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消防救援专家表示，许多消防队在救助轻生者时的经验来自于火灾救援。然而，轻生救援和火灾救援是完全不同的任务，轻生者常常不会配合救援人员，甚至会挣扎、打人，给消防员带来危险。

11月12日，在安徽省亳州市蒙城县，24岁的消防员陈建军在营救一个跳楼轻生的女子时不幸牺牲。救援经验丰富的陈建军为何会坠楼牺牲？他坠楼时，身上的保险绳为什么没能发挥作用？

再次丧子的家庭

11月15日，应急管理部批准陈建军为烈士，他的遗体被火化，安放在老家淮南市凤台县的烈士陵园里。当日，陈建军的妈妈趴在墓前恸哭，试图把儿子的骨灰盒抱在怀里，不让下葬。

这是她第二次承受丧子之痛。10年前，3岁的女儿因交通意外去世。但那时，年龄给予了他们弥补这个伤痛的机会。不久后，他们又添了一个女儿，今年刚满10岁。如果没有这次意外，陈建军会在3个月后退伍，并筹划着在春节期间办婚事。

救援经验丰富的“老消防员”

虽然年轻，但陈建军算得上是一个救援经验丰富的“老消防员”。2014年入伍后，他参加过各类灭火救援行动1300余次，疏散营救过上百人。他曾经接受央视采访，讲述自己和队友援救一个掉入井中的老人的过程。镜头前的陈建军年轻而稳重，讲述时有条不紊。他懂得救援时绳子的使用方法，也知道如何安抚处于困境中的被救对象。这一次，他又担当了救援中直接和女子对话的角色。一个住在楼顶层的住户回忆，陈建军上到天台后，向她要了一瓶水和两个橘子，打算给轻生女子。她还听到陈建军说：“有什么想不开的事下来说，我们可以帮你解决……上面很危险。”但女子仍然一声不吭。

在近1个小时的对峙里，轻生女子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她加快了脚步，刻意往没有气垫的方向移动。气垫的长度远远不如女子所站的彩钢棚长，移动的速度也跟不上她的步伐。

大概11点，女子突然加速，向下面没有气垫的天台右侧冲过去。陈建军扑过去抓住了女子。“抓到了！抓到了！”楼下人群发出紧张又释然的尖叫。突然，彩钢棚的边缘断裂，两人随着崩塌的一角向下坠落，着地时發出两声闷响。视频显示，在下坠过程中，陈建军仍然没有松开跳楼女子的手。

11月13日晚，人们在两人坠楼的地方点燃了一圈蜡烛，摆上鲜花、香烟、啤酒，为这个年轻的消防员送行。出殡那天，警车开道、铁骑护卫，还有许多蒙城市民自发地开车跟着灵车，从蒙城县殡仪馆开始，一路把陈建军送回了凤台县的烈士陵园。

相比之下，轻生女子走得悄无声息。去世一星期后，女子的骨灰依然保存在殡仪馆里，无人来领取。她是谁，为何要自杀，谁也不知道。一个广为流传的说法是：女子将一大笔钱投入了恒泰小额贷款公司，因讨要不回来走上了绝路。这个说法的佐证之一，就是事发当天清晨，女子曾在公司门口徘徊过，并且最终选择了在公司位置的前一栋楼跳下，“就是想死在他们面前”。

“火灾救援与轻生救援是完全不同的任务”

如果不是彩钢棚一角垮塌，或者当时拴在陈建军身上的保护绳能发挥作用，那么这起悲剧便不会发生。那天事发现场的多名目击者称，陈建军下坠时，身上系着绳子，但是绳子没有绷紧并拉住他。

不过，在一些消防救援专家看来，绳子并不是高空救援时的唯一保障。原山东泰安、东营消防支队支队长许传升解释：“在绳索救援中，救援人员是不能把绳子直接拴在腰上的。因为当救援人员和被救者因意外突然下坠时，冲击力可能会非常大，严重时甚至会把人的腰拉断。此时，应该使用专业的全身吊带，绳子再与吊带连接，受力会平均分布在消防员的腿上、胸上、腰上。”

许传升也提到，目前各种法律法规和规范性文件中，并没有规定消防队要承担救援轻生者的任务，因此对于如何救助高空轻生者也就没有统一的标准和培训内容。另外，扑抱等强行救援方式并不在绳索训练教程中。

“许多消防队在救助轻生者时的经验来自于火灾救援。轻生救援和火灾救援是完全不同的任务，轻生者常常不会配合救援人员，甚至会挣扎、打人，给消防员带来危险。所以，如果确定消防队要承担救助轻生者的任务，就必须做专门的、针对性的训练。”许传升说。

（《三联生活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