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 雪，刘志永

(晋中学院 旅游管理系，山西 晋中 030619)

新疆位于亚欧大陆腹地，是我国陆地边境线最长、交界邻国最多的省份，发展外向型经济的地缘优势明显。而且，新疆的沿边开放口岸数居全国前列，沿边口岸的进出口贸易的规模、贸易服务体系的完善程度都处于全国领先地位。

目前，国际贸易与旅游业已经成为推动区域经济发展的新引擎，二者之间的互动关系受到了国内外学者的广泛关注。从研究内容上看，主要分为以下两个方面： 对不同国家(或区域)之间旅游与贸易的关系进行研究; 对入境旅游与对外贸易动因进行细分后研究二者之间的关系。从研究方法上看，国外和国内的学者都倾向于以时间序列数据为基础进行定量分析，不过国外学者侧重对于双边旅游与贸易的因果关系的验证，而国内学者在二者因果关系检验的基础上，更侧重入境旅游对国际贸易影响的强度分析。

现有的研究多以国家(或地区)整体为研究对象，多侧重旅游对贸易的单向影响，缺乏对旅游与贸易的双向互动作用机制的研究，研究方法多采用计量经济模型，从宏观层面分析旅游与贸易的关系，未能揭示由于时间、空间尺度的不同，二者关系表现出的差异性。因此，本文选取新疆14个地(州、市)[包括14个地(州、市)及自治区直辖的石河子市，简称14个地(州、市)]1996—2015年20年的统计数据，运用重心模型、动态向量自回归模型(vector autoregressive model,VAR)，分析等方法揭示新疆全域、边境区、非边境区入境旅游与国际贸易的联动机制及区域差异。

一、模型假设、数据来源与研究方法

(一)模型假设

国际服务贸易从起源上从属于国际货物贸易，它与国际货物贸易呈现相伴增长的趋势，但随着产业结构层次的提升、跨国投资的加强，国际服务贸易的独立性不断增强，进而形成了独立的产业，对国际货物贸易产生了带动作用。[1]而占据国际服务贸易核心地位的入境旅游，其与国际贸易的联系可以简单概括为国际贸易是产品与服务的“旅游”，入境旅游是人员与资金的“贸易”。在全球化背景下，入境旅游与国际贸易的关系已由寄生、衍生、共生转变为互动关系，通过经济、文化、政治、知识产生的物流、人流、资金流和信息流实现了旅贸互动。

旅贸互动理论认为国际贸易与国际旅游作为两个独立的系统，二者相互促进，存在明显的互动作用机理。[2]首先，在国际贸易发展的过程中，广告宣传、口碑推荐引发了人们对贸易国的自然、人文资源的关注与兴趣，进而带动了国际旅游的发展，由此看来，国际贸易为国际旅游的发展提供了市场空间。而在国际旅游发展过程中，文化与人员的交流，提供了双方彼此了解的机会，为进一步深化贸易层次结构、加强经济往来畅通渠道。由此看来，国际旅游为促进更大规模的国际贸易提供了服务支持。

从理论分析来看，国际贸易、国际旅游两个系统表现为互相促进的关系。但是在现实中，其互动作用机理较为复杂，既有双向因果互动关系，也有单向因果互动关系，同时还可能存在非因果关系。[3]而空间区位作为反映与客源市场的距离、可达性、政策等因素的综合指标，被认为是游客目的地选择的第一要素[4]，同时，区位通过运输成本这一纽带实现与贸易的联系[5]，在新经济地理学中，区位因素被提升到贸易的本质高度。因此，区位对国际贸易与入境旅游的发展具有重要的影响，是引起二者之间互动关系及互动作用强度差异的重要因素之一。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1： 区域国际贸易与入境旅游在总量时间、空间变动上呈现一致性。

