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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电影中的“边缘人”形象研究

2020-10-09韩轶男

戏剧之家 2020年26期
关键词:边缘人

韩轶男

【摘 要】“边缘人”在社会交际中有特殊關系网,他们对外部世界有不同于他人的感知。近些年,在韩国电影市场中以“边缘人”作为主人公的作品越来越多,一时间“边缘”涌进“大众”,夺取更多视野,电影借助“边缘”视角去解读“大众”文化,通过他们所处的尴尬处境表现荒诞、残忍的现实生活。

【关键词】韩国电影;边缘人;边缘文化

中图分类号:J90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20)26-0128-02

“边缘”是区别于中心的概念,“边缘人”作为区别于大众、主流的群体,在韩国电影中却常常以主人公的身份出现,创作者用大量笔墨去塑造他们肉体的流离失所和精神的无所皈依。从弱势群体出发,通过他们的焦虑关注边缘文化,揭示温情社会背后隐藏的荒诞和残忍。

一、何为“边缘”

(一)“边缘人”的定义

“边缘人”的概念最早要追溯到齐美尔的“外乡人”概念,在特定的历史背景下,“外乡人”指当时通过移民等手段来到一个地区,但无法融入当地群体中的一类人。在“外乡人”概念的基础上,第一次明确提出“边缘人”概念的是帕克,他指出“边缘人广义上指未充分参与任何群体的人,狭义上指同时参与两个以上的群体、其行为模式捉摸不定的人。”①与齐美尔从空间、种族上界定“外乡人”不同,帕克对“边缘人”的理解更注重文化断裂环境中个人人格的变化。之后,斯通奎斯特将帕克“边缘人”的概念进行细化,从文化、心理等多方面理解“边缘人”,他认为“如果他的边缘位置不会成为他愿望实现的主要障碍的话”,那么他并不是一个真正的“边缘性”个体。在中国,章人英主编的《社会学词典》中定义边缘人:“常常是文化冲突的产物,其特点是缺乏群体认同感,不认为自己真正归属于哪个文化群体。一个人的边缘性程度及范围受文化模式、群体压力、自我态度诸方面的影响。面对不同群体的角色规范,边缘人往往无所适从,从而引发内心矛盾,导致身份的不确定,并形成独特的人格类型。”②“边缘人”的概念不断演化,如今更是被各学科挖掘、沿用,在人文、社会、心理、艺术等领域纷纷成为研究热点。由于不同学科对“边缘人”有不同侧重,因而在定义其概念的时候也具有差异。

本文谈论的韩国电影中出现的“边缘人”是指心灵失去归属,精神无所依托,在动荡的生存环境中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从而长期处于迷惑、尴尬境地的人。这些人一般缺乏身份认同,在社会生活中他们否定自我价值,无法构建生存体系。他们或者清醒,或者麻木,却都无法融入群体,在社会生活中变成一个“不三不四的怪物”③。

二、“边缘”之痛

游走在中心外围的人并不一定都是“边缘人”,“边缘人”指被动排除在人群外的一类人。韩国电影塑造了一群可悲的小人物,从身体缺陷到心灵创伤,展现他们的生存状况,挖掘更甚于他人的困境,揭示趋于“边缘”的原因。

(一)身体残疾

“残疾”常见于身体,也见于精神。在各种类型的韩国电影中,以“残疾”作为主线,或以“残疾人”作为主人公的作品不在少数。

身体残疾的人与健全人有不同的身体特征,所以在与健全人的互动环境中更容易受到外部环境的压制。外部环境和自身情感的双重压力迫使他们在群体中逐渐边缘化。《绿洲》中的脑麻痹患者韩恭洙,《马拉松》中的自闭症患者尹楚元,《七号房的礼物》中智力相当于六岁儿童的爸爸,《蚯蚓》中为女儿复仇的智障父亲,《我的一级兄弟》中的残疾兄弟,《傻瓜》中的傻瓜朋友李承龙,《熔炉》中的视障生,《我要复仇》中的聋哑青年等。因为残破的身体带来的弱势地位,迫使他们成为被中心排除在外的“边缘”代表。在这些电影作品中,残疾人常常成为被歧视、受委屈的对象,从残疾人的角度揭露生存的艰难和社会的残忍。

