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论《红高粱》中风景的意义

2020-09-23代柯洋

北方文学 2020年14期
关键词:血海红高粱生命力

代柯洋

摘 要:莫言的小说以斑斓的色彩,新奇的感觉和丰富而独特的意象,表现出一种富有感性化的艺术风格,充满了对生命强力的肯定与赞扬。《红高粱》通过对风景红高粱和血海的描写,充满了对家族祖先个性和生命强力的歌颂和赞美。其中红高粱是对生命的张扬,而血海则是对自然生命的延续和总结。它们不仅为人物提供活动天地,同时也激励着他们的行为,使其尽最大可能地释放自我的生命力量,张扬自我的生命意志。

关键词:红高粱;血海;风景;生命力;生命意志

当代著名作家、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莫言的小说以斑斓的色彩、新奇的感觉和丰富而独特的意象,表现出一种富有感性化的艺术风格。莫言的创作灵感,主要来源于其故乡农村的童年生活。和大多数乡土作家一样,莫言在作品中虽然也写到了乡土社会中的苦难、落后和不幸,但他更注重挖掘其中个体生命的那种狂放不羁的生命意志和生命力量。《红高粱》,作为莫言家族小说中的一部,通过对红高粱和血海等风景的描写,充满了对家族祖先个性和生命强力的热烈歌颂和赞美。

一般来说,文学作品中的风景不但可以向读者交代其中人物活动的环境,孕育和培养人物的气质和精神,进而揭示出人物性格形成的外在原因,还具有烘托气氛、营造氛围,用来感染读者,甚至感染作品中人物的功能。红高粱和血海,作为贯穿整部作品的独特的风景,不仅为其中的人物提供了英勇抗敌、男欢女爱、杀人放火的活动天地,同时也激励他们去爱、去恨,去生、去死,尽最大可能地释放自我的生命力量,张扬自我的生命意志。

一、红高粱——对生命的张扬

作品中,那看似无边无际的红高粱是其中人物活动的背景,也是人物活动的天地。他们正是在这里调情、厮杀,也在这里英勇抗敌和痛饮高粱酒。这种自由自在并略带原始意味的生存环境,会给读者带来一种新奇感,并且使其在某种程度上能够暂时忘却现实生活中的各种规则和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忘记那些世俗社会的价值尺度和价值标准,甚至还会将此视为精神自由的理想乐园,因为这里没有世俗生活中的烦恼忧愁和道德约束,它给予人们的是一个能够自由释放和舒展自我的天地。

一般来说,自然风景作为一种屏障,往往具有某种掩饰性,但红高粱在作品中作为自然风景,不再具有掩饰性和屏障的作用,而是与作品中的人物合而为一,成为人们所向往的蓬勃而又自在的人类生态景观。正如作品对“奶奶”和“爷爷”在生机勃勃的高粱地里野合场景的描写:“奶奶神魂出舍,望着他脱裸的胸膛,仿佛看到强劲剽悍的血液在他黝黑的皮肤下流个不停。高粱梢头,薄气袅袅,四面八方响着高粱生长的声音。风平,浪静,一道道炽目的潮湿阳光,在高粱缝隙里交叉扫射。奶奶心头撞鹿,潜藏了十六年的情欲,迸然炸裂。”[1]

莫言将“爷爷、奶奶”的行为和“红高粱”相互交融,他们生命的激荡与放纵,与“红高粱”无拘无束、自由舒展的生长声合成了一曲优美而又雄壮的生命交响曲。“爷爷、奶奶”本能的情欲,在生机勃勃的红高粱的衬托下变得庄严而又神圣,那红如血海的红高粱在“爷爷、奶奶”原始情欲的自由舒展和尽情迸发中无疑成了生命的象征和见证。

作品从头到尾,到处都弥漫着一种“红高粱”的气息。它们为作品中的人物提供了自由活动的天地,并激励着他们的行为,“生存在高密东北乡的乡亲们也都具有红高粱般的性格:挺拔、坚韧、坚固、团结、伟岸、生气蓬勃、狂放不羁、英勇无畏”[2]。

二、血海——自然生命的延续和总结

许多读者初读《红高粱》时极有可能会把作品中的“血海”,理解成一种血腥和残酷,以至于产生一种恐怖感。但笔者却无此种感受,反而将对死亡的恐惧变为了对死亡的欣赏。此种心态的形成,是笔者将作品中的“血海”与其中的生命状态联系起来之后而取得的艺术效果。

