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佳丽

当地时间7月21日，俄罗斯总统普京签署了一项关于未来10年国家发展目标的法令——“七月法令”（《关于2030年前俄罗斯联邦国家发展目标的法令》）。新法令旨在保持俄宏观经济稳定，确保2030年前该国GDP（国内生产总值）增长高于全球平均值。外界一致认为，此项法令为2020年-2030年俄罗斯的发展定下了基调。不过，更引人关注的是，与此前的“新五月法令”相比，七月法令没有再提“在2024年让俄罗斯进步成世界前五大经济体”。

两年就“熄火”的野心

2018年5月7日，俄罗斯总统普京颁布《关于2024年以前俄罗斯联邦国家目标和战略任务》法令，即“新五月法令”。该法令制定了一系列国家发展目标，比如将国内贫困人口缩减一半、保证国民实际收入稳定增长、每年改善不少于500万个家庭的居住环境等。

“新五月法令”对俄经济社会发展具有重要战略指导意义。不过，外界当时之所以非常关注该法令，并非因其重要程度，更多是因为法令提出“要在2024年让俄罗斯进步成世界前五大经济体”。从这些年的经济表现来看，“世界前五”的目标于俄罗斯而言，确实有些野心勃勃。

2017年-2019年，俄罗斯国内生产总值分别为1.57万亿美元、1.66万亿美元和1.70万亿美元，其距离“世界前五”最近的一次是2019年;这一年，俄GDP全球排名第11位。即便如此，距离“世界前五”还是有比较长一段距离。

“俄罗斯政府在设定这一目标时，并没有夸口，因为当时俄官方实际上是按照‘购买力平价（Purchasing Power Parity，PPP）计算的，而非俄罗斯卢布的市场汇率。”接受《经济》杂志、经济网记者采访时，中国社会科学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俄罗斯经济研究室主任徐坡岭这样解释。

购买力平价理论由瑞典经济学家古斯塔夫·卡塞尔提出。简单说，它是国家之间综合价格的比，即两种或多种货币在不同国家购买相同数量和质量的商品和服务的价格比率。举例来说，有一篮子相同质量和数量的商品，在美国需要用10美元来购买，在俄罗斯需要用50卢布来购买，对于这篮子商品而言，美元与俄罗斯卢布的购买力平价就是1：5。等于说，在这篮子商品上，5卢布购买力相当于1美元。

“这样一来，我们就有了两个不同的核算方法体系：一个是市场汇率或者说名义汇率，一个是国际购买力平价。很多时候，购买力平价并不能准确地衡量两个国家的经济，因为不同国家的经济结构差别很大，商品消费篮子构成差别也很大，而且各有许多非贸易产品。以俄罗斯和美国为例。在美国，服务消费占篮子的比重很大，且服务消费种类和品质也与俄罗斯不尽相同。市场汇率的特点是不停波动，其价值取决于相关国家比如俄罗斯的现汇需求，尤其是投资需求、贸易需求，用它来核算、比较各国经济有不足之处。无论市场汇率还是购买力平价汇率，都有各自的优点与缺点。在实践中，很多时候，两个体系的数据大家都拿来参考。”接受采访时，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金砖国家暨G20研究中心副主任徐飞彪对《经济》杂志、经济网记者如此分析。

依市场汇率体系，2019年，俄罗斯GDP全球排名第11位;按购买力平价体系，同一年，俄罗斯GDP约为4.35万亿美元，全球排名第6位，而前5名分别为中国、美国、印度、日本和德国。

“新五月法令”规划了12个针对投资的“国家项目”，总额接近3万亿卢布，若这些投资项目进展顺利，俄罗斯的经济发展理应没问题。“2018年是投资计划的酝酿、准备阶段，2019年是全面推行阶段。2019年上半年，投资项目整体落实并不太好，但到了当年10月份，一些项目的执行率就超过了90%。因此，2019年年底时，俄政府对各方面还是比较有信心的。遗憾的是，新冠肺炎疫情很快暴发了。”徐坡岭这样告诉记者。

综合来看，俄罗斯应对疫情较为及时但最初力度有限。今年1月，俄罗斯宣布关闭远东地区中俄边境口岸，暂停向中国公民发放电子签证。不过直到3月13日，当地政府才采取更严厉措施，3月27日才暂停所有国际航班。这期间，很多欧洲病例涌入俄罗斯，随后规模性确诊病例开始在俄罗斯出现。

徐坡岭指出，新冠肺炎疫情对俄罗斯经济的打击主要有三重：

——直接冲击经济增长，以至于其今年二季度3个月全部呈现负增长，而当季俄GDP同比萎縮8.5%（俄罗斯联邦统计局数据）;

——迫使俄政府将此前计划用来投资的钱拿来抗击疫情，比如救助困难人群和家庭、为带薪休假人员发放隔离期间的工资等，给俄政府带来巨大财政压力;

——疫情令世界经济衰退，能源价格低迷，俄净出口大幅减少。

国际油价下滑，比较依赖石油出口的俄罗斯经济不得不承受压力;期间，俄方还同沙特围绕原油打了一场价格战。如此一来，挣得更少花得更多，俄罗斯曾经计划的跨越性发展和突破性增长也就难以实现。

数字经济或成突破点

7月20日，俄罗斯联邦统计局报告显示，2020年二季度，俄居民实际可支配收入同比大幅下滑8%（一季度同比上涨1.2%），为该指标1999年以来最大降幅。此时出台“七月法令”，可以说是俄政府务实且折中的选择。

“七月法令”制定了2030年前要实现的五大国家发展目标：维持人口，维护人民健康和福祉;保障公民实现自我和发展才能的机会;提供舒适和安全的生活环境;保障受尊重且高效的劳动和成功经营;数字化转型。

人口问题是俄罗斯经济发展过程中的一大块“绊脚石”。

1991年以来，俄罗斯人口总数开始急剧下降。1990年-1996年间，世界人口排行榜前5名的国家，除了俄罗斯都有不同程度的增长;只有俄罗斯，6年里人口不仅没增长反倒持续下降。1997年年初，该国人口已经减少为1.47亿，6年减少了120万人。2019年，俄罗斯人口总量为1.46亿。

俄罗斯人口密度很低。对人口密度很低的国家来说，经济重心是需要向人口增长方面倾斜的，因为经济发展需要人口规模，这是一个基本条件。徐坡岭指出，2015年开始，俄罗斯人口开始承受双重打击：出生率下降;新晋劳动人口无法填补退休人口的缺口。这就导致俄罗斯整个劳动人口的下降。而因为居民实际可支配收入的下降，当地民众抚育孩子的意愿并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