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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里的英国钟表珍藏

2020-01-07梁卫红

东方收藏 2020年12期
关键词:镀金底座钟表

梁卫红

紫禁城即北京故宫博物院,为全世界收藏18至19世纪机械钟表最丰富的博物馆。其现存的一千余件钟表,包括中国钟表和欧洲钟表。中国钟表有当时清宫做钟处以及广州、苏州制造的;欧洲钟表有英国、法国、瑞士以及美国、日本等国制造的。其中的18世纪造英国钟表,尤以造型美、变化多、数量大为著。

并且,紫禁城珍藏的外国钟表中,英国钟表占了约一半。当然,18至19世纪后瑞士、法国的一些钟表也有收藏,但英国钟表历史还是比瑞士长一些,这是由于19世纪以前伦敦是当时欧洲钟表重要的集散地。当时英国的钟表制造行业非常发达,伦敦的一些钟表匠对中国市场有着敏锐的观察力,出现了许多为中国制作钟表的钟表商。他们设计制造了许多具有东方风格和情调的钟表,然后运到中国进行贸易。后来,法国和瑞士利用新科技制造的钟表也通过英国这个市场,成为清宫收藏的一个重要门类。

●   紫禁城珍藏的英国钟表世家杰作

其中的詹姆斯·考克斯(James·Cox),在1760至1765年间曾创造了一座以气压升降调节钟弦松紧的水银瓶气压钟,被誉为永衡运行钟。1783至1792年,考克斯父子还在广州设立公司,制作销售英式钟表。这些精美钟表的盘上都署有James·Cox的名字,还在钟盘体或钥匙上镌刻有制作年代。

如这件詹姆斯·考克斯1766年造的铜镀金山羊驮乐表(图1)。钟分三层:下层为4只龟背负着铜镀金底座,底座四面浮雕西洋传统装饰题材——狩猎图,猎狗追逐着惊慌的麋鹿,猎人手持棍棒守候在旁。中层为羊驮乐箱,一只健壮的山羊立于底座之上,羊身的褡裢上装饰着由绿、白、黄、蓝料石组成的花朵。羊背正中半跪一托花盆的力士,又垒石为架,架上立四象,驮起乐箱,乐箱正中雕头长羊角的森林之神,箱四角为身生双翼的小爱神。顶层为时钟座几,座几立于乐箱平台上,中间有一大象驮着走时、打时表,白瓷表盘上标明制造商“Jas cox,London”。表由表盘上的弦孔上弦,上弦钥匙亦为铜镀金,并刻款识“Jas cox,London 1766”。表的两侧立柱顶上半跪着托顶花篮的力士。Jas cox是18世纪英国著名的钟表制造商,清代宫廷收藏的英国钟表以其为最佳。

还有一件铜镀金仙鹤驮亭式表(图2)。一只回首眺望的曲颈仙鹤口衔灵芝站在红丝绒木座上。仙鹤背驮二层仙阁,二针小表嵌于阁中间。鹤腹中安置音乐机械装置,启动时可演奏四支乐曲。

再如铜镀金四狮驮象水法表(图3)。钟分三层。四狮背负底座,底座前后均雕狩猎场面,两侧是蛇熊相斗场面。象驮轿为第二层,象腹内装有乐曲装置及带动水法的齿轮系统,象轿以人物頭像为四柱,水法布置其中。第三层叠石正面嵌两针表,表不仅走时,还报时。钟上弦后,在乐曲伴奏下,二层水法转动似瀑布。

而约瑟夫·威廉森(Joseph·Williamson)是安妮女王时期(1702—1714)杰出的钟表师,出身于英国著名的钟表世家。他发明了当时走时最准确的天文时钟,以及标明日期、星期的日历钟。18世纪末,蒂莫西·威廉森(Timothy·Williamson)继承了其祖先的钟表事业。

这是其所制的铜镀金嵌珐琅祥禽报瑞钟(图4)。钟底座为八角形乐箱,正面及背面各嵌三幅珐琅画,左右两侧各嵌两幅珐琅画。这些珐琅画片有的表现祥禽瑞鸟的美姿,有的表现仕女的生活。乐箱上有一花园景观,各镶有三朵料石花的两座塔柱立于其间,顶部有花束。柱间树上栖息着莺、雀、鸽等。柱前面是两组喷泉景观,白天鹅嘴中含玻璃柱,转动起来,好似天鹅喷水。喷泉之间是三针钟,钟上站有象征吉祥的凤。在整个景观中还有七只小绵羊在悠闲自得地游荡。启动后,乐起,两柱上的三朵料石花快速转动起来。水法旋转,形成白天鹅喷水和泉水不断喷涌的景象。

铜镀金山子转天鹅人打钟(图5),亦为其杰作。钟的造型是铜镀金假山,棕榈竖立在山体左右,蛇、牛、羊、仙鹤、狮子、兔、狗、小鸟、鳄鱼、蜥蜴、贝壳等遍布山间。山底有一湖,以镜子表示湖水,湖面有两只天鹅。三针钟盘置于山石正中,除走时、分外,钟盘上还有太阳历,并显示月之盈亏。山顶棕榈树中有一钟亭,亭内跪两个手持钟锤的敲钟人,二人之间是一束嵌料石伞状花。山的两侧矗立缠绕铜镀金花叶的蓝色玻璃柱,柱顶有伞状花。机械开动,乐声响起,天鹅被镜面下磁石吸引着在湖面上游动,敲钟人之间及蓝色玻璃柱上的伞花转动。

