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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身认知视角下诗歌翻译研究

2021-01-03周慧敏

文学教育 2021年12期
关键词:诗歌翻译具身认知

周慧敏

内容摘要:语言与认知密切相关,诗歌语言也不例外,具身认知强调认知对身体的依赖性,就是说人的认知根植于现实与身体世界的互动中,因此在進行诗歌翻译的过程中,译者不但要考虑到诗歌的形式体裁,更要依据自身以及读者的具身经验适当调整翻译,也就是需要充分发挥译者具身主体意识和考虑读者的具身认知体验,两个方面进行结合。

关键词:具身认知 诗歌翻译 具身经验

诗歌作为一种集中概括并反映社会生活的文学体裁,一般认为同作者的生活密切相关;因此在诗歌翻译的过程中,译者不仅仅考虑语言的结构,更要注意到源语言物质内部因素的构成以及译者自身的身体经验;思维或认知是具身的,Lakoff和Johnson曾把传统认知科学称为第一代认知科学,其特点是非缘身心灵的认知科学( the cognitive science of the disem-bodied mind),即认知是脱离身体的;而把新的即具身心灵的认知科学称为第二代认知科学,即认知是不能脱离身体的,是具身的(embodied)[1]。本文基于具身认知视角,深入分析挖掘在进行诗歌翻译时译者的心理认知状态及具身认知过程,具身认知视角下翻译主体可以通过具体直接的涉身经验完成大脑中新的认知结果的概念化、依靠身体的感知和情绪建构赖以思考的翻译情境、借助身体的直觉感应原语词句的内涵和文体风韵、身体力行地深入与翻译活动有关的各方关系中、营造各共生环节对翻译内容和翻译结果所形成的“映象”[2]。

以宋代著名词人李清照的千古绝唱《声声慢》为例,该词在结构上打破了上下片的局限,着意渲染愁情,抒发了作者的多重悲伤,因此在翻译时译者要尤其注重诗歌形式的变化与作者情感的抒发,并且考虑读者的认知体验,译出真正表达出完整的意象与原诗意蕴的译文;但是不同的译者翻译原文时的心理认知以及考虑到的读者认知却不尽相同,因此本文通过对比几个不同版本的翻译译文,尤其是对于具有特殊形式的语言的翻译,通过对比,利用具身认知视角分析各种版本的异同,总结出在具身认知理论的指导下如何对诗歌进行全方面的分析与翻译,一方面有助于充分挖掘译者在翻译文本时体现的主观能动性,以及如何强化这种主观认知心理活动,另一方面研究译者在不同的认知经验下,结合读者的认知体验使用的特殊的翻译方式。

一.具身认知理论与诗歌翻译

“具身认知”被称为“具身心智”或“具身性”,也有学者称其为“涉身性”,其核心理论认为主体理解抽象概念的过程中具有感知觉的体验性。在获取新信息的过程中,人们认知系统中与该信息相关的感知觉经验也会被激活,此时主体就会以体验式加工抽象概念,从而人们可以基于身体经验来概念化抽象概念[3];这种认知理论不强调对抽象符号的正式操作,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在这样一个事实上:大多数真实世界的思维发生在非常特殊(而且往往非常复杂的)环境中,被用于非常实际的目的,并利用与外部道具互动和操纵的可能性[4]。具身认知体系与西方认知学界较传统的身心二元论(dualism)即离身认知方式形成对立,该体系强调“脑—身体—世界”系统在塑造认知过程中三者彼此不可分割的关系[5]。具身认知是第二代认知科学兴起后出现的一种认知方式。因此具身认知是第二代认知科学中的核心概念,也是哲学和认知心理学共同关注的话题,同时还是建构诸多认知语言学理论与假设的前提和基础。具身是一种身体体验,主要依附于人的生理构造、知觉运动系统、神经系统而发挥作用。具身认知强调认知对身体的依赖性,其核心要义是人的认知根植于现实世界与身体经验的互动中,体验在认知的形成过程中发挥了关键作用[6]。在非具身化方法中,感觉系统通知认知系统,运动系统执行认知系统的命令。这些系统之间存在因果关系,但感觉系统和运动系统并不是认知的组成部分。对于具身观而言,感觉运动系统与认知的关系是组成性的,而不仅仅是因果关系[7]。

也就是说,具身认知这一认知理论强调思维发生在复杂的环境中,受多方面影响,在认知这一心理活动的环节中,身体经验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对于翻译这一认知活动也是如此,在翻译过程中体现的就不仅仅是译者的身体经验活动,当然也包括读者的身体体验,因此在翻译的过程中,就要考虑到译者和读者双方的认知心理及身体经验。

