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雯 聂亮

摘   要： 五木宽之是一位成长于殖民地的作家。“批判性的娱乐”，可以说是五木宽之作品的最大特点。五木宽之于2017年推出新作《孤独的建议：后半生的活法》，作品着眼于日益严峻的老龄化现象，以全新视角审视日本近年的发展过程，剖示历史进程中人们的心理动向，思考新形势下老年人应该如何自处，日本该如何实现老龄化社会的新发展。笔者希望通过介绍和分析五木宽之的这部新作，唤起整个社会对老龄化现象的关注。

关键词： 五木宽之   老龄化   厌老   贤老

一、引言

战后，日本经过二十年时间迅速实现了经济的高度增长，成功跻身于世界发达国家行列。伴随经济的高速发展，一系列社会问题也引起了人们的广泛关注。老龄化现象严重便是问题之一。目前，日本是全球人口老龄化最严重的国家，老龄化现象给日本各个领域都带来了不小的冲击，使整个社会充分认识到了该问题的紧迫性。日本在国家层面进行了大量努力，相关研究层出不穷，多项提案被各级政府采纳并实施。就在此时，日本当代大众文学代表作家五木宽之发表了新作《孤独的建议：后半生的活法》。作品从老龄化应对问题出发，进一步将着眼点放在了老年人该如何度过后半生，以及政府职能部门应该制定什么样的产业政策这类宏观问题上。

《孤独的建议：后半生的活法》是基于解决老龄化问题的前提下，论及国家经济转型、产业政策调整问题的佳作。作者将眼下日本社会最关注的问题作为创作焦点，举例生动形象，视角新颖独特，具有超过一般作品的吸引力。老龄化严重，财政动荡不安，和周边国家关系紧张，可以说当今日本面临的状况不容乐观。五木宽之在“和而不同”的精神指导下，提出整个日本社会应该正视现实，整部作品堪称当今日本社会的发展指南。

二、年代间的矛盾

作品开篇，五木宽之向读者介绍了当代“老年”的概念，提出当代日本社会人均寿命很高，老年人不应按照工作、育儿、退休、受下一代人照顾直至死亡这一传统轨迹思考人生模式。在走向死亡的路程变得异常漫长的当今日本，人们更需要的是死亡哲学而非生存哲学。面对生理上的衰老，应该思考的不是如何抗拒衰老，而是如何接受现实，认识自己现在所处的人生阶段，勇敢承认人到老年确实会失去很多东西，会迷茫，会无助。在这种状态下，积极寻找适合当下的生存方式才是明智之举。不抗争，顺应天命，但同时要养生，要统治自己的身体而不是一味被动地治疗疾病。五木宽之指出，年老不只有消极的一面。他将人生比作登山，前半生为上山，后半生为下山。上山时有辉煌的目标，下山也有独特的魅力。多数人登山时只享受向山顶发起进攻的快感，五木宽之却告诉我们唯有下山才能欣赏到由于上山时的急功近利而错过的美景，是登山的精髓所在。当然，上山时往往成群结队，摇旗呐喊，下山时却总是形单影只。在这样孤独的下山路上，老年人要尽可能地保持独立，特别是精神上的独立，要学会用自己的方式享受这份孤独。这也是整部作品的关键词。

在之后的内容中，作者指出了现代日本社会年轻人和老年人之间的矛盾点，认为这是国家在接下来的发展过程中需要关注和解决的问题。曾经，老年人是我们尊敬和爱护的对象。很多地区一直保留“长老”这一称谓，相关风俗也随处可见。人类经常会善待比自己弱小的存在。曾经的老年人也是弱者，所以很自然地得到了大家的关怀与爱戴。可如今的高龄者人数众多，身体健康，在社会活动中十分活跃。五木在书中举例说，年过八旬的老人仍然可以只身去海外旅行。从生理上来看，运动神经及判断能力都不及年轻人，可精神上的不服输和庞大的财力却能让老年人开豪车在马路上“散步”。另外，误踩油门和刹车，不打转向灯就变换线路，甚至在高速公路上逆行，也是老年司机身上常发生的情况。看到眼前健康活泼的老年朋友们，大家不禁会想：老年人哪里是弱者？这个念头产生的同时，年轻人对老年人的同情与关爱就随之而去，心中生起了另一种相反的情感——厌烦。“为什么我们年轻一代苦苦拼搏，在自己老后得不到保障的情况下还要去保证眼前这些老人近似奢侈的生活？”

