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永堂

(华中科技大学 教育科学研究院，湖北 武汉 430074)

如果说，两次世界大战决定了整个20世纪世界历史的基本格局，就目前而言，2019年底爆发并迅速席卷整个世界的新冠肺炎疫情可能是21世纪以来最重大的事件，它很可能会决定整个21世纪世界的基本格局。

新冠肺炎疫情无疑对整个人类带来了巨大挑战。我们甚至不知道它是如何发生的，更不知道它将如何终结，再进一步说，我们目前还不能判断它会不会终结。它改变了政治，改变了经济，改变了社会，改变了国家关系，也改变了生活方式，并将继续改变人们的世界观、价值观和人生观。它当然也给大学带来了挑战。断定新冠肺炎疫情会从根本上改变大学的命运，可能言之过早，说疫情将从根本上重塑大学，或许并不算是妄言。

大学必须应战。事实上，世界各国大学都已经行动起来，以相同或不同的方式在应战。绝大多数大学都关闭了线下课堂，同时启动了网上课堂，并以线上治理辅助传统治理维持学校运转。但在具体应对策略上，不同国家的大学，甚至同一国家内不同大学，选择并不相同。大学究竟该如何选择“战疫”思路与策略？这涉及有关疫情对大学的挑战的一系列判断。

首先，新冠肺炎疫情是否构成了对大学的挑战？要确认新冠肺炎疫情是否构成了对大学的挑战，首先需要确认新冠肺炎疫情是否构成了对人类社会的重大挑战。可以确定的是，因为对疫情本身的整体无知状态，疫情给整个人类带来了巨大挑战。无论多么强大的组织，如果无视它，就一定会付出巨大代价。我们也很难运用已知方式去应对它。新冠肺炎疫情同样对大学构成了巨大挑战。它削弱了大学的资源基础。受疫情影响，政府对大学的拨款缩水了，产业界对大学的资助也减少了，一夜间，绝大多数大学发现，不仅经费总量快速减少，收入渠道也减少了，额外的开支却大幅度增加。更糟糕的是，预期收入可能会继续下降。资源的快速减少将对大学的生存和发展造成根本影响。资源是大学全部活动的基础。资源基础的削弱，迫使大学只能选择有限的战略，使大学难以从容制定规划，采取行动。占有的资源越少，大学在追求使命、应对意外危机时拥有的选择也将大幅减少。危机冲击之下，大学需要变革以图存，但资源的流失会削弱高校进行变革和把握关键机会的能力。它冲击了大学的工作方式，使大学无法按照传统方式运行。在疫情的冲击下，大学的教和学不得不改换方式，大学的考试不得不随机应变，大学的科研与社会服务不得不改弦更张，大学的管理不得不变通。至于大学的招生和就业，可能已经被疫情完全颠覆了。它甚至改变了教师的工作方式与学生的学习方式，重构了师生关系，最终重塑了学校生态。它使大学的外部环境具有了更大的不确定性。疫情对经济社会的冲击，对个人生活方式和价值观的冲击，最终都会传导给大学的外部环境，增加大学应对挑战的难度。

其次，这一挑战是否极端严峻？要判断新冠肺炎疫情给大学带来的挑战的严峻程度，需首先对挑战进行分类。我们可以从挑战的广度和强度及时间长度等三个维度来判断挑战的严峻程度。如果疫情对大学的冲击面有限，危害程度有限，持续时间有限，那就可以判定这一挑战属于低烈度挑战；如果疫情对大学的冲击面很广，但冲击力度有限，冲击时间有限，或者冲击力度大，但冲击面有限，冲击时间有限，或者冲击时间长，但冲击面有限，冲击强度有限，我们都可以判定这一挑战属于中度挑战；如果疫情对大学的冲击面很广，冲击力度很大，冲击时间很长，那我们可以判定这一挑战属于高强度挑战。众所周知，新冠肺炎疫情的爆发已经不属于一般意义上的“黑天鹅事件”，而属于极端小概率事件，不可预见，对大学运行的方方面面都造成了持久影响，而且都具有颠覆性，无疑属于最严峻的挑战。

最后，成功应对挑战的关键点何在？一旦判定了新冠肺炎疫情对大学造成的挑战的严峻程度，我们就可以大致确定成功应战的关键点。一是能否及时收集相关知识信息并对学校内外的局势做出精准研判；二是能否迅速高效地启用人力、物力和财力资源并做出快速的组织反应；三是能否对行动成效做出灵敏的监测评估；四是能否做出快速的战略策略调整。并不是所有大学都具有这四种能力，故并非所有大学都能幸免于难。

人类终将战胜瘟疫。现代大学产生之日起，始终在面对挑战。不仅政治变动会构成对大学的挑战，经济发展或衰退会构成对大学的挑战，技术进步也会构成对大学的挑战，大学之间的竞争同样是大学必须面对的挑战。大学也曾经面对过重大瘟疫的挑战。面对挑战，有些大学做出了正确选择，它们挺过了灾难，于是成长起来了，甚至更加繁荣；有的大学没能做出正确选择，结果就衰退了，甚至灭绝了。面对新冠肺炎疫情，大学是兴盛还是衰退，生存还是死亡，一切决定于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