假设2： 国际贸易与入境旅游互为因果关系。

假设3： 空间区位差异会影响国际贸易与入境旅游的互动作用强度。

(二)指标选择与数据来源

为了验证上述旅游与贸易互动关系假设，本文依据新疆各地(州、市)是否拥有开放口岸将其划分为边境区和非边境区(1)本文将已经开放口岸的地(州、市)定义为边境区，包括乌鲁木齐、哈密、昌吉回族自治州、伊犁州、塔城、阿勒泰和博尔塔拉蒙古自治州、克孜勒苏柯尔克孜自治州、喀什； 将未开放或暂时未开放口岸的地(州、市)定义为非边境区，包括克拉玛依、吐鲁番、阿克苏、和田和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以新疆全域、边境区、非边境区的入境旅游客流与国际贸易额为研究对象，选取新疆14个地(州、市)1996—2015年的入境旅游人数指标(Inbount Tourism,记作Int)代表入境旅游客流量，货物进出口贸易额指标(Trade，记作Td)代表国际贸易额，探讨新疆全域、边境区、非边境区的入境旅游与对外贸易的关系及区域差异。由于旅游活动的环境敏感性极强，极其容易受极端自然、社会环境的影响，如2003年的非典，2008年的汶川地震，2009年新疆的“七五”事件，都对新疆的入境旅游客流与对外贸易产生了较大的影响。为了消除特殊年份的影响，本文依据本底趋势线理论，对 2003年、2008 年和 2009 年的新疆入境旅游人数和国际贸易额进行了内插订正。[6]

(三)研究方法

首先，通过重心模型以及Excel统计，对新疆的入境旅游与国际贸易的关系进行初步分析。其次，对1996—2015年新疆入境旅游与国际贸易的相关指标数据进行协整检验，分析二者是否具有长期稳定关系，在此基础上，进一步运用格兰杰因果关系检验两者间的因果关系，定量揭示两者间互动作用的本质。再次，建立VAR动态模型，分析新疆全域、边境区、非边境区的国际贸易额与入境客流量两个经济变量的短期互动关系及作用强度。

二、实证检验与结果分析

(一)入境旅游与国际贸易时空变动分析

依据重心模型及相关数据，计算1996—2015年新疆入境旅游客流重心与国际贸易重心，并将其绘制成图，通过计算发现1996—2015年新疆的入境旅游客流重心在83.27°E—86.4°E，42.93°N—44.22°N之间，国际贸易重心在83.66°E—86.25°E，43.64°N—44.81°N之间，均位于新疆的西北边境地区，并且具有向西北方向发展的趋势，新疆的入境旅游客流与国际贸易空间变动上较为一致。

随着新疆对外开放不断向纵深发展，入境旅游与对外贸易呈现出较强的时间同步性和高度的相关性，1996—2015年，新疆入境旅游人数由17.69万人次增长到168.34万人次，增长了8.5倍； 国际贸易额从11.43亿美元增长到193.37亿美元，增长了16.2倍。从图1a—1c，可以看出，新疆全域、边境区与非边境区的入境旅游客流量与进口贸易额、出口贸易额、国际贸易额呈现时间上的协同发展态势，假设1得以验证。

图1 新疆入境旅游与对外贸易的关系

(二)格兰杰因果关系检验

1.单位根检验

时间序列变量的平稳性是进行格兰杰因果关系检验的前提条件，因此本文利用 Eviews7.0软件，采用ADF检验法对新疆全域、边境区、非边境区的入境旅游人数(Int1、Int2、Int3)与国际贸易额(Td1、Td2、Td3)6个变量进行单位根检验，通过AIC准则确定最佳滞后阶数，检验结果见表1。

表1 ADF单位根检验结果

由表1可知，6个变量在5%的显著性水平下都是非平稳序列，但通过对变量进行一阶差分以后，在5%的显著性水平下显示平稳，属于一阶单整，可以进行下一步的协整检验。

2.协整检验

本文采用E-G两步法进行协整检验，其目的是判断一对非平稳时间序列的线性组合是否具有长期的均衡关系，避免“伪回归”现象。其原理是对时间序列变量进行自回归，生成残差序列En，并对残差序列进行单位根检验。通过对新疆全域、边境区、非边境区的入境旅游人数(Int)和国际贸易额(Td)6组变量进行协整检验，进而分析入境旅游与对外贸易之间是否具有长期稳定的均衡关系，残差序列En的单位根(ADF)检验如表2所示。