诚然，日本的高速发展要归功于现在的老年一辈。可发展留給年轻一辈的债务也着实令人担忧。大量国债、令人头疼的废弃核燃料……老年人不能将这些尽数抛给年轻人，自己却安然退场，只顾享受高额年金和完备的医疗保险制度。五木宽之指出，现代日本老年人和年轻人之间已经开始形成了一种对立，那是一味“榨取”的老年人和“被榨取”的年轻一代的对立。很多人还没有明显察觉到，“厌老”情绪已悄然漫布在社会的各个角落。五木说，不要轻视情绪的力量。老龄化带给年轻人及整个社会的恶劣影响已经露出端倪，当“厌老”转为“憎老”时，后果将不堪设想。为了警示人们这一极可能出现的严重后果，作者对日本近代史上两次战争的爆发背景进行了独到剖析，借此说明情绪的巨大力量。书中写道：日俄，中日战争看似是军国主义导致战争爆发，可蕴含在普通国民心中的对敌对国的情绪，实则起到了最终的决定作用。据说，当时的报纸越标榜好战就越受欢迎，说明战争已经上升到了一种国民需求，从根本上，我们可以认为是情绪引发了一场劫难。这一观点我们在《菊与刀》中也能求得类似的证明。

或许我们会和书中所述一样，认为这只是特殊时期的特殊事件。我们会被眼前呈现出的社会繁荣景象蒙蔽双眼，但无论是谁都必须深刻认识到，今天的日本国民生存压力无处不在，疾病、战争、环境破坏等，人们已经处在一种不知道该相信什么的不安之中。曾经青壮年人口众多，迅速实现了日本的高速发展，可如今人口不断减少，哪里还看得见希望。透过文字，我们不禁感受到作者面对这样的社会现状时心中生起的无尽悲怆。

老龄化现象日益严峻，我们不能将其束之高阁，避而不谈。可现实却是，人们有意识地避开应该担心的事，这样的社会在书中被称为“停止担心（日语和“停止呼吸”同音）”社会。他指出，不面对现实反而说明事态已经相当严重，大家之所以放弃是因为无力面对，可这样的担心并不是杞人忧天，在社会出现“停止呼吸”之前我们有必要考虑该为它做点什么。

三、如何欣赏“下山”的风景

作者通过总结日本近年的发展过程并剖析人们的心理，向整个社会呼吁和提倡新形势下老年人应该如何自处，日本该如何实现老龄化社会的新发展。

首先，老年人应该积极保持身体健康。不过于依赖医疗，要养生。不和自然规律抗争，顺应天命。五木宽之常年腰痛，开始时到处寻医问诊，经常抱怨为什么治不好，可之后他转换思维，把腰痛当成毕生的朋友，愉快地和它相处，逐渐摸索出了和这位“朋友”和平共处的方式。所以说比起治疗养生更重要。老年人不要一味地治疗身体，而是时时要统治身体。老后身体机能下降是自然规律，这时不要抗拒生理上的衰老，更不能透支自己的身体。不正视衰老，反而会让自己心中的理想和现实产生巨大落差，对身心健康无益。老年人不必强迫自己和年轻时一样穷追不舍，要适当减速生活，学会放慢脚步。当然，不是全身心停滞，而是在提高精神高度的同时，让身体和生活节奏得到减速。

