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晖

《庄子·德充符》这一篇讲德行充沛、道德充沛的方法，等到德行充沛以后才能成为大宗师，在这一篇中，庄子所谈的一些对身心修养的知识和方法，令我感触颇深，能够让人的心境变得清澈和宁静。

人们在了解一个人之前，往往被外貌所左右，一个长相丑陋之人，得到喜爱的可能很小。“自其异者视之，肝胆楚越也;自其同者视之，万物皆一也。夫若然者，且不知耳目之所宜，而游心乎德之和;物视其所一而不见其所丧，视丧其足犹遗土也。”常季问孔子，那个跛脚的王思骀，既不能站着给人教诲，也不能坐着议论大事，为什么跟随他的人比跟随孔子的人还要多？以常人的眼光无法明白的事情，只是因为人们习惯于用同样的眼光看待所有人，并不会想到像王骀这样失去一条腿的人，必然在其他方面与一般人不同。实際上，王骀充分运用智慧提高道德修养已经达到忘我境地了。孔子对他的景仰也溢于言表：“将求名而能自要者，而犹若是，而况官天地，府万物，直寓六骸，象耳目，一知之所知，而心未尝死者乎！彼且择日而登假，人则从是也。”

把外物当作修身的工具，只为见识和智慧服务，身体残缺只是表象而已，真正的智慧是不会显摆在表象上的。反而，优秀的人会通过比常人更多的努力来弥补身体上的残缺。虽然一般人总会先入为主地以貌取人，所以庄子在《德充符》中提到子产会对被砍了一条腿的同门师兄申徒嘉表示出蔑视，认为其形体残缺，没有必要与人争比善心。过刑之人，能反省自身便不错了。

在一般人眼里美貌总比丑陋更易得到好感。要消除丑陋给人的负面影响很难，庄子认为只能得升自己内在修养以弥补。而美貌的吸引力却会越来越小，“久入芝兰之室而不闻其香”，习惯之后，美貌的刺激会趋于平和。而内在的魅力才会凸显。所以道德修养远比容貌与健全的身体重要，一个人的容貌无法改变，或者只会越来越衰老，但是品德可以不断修练，且没有止境。在内心到达清静无为的状态的时候，对于容貌这些外在的东西自然就不会那么的去在意。惠子和庄子的辩论中也能够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无情，所谓的无情不是说冷血无情的意思，这里的情指的是喜怒哀乐，一切后天加上去的染污，情绪的变化，如果我们被这些东西束缚住，自然就会在一个狭小的点上心境自然就不会大，这样下去怎么会有高深的思想呢，又怎么会快乐呢？

我自己对这段文字的解读和体会是：人本来就是无情的，上天给了他“人”的样貌，他就是人。不能因为一个人有情或者无情就觉得他不是人或者是个人。人的情绪太丰富，就会伤到自己。人之所以会觉得痛苦，就是感情太丰富了，把一件很小的事情无限放大，在这一件事情上劳心费神，这样是大损于我们的身心的，会减少我们的寿命，现在我们总想着怎么去养生，通过外在的东西来修复我们的身体，但是一边又在为这些无聊的事去消耗我们的精气神，这样是没有必要的，我们生命本来的样子就是很好的状态，只要我们保持住这样清净的状态，去维护好我们的内心，那么外在的东西也一定会以很好的形式显现出来。如果说普通人的情是好恶之情，而庄子的情则是“无情”之情。“好恶之情”会有远近亲疏，也会伤人伤己。而无情之情，才会洒脱，才会公正。即便我们有博爱的情怀，想把我们的爱拨洒至世间万物，也是不可能的。

我们的内心好比光源，外在的所有一切都是影子，我们常常做的事是不断的修补影子改变我们的影子，反而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改变我们的内心，修正我们的内心去改变这个光源，光源正了完整了，影子这些外在的一切都是好的了。庄子所说的“无情”，并非我们平常所说的冷酷无情。他指的是一种超脱，超脱好恶、得失，甚至生死。我们是站在尘世之中看世界，受着世间一切的影响与左右，所以为之喜为之悲;而庄子则是跳出了三界，站在高远的宇宙之中，看着这个尘世：这世间的四季轮回也好，冬雪夏雨也好，都可等而视之。又比如，庄子解释自己为什么能够在妻子死时竟然可以鼓盆而歌：他本来也是伤心悲痛的，可是他后来一想，妻子的生命本来就是从“无”中来的，现在不过是回到“无”中去。她起初本来就没有生命，不但没有生命，连形体都没有;不但没有形体，连气息都没有。只不过是因为恍惚之中，无为之道化为了气，气又化为了形，形又化成了生命，而现在又化为了死。这就像四季在交替运行一样，有什么可哭泣的呢？这样的境界实在是难得。

人生在世，难得的就是超脱，甚至可以说根本就不能超脱——除非生命消失。而庄子之所以能够超脱，是因为他对生命的领悟与参透。他的这种领悟很多时候又是通过对“死亡”的感受来获得的。而普通人能够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是非对错不入其心，顺应自然，不因复杂的心绪来扰乱自我的内心已经是很难的一件事了，这样对于我们的身心是有所裨益的，每当能够很好的处理生活里的琐碎情绪的时候会觉得把书读进去了，但是再遇到大一点的事情，内心仍然不能够保持清净的状态的时候又觉得读书只浮于皮毛，并没有真正的去领悟到这样的精神层面，仍然需要慢慢的修正自己的心。

（作者单位：西北师范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