表2 残差序列单位根(ADF)检验

由表2可知，新疆全域、边境区、非边境区的入境旅游人数(Int)与国际贸易额(Td)的残差序列在5%的显著性水平下都是平稳的(全域、边境区的入境旅游人数与国际贸易额在10%的显著性水平下平稳)，表明新疆全域、边境区、非边境区的入境旅游与国际贸易之间存在长期稳定的均衡关系。

3.格兰杰因果关系检验

上述结果表明，新疆全域、边境区、非边境区的入境旅游客流人数(Int)与国际贸易额(Td)之间具有长期均衡关系，但不能确定是否存在因果关系，因此建立3组变量模型对其进行格兰杰因果关系检验，并根据AIC、SC、HQ等准则确定最佳滞后期为1，结果见表3。

表3 格兰杰因果关系检验结果

经检验，发现在5%的显著性水平下，新疆全域、边境区的国际贸易是入境旅游的单向格兰杰原因，即就新疆全域、边境区而言，二者的互动关系表现为贸易推动旅游发展； 非边境区入境旅游是国际贸易的单向格兰杰原因，即就非边境区而言，二者的互动关系表现为入境旅游带动国际贸易发展，假设2得到了验证。

(三)脉冲响应函数分析

新疆全域、边境区、非边境区的入境旅游与国际贸易的互动关系已经得到了验证，为了反映短期内互动作用的强度，引入脉冲响应函数，直观地刻画各种冲击对入境旅游与国际贸易当前以及未来取值影响的变动轨迹，而脉冲响应函数的前提是建立VAR模型且模型是稳定的。因此，对新疆全域、边境区、非边境区的3组变量建立VAR模型，经过检验，所有根模的倒数都小于1，具有稳定性，通过AIC、SC、HQ等准则确定最优滞后阶数为1阶(限于篇幅，检验过程和结果未列出)，由此进行脉冲响应分析，结果如图2—图4所示。

从新疆全域来看，当1单位的国际贸易冲击产生后，入境旅游在当期作出了响应并迅速增长，大约在第5期达到峰值并一直保持平稳增长的态势，表明新疆全域国际贸易的增长对入境旅游具有正向的冲击作用。(图2a)而当1单位的入境旅游冲击产生后，国际贸易在当期作出响应，但是极为微弱，前两期表现为对国际贸易的拉动作用，之后呈现衰减的走势，一直维持在0附近，表明入境旅游对于国际贸易不存在明显的影响。(图2b)与前文的格兰杰因果分析结果一致。

图2 新疆全域国际贸易对入境旅游的冲击

从边境区来看，当1单位的国际贸易冲击产生后，入境旅游在当期作出响应并快速增长，在第6期达到最大值之后保持平稳增长，表明国际贸易对入境旅游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图3a)而当1单位的入境旅游冲击产生后，国际贸易当期作出响应，并且在前四期表现为入境旅游正向促进国际贸易，之后为负向且在0附近，表明入境旅游对国际贸易的影响不明显。(图3b) 与前文的格兰杰因果分析结果一致。

图3 边境区国际贸易入境旅游对的冲击

从非边境区来看，当1单位的国际贸易产生后，入境旅游在当期表现出同向响应，但是一直围绕在0值附近，表明国际贸易对入境旅游没有显著影响。(图4a)而当1单位的入境旅游冲击产生后，国际贸易一直呈现同向响应，表明入境旅游对国际贸易具有正向拉动作用。(图4b) 与前文的格兰杰因果分析结果一致。

图4 非边境区国际贸易对入境旅游的冲击

(四)方差分解分析

脉冲响应函数只是刻画了各种冲击对内生变量的影响，为了进一步分析每个冲击对国际贸易与入境旅游两个变量增长的贡献程度，需要引入方差分解分析，通过前文建立的VAR模型进行方差分解得到表4。

表4a 新疆全域入境旅游与国际贸易方差分解表

由表4a可知，随着预测期的推移，新疆全域入境旅游受国际贸易的影响逐渐增大，受自身变动引起的部分逐渐减小，而国际贸易受自身扰动的影响较大，几乎不受入境旅游的影响，进一步验证了对于新疆全域国际贸易对入境旅游增长具有非常显著的促进作用。