1780至1795年,英国著名钟表大师威廉森专门为中国制作了铜镀金葡萄架人举表(图6)。钟体铜镀金质,底座下以仿山石腿支撑,乐箱呈六棱形,其中三面内嵌椭圆形漆饰人物画,画面背景为欧洲田园风光。乐箱上置葡萄架,有绿色金属叶片,葡萄由珍珠组成,架上停落料石镶嵌的蜻蜓和小鸟。葡萄架顶部饰一只嵌料石绶带鸟。葡萄架前一神态端庄的女子坐于山石上,右手举一银壳两针时钟。女子身后置水法。山石下有3只银色山羊嬉戏。机械开动时,乐箱布景中人物行走,水法转动,蝴蝶、小鸟微微抖动。

●   紫禁城珍藏的英国钟表名匠精品

18世纪英国钟表师榜上有名的,有巴伯特(Barbot)、乔治·希金森(George·Higginson)、约翰·贝内特(John·Bennett)、约翰·泰勒(John·Taylor),以及威廉·瓦尔(William Vale)、威廉·卡恩特(William Carpenter)、珍尼曼(Jennyman)、威廉·姆休斯(William Hughes)、豪威斯·伦敦(Howes London)等。他们在其制造的钟表上均有署名。

这是巴伯特(Barbot)的铜镀金象驮水法宝星花钟(图7)。钟共分三层:底层为乐箱,外观设计成山石景观,山石间有狗、鸭、蛇、鸟等,正面中间风景窗内有山水及建筑物,风景画上还有能活动的人物;二层是计时部分,背驮钟盘的大象站在平台正中,平台四角有马首鱼尾的吐水异兽,平台背面有一人跪地顶桶;第三层钟上立三层塔,每层均有水法,塔尖有宝星花,机器开动,底层风景前人物移动,异兽口中的水法及塔上各层的水法转动,塔顶的宝星花也同时转动。

铜镀金四象驮转花钟(图8),也是Barbot的作品。钟分四层:底层为山形,山石上栖息着蛇、蜥蜴、鳄鱼等动物;二层有四头棕色大象站立在山石上,四象背部有圆形花卉架,架中心布置一圈作跳舞状的转人;第三层为铜镀金卷草纹骨架,中为一广腹瓶,瓶正面有一圆盘,圆盘上有料石花5朵,花朵之间有首尾相衔接的四条蛇。圆盘上方嵌有一小表,表两旁立两对男子雕像;顶层是一尖塔,塔上盘绕着蛇,蛇身嵌料石花,塔上有一蹲姿大力士,头顶宝星花。此钟机器部分在中间部位的瓶腹中。上弦后,乐起,象背上跳舞人转圈,瓶腹部花、塔上料石花及顶部宝星花均转动,同时蛇游动。

此为乔治·希金森(George·Higginson)的铜镀金四象驮八方转花钟(图9),这是一座巴洛克建筑风格式钟。四层台阶上錾刻密集花纹,四只大象背负钟。下层前后门上彩绘凡尔赛宫,各色料石组成的花带围绕在画面的边缘;前后门上方均嵌圆形瓷片,前面三幅,居中的是一女郎驾车,车由飞马牵引,两边是侍女像;后面是一幅孔雀图;正门内有宽敞大厅,厅中央的牌楼下铸古希腊神话传说中的光明之神阿波罗像;下层左右两侧各有古典人物风景画,画中彩绘仪仗队簇拥国王出行图;下层四隅有白石柱,柱上缠绕彩色料石花带。中层正面是钟盘,盘中央有一朵齿轮状蓝料石花,其中较长的两齿分别是时、分针,走时的同时,花旋转;钟盘上方有两个小盘,左为乐曲止打盘,右为换乐曲盘,此钟可演奏七首乐曲;中层背面彩绘将士出征场景,左右两侧铸阿波罗铜头像及油画女子像。上层直立一树,坠大颗料石象征果实;树干上固定两朵料石花,花造型新颖,小朵花衬托中央的弯月,似星星散布月亮四周。

这是威廉·瓦尔(William Vale)的铜镀金人指时刻分钟(图10)。钟体用卷草花柱支撑,共分四层。底层为乐箱,正中有一玻璃窗,内有水法、跑人及风景画;后面有三个盘,中间是走时盘,左右侧分别为阴历盘、阳历盘。二层平台中心有七龙喷水景观;平台前部三个圆台上平置三个钟盘,分别为时、分、秒盘,每个钟盘中心各立一持杆人,其手中所持杆实际上起指针作用;平台后部中间坐着持枪的猎人,眼左右巡视,其左右两旁的两个圆台立跳舞人;三层平台中心为四鱼吐水景观,四角镀金伞盖里装有钟碗,伞下各有一人,前面二人手持钟锤,后面二人作舞蹈状;四层亭内有一敲钟人。钟顶端置一吹号手。此钟走时部分在一层、二层,报时、刻部分在三层、四层。上弦后,钟盘上所站的持杆人各自按固定速度旋转,其中秒针盘上的人转得最快。每逢刻,三层平台前面的敲钟人敲击钟碗报刻,后面二人随之转动。每逢正点,四层敲钟人,持锤报时。活动机器开动,底层跑人前行,各层的水法喷水,顶端吹号手转动。

