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小夏

山谷里圣克里斯托瓦尔城是墨西哥著名的保存完整的殖民城市之一。

右一为山地咖啡。

在游历了墨西哥首都、世界第一大城市墨西哥城和名声大噪的三个文艺小城瓜纳华托、圣米格尔和克雷塔罗之后，我们决定把目标锁定南部山区的圣克里斯托瓦尔，希望能体验到更纯粹的墨西哥文化。

中午时分到达圣克里斯托瓦尔，山地阳光灼热，我们却兴致勃勃登高。从山坡上白色瓜达卢佩教堂（Cerro de Guadalupe）可以看到整个城市的轮廓。这是个群山环绕的小城，坐落在海拔2000多米的高处，四周是翠绿的山林，山下大片的红瓦房在山谷里肆意铺开，三三两两白黄蓝色教堂建筑在其间露出尖尖角，远处几条山道拉出细长的线条消失在丛林中。

圣克里斯托瓦尔全称是圣克里斯托瓦尔-德拉斯卡萨斯（San Cristóbal de las Casas），隶属于墨西哥南部的恰帕斯（Chiapas）州，是恰帕斯州的第三大城市和第一大古城，也是墨西哥保存完善的殖民城市之一。

小城在西班牙人到来之前最早的名字叫做Jovel，在玛雅语中是“长满草的山谷”的意思，这个名字充分说明了圣克里斯托瓦尔的地理位置周边环境。1528年西班牙人来到山谷，在这里创建了恰帕斯的第一个殖民城镇，后来城市名字曾几经变换，1943年才最终改为现在的名字。

城区的制高点瓜达卢佩教堂。

俯视圣克里斯托瓦尔。

老宅里墙上反映早期原住民生活、生产景象的壁画。

当地原住民美食与土陶器皿。

其中“San Cristóbal”是天主教的一位圣人，由于城市位于山谷中，雨季多发洪水，而这位圣人可以保护人们免遭水火的侵害，于是当地人便选择他作为城市的守护者，现在城中的山上有一座San Cristóbal教堂。而De Las Casas则是一位当年致力于保护恰帕斯州原住民的西班牙神父，为了纪念这位用毕生精力与暴力殖民作斗争的神父，便有了现在这个超级长的城市名字。

圣克里斯托瓦尔是一个非常适合步行的城市，长长的街道随着平缓的山丘起起落落，城区有着保存完好的巴洛克教堂和殖民风格的民居。在这里不需要记着门牌号码，房子五颜六色，只需要记住房子的颜色就不会走错地方。鹅卵石街道两侧的殖民时期的建筑，现在有许多已经变成时尚酒店、有机餐馆、巧克力商店、酒吧和画廊。

圣克里斯托瓦尔周边分布着十多个佐奇莱斯族（Tzotzil）和泽塔族（Tzeltal）的原住民传统村庄，被认为是墨西哥原住民传统最根深蒂固的中心区域。

在美国、墨西哥等美洲国家，人们常常会提及“原住民”这个名词。“原住民”多半是指那些其历史领土成为现代国家的一部分、而那个地区的原居民又被边缘化的少数民族。

小城是平静的，城市和乡村生活在这里完美地结合在一起，正在修复的百年老教堂和原住民集市互不干扰。

附近原住民以农牧为生，生活较为贫苦。不少年轻人在城里工作，在酒店餐馆从业比较常见。负责接待我们的酒店员工安德烈斯，来自三十多公里外的泽塔族（Tzeltal）村子，小伙子二十来岁，个子不高，肤色黄中带黑，头发乌黑发亮，样子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印第安人。

圣克里斯托瓦尔的日常生活中原住民的传统文化显而易见。山上的瓜达卢佩教堂里的圣母玛利亚不是白种人，取而代之的是皮肤带些黑色或黄色的玛雅大地女神。餐馆里用的最多的器皿是质地粗糙的陶罐、陶碗和木勺，器皿上多绘有山地常见的植物和花朵。宽街窄巷里行走着三三两两穿着传统服饰的原住民，男子多数穿素色坎肩，女人们爱穿绣花罩衫和竖条纹的宽大长裙，上身披一种叫“雷博索”的多用披巾。这种披巾既可遮阳，也可御寒，还可用来背小孩、包东西等。