(二)精神无所皈依

相比于身体上的缺陷,精神上的缺陷虽不外露,但在如今的高压社会中,更为普遍地存在。《绿洲》中,洪忠都是一个被群体抛弃的“边缘人”,在电影开始,洪忠都身着一件短袖与众多穿着棉衣的人格格不入,他在寒冷的街头接受周围人向他投来的鄙夷的眼光。在都市群体中,洪忠都就是城市的“边缘人”。在家庭中,洪忠都被家人当作“温暖亲情”的“破坏者”而被排挤、驱赶。家庭聚会时,洪忠都和韩恭洙的出现让气氛跌入谷底,家人用嫌弃、厌恶的眼光观察、审视两人。在相对封闭的家庭团体里,洪忠都同样被孤立。家人的冷漠与洪忠都的渴望形成对比,他是一个被驱逐在外的“边缘人”。电影中,洪忠都替哥哥顶包坐牢,在出狱后去看望受害人的女儿,对脑瘫痪的韩恭洙细心照料,都向我们展示了洪忠都的善良和责任感。然而,社会和家庭的疏离让他内心无所依靠,情感的缺失让洪忠都空虚、孤独,电影透过“边缘人”洪忠都生存的卑微揭示家庭、社会的冷漠。

电影《朴花英》讲述了底层少女的艰难处境,朴花英是一个被妈妈抛弃的少女,作为一个未成年学生,朴花英具有很强的攻击性,抽烟、喝酒、殴打老师、辱骂家人。对亲情的失望让她对“妈妈”这一角色抱有特殊幻想,她强调自己是一些同龄学生的“妈妈”,并且把自己的房子作为根据地提供给出走的学生,在这个屋子里朴花英给他们做饭、洗衣,俨然成为这个“家庭”的“妈妈”,面对“女儿”美静的欺骗、侮辱,朴花英无动于衷,一如既往地对“女儿”病态付出。在电影中,朴花英不断强调自己被需要,正是她内心空虚无依的体现。电影压抑、焦躁,展示了情感缺失的底层青年人孤独、残忍、黑暗的一面。

在韩国电影中出现的“边缘人”少有强势的,他们一般身处底层,艰难的经济状况也是将他们推向社会边缘的原因之一。除了经济受困,无法对外说明的感情也使其走向“边缘”,同性之爱、外遇、不伦之恋等隐秘的情感让经历者游离在人群之中,倍感孤独。我们常说社会是多样化的,但是社会中恰恰有一批人因为自己的“不同”遭受周围的排挤。这些电影通过边缘个体的挣扎放大社会症结,揭示社会“假包容”背后的“真苦涩”。

三、“边缘”尽头

(一)毁灭

在《现代汉语词典》中,毁灭解释为“毁坏消灭,摧毁消灭。”④在电影作品中,毁灭一般指的是生命的消逝,或者精神的摧毁。长期挣扎在精神和肉体的折磨中,无法逃离社会又无法融入其中的“边缘人”,常常以毁灭自己,或毁灭别人作为终结。

在李沧东的作品中,善良的人大多在经历摧残后走向毁灭。“诗”是浪漫的表达,电影《诗》中,热爱诗歌的杨美子是一个纯洁、细腻的老人,她体面、精心打扮自己的生活,虽然已是垂暮之年,但对生活一如既往的热爱。无意中杨美子知道了自己的外孙犯罪的事实,外孙的无情,家人对此事的冷漠,让她的内心备受折磨,陷入痛苦。孤独让敏感的她更加脆弱,良知在生活面前无能为力,正义、公平在罪恶中一击即碎。电影最后,杨美子说:“是离别的时候了”,预示着杨美子对生活已经失望,最终走向了毁灭。李沧东的另一部作品《薄荷糖》采用倒叙手法,电影从金永浩卧轨自杀开始,从已经注定的悲剧中逐渐剥开颓废、麻痹、暴力的外壳。电影将一个时代浓缩在个人身上,通过一个小人物的人生轨迹展现动荡大时代下普通人的生死悲欢,一个人的巨大痛苦在他人看来微不足道,时代毫不动摇的脚步将人一步步推向毁灭。

