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士奇

境界即人性

有些人在自我反省時，表现出了罕见的勇气。如托尔斯泰说：“我在战场上杀人，我在决斗时杀人，我赌纸牌输钱，我榨取农民的血汗却浪费他们的劳动果实，我无情地惩罚他们，我和放荡的女人鬼混，我欺骗男人。我说谎、抢劫、通奸、酗酒、打架……没有一项罪行，是我不曾犯过的。”再如，法国思想家卢梭在自传中，则把自己写成了吝啬者、偷盗者、背叛者和猎艳者。

另一方面，有些人在自我袒护中，也达到匪夷所思的地步。美国一名外号“双枪杀手”的杀人犯克罗利，纽约警署总监提到他时说：“杀人连眼都不眨一下。”被捕前的一天，他正在车内跟女友调情。一个警察客气地敲了敲玻璃，请他出示驾驶执照。他抬手就是一枪，警察当场死亡。他对自己的评价是：“在我的衣服里藏着一颗疲惫的心——那是一颗仁慈的不愿意伤害任何人的心。”芝加哥黑帮头目卡彭，因横行霸道被称为“全民公敌”，然而他却说：“我将自己最美好的时光献给了人民，让他们无忧无虑地生活。”一个监狱管理者说：“在我们这里，没有一个人认为自己是犯人，他们总是认为他们是正常的没有犯罪的人。”

通常人们把能不能反省自己归结为道德、人性原因，但实质上，还有更深层的因素。通过分析发现，那些能够反省的人，都具有较高的文化水平，思想深刻有力，认知体系完备，心理支撑稳固，能够从各个角度剖析自己。自省只能完善而不能打垮他们，简而言之，他们是自省的强者。那些不能反省自己的人，则一般文化水平低，或读书但没有把知识转为文化。他们精神荒芜单调，思想浅薄孱弱，只能用那点可怜的自尊支撑生命。简而言之，他们是弱者。自我反省是强者的特权，是弱者的禁区。强者在自我反省中更加强大，弱者在自我袒护中越发弱小。某种意义上可以说，克罗利等人不是不想反省自己，而是根本没有这种能力。

（编辑/北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