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虎地秦简关于“禀食”的记载多是秦统一前地方官府禀食官吏及隶臣妾的法律规定，但秦统一六国后多有所沿用有关规定。我们可从法律规定上管中窥豹，以当时对粮食方面的管理体会到秦代的生活方式与社会形态。

一、 什么是“禀食”？

“禀”原作“稟”，《说文·?部》曰：“稟，赐谷也[1]”。[2]段玉载注曰：“凡赐谷，亦稟，受赐亦曰稟，引申之凡上所赋，下所受皆曰稟。”可见段注认为无论发放还是领取粮食皆可称为“稟”。《中庸》曰：“既禀称事。”注曰：“稍食也。”可得知发放粮食的先决条件是对方有领取粮食的资格，即某种岗位或者身份。《睡虎地秦简》[3]中讲“乘马服牛稟，过二月弗稟，弗致者，皆止，勿稟，致。稟大田而毋（无）恒籍者，以其致到日稟治，勿致深。”意为驾车牛马的饲料，过期两个月没有领取或送发的，都截止，不再领发，那么原句中的第二、三个“稟”则分别有领取、发放之意。

二、 睡虎地秦简《仓律》中有关“禀食”法条的分析

1.粮仓设置

“入禾仓，万石一积而比黎之为户，县啬夫若丞及仓，乡相杂以印之，而遗仓啬夫及离邑佐主禀者各一户以气（氣）。”规定的是将禾粟纳入县仓封缄贮藏的手续、出仓的手续，以及县仓里的禾粟腐烂时的处理方法，据此，县仓的封缄贮藏是在“县啬夫若丞”的指导下，由“仓、乡”共同进行。“仓、乡”是管理县仓的长官（仓啬夫、乡啬夫）的简称。从中我们得知地方粮仓的单位容积是一积。积，含义是“堆”，秦代储存粮食的计算单位。后文中有“栎阳二万石一积，咸阳十万石一积”“芻稾各万石一积，咸阳二万石一积”的规定，粮食储备在秦代除了栎阳、咸阳皆为一万石一积的粮仓群组成;秦献公至秦孝公年间的旧都栎阳粮仓体量以二万石为单位，秦代都城咸阳由十万石的粮仓群组成;芻稾，即干草，秦除了咸阳皆设一万石体量的干草仓，都城设二万石体量的干草仓。探求其原因，粮食，是人食用的必备品;干草，是牛马等牲畜食用的必需品。

2.對于粮食分拣及耕种上的规定

别粲、穤（糯）之襄，岁异积之，勿增积，以给客，到十月牒书数，上内[史]。”联系前述内容，秦代地方粮仓由县啬夫或仓、乡主管人员负责禀食、进行区分记录，上报朝廷内史。从中我们可见秦代对于稻谷收割储藏的规定。大体可概括为如下四点：[4]如果稻谷的收获晚于禾粟，将其数量计算在下一年账上;②计算其数量时，区分糯稻和黏稻。将用来酿酒的秈稻与用来食用、制绳的糯稻区分记录、按照年度分开收藏在仓中，其数量在十月计算，上报内史，秦代不但对谷物依颜色、形态进行分类记录，还对不同功能的作物进行区分。;③根据这条仓律，秦国的会计在九月底结账，至于来不及结账的晚稻在十月计算;④这表示，我们从律文中可以清楚地确认，战国时代秦国已经以十月为岁首。

3.对于官吏、隶臣妾的禀食规定

律法条文规定了一些对官吏、隶臣妾的给予口粮的法条。对于官吏，官吏如果为朝廷办事让所至之县垫发口粮，应以书面文书形式告知应发口粮的人员扣除对等的粮食量;如果在应发之县已经领取的情况下，所至之县有赔偿的义务，应以文书告知。对于隶臣妾而言，“男子为隶臣，女子为隶妾”，对于此类群体的禀给除了月食（按月给食）外，还有日食（按日给食），不过在睡虎地秦简中，月食是主要禀给方式。“妾未使而衣食公，百姓有欲叚（假）者，叚（假）之，令就衣食焉，吏辄柀事之。”此条的“妾”是指奴隶所生之女，而不是刑徒之人所生，因为如果父母因刑而徒事，那么刑满后其自由身与社会地位恢复，而不是“世代为奴。”

从本法条中我们可知百姓可向官吏借用女奴，待其成年时官吏不再役使，但隶臣妾只有为官府做事才可授予口粮。因服役内容及生理条件的差异，隶臣每月得粮二石（约二百四十斤），隶妾一石（约一百八十斤）;孤儿每月给予口粮半石（约六十斤），有母亲照顾并且做零散工作的的每月半石。可见，从法律规定上，秦朝对于隶臣妾等刑徒者待遇颇良，并有体恤幼儿及母亲的内容。“日食城旦，尽月而以其余益为后九月禀所。”这是《仓律》唯一一次提到“日食”的发放粮食的方式，对于粮食的发放比以前严厉了不少，当然在《司空律》中还有其他描述。

三、 睡虎地秦简中《司空》中有关“禀食”法条的分析

对“有罪貲赎未偿清之人”的禀食规定“有罪以貲赎及有责（债）于公，以其令日问之，其弗能入其偿，令其日居之，日居八钱，公食，日居六钱。”从中我们可知秦代规定了“劳役赎债”的制度，劳作一天抵偿八钱;如果官府管饭食的劳作一天抵偿六钱，官府饭食的标准是男子一餐三分之一斗，女子每餐四分之一斗。是否由官府给予饭食而因貲赎未偿清服役的抵偿差额为二钱。假使服役一个月便是六十钱，而当时的粮价为每石三十钱，因此给予在官府服劳役的禀食标准为每月二石，即二十斗，每天为三分之二斗。然而男子每餐为三分之一斗，女子为四分之一斗，也就说明对于相当于官府的债务人，官府在给予饭食的同时考虑到了“有罪貲赎未偿清”这个情节，导致了给予此类人的禀食标准低于因罪服劳役群体的标准。

四、 结语

结合秦代的刑罚、农作方式以及秦帝国对广大编户齐民进行常规奴役外，在这个由原始奴隶社会向封建社会的初步转型的特殊时期，研究秦国到秦代的地方禀食的相关规定，对认识秦代社会经济与社会形态有着莫大的帮助。

【注 释】

[1] 许慎.说文解字·?部[M].中华书局：北京，2007：200.

[2] 段玉载.说文解字注[M].上海古籍出版社：上海，1988：230.

[3] 睡虎地秦简竹简整理小组.睡虎地秦墓竹简·田律[M].文物出版社：北京，1978：29.

[4] 司马迁.史记·货殖列传[M].北京联合版社：北京，2016：125.

作者简介 ：许浩（1994-9）男，汉族，山东省济宁，硕士研究生，西南民族大学 研究方向： 比较法律文化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