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婷

【摘 要】 文章简述了话语体系的概念，阐释了宋明理学中的二程洛学，认为，宋明理学是中国哲学发展的黄金时期，一定意义上二程洛学构建了宋明时期的话语体系。阐述了二程洛学建构话语体系的经验：历史性承续，建立在之前历史的基础之上;具有自身完整的理学思想体系;对“时代课题”的回应;在于门人的传播。

【关键词】 二程洛学;话语体系;历史经验

一、话语体系

福柯（Michel Foucault）非常重视“话语”理论的问题，他曾说：“话语是由符号构成的，但是，话语所做的，不止是使用这些符号以确指事物。正是这个‘不止使话语成为语言和话语所不可缩减的东西，正是这个‘不止才是我们应该加以显示和描述的。”[1]在福柯的理论中，话语并非指简单的语言或者谈话，而是借由一定结构形式的符号通过法则来表达思想情感的言语。“这些法则是指在一定文化传统、社会历史和文化背景下所形成的思维、 表达、 沟通与解读等方面的基本规则，是意义的建构方式（ to determine how meaning is const ructed）和交流与创立知识的方式（ the way we bot h communicate with each ot her and create knowledge）。”[2]简单来说，话语就是由一系列语言符号按照一定形式结构（“主谓宾”、“定状补”等）组成来表达完整内容的言语体系。在这个意义上，话语体系即思想理论体系的表达

二、宋明理学中的二程洛学

二程（程颢、程颐）的思想学术界习惯称“洛学”，“洛学”是按地域流派来划分的，从中国哲学整体发展来说二程洛学属于“理学”范畴，是理学中的主要流派，发展的时期正是理学思潮崛起和奠基的时期。

儒学发展到宋初已处于困顿之势，儒学自身内部思想僵化，外部佛老之学盛行，并对儒家传统的伦理纲常等形成冲击，儒学地位大大下降，儒者认识到必须要复兴儒学。儒学复兴运动最初的发声者是韩愈、李翱等，他们慨叹“道统”缺失，提出重新接续“道统”：“斯吾所谓道也，非向所谓老与佛之道也。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传之禹，禹以是传之汤，汤以是传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传之孔子，孔子传之孟轲。轲之死，不得其传焉。荀与扬也，择焉而不精，语焉而不祥。”（《昌黎先生文集》卷十一，《原道》）认为自己继承了真正的孔孟之道，并据此排斥佛老，掀起了儒学复兴运动。在排斥佛老的过程中他们还认识到儒学自身思想理论的缺陷，提出“修其本”的要求，并积极吸收佛老学理系统中的思想理论，构建新的儒学体系势在必然。

儒学复兴的初期，以北宋五子（周敦颐、张载、邵雍、程颢、程颐）为代表，他们不同于前人以章句训诂为主，而是以讨论天命、心性等形而上的问题为主，注重从整体上把握儒家经典内涵来阐发大义。其中二程构建了以“理”（“天理”）为本体的学说，将“理”作为统摄自然以及人文社会等万物的根本，创立了具有开创价值的“天理论”，正如程颢所说“吾学虽有所受，天理二字却是自家体贴出来。”通过对自然现象的观察二程发现物物一理，物人一理，天人一理，然而物虽异但理本同，“一物之理即万物之理”，故而“所以谓万物一体者，皆有此理”，[3]万物皆有此理，如此则“理”为万物之共性，自然宇宙的最高主宰。此外，二程还认为“父子君臣，天下之理，无所逃于天地。”用“理”去统摄人类社会，如此可谓“万物皆有一理”。二程以此建立了以“理”来贯通天人，统摄自然世界与人文社会的“天理论”。

此外二程还讨论了“理”、“气”问题;“天命之性”与“气质之性”的人性问题;“致知格物”以及主“敬”的修养功夫等问题，这些在当时产生很大的影响，也成为后来理学讨论的核心问题。正如陈来先生说：“在历史的意义上可以说，二程是两宋道学最重要的人物，没有二程，周敦颐、张载、邵雍的影响就建立不起来;没有二程，朱熹也难以出现。一句话，没有二程，也就没有两宋的道学。”[4]二程将“理”（“天理”）确立为最高的范畴，确立了儒家价值理想的形而上的依据，“天理论”的创立可以说是宋明理学创生真正完成的标志。