其次，老年人经济要独立。五木指出老年人不要将自己视为社会的弱者，要在适合自己的岗位上发光发热，多参与志愿者活动，活出精彩。我们可以建立分享机制，经济富裕的老年人可以主动提出不享受国家介护服务，将资源分给贫穷的老年人，并通过媒体表彰此类人群。要让后辈以老年人为榜样，尊敬和效仿。但是，不能依赖道德解决所有问题。五木宽之认为，在少子老龄化的今天，我们有必要进行产业意识的转换，让老年人做些能够发挥自身价值的工作，而不是被年轻人边缘化的工作。例如，老年人用品可由老年人参与研发，因为最了解他们需求的人是他们自身。五木说，随着老年人口的增加，社会上会诞生了一种老年文化。我们必须使整个社会进一步关注老年人，不是保护老年人或优待老年人，而是让老年人动起来，成为国力上升的推动者之一。他在书中畅想：有一天，日本老年人能将自己参与研发的产品及独特的老年文化推广到世界，构成新的“高龄产业”，日本将成为世界各国赞叹和学习的对象，经济发展也将重回世界巅峰。不只是老年人，这个过程也需要全社会各个年龄段的人共同参与。在这样的机制下，社会不再是单方面给老年人投入，而是以老年人为中心，全体国民共同创造社会财富。届时，年轻人也会走出就业冰河期，拥有更多高附加值的工作机会。

最后，老年人精神要独立。五木指出老年人要自立，让自己为社会做贡献，让年轻人想成为和自己一样值得被尊敬的老年人，在被尊敬之前，老年人要让自己成为世人眼中能够独立被评价的个体。这需要老年人在逐渐退出社会大舞台时依然能保持灵魂上的进步。

现代老年人是孤独的，可五木认为越年老越善于与孤独相处，越能了解孤独的美好。不用刻意地与外界打成一片，静静地与自己的过往相守，也是丰富老年生活的一种方式。最近都在流行断舍离，可五木却不以为然。对于老年人来讲，即便是看上去毫无用处的东西，其中也可能寄托了本人无尽的回忆。他说：一盒小火柴足以让老人花上半天的时间去怀念过去的点滴片段，我很享受那样的幸福时光。

此外，五木提出对于老年人而言死亡哲学的重要性。他说一个人在面对死亡时，需要的不再是生存哲学，而是死亡哲学。宗教这种从人的自然情感中产生的哲学，可以帮助人们扫除对死亡的恐惧。从这个角度来看，宗教确实是一门相当有意义的学问。或者说并非宗教本身，而是宗教式的生存方式相当有意义。

四、建设“贤老社会”

以上是五木宽之在《孤独的建议：后半生的活法》中对日本老龄化社会提出的独特见解。在作品最后，作者讲述了一个颇让人产生危机意识的漫画故事。故事描绘了多年后日本由于少子老龄化而实行“驱逐老人”政策，政府雇佣失业的年轻人集结成“老人驱逐队”，按驱逐的人数计算工资，将省下的养老金和医疗保险用于育儿。这一政策实施顺利，使日本出现了史上第三次婴儿潮。与此同时，受到驱逐的老年人当然也不示弱，在“超级老人”的带领下开始对年轻人进行反击。就这样，一场年代间的战争大戏在日本上演……

故事虽然讲完了，可我们的思考却不会停止。五木提出，如果国家领导人和国民继续逃避，不正视问题的严重性，书中的故事就会变成现实。设想故事的结局，在这场斗争中如果老年人胜利，就会加重年轻人的负担，导致年轻人越发抗拒结婚生子，那么少子化将不断恶化。若年轻人胜利，那么老年人的权利将被剥夺，现在被声讨谴责的虐待老人事件将会成为日常风景。所以，整个社会，包括老年人都要意识到老龄化问题已经迫在眉睫。如果不在萌芽期采取行动，“厌老”将升级为“憎老”，进而演化为更恶劣的事态。只有主动观察问题才会思考如何解决问题，避免酿成大错。

五、结语

二十一世纪，中国同样面临着老龄化的社会问题。国家发展正在经历着必要的转型，阅读五木宽之的《孤独的建议：后半生的活法》，可以产生一些新的理解和思考。相信书中的观点，可以为我们解决当今中国社会的相关问题提供若干资讯。

参考文献：

[1]五木宽之.孤独的建议：后半生的活法[M].东京：中央公論新社，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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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项目：四平市社会科学课题项目“新常态下四平地区医养结合养老模式研究”（spsk2019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