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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色激荡中的生态主义

2020-03-12张云飞

人民论坛 2020年3期
关键词: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生态文明

张云飞

生态主义

近十年来,随着全球气候变暖以及由环境污染引发的抗议事件屡次发生,生态主义思潮一路高涨,在推动全球可持续发展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十年来,围绕“绿色”这一核心议题,生态主义呈现“黑绿”(生态资本主义)、“蓝绿”(生态中心主义)、“粉绿”(生态女性主义)、“红绿”(生态学社会主义)五彩斑斓的“光谱”。一直以来,代表西方主流观点的“黑绿”在“绿色增长”口号的包装下簇拥者众,美国2019年底退出《巴黎协定》击碎了“黑绿幻想”,显现出其固有局限。与此同时,“蓝绿”“粉绿”总体呈现出相对消寂的状态,其主张更难以付诸实践。中国的生态文明理念在美国、法国、日本学界和社会引发高度关注,其“人与自然是生命共同体”的价值主张,有望为世界生态主义发展带来光明前景。

【關键词】生态主义  生态文明  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    【中图分类号】D5    【文献标识码】A

2007年,为了实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目标,中共十七大创造性地提出了“生态文明”的理念。2008年,为了应对全球次贷危机,联合国提出了“绿色新政”的建议。在这样的背景下,近十多年来,生态主义再度活跃,形塑和影响着全球可持续发展的进程。

生态主义的“光谱”

1972年,围绕着罗马俱乐部的《增长的极限》的报告,形成了承认增长存在极限的生态悲观主义和相信增长没有极限的生态乐观主义的激辩,由此拉开了现代生态主义序幕。

与生态悲观主义承认自然极限的观点相呼应,在深层生态学的基础上形成的生态中心主义,将后现代主义和生态主义融合起来的生态后现代主义,都强调自然的中心地位,形成了“蓝绿”思潮。生态女性主义和社会生态学对此提出异议,认为人有性别和等级之分,父权制和等级制才是造成问题的根由。因此,可将之称为“粉绿”思潮。

沿着生态乐观主义思路,一些人士希望在维持和维护资本主义制度的前提下,通过科技和经济的绿化来化解生态危机,这样,就形成了生态资本主义这一“黑绿”思潮。对此,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和生态学社会主义将资本主义作为问题的深层根源,要求通过消除资本主义来摆脱生态危机,这样,就形成了“红绿”思潮。

近十多年来,围绕着生态文明和绿色新政等议题,各种生态主义展开了激辩和角逐,试图主导世界绿色潮流,再度进入活跃期。

“黑绿”:资本主义的生态辩护

在资本主义内部谋求消除生态危机是西方社会的首要选择。1999年,一部名为《自然资本主义——掀起下一次工业革命》的著作提出了“自然资本主义”(Natural Capitalism)概念,试图通过确立“自然资本”来解决生态环境问题。由此,生态资本主义(自然资本主义、绿色资本主义)出场。这是一种在资本主义制度框架中应对生态危机的“黑绿”思潮,甚至试图通过自然资本来确保资本主义的永久存在。

“绿色增长”“绿色经济”“可持续发展”“生态现代化”都是“黑绿”话语。在“红绿”思潮看来,自然资本和生态资本主义是矛盾性修辞,并未改变资本主义实质。在中国,主要从污染治理和学术研究的视角看待上述绿化进展,因此,这些字眼在中国也得以流行。同时,随着自然资本术语出现在中国政策文件中,一些论者认为应采用生态资本主义的方式来推动绿色发展。现在,正如我们将市场经济从资本主义制度中剥离出来而使之成为一般资源配置方式一样,有必要将自然资本从资本主义制度中剥离出来使之成为绿色发展和生态治理的一般手段。