近年来对于诗歌翻译的研究不曾间断,但是多集中于利用某一翻译理论指导来探讨诗歌英译本翻译时使用的方法及策略,或对比不同译本的翻译质量,更多的是关注产出译文的翻译结果,但是对于诗歌翻译过程中译者以及读者的心理过程和认知研究却不够深入,尤其是对于一些含有作者独特的情感以及意蕴的诗歌,其译文尤其值得深入思考理解以及挖掘。近年来具身认知研究越来越成为认知研究中的一个重点,然而研究者多数关注的是在教育和教学过程中,认为具身认知理论的应用具有重大的教学意义,一是通过创新设计各种具身性活动,丰富教学理论与教学实践;二是激发学习者的具身效应,重视身体对语言认知的建构作用[8]。但是要注意的是,对于具身认知的研究不应该仅仅局限于外在的、动态的身体因素,更要深入到在进行一系类的心理整合认知的过程中,尤其是对于进行翻译这一双语的转换过程,作者身体的经验最明显的体现是在原文中,那么译者也不例外是体现在译文中,因此在诗歌翻译中研究认知过程中译者的身体经验对于译文的影响就很有必要,同样的译本最终呈现给读者,那么读者的体验以及经历也成为必要的研究部分。

二.具身认知视角下《声声慢·寻寻觅觅》各翻译版本对比分析

《声声慢》作为李清照最为重要的代表作之一,是“婉约”词派的佳作,因此也成为很多人进行英文翻译的对象。据统计,目前可掌握的《声声慢》英译版本共16种,国内外译者均有[9]。《声声慢》原文本就表现出作者蕴含丰富的感情,因此在翻译时也尤其考验译者的表达与理解能力,在具身认知视角下,着重对比了三种翻译版本,林语堂、许渊冲以及朱纯深的译本,重点分析在翻译过程中,译者的心理认知以及身体经验在译文中的体现,并且结合读者对于译文的心理认知,也就是从译者如何发挥自身的具身主体意识和考虑读者的具身认知体验,两个方面进行分析。

例: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林语堂译:So dim, so dark, So damp, so dank,So dense, so dull, so dead![10]

林的译文连续使用7个so和7个以d字母开头的形容词,以“头韵”的方式模仿原文的“叠词”,考虑到了源语言的语言结构,但是源语言的内部因素其实有一种包含的因果关系,因为“寻寻觅觅”无果,所以才“冷冷清清”,这种内在的关系译者没有注意到,不过对于译文的形式,译者应该也是结合了自身的经验,对原文身临其境的感知,才能译出如此符合原文形式以及意蕴的译文,并且考虑到了读者的认知体验,读者在阅读原诗的时候,正是这种形式和音韵美使得读者能够了解到作者的复杂感情,因此在翻译之后作者尽量保留这种形式,使得译文在读者的具身认知体验中达到与原文相似的效果。

许渊冲译:

I look for what I miss; I know not what it is.

I feel so sad, so drear, So lonely, without cheer.[11]

许渊冲的译文比较符合英语的思维习惯,也较为准确地传达了原诗的含义,虽然译文注意到了原文中存在一种内在的因果关系,但是译者太过于注重这种解释性的表达,从具身认知视角来看其对于“叠词”的处理没有准确传达出原诗的意蕴,因而没有真正将自己置身于原作者的世界中,没有注意结合到自身的相关经验,因此译本只是准确传达出了诗的相关含义,并且从读者的角度来看读完译文之后,即使结合自身的相关经验,如果之前没有阅读过原文也是体验不出原作者在诗中蕴含的丰富情感的。

朱纯深译:

Searching, seeking, endlessly.

Alone, lonely,

Moody, gloomy.[12]

朱的译文开头就用了两个动词,很好的再现了原文作者动态的找寻之感,“endlessly”的使用更是体现出动作的持续性,“寻寻觅觅”的持续性跃然纸上,接着因为寻觅的无果所以译出了“Alone, lonely& Moody,gloomy,之间的因果也明显译出,译文不仅注意到了原文的语言结构,译者更是基于自身的经验将自己置身于作者的创作环境中,译出了准确传达原文含义和意蕴的译文,基于读者的认知体验,原文的形式以及意义都能够通过译文非常准确地传达给读者,因此达到了具身认知视角下对于诗歌的翻译要求。

例: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而今有谁堪摘?

林语堂译:Let fallen flowers lie where they fall. To what purpose And for whom should I decorate?[10]

林的译文比较口语化并且符合原文表达的基本意义,但是没有注意到原文丰富的表达形式以及情感,“黄花”没有译出到底是什么花,仅仅的“fallen flowers”不足以表达出那种有特定颜色的花带来的萧瑟感,“憔悴损”憔悴的到底是花还是人呢,译者也没有给出明确的解释,可以说译文注重表达传递原诗的意义大过情感,因此读者基于自身的认知体验,也可能不会有那种秋风萧瑟,满腹心事无人说的憔悴之感。

许渊冲译:The ground is covered with yellow flowers, Faded and fallen in showers. Who will pick them up now?[11]

许的译文比较符合英语的表达习惯,“黄花”也译出了花的颜色,不过在许的译文中,结合自身的认知体验与感受,憔悴的还是指代了满地的落花,不过对于落花的巧妙修饰,读者通过认知体验是可以感受到这样一幅秋季萧瑟,残花满地的画面,进而联想到触景生情的主人公,也就是本文的作者,因此许的译文基于自身的心理认知体验,传达出了原诗作者的复杂情感以及心理,读者也能够引起共鸣。

