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慧君，陈传香

南方医科大学法医学院，广东 广州510515

毒品滥用是影响全球人类生存最严重的社会问题和医学问题之一。《2020 年世界毒品报告》指出，全球约2.69 亿人吸毒，约有3 560 万人患有吸毒相关疾病，2017 年全球约有58.5 万人因毒（药）物滥用死亡，因药物滥用所致残疾及过早死亡导致4 200 万年健康生命的损失[1]。近20 年来，合成毒品正逐渐取代传统毒品，成为破坏国家稳定、危害人民身心健康的最大威胁。

我国合成毒品的滥用流行于20 世纪90 年代，最早出现在我国的合成毒品以冰毒为代表，随后出现“摇头丸”“K 粉”（氯胺酮）等品种。由于合成毒品的化学合成技术简单，其种类及形式逐渐增多，常见品种有咖啡碱、甲喹酮、“止咳水”、苯甲酸钠咖啡因、氟硝西泮、麦角酰二乙胺、三唑仑、γ-羟丁酸、丁丙诺啡、麦司卡林、地西泮等，且经常以多种混合物质勾兑而成的形式出现，如“麻古丸”“开心水”“神仙水”等。近年来还出现了与合成毒品高度类似的新精神活性物质，又被称为“策划药”“实验室毒品”或“第三代毒品”[2]。

甲基苯丙胺（methamphetamine，METH），俗称“冰毒”，是我国滥用最广泛的“头号毒品”，截至2019 年底，冰毒滥用在册人员118.6 万，占全国所有在册吸毒人员的55.2%，而实际吸毒人数不止于此[3]。因其危害所涉及的鉴定案件最多，因此，我国法医学领域对合成毒品的研究主要是围绕METH 展开。

1 毒品滥用的法医学问题与研究

毒品滥用不仅严重摧残人们的身心健康，而且易诱发违法犯罪行为，危害社会治安，败坏社会风气。如今，毒品犯罪作为社会危害性最严重的犯罪之一，已成为国际社会和世界各国打击和防范的重点。如METH 滥用者刑事犯罪率高，易激惹并发生伤害、杀人、强奸等暴力行为，还有因毒驾肇祸，抑郁自杀，过量吸食、戒断、复吸而发生猝死等，引发一系列与法医学相关的问题[4]。METH 滥用所致的暴力行为多因冲动所致，不同于吸食植物类毒品常因筹措毒资而为[5]。国内外研究[6]证实，与传统毒品相比，METH 滥用的最大特点是在成瘾的同时会对人体重要器官造成器质性损害，特别是对中枢神经系统及心血管系统的毒性损伤作用异常突出。资料[7-8]表明，METH 可以对大脑神经细胞产生直接的损害作用，导致神经元变性、坏死，对心血管系统可直接引起心动过速、心肌缺血及高血压等。不论是短时间大剂量吸食METH，还是长期滥用，都会对脑和心血管系统造成严重损伤，甚至是致死性的损害。然而，METH 对人体重要器官的毒性损伤机制问题一直没有解决，在成瘾与行为学改变、精神损害与暴力犯罪等机制上的问题也依然没有解决，因此，对上述科学问题的研究成为法医学领域毒品研究的主要方向。

2 我国法医学领域有关合成毒品的研究成果

METH 作为合成毒品研究的主要对象，对其毒性作用机制的研究在我国高等院校等法医学科广泛开展，研究内容围绕成瘾、复吸、损伤机制及信号通路等。在中国知网（CNKI）检索我国高校2001—2021 年1 月发表METH 相关的中文文献共315 篇，在PubMed检索我国高校2001—2021 年1 月发表METH 相关的英文文献共141 篇，作者单位主要是南方医科大学、西安交通大学、昆明医科大学、河北医科大学、中南大学等（图1）。

图1 2001—2021 年我国法医学科发表METH 相关文章数量前10 的院校Fig.1 Top 10 institutions in the number of articles related to METH of forensic medicine in China from 2001 to 2021

对合成毒品的研究也是我国20 多年来获得基金资助项目较多的研究方向之一，以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为例，1987—2019 年立项的项目中，毒品类相关项目有88 项，占24.1%，涉及面上项目、青年科学基金项目、重点项目和地区科学基金项目。其中合成毒品57 项，占毒品类项目的64.8%，其中以METH 研究为主，占77.2%（表1）。历年来METH 项目在法医学科所获得合成毒品类项目中，面上项目、青年科学基金项目、重点项目和地区科学基金项目中的占比分别为73.3%、76.9%、100%和83.3%（表1）。由此可见，对METH 的研究已成为近20 年来我国法医毒理学、法医病理学及毒物分析的重要研究方向。

表1 1987—2019 年法医学科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立项项目Tab.1 Projects approved by National Natural Science Foundation in forensic science from 1987 to 2019

历经20 多年的研究，我国法医学领域对合成毒品研究的主要贡献表现在：（1）在国际上发表了一大批以研究型为主的被SCI 收录的文章，部分领域甚至跻身于同类研究国际先列水平；（2）通过项目研究，各大专科院校形成了以此为方向的科研团队。

3 合成毒品的法医学研究面临的挑战与展望

3.1 我国合成毒品基础研究中存在的问题

我国在合成毒品研究中也存在一些问题，与获得的项目数相比，毒品研究的科研成果产出比不高，高质量、影响大的科研成果尚待加强，同时，创新性不足，存在追随和重复研究的现象，研究内容与法医学实践关联性不紧密，未能利用法医学尸体检验中的发现为社会上的吸毒群体提供有指导价值的帮助，这些都有待于在今后的研究中加以重视。

3.2 合成毒品研究的新方向和新挑战

我国关于合成毒品毒性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毒性损伤作用机制研究、成瘾及精神损伤与行为改变等方面。近年来，国际上在合成毒品研究方面的一些新动向值得关注：（1）产前暴露于METH 对子代的影响，可造成子代葡萄糖代谢稳态受损，发育障碍，认知、学习、记忆、行为能力下降以及更容易产生药物依赖[9-10]；（2）环境法医学中METH 对生态环境、生物链的影响[11-12]；（3）METH 成瘾和毒性损伤的治疗[13-14]；（4）基因遗传学、表观遗传学在METH 损伤或成瘾中的研究[15-16]；（5）其他苯丙胺类似物（尤其是卡西酮类）的毒性研究[17-18]；（6）在METH 损伤中细胞与细胞之间的作用、器官或系统之间的作用研究（如肠脑轴、肝损伤对神经系统的损害等）[19-20]；（7）多种物质联合METH 作用的毒性［如乙醇和METH，人类免疫缺陷病毒（human immunodeficiency virus，HIV）和METH，脂多糖（lipopolysaccharide，LPS）和METH，其他毒品和METH］[21-22]；（8）大规模流行病学调查及队列研究，METH 临床症状和死因调查分析等[23-24]。

目前国内法医学科关于合成毒品的研究还是以实验室研究为主，大多是基于动物模型，辅以尸体解剖数据，应用性成果相对较少。随着合成毒品种类的不断增多，对毒品的法医学理论与实践研究依然任重而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