规模会计师事务所会实施更为谨慎的风险应对策略。故本文提出假设4—假设6。

H4：上市公司面临的产品市场竞争越激烈，与小规模会计师事务所相比，大规模会计师事务所收取的审计费用更高。

H5：上市公司面临的产品市场竞争越激烈，与小规模会计师事务所相比，大规模会计师事务所审计投入时间更多。

H6：上市公司面临的产品市场竞争越激烈，与小规模会计师事务所相比，大规模会计师事务所出具非标准审计意见的概率更大。

（二）模型設计

为探究会计师事务所规模的影响，本文以会计师事务所规模为分组依据（设置为虚拟变量BIG10）进行分组检验。会计师事务所规模的具体衡量标准如下：大规模会计师事务所为中注协发布的当年度《综合评价前100家会计师事务所信息》中排名前十的事务所，BIG10取值为1，否则为小规模会计师事务所，BIG10取值为0。

本文继续采用H1—H3中所用模型1—模型3，以会计师事务所规模作为分组依据，将H1—H3中的数据分别分成两组检验H4—H6。

（三）实证结果

由表6可知，大规模会计师事务所组中产品市场竞争（EPCM）与审计收费（Ln AF）在5%的水平上显著负相关，而小规模会计师事务所组中产品市场竞争与审计收费负相关但不显著。由此可知，上市公司面临的产品市场竞争越激烈，大规模会计师事务所出于对声誉的维护和对未来可能发生的诉讼损失的担忧会收取更高的审计费用，H4得以验证。

通过对比审计投入时间模型可知，在大规模会计师事务所组中，产品市场竞争（EPCM）与事务所审计投入时间（Ln PUT）的回归系数为-0.0429，显著性水平为5%;而小规模会计师事务所组中，产品市场竞争与审计投入时间负相关但不显著。这表明，被审计单位面临的产品市场竞争越激烈，与小规模会计师事务所相比，大规模会计师事务所审计投入时间更长，H5得到验证。

产品市场竞争（EPCM）与审计意见（OP）均在1%的水平上显著，但在大规模会计师事务所组中的回归系数为2.7134，远大于小规模会计师事务所组中的回归系数2.1422，表明产品市场竞争与审计意见之间的负相关关系在大规模会计师事务所中得到加强，H6得以验证。

用营业利润率（MP）=（营业收入-营业成本）/营业收入作为衡量公司产品市场竞争的指标，重新对本文上述三个分组模型进行回归，结果与以上回归一致，表明本文的模型比较稳健，研究结果具有稳健性。

六、研究结论及建议

通过本文的理论及实证分析可知，上市公司面临的产品市场竞争越激烈，会计师事务所收取的审计费用越高，审计投入时间越长，审计师出具非标准审计意见的可能性越大。这表明上市公司面临的产品市场竞争越激烈，利润的波动性越大，借款及充分利用商业信用融资的难度加大，经营风险显著增加;同时，管理层实现预期业绩的压力增加，进行盈余管理的动机和强度会显著增加，被审计单位的重大错报风险显著增加。因此，会计师事务所会收取更高的审计费用;在深入被审计单位执行审计业务时，审计人员会增加审计工时投入以将审计风险降至可接受低水平并增大出具非标准审计意见的可能性。此外，本文实证结果表明，大规模会计师事务所会强化产品市场竞争与审计收费、审计投入时间及审计意见之间的负相关关系。

针对研究结果，本文建议：第一，会计师事务所应加强对上市公司产品市场竞争程度的重视。在重大错报风险评估方面和实施审计程序方面，产品市场竞争环境应是审计人员加以考量的重要因素。第二，上市公司应从自身出发，充分发挥公司治理的作用，提高在产品市场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的能力。上市公司应优化资源配置，加大资源投入用于核心技术水平的提升，以培育自主品牌，降低产品的可替代性。企业发展关键靠人才，公司应加强人才培养并注重培育员工对公司的归属感，弘扬公司发展与员工进步同步的理念，激励员工为公司发展努力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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