在作品中,流血死亡者主要是“奶奶”戴凤莲和刘罗汉大爷。他们的死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我对死亡的认识和理解,将对死亡的恐惧变为了对死亡的欣赏。这种心理的形成,主要是因为“奶奶”和罗汉大爷在“血海”中的英勇表现激发了我对他们血性人生的极高崇敬与仰慕。

其中,罗汉大爷惨死在了日本侵略者的屠刀之下。日本侵占山东之后,为了大肆修建公路和铁路,强迫高密人毁掉自己的高粱地。当时刘罗汉大爷不愿意给日本人干活,于是就故意打伤了马腿,结果被日本鬼子抓住吊起来生生剥皮而死。此前,刘罗汉大爷一直都生活在克制中,其生命始终处于一种被压抑的状态。而此时,他却用死亡改写了自己的一生。他的血性和生命强力在被活活剥皮而死的过程中,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展现。

莫言对罗汉大爷被活活剥皮这一场面客观、冷静,甚至有些冷血的描写,的确令人初读起来免不了会感到震惊,但罗汉大爷在此过程中所变现出来的大义凛然和刚烈态度与这一残酷的场面所形成的极大反差,在某种程度上已使这冷酷、残忍的血海在笔者的心中化为崇高和圣洁。它们正是中华民族生命血性和生命强力的明证。正如尼采所言:“肯定生命,哪怕是在最异样最艰难的问题上,生命意志在其最高类型的牺牲中,为自身的不可穷竭而欢欣鼓舞,我称这为酒神精神,我把这看作通往悲剧诗人心理的桥梁,不是为了摆脱恐惧和怜悯,不是为了通过猛烈的宣泄而从一种危险的激情中净化自己(亚里士多德如此理解);而是为了超越恐惧和怜悯,为了成为生命之永恒喜悦本身,这种喜悦在自身中也包含着毁灭的喜悦。”[3]

“奶奶”戴凤莲,也同样死在了日本鬼子的刀枪之下。莫言作品中的女性大多有着大胆泼辣的性格和敢作敢为的精神,在她们身上淋漓尽致地体现出了作者对生命强力的赞美和推崇。《红高粱》中的“奶奶”在茂密的高粱地里与“爷爷”无拘无束、毫无顾忌地野合,像一团烈火熊熊地燃烧着自己,放任自我的生命欲望和冲动,最大限度地释放出了人性的光辉,发出了对封建主义和封建制度的严正抗议。正如莫言所说:“山东是孔孟故乡,是封建思想深厚博大、源远流长的地方;尤其是在爷爷奶奶的年代,封建礼教是所有下层人的,尤其是下层妇女的铁的囚笼。小说中奶奶和爷爷的‘野合是当时是弥天的罪孽,我之所以用不无赞美的笔调渲染了这次‘野合,并不是我在鼓吹这种方式,而是基于我对封建主义的痛恨。我觉得爷爷和奶奶在高粱地里的‘白昼宣淫是对封建制度的反抗和报复。”[4]

“奶奶”一生始终都以极其本色的方式生活着,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所以在告别人间的最后时刻,她不是感到恐惧,而是欣慰、满足、幸福和感激:“天哪!天……天赐我情人,天赐我儿子;天赐我财富,天赐我三十年红高粱般充实的生活!”[5]此时,她所有的沮丧、忧愁、痛苦和不幸都随着生命的即将结束而散落在了那一望无际的高粱地里。

这种对“奶奶”死亡场景的抒情性描写,无疑使她的死在某种程度上具有了辉煌的色彩,也消解了读者对“奶奶”之死的惋惜之情,从而将“奶奶”的“血海”看作是对“奶奶”自然生命的一种延续和总结。

作品中的“血海”和“红高粱”,与其中的人物及其行为交织融合在一起,它们都以鲜艳的红色色彩冲击着读者的感官,使读者在阅读的过程中,会不由自主地聯想到沸腾的热血、熊熊烈火似的强悍的性格和旺盛的生命力,并进而接受它们对生命的象征与暗示。

参考文献

[1][5]莫言.红高粱家族[M].北京:当代世界出版社,2004:55–56.

[2]刘复生,张宏.中国现当代文学名著[M].北京:蓝天出版社,2008:301.

[3]尼采.悲剧的诞生——尼采美学文选[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334.

[4]莫言.《奇死》后的信笔涂鸦[J].昆仑,1986(6):34.

猜你喜欢

血海红高粱生命力
莫言与“红高粱作家群”
制度的生命力在于执行
坚守初心,作品才有持久的生命力
近代史诗传奇巨制《红高粱》
手机“血海”:中小品牌末路将至?
红高粱
候为贵 手机 “血海” 突围
主动创新是新型智库生命力所在
血海穴相关研究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