古老的殖民居里，美丽宽敞的庭院墙上挂有不少历史老照片。有些房子作为文化博物馆对外开放，或成为玛雅文化研究中心和基地，或出售在偏远原住民社区制作的手工艺品。城区还专门为原住民设立了公平交易的小商店，出卖村民自产自销的产品。进店观察，小小的商店除了在玻璃柜里放着满满的散装的玉米外，墙边地下也放着许多袋装的玉米。

這个平静的山城，曾一度成为世界舆论中心。1994年1月1日，北美自由贸易协定签署的这一天，一支活跃在山城附近名为萨帕塔解放军的武装力量占领了包括圣克里斯托瓦尔城在内的恰帕斯州的四个城市。这些戴着黑色面纱的萨帕塔人，大多是恰帕斯州贫苦的原住民，以“土地与自由”为行动口号，呼吁为原住民提供更好的生活条件和保护公共土地。2000年以来，这支以游击著称的山地解放军与政府达成和解，目前活动处于蛰伏中。唯一可以看到的明显迹象是在市场出售的萨帕塔娃娃和木枪。

随着北美自由贸易协定签订，机械化大生产的农牧业产品进入墨西哥，对该国的农业造成极大冲击，而对于长期处于边缘化的原住民，更是一种毁灭性的打击。安德烈斯告诉我们，进口的农产品比本土农产品便宜，山地农民耕种的农产品很难卖出好价钱，生活非常艰苦。

值得庆幸的是，随着世人对土地环境保护意识的不断提高，作为世界第四咖啡大国的墨西哥，恰帕斯州的有机咖啡种植越来越得到市场的追捧，这里原住民生产的有机咖啡成为世界咖啡市场上的抢手货。

在小城最后的行程中，我们把品尝原住民的有机咖啡作为告别小城的体验项目。手工艺交易集市附近有一家当地有名的咖啡馆，为到访者提供当地生产的咖啡饮品，还兼咖啡历史博物馆的功能。

同样是一个有着漂亮庭院的西班牙风格的老房子，进门靠左边的墙上，一幅蓝色的咖啡山林壁画非常有代入感，前台提供多种语言语音同步解说耳机。庭院的回廊墙上挂有不少历史照片，回廊墙角排列着加工咖啡豆所用的各种色彩土罐，另外几间房子里陈列着一些老旧的原始的劳动工具，墙上的大型壁画则描绘原住民种植生产咖啡的场面。

作为墨西哥重要的高级咖啡产区，恰帕斯州年产约27.5万吨咖啡，占该国45%的产量。超过两百万的墨西哥人倚重咖啡维生，75%的墨西哥咖啡农在小于两公顷的土地上工作，这些小农每年大概生产该国30%的咖啡，其余则是由大型或是产能较高的农场来产出。

博物馆介绍了咖啡的歷史以及在恰帕斯地区的种植过程，从最初被严重剥削到如今以社区为基础单位，销路越来越好。

这里的咖啡种植户隶属于咖啡合作社团，该社团由1.7万多个小规模的恰帕斯本地咖啡种植户组成。咖啡合作社帮助山民得到国外先进的种植技术。壁画上咖啡合作社的标志写在显眼的地方。

原住民种植咖啡的盛行方式为传统的农林混作，各种遮阳树木常和果树交杂散布，有时森林树冠下、咖啡灌木上方，会种植相对浓密的香蕉树，生态环境近乎森林。

安德烈斯家的土地仅有二三顷，除了玉米还种植了咖啡、黄豆等农作物，山民的贫穷造成了大多数咖啡靠自然条件生长，不使用除虫剂或化肥等化学制剂。每年11月是这里咖啡收获的季节，也是安德烈斯从城里回到村庄的日子。

前台服务员向我们推荐一款叫马拉戈日皮（Maragogype）的咖啡豆，颗粒大，中度烘焙，出品柔滑、醇厚、芳香，被认为是咖啡中的殿堂极品。

阳光洒进庭院，咖啡飘香令人微醺。咖啡里放有一种山地特有的香料，据说是可以祛除山地的湿气，入口鲜甜略带着辛香的风味，不同寻常，如圣克里斯托瓦尔城值得我们细细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