为了使生态资本主义成为可能,必须实现空间的外部化,这样,就出现了“生态帝国主义”(Ecological Imperialism)。1986年,美国学者克罗斯比的《生态帝国主义:欧洲的生物扩张,900—1900》一书提出了这一概念。“红绿”思潮认为,这一理论只是揭露出了西方社会的“生物扩张”,而忽略了其背后的社会扩张,是一种典型的生态资本主义理论。其实,由美国发动的海湾战争和伊拉克战争都是围绕着控制世界能源市场展开的,造成了严重的人道灾难和生态灾难。这样,“能源帝国主义”就成为生态帝国主义的确证和变种。

现在,由于气候变暖成为全球性问题,人们试图通过碳市场等手段开展气候治理。在不平衡的世界资本主义体系中,市场手段不但无益于问题的解决,甚至会加剧全球不平衡发展。这样,“气候资本主义”(Climate Capitalism)就成为生态资本主义的另一变种。2019年11月4日,美国表示将正式启动退出控制气候变化的《巴黎协定》的进程。这样,就展示出了“晚期资本主义”的反生态本性。

“红绿”:社会主义的生态愿景

针对资本主义生态危机,“五月风暴”之后,“生态学马克思主义”(Ecological Marxism)应运而生。1979年,加拿大学者阿格尔在《西方马克思主义概论》一书中创制了这一概念。这是将生态学和马克思主义相结合的思潮,试图从马克思主义和社会主义的视角提出化解生态危机的理论和方案,或者试图用生态学来补充和修正马克思主义和社会主义以此来克服生态危机。在世纪之交,美国学者奥康纳的《自然的理由——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研究》(1998年)、福斯特的《马克思的生态学——唯物主义与自然》(1999年)、柏克特的《马克思和自然:一种红色和绿色的视野》(1999年)、科威尔的《自然的敌人》(2000年)相继出版,掀起了新一轮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的发展高潮。

从分野来看,福斯特和柏克特等人以《每月评论》杂志(MR)为阵地,以“马克思的生态学”为依据和基础,以“物质变换断裂”为核心概念和原理,展开了对资本主义的生态批判,呼吁通过生态革命,向社会主义生态社会过渡。奥康纳和科威尔等人以《资本主义 自然 社会主义》杂志(CNS)为阵地。在他们看来,马克思主义没有看到资本主义的第二重矛盾(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与生产条件的矛盾)、第二重危机(生态危机),因此,必须用双重矛盾理论和双重危机理论来补充和修正马克思主义,实现向生态社会主义的过渡。

从发展来看,MR阵营反映了斯威齐和巴兰的垄断资本论点,进而希望发展马克思主义生态政治经济学。柏克特的《马克思主义和生态经济学:走向一种红绿政治经济学》(2006年)就是其代表作。同时,以“马克思恩格斯全集历史考证版第二版”(MEGA2)成果为依据,延续福斯特注重马克思主义文本的传统,日本学者斋藤幸平的《马克思主义的生态社会主义:资本主义、自然与未竞的政治经济学批判》(2017年)重点研究了MEGA2中收录的马克思手稿的生态学思想。在现实问题上,福斯特等人批判了能源帝国主义,对中国生态文明理念表现出了高度关注。

“红绿”思潮在中国引起了极大反响。现在,有的中国论者提出了“生态马克思主义经济学”概念。有的提出,应将马克思恩格斯的相关论述抽取出来,以环境人文社会科学为学科依托,实现“生态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形成“一般生态马克思主义”。在生态后现代主义的基础上,2014年,美国学者克莱顿的《有机马克思主义》一书提出了“有机马克思主义”(Organic Marxism)概念,认为中国代表着世界生态文明的希望。一些中国人士以其宗教背景为理由激烈反对这一流派,引发轩然大波。

“蓝绿”:自然主义的生态迷思

从价值的角度,挪威学者奈斯于1973年提出了“深层生态学”(Deep Ecology)概念。在他看来,基于自然的内在价值,应采用“不干扰”方式对待自然,限制西方技术对非工业化国家的影响。内在价值就是自然界自身具有的价值。这样,就形成了生态中心主义思潮。在广义上,它还包括“动物解放论”“生物中心主义”“生态后现代主义”等流派。