二程的思想在当时有着巨大的影响，之后更是随着门人弟子的讲学等进一步外传，后来在思想史中占主流地位的程朱理学、陆王心学以及事功之学都不同程度地受到二程学说的影响，正如冯友兰先生所言：“在道学以后的发展中，程颢的思想就成为了心学，程颐的思想就成为了理学。他们兄弟二人，不但创建了道学，也开始了道学中的两大派别，这在哲学史上是罕见的。”

三、历史经验

话语体系的形成和构建并非瞬时即成，而是需要经历一个变化发展的过程，并在此过程中形成一套相对完整和集中的思想语言体系，如此才可谓建构话语体系。通过了解二程洛学建构话语体系中所作的贡献和努力，我们可以借鉴其优秀经验，以便在促进河洛文化的发展中掌握话语主动权，更好更快地发展。

1、历史性承续，建立在之前历史的基础之上

话语体系的构建是历时性的，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而是在不断完善发展的过程中得以构建的历史过程。恩格斯说：“一门科学提出的每一种新见解都包含这门科学的术语的革命。”[5]虽然这是恩格斯在《资本论》中对马克思政治经济学的评价，但“术语的革命”正是表达了任何话语体系都不是凭空出现的，而是建立在之前历史的基础之上，是在对之前话语体系的继承的基础上超越之后而完成的。

文本作为思想的重要记录，是思想传播发展中必不可少的重要载体。儒家先圣孔子讲求“述而不作，信而好古”（《论语·述而》），他通过整理编纂儒家经典形成“六经”，借此表达其思想，自此奠定了一个基本的话语模式，也就是依据经典文本，通过传、注、疏等经典阐释的方式来建构方法和意义，形成了一套自己的语言方式，并以这套演說方式为根基又引申出进一步的话语言说方式，从而建构出一套自己的思想话语体系，获得进一步的发展。“作为儒学的一种理论形态的理学，它的形成有多种社会的、政治的因素或条件，但就理学产生的思想发展逻辑来说，有一个支撑点是最重要的，那就是改造、超越经学，疑经变古是宋代经学的基本特色，也是理学产生的思想前提，北宋庆历之际，重新诠释儒家经典的新经学在儒学思想家那里就被作为一项振兴儒学的伟大事业提出来的。”[6]

此后儒家思想发展过程都延续了这一传统，也可以说依据经典文本来阐发思想、建构意义是中国文化的传统。而在儒学思想发展的不同时期，都贯穿着一条不可忽视的思想命脉，即儒学一脉相承的“道统”。 可以说，儒家思想延续几千年至今仍发挥着重要意义，一整套贯通古今的基本经典典籍是其重要的载体，贯通始终的思想命脉——“道统”则是主线。二程思想的发展也正是在韩愈接续“道统”而提出的儒学复兴运动下开展的，他们通过援佛入儒来承续“道统”并进而发展出自己的思想体系。

2、具有自身完整的理学思想体系（核心范畴的贯通）

仅仅是承续传统思想脉络是不够的，构建话语体系的核心必然是形成一套完备的思想体系。二程洛学接续传统，从诠释儒家经典开始，集中讨论理气、人性、格物穷理等思想，其中天理是其思想体系的基石。“二程的洛学观点，比较集中地反映天理论、泛神论、格物致知论、人性论、理欲论和圣人观。这‘六论（观）构成了一个比较完整的理学思想体系，成为宋明理学的典型形态。”[7]与同时期王安石创立的新学、张载创立的关学，周敦颐创立的濂学相比，二程所创的洛学在宋明理学的发展中占据奠基地位，作为中哲史上重要的思想流派，这与其自身丰富完备的思想体系是密不可分的。在宋明理学的发展过程中，二程洛学能建构起话语体系，“六论（观）”这一比较完整的理学思想体系是其最基本也是最主要的原因，将“天理”作为世间万物之根基，以此来统摄万物，借助此概念形成贯通其他概念并提供形而上基础，建立起彼此间的联系，最终使得本体论、心性论和工夫论统一，以此形成完整的思想體系。“他们都是既谈性与天道，又谈伦理纲常和道德修养的哲学家;都有一套比较完整的从自然观到道德修养论的理论体系;在改造神学化的旧儒学的过程中，都有积极的贡献。但真正完成历史所提出的使命，创立一套能把自然观、认识论、伦理观、道德观等有机地联系在一起，并为封建统治秩序进行新论证的哲学体系的，却只有二程一家。”也正是在这个基础上，二程思想才是宋明理学发展中的主流。