朱纯深译:Massing chrysanthemums,everywhere;Yet languid and grief-worn, Who could be out there/buoyant in gathering mood?[12]

朱的译文是比较注重原文情感表达的传递的,首先是对于“黄花”的翻译,译者直接译为了“chrysanthemums”, 菊花,根据读者的具身认知体验,这时候的黄花应该是秋菊,而且译者认为应该是人“如今”因伤心而憔悴, 放着满地盛开的菊花而无心采摘,因此憔悴主要指人,“languid”&“grief-worn”的使用表明了作者的心理以及精神状态,应该说译者是真正站在了作者的写作角度,结合具身认知经验,译出了真正传达出作者情感意蕴的译文,并且读者读到译文也能够自然联想出原文的意蕴以及情感。

例: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點点滴滴。

林语堂译:And the drizzle on the kola nut keeps ondroning: Pit-a-pat,pit-a-pat![10]

林的译文对于雨声的处理十分形象,直接用了“pit-a-pat”的拟声词描述出了梧桐叶上雨滴的声音,使译文极富有原文的音韵美,“droning”一词的使用也恰当描绘秋雨的低沉单调,译者在自身的经验以及感知的基础上,心理认知过程认为对这种形象表达声音的词语,应该采取对于读者来说最直观,最容易感知到的表达来进行,于是考虑到读者的认知体验以及感受,直接形象地用拟声词译出了“点点滴滴”的表达,对于中国读者来说非常直观生动,但是相反对于外国读者来说,这种音韵美可能就没有那么突出。

许渊冲译:On plane’s broad leaves a fine rain drizzles as twilight grizzles.[11]

许的译文不像林那么注重原文的表达形式,但是也关注到原文的形式问题,运用了押韵脚的“drizzle & grizzle”,尽量使译文符合原文的表达形式,整句翻译也比较符合目标语读者的思维经验,不过对于一些相关的意象译者并没有给出具体的翻译,例如“plane’s broad”并没有具体说明是什么叶子,可以看出在翻译时译者应该更注重的是此首诗传达出的作者的感情,因此译者基于自身的认知经验并且结合读者的具身体验译出了自己的译文。

朱纯深译:In a drizzle so light/Dripping dropping into the oncoming night,In the garden wutong trees stand blurred.[12]

朱的譯文十分注重原文意象的传达,直接把“wutong”音译,使得读者十分容易通过认知体验就建立起对原诗意象的联想意义;并且前面两句押韵的表达出“点点滴滴”的不是梧桐树而是雨了,而且要一直滴进即将到来的夜晚,以时空交错来交代时间推移,透过细雨,梧桐树则显得模糊了[12]。所以朱根据自身的具身认知体验认为梧桐如果被译为“the Parasol trees”、或“the Plane trees”,这就进入了另一套文化符号象征系统,其联想意义得重新建立了,因此也基础读者的具身认知体验,朱译出准确传达原诗意蕴的译文。

具身认知理论视角强调身体体验的重要性,但是对于身体体验的定义应该更加深入,不应该仅仅只是限于物理的外在的身体表现,而更应该深入到人物的内心认知经验,本文通过对比诗歌《声声慢》不同的翻译版本,具体分析具身认知视角是如何体现在译者的心理认知过程中的,在翻译过程中,译者也要注重结合读者的具身认知体验;论文的研究意义在于,运用具身认知为理论视角,研究其在诗歌这一文本类型中翻译的适用性,一定程度上拓展了此理论的研究范畴,并且在诗歌英译的研究中探索新的理论和方法有助于帮助以后的译者对诗歌英译有更好的理解,为诗歌翻译策略的选择,提供一定的借鉴。

参考文献

[1]许先文.具身认知:语言认知研究的跨学科取向[J].广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0,46(06):96-101.

[2]李靖舒.具身认知角度下的翻译认知方式与翻译实践[J].沈阳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8,42(04):135-139.

[3]郑皓元,叶浩生,苏得权.有关具身认知的三种理论模型[J].心理学探新,2017,37(03):195-199.

[4]Michael L. Anderson. Embodied Cognition: A field guide[J]. Artificial Intelligence,2003,149(1).

[5]Shapiro.Embodied Cognitio[M].New York: Routledge,2011:36.

[6]文旭,司卫国.具身认知、象似性与翻译的范畴转换[J].上海翻译,2020(03):1-6+95.

[7]Fred Adams. Embodied cognition[J].Phenomenology and the Cognitive Sciences,2010,9(4).

[8]吕学培.具身认知理论在高中语文语言文字教学中的应用研究[D].河北师范大学,2020.

[9]张琰.宋词英译策略探究—以李清照《声声慢》为中心[J].中国文化研究,2014,22(01):140-146.

[10]许渊冲.唐宋词一百首:汉英对照[M].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2007.190.

[11]林语堂.林语堂中英对照丛书[M].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2002.

[12]朱纯深.宋词英译(2)[J].中国翻译,2002(03):94-96.

(作者单位:南华大学语言文学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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