从其发展来看,美国学者罗尔斯顿在确立“自然价值论”的环境伦理学的基础上,进一步确立了生态中心主义的理论形态。2017年,澳大利亚学者盖尔提出了“思辨自然主义”(Speculative Naturalism)概念,强化了生态中心主义的哲学基础。在实践上,生态中心主义导致了“地球第一”这样的生态恐怖主义。

受上述思潮的影响,一位中国学者于1994年呼吁走出人类中心主义。2000年,由罗尔斯顿个人资助翻译的《哲学走向荒野》(1986年)、《环境伦理学》(1988年)在中国出版。有的论者追随美国生态中心主义者研习环境哲学和伦理学。于是,中国形成了一个“深绿”圈子。他们主张,只有回归乡村文明,或超越工业文明,才能走向生态文明。一些社会人士也认同这种主张。

“粉绿”:人道主义的生态扩展

当深层生态学将人类中心主义视为造成生态危机的根源的时候,一些流派强调,要从社会支配关系的角度发现生态危机的真实根源,要将消除社会支配逻辑作为摆脱危机的出路。

生态女性主义指出,父权制才是造成问题的根源,消灭父权制才能解放女性和自然。1974年,法国作家德奥波纳提出了“生态女性主义”(eco-feminism)概念。这是将女性主义和生态主义相结合的思潮,从性别角度提出了解决生态环境问题的理论和方案。在文学和批评理论的层面上,这一思潮在中国产生了积极影响,有助于提升女性的生態意识。

社会生态学提出,等级制才是造成问题的根源,只有实现直接民主才能实现自然解放。俄裔美国人布克金于1964年提出了“社会生态学”(Social Ecology)概念。这是一种将无政府主义和生态主义相结合的思潮,可称为生态无政府主义。最近,克拉克提出了辩证的社会生态学。生态公社的主张也可划入这一流派中。该流派在中国的影响主要局限在学术领域。

用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引领绿色思潮

多元生态主义思潮有助于唤醒公众生态意识,但其固有的政治立场和哲学立场存在着误导生态文明的可能和危险,因此,坚持用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引领绿色思潮成为中国生态主义的发展走向。

在生态文明的社会属性上,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明确提出了社会主义生态文明的科学理念。生态资本主义和生态中心主义没有看到资本主义的反自然、反生态的本性。“粉绿”思潮没有看到社会支配逻辑是私有制的表现和表征。生态学社会主义主张的社会主义非无产阶级专政的社会主义国家。生态学马克思主义并非无产阶级政党的意识形态。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要求反思和批判资本主义发展模式,牢固树立社会主义生态文明观,走向社会主义生态文明新时代。这样,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就成为代表生态主义发展的正确政治方向。

在生态文明的哲学基础上,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创造性地提出了“人与自然是生命共同体”和“山水林田湖草是生命共同体”的科学理念。针对机械思维造成的生态弊端,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深刻揭示出人与自然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有机链条、自然界是一个有机的生命系统。由此来看,问题不在于以自然还是以人类为价值的中心,而是能否从人与自然的整体关联、协同进化的高度把握人与自然的关系尤其是价值关系。其他生态主义同样缺乏这种系统思维和系统价值,没有看到解放是一项基于阶级解放的总体性事业。这样,生命共同体理念彻底终结了生态中心主义和人类中心主义的争论,夯实了生态文明的哲学基础。因此,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成为代表生态主义发展的正确哲学方向。

总之,用作为社会主义生态文明观集大成者的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引领生态主义,已成为中国生态主义发展的科学方向,为世界生态主义的健康发展提供了中国方案。

【注:本文系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专项课题“习近平社会主义生态文明观研究”(项目编号:18VSJ006)阶段性成果】

【参考文献】

①Jozef Keulartz,Struggle for Nature:A critique of radical ecology,London and New York:Routledge,2003.

②Janet Biehl,The Politics of Social Ecology:Libertarian Municipalism,Montreal & New York & London:Black Rose Books,2017.

责编/孙垚    美编/宋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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