3、是对“时代课题”的回应

思想的形成与发展必定脱离不了当时所处的时代，若说思想是果实，那么所处的时代就是孕育发芽结果的土壤。社会发展形成的“时代课题”是促使理学形成的重要的原因之一。唐末五代时期，杀戮屡起，儒家的三纲五常之道废绝不行，佛教以及本土道教的兴盛更使儒学的处境十分危急。当时之际，抵御佛老思想的冲击，并转变之前儒学流于繁琐考据的困顿形势变得非常必要和迫切。儒学复兴之初，韩愈提出接续“道统”，开启了宋代道学的先声。在此时代背景下，宋代儒者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张载《西铭》）的宏大抱负，通过对儒学的文本、义理的创造性诠释，开始了理学的发展之路，二程洛学也正是在这一社会大背景下响应“时代课题”而进行的。

4、在于门人的传播

二程创立的洛学思想作为宋代学术的主流，在两宋及其以后时期都得到广泛的传播，为二程洛学构建话语体系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这一切都与程门学人对二程思想的继承与发扬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值得注意的是作为理学的集大成者朱熹，他在二程洛学的基础上，融合理气论、心性论以及格物致知论等将其构成一个更加完备的理学理论形态，成为当时社会的主流思想，影响传统社会八百年之久。在此过程中号称“南剑三先生”的杨时、罗从彦和李侗为二程洛学在闽南地区的传播发展作出了巨大的贡献。杨时南渡常常以程门正宗传人自居，不仅编辑了“二程”语录，整理成《粹言》十篇，后来收录入《“二程”全书》，而且还校正《伊川易传》，经过校正的《伊川易传》流传深广，后来还被定为科举教材，促进了二程思想的进一步传播。此外杨时还发展了二程的理气论、心性论和格物致知的思想，并将其传给学生罗从彦，后李侗作为罗从彦的弟子亦承续此思想。而朱熹正是出自李侗门下，据此可以说“洛学的闽学化乃是洛学在自身发展过程中逐渐积累起来的一种必然趋势。”正是通过二程门人的继承与传播，二程思想才得到进一步的发展，而这也是一个思想体系产生巨大影响进而掌握话语主动权，从而构建话语体系的必要条件。

四、结语

建构话语体系，占据话语权中，必不可少的内在条件是在继承历史优秀思想成果的基础上自身具有一套完备的思想理论系统，进一步创新，进而发展壮大，同时还需要吸收借鉴其他思想中优秀的成果以为己所用。时代是思想的土壤，还需要响应时代的呼唤，与时代所需密切联系，这样才不会被时代淘汰。做好内功还要修炼外功，培养一大批优秀的弟子，这对于传播思想以及将思想深入发展来说同样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参考文献】

[1] [法]米歇尔·福柯著，谢强、马月译.知识考古学[M].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3.

[2] 曹顺庆.中外比较文论史·上古时期[M].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1998.

[3] 陈来.宋代理学话语的形成，宋明理学与儒学的发展和创新（专题讨论）[J].河北学刊，2008.

[4] 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5卷）[M].人民出版社，2009.

[5] 范立舟.张岂之先生与宋明理学史研究[J].学术界，2009.

[6] 徐远和.洛学源流[M].济南：齐鲁书社，1987.

[7] 姚瀛艇.宋代文化史[M].开封：河南大学出版社，1992.

【作者简介】

任 婷（1992—）女，汉族，新疆额敏县人，现供职于中共洛阳市委党校马克思主义理论教研部，助教，研究方向：中国哲学，马克思主义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