由表4b可知，对于边境区，随着预测期的推移，入境旅游受国际贸易变动引起的部分不断变大，到第8期开始达到70%以上，受自身变动的影响不断减小，而国际贸易则是受自身影响较大，贡献率基本达到98%左右，表明边境区国际贸易对入境旅游的促进作用远大于入境旅游对国际贸易的作用。对于非边境区，随着预测期的推移，入境旅游受自身的影响力逐渐下降，但是贡献率仍然达到97%左右，而国际贸易受入境旅游的影响随着预测期的推移逐渐增大，可以达到17%左右，受自身变动影响不断下降，表明非边境区入境旅游对国际贸易的促进作用远大于国际贸易对入境旅游的作用，假设3得到验证。

表4b 边境区、非边境区入境旅游与国际贸易方差分解表

三、结论与建议

(一)主要结论

第一，新疆的国际贸易与入境旅游的重心变动轨迹具有空间上的一致性，都是在向西北边境区发展，总量变动态势呈现出时间上的协同性，假设1得到验证。

第二，新疆全域、边境区、非边境区的国际贸易与入境旅游确实存在长期的均衡关系，并且存在因果关系。但是这种因果关系表现出区域差异性,新疆全域、边境区国际贸易是入境旅游的单向格兰杰原因，非边境区入境旅游是国际贸易的单向格兰杰原因，表明新疆全域、边境区属于贸易拉动旅游发展型，非边境区为旅游促进贸易增长型，假设2得到验证。

第三，由脉冲响应以及方程分解结果可知，新疆全域、边境区的国际贸易对入境旅游具有较为强烈的正向冲击作用，且国际贸易对入境旅游增长的贡献程度将逐渐增大，非边境区表现为入境旅游对国际贸易具有正向冲击作用，且入境旅游对于国际贸易的作用将会越来越重要，假设3得到验证。

上述结果与现实情况基本相符。就边境区而言，从1992年国家开始实行沿边开放政策至今，新疆的边境贸易一直占据新疆外贸的主体地位，已经基本形成了一种边境贸易市场格局[8]，边贸产品也日益丰富，形式日益多元化，其中小额贸易、边民互市、旅游购物成为推动新疆边贸发展的主要形式。边境贸易的发展不仅为新疆带来了信息流、资金流、物资流，同时促进了文化以及人员的流动，随之带来了以观光、猎奇、商务会议、科学考察、探亲访友为动机的旅游活动的增加[9]，并且通过“示范效应”“广告效应”“推荐效应”进一步将边境旅游合作引向快车道[10]。就非边境区而言，发展国际贸易的区位优势不明显，但是拥有丰富的旅游资源以及独特的旅游产品，交通设施便捷，双边国家的旅游路径得到延伸，通过商务旅游等旅游活动形式加强了区际之间的了解，密切了往来，为更深层次的经贸合作奠定了基础，进而推动非边境区国际贸易的发展。

(二)对策建议

在“一带一路”的机遇期，新疆发展国际贸易与入境旅游的区位优势将会越发得到体现，而如何将区位优势转化为经济动能是新疆亟待解决的问题。通过构建新疆入境旅游与国际贸易的理论框架，笔者认为，新疆应该发挥边境区位优势，注重与邻国贸易往来的正向溢出效应，在制定政策时统筹考虑入境旅游与国际贸易协调发展，与此同时完善相关配套设施，为邻国入境旅游提供硬件保障； 非边境区旅游资源优势明显，应该通过了解主要客源国的文化背景以及市场需求，深层开发旅游资源，通过旅游业的发展为双方的经贸合作提供更多机会。新疆的国际贸易与入境旅游的互动关系呈现出区域差异性，因此制定政策时需要有所侧重，充分发挥新疆的区位优势与资源优势，抓住“一带一路”的发展机遇，真正实现国际贸易与入境旅游的双赢发展，促进新疆经济的大发展、大繁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