这类电影具有悲剧色彩,向我们揭示了罪恶对人的摧残,罪恶指引人走向“边缘”,无谓的挣扎加速“边缘”走向死亡。

(二)超越与重建

1.宗教

宗教信仰是慰藉心灵的手段,在遭遇不幸时,人们会选择信教的方式求得解脱,试图将痛苦转移。在电影中,宗教成为“边缘人”自我治愈的一种方式。

《春夏秋冬又一春》是一部较高纯度的宗教电影,电影把人的一生塞进“春夏秋冬”中,将人的欲望、反思浓缩在寺院中,借助佛性诠释“人性即欲望”。在电影中,寺庙是逃离人群的符號,小和尚在此修行,让痴、嗔、贪在宗教中得到治愈。电影中的画面充满禅意,高山、绿水、寺庙、老树,通过万物的长久展现人生的短暂。《密阳》讲了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原来不信任宗教,却在悲痛下皈依了家庭教会,通过宗教疏导心灵的痛苦。《亲切的金子》中,金子在监狱中信奉基督教,但基督教并没有消除她的恨,电影通过主人公的复仇展现了信仰宗教的困惑和人性的复杂。

2.想象

想象能够治愈痛苦。“边缘人”通过想象来缓解自己的痛苦。《桃树》是一部具有浓厚悲情色彩的电影,电影讲了一个双面人的故事,孪生兄弟东贤和尚贤两个人拥有同一个身体,一颗脑袋上长有两张脸,像是一个桃子的两瓣。弟弟东贤拥有身体的正面,哥哥尚贤一直在弟弟的脑后生活,象征被忽视的存在。尚贤喜欢读童话故事,他通过读童话书认识和想象世界,从书里飘出来的粉色花瓣弥漫整个屋子,尚贤转动着眼睛追随花瓣,沉迷其中,用想象治愈自己的孤独。电影选用一个极特殊的“边缘人”作为主人公,这对兄弟因为恐怖的身体特征不被人接受,他们长期生活在一个封闭、隐秘的环境中,人们通过窥视他们的生活去满足猎奇心理,无视“边缘人”、“边缘家庭”的痛苦和无奈,电影通过大众对“边缘人”痛苦的无视表达人心、社会的冷酷和残忍。《绿洲》中,韩恭洙是一名脑麻痹患者,在父亲死后,哥哥将生活不能自理的韩恭洙关在旧房子里,偶尔给她送一些饭菜,在这种环境中,韩恭洙从未得到过细心的照顾,直到洪忠都闯入韩恭洙的房间,两个几乎从未与他人有过情感交流的人互相帮助和依靠。在和洪忠都相处的过程中,韩恭洙幻想自己能成为一个身体健康的人,她能够站起来和洪忠都一起坐地铁,能在房间里和洪忠都欢快地跳舞。畸形的躯体在韩恭洙的想象中得到解脱,帮助她暂时克服痛苦,救赎情感。

电影中,“边缘人”通过想象麻痹苦涩,让残酷的生活有了独特的浪漫,从短暂的幸福中获取快乐的力量。能够实现超越、重建生活的作品多见于励志、治愈题材。这类电影将“超越”作为升华,用情感治愈伤痛,以达到温暖人心的效果。

近些年来,一直偏好“英雄主义”的韩国电影中多次出现平凡小人物,用“边缘人”讲述大众故事,用“极端情绪”接纳平庸人生。电影文化的广泛传播使社会中的“边缘人”逐渐被关注,在传播“边缘文化”、争取“边缘人”的权利上,韩国电影起到了很大的推动作用。

注释:

①龙冠海主编《云五社会科学大辞典·社会学》,台湾商务印书馆,1973年,第249页。

②章人英主编《社会学词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92年,第199页。

③查建英《关于“边缘人”的通信》,《小说界》,1988年第五期。

④《现代汉语词典·第七版》,商务印书馆2016年版,第583页。

参考文献:

[1]查建英.关于“边缘人”的通信[J].小说界,1988,(5).

[2]余建华,张登国.国外“边缘人”研究略论[J].哈尔滨工业大学(社会科学版),2005,(5).

[3]汪黎黎.“城市边缘人”报道的边缘化倾向[J].传媒观察,20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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