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韩非子》共有谚语约120则，按题材内容大致可分为生活经验、政治经验和生产经验三类，以前两类为主。这些谚语集中体现出韩非子的法制思想、戒备思想及善于纳谏等思想。《韩非子》引谚常用比喻、对比、排比等修辞手法，以增强其说服力和表现力，具有独特的语言、文献和思想价值;有多则谚语被选入中学或大学语文教材，此研究对语文教学亦有启发。

关键词：《韩非子》;谚语;思想;修辞

清代杜文澜说：“谣谚之兴，其始止发乎语言，未著于文字。”谣谚口耳相传，先文字而出现。关于“谚”字，《礼记·大学》注为“俗语也。”《说文解字》释为“传言也。”谚语“原先可能是一段对话或一则小故事，在人们反复引用的过程中，不断浓缩、提炼，最后定格为一个精警的句子。”关于《韩非子》谚语，杜文澜《古谣谚》未有记载，武占坤、马国凡《谚语》只提及“远水难救近火”一则，学界对此关注较少，几无研究论文。

经过梳理统计，《韩非子》共有谚语约120则，明确出现“谚”等字眼的有13则，形式为（古者、故、鄙、先圣有）谚等，以“臣闻（之）”引起的有18则，以“故曰”引起的有21则，用“夫”引起的有19则，某（子夏、老聃）有言、（管子）曰等9则，用“是以”引起的2则，《周书》（《诗》等）曰3则，楚国之俗（闻王之国俗）2则;无标志语的33则。主要分布在内外《储说》《说林》《十过》等篇目中。

一、《韩非子》谚语题材分类

《韩非子》这部经典中的120则谚语，按题材内容大致可分为生活经验、政治经验和生产经验三类，又以前两类为主。

生活经验类。指的是日常生活事理和为人处世之道，用来规戒人们的言行，砥砺人们的意志，风格较为文雅。这类共计59则。如“喜利畏罪，人莫不然。”（《难二》）“古之人曰：其心难知，喜怒难中也。”（《用人》）鄙谚曰：“‘长袖善舞，多钱善贾。此言多资之易为工也。”（《五蠹》）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知人知面不知心，财富多的好做事。故先圣有諺曰：“不踬于山，而踬于垤。”（《六反》）人易被小土堆绊倒，大山则不会。告诫我们做事要谨小慎微。

政治经验类。指的是与国家治理、君臣关系等相关的谚语，主要包括治乱存亡、为君之道、君子修身及礼仪法度等。这类谚语共计52则。

关于国家治乱存亡。如“夫治无小而乱无大。”（《内储说上》）“安危在是非，不在于强弱;存亡在虚实，不在于众寡。”（《安危》）故曰：“耽于女乐，不顾国政，亡国之祸也。”（《十过》）

为君要善于掌权、懂得权变。如《外储说右》记载：“患之可除，在子夏之说《春秋》也：‘善持势者，早绝其奸萌。”韩非子引用子夏的话，强调君主要及早杜绝臣下作奸的苗头。在《八说》中，先圣有言曰：“规有摩而水有波，我欲更之，无奈之何。”此通权之言也。先圣说圆规用久了就有误差，水面再平也有波纹，没办法改变它们，君主要懂得权变。

关于君子修身。《说林下》谚语中套着谚语，故谚曰：“巫咸虽善祝，不能自祓也;秦医虽善除，不能自弹也。以管仲之圣而待鲍叔之助，此鄙谚所谓‘虏自卖裘而不售，士自誉辩而不信者也。”谚语说巫咸善于祷告，但不能为自己祛灾;扁鹊善于治病，但不能为自己除病。管仲这么聪明还需鲍叔帮助，这就是俗谚说的“奴隶卖皮衣卖不掉，士人自称善辩而无人相信”的情况。韩非子强调君子要善于借力，即“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言说礼仪。在《外储说左》中，文公止之曰：“谚曰：‘筑社者?掘而置之，端冕而祀之。”晋文公制止子犯说：俗话说修筑土地神坛的人，撩起衣服树立社神，穿好衣帽祭祀它。现在你和我取得了国家，却不和我一起治理它，好比树立社神而不祭祀一样。

生产经验类。指农、林、牧、副、渔各种谚语，涉及天文气象等，此类谚语有9则。如“材干则直，涂干则轻。”（《外储说左》）“冬日之闭冻也不固，则春夏之长草木也不茂。”（《解老》）“故舆人成舆，则欲人之富贵;匠人成棺，则欲人之夭死也。”（《备内》）

二、《韩非子》谚语体现的主要思想

《韩非子》谚语集中体现出法制思想、戒备思想及善于纳谏等思想，这些均是为统治阶级更好地进行统治而服务的。

首先，突出法制和专制思想。《饰邪》云：“语曰：家有常业，虽饥不饿;国有常法，虽危不亡。”又“夫摇镜则不得为明，摇衡则不得为正，法之谓也。”摇动的镜子不能清楚照出事物，摇动的衡器不能准确衡量轻重，一定要遵守法制。《八奸》曰：“毋驰尔弓，一栖两雄;豺狼在牢，其羊不繁。一家二贵，事乃无功。夫妻持政，子无适从。”以射鸟和家庭事务作比，说明君主专制的必要性。

其次，为君要时刻谨慎戒备。《初见秦》记载，且臣闻之曰：“战战栗栗，日慎一日。苟慎其道，天下可有。”《爱臣》记载：“臣闻：‘千乘之君无备，必有百乘之臣在其侧，以徙其民而倾其国;万乘之君无备，必有千乘之家在其侧，以徙其威而倾其国。是以奸臣蕃息，主道衰亡。”为君一定要时刻戒备，日日谨慎，否则奸臣繁衍滋长，国家就会被颠覆。治国之要在于谨慎和有所防备。

再次，善于纳谏。在《内储说上》中，鲁哀公问于孔子曰：“鄙谚曰：‘莫众而迷。今寡人举事与群臣虑之，而国愈乱，其故何也？”鲁哀公问孔子说民谚说办事不与众人商议会迷惑，现在我办事和群臣商量，为何国家反而更乱了？哀公回答说：“晏子曰：古之所谓‘莫三人而迷者，一人失之，二人得之，三人足以为众矣。”哀公引用晏婴的话说古代所谓“没有三个人就会迷惑”，是说一人会失算，两人会考虑对，三人足以形成多数人的意见。《外储说左》曰：“夫良药苦于口，而智者劝而饮之，知其入而已己病也。忠信拂于耳，而明主听之，知其可以致功也。”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君主要广开言路，尤其要听取逆耳忠言。

三、《韩非子》谚语形式方面的特点

《韩非子》中的谚语多半会借助修辞手法，以增强其说服力和表现力，常用的有比喻、对比、排比等。

《韩非子》谚语频繁使用比喻，增强形象性。《内储说上》记载郑相子产对大臣游吉说：“必以严莅人。夫火形严，故人鲜灼;水形懦，故人多溺。子必严子之刑，无令溺子之懦。”子产以水火作比，告诫游吉执政必须树立威严。他说火的样子很严酷，所以人很少被烧伤;水的样子很柔软，所以很多人被淹死。你一定要严厉执行刑罚，别让人们因你的懦弱而溺毙。《六反》中记载，古者有谚曰：“为政犹沐也，虽有弃发必为之。”《喻老》曰：“臣患智之如目也。能见百步之外，而不能自见其睫。”担忧人的智慧就像眼睛，能看到百步以外却看不到自己的眼睫毛。说明人贵有自知之明。

《韩非子》谚语使用排比也很多，句子整饬，论述有力。《有度》曰：“故绳直而枉木断，准夷而高科削，权衡悬而重益轻，斗石设而多益少。”《功名》曰：“故万物必有盛衰，万事必有张弛，国家必有文武，官治必有赏罚。”在《初见秦》中，臣闻之曰：“以乱攻治者亡，以邪攻正者亡，以逆攻顺者亡。”这些关乎国家兴亡的真理，是古人在实践中总结出来的。

《韩非子》谚语多用对比。《初见秦》曰：“臣闻不知而言，不智;知而不言，不忠。”《功名》曰：“千钧得船则浮，锱铢失船则沉。”《备内》语曰：“其母好者其子抱，其母恶者其子释。”

《韩非子》120则谚语既是古人智慧的结晶，也是韩非子治国理念和处世之道的集中体现，对于目前治国理政和为人处世均具有借鉴意义。这些谚语形象鲜活，古朴典雅，为中国文学提供了丰富的语料库，具有独特的语言、文献和思想价值。语文教学中应注重继承和弘扬这一优秀传统文化，对提升学生的语文核心素养大有裨益。

【基金项目：该文为河北省社科基金项目“先秦经典中谚语的辑录与研究”（项目编号HB15WX012）的研究成果】

作者简介：李世萍（1970—），女，河北省廊坊师范学院文学院教授，主研方向为先秦两汉文学与文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