而威廉·卡恩特(William Carpenter)的铜镀金鹿驮转花变花钟(图11),钟下部为乐箱,乐箱正面是二层自开门,门上绘风景。第一层门开后,呈现出乡村风景和活动人物;第二层门开后,呈现出小丑表演。乐箱平台上有能变换四种颜色的塔形转花及伞形转花。平台正中一雄鹿立于中央,鹿腹间嵌有转花,鹿背驮一对异兽,异兽托椭圆形钟。以二针钟盘为中心,周围是光芒四射的料石。上顶为锥状螺旋转花。启动机械,乐箱正面门自开,门内人物活动,四角塔形花、上顶锥状螺旋花旋转。

铜镀金绿鲨鱼皮天文表(图12),则是珍尼曼(Jennyman)的杰作。钟表铜镀金质,由底座、星盘、钟表三部分组成。底座为六面体铜镀金饰绿鲨鱼皮,三面嵌有西洋建筑、农田牧场、跑马游戏的活动图像;六个狮爪上有六个铜镀金洋人,分别怀抱天球仪,手持望远镜等,神态各异,栩栩如生。底座上面有象征宇宙的星盘,星盘上用中文标明12星座和月份;在星盘周围有铜镀金的天宫图像,每宫为黄道30度,其上还刻有清晰的南北回归线、南北极圈。在极圈顶端嵌着直径10厘米的白磁盘小表,表底座侧有一个上弦孔。钟机械启动后,随着乐声,房屋、牧羊人、马匹等开始旋转,星盘上的众星沿轨道围绕太阳运行,月球绕地球旋转。乐止,一切活动停止。

还有豪威斯·伦敦(Howes London)的洋瓷雕飞仙人钟(图13)。瓶形钟的腹部嵌二针时钟,一位少女手扶花篮坐在瓶口处,神态优雅自然。钟下露出一表情深沉的成年男子头像。钟体上下飞绕着爱神丘比特。

威廉·姆休斯(William Hughes)的铜镀金嵌珐琅容镜表(图14),则由八只动物足支撑,底座为乐箱。箱四面有珐琅画,画中有山村景色和孔雀及希腊神话中的小爱神。画面清晰,色彩鲜艳。乐箱两侧各有小抽屉,可放置梳妆用品。乐箱上是平台,平台四角各有铜质奖杯状铸件,这是当时欧洲钟流行的饰物。平台上还置四铜镀金人,两人手持花环,两人手持盾牌,形象逼真。平台中间为椭圆形镜面,四周以花环为边框,镜背有蓝色玻璃,中间嵌一小表,表盘上有分针、时针。镜的两侧有轴,是透明玻璃雕刻的方尖柱。此表以梳妆台为造型,打开表的后盖可用钥匙上弦。小表的原动系和擒纵机构已有改进,擒縱器用摆游轮游丝机轴取代了原来机轴连着摆杆摆锤的结构。这种小表随着梳妆镜前后倾斜,走时仍然准确,更不会发生停摆现象。

●   紫禁城珍藏的英国钟表典范之作

中国市场的需要促进了英国钟表制作的发展,于18世纪通过广州粤海关大量销入我国。它们以铜质镀金为外壳,上嵌色彩缤纷的料石花,富有华丽高贵之感。造型多彩多姿,善用各种动物作底托,置表盘于其上部,下部饰以彩漆风景画和珐琅人物画,或雕刻山石动物等。表现题材广泛,或为古希腊神话,或为大自然美景,或为欧洲社会风情,或为我国传统的祥瑞题材以迎合中国人的心态。这些钟表除计时的主要功能外,普遍装有奏乐、水法、转花、跑人、禽嬉、鸟鸣等玩艺系统。

其中的铜镀金转皮球花三人打乐钟(图15),钟底座为乐箱,正面为光芒状的彩色料石,钟盘嵌正中。四倭角处有头顶犄角、脸部带胡须的男士头像,头像下为铜镀金雕镂空花。乐箱上跪三个敲钟碗儿童,三组钟碗被镂空花遮掩。儿童背后有一组屏风,为铜镀金藤蔓花,中央为一组彩色料石花纹,屏顶有八朵彩色料石花。机器开动,顶端的七朵小花围绕中心花朵转动,同时自转,形似一个皮球。钟碗前金色镂空花转动,儿童敲打钟碗伴奏。

铜镀金自开门人打钟(图16),钟分为三层:底层正面开光处卷叶纹和连珠纹相间横向排列,两侧以料石花为中心,折枝及缎带结环绕其中,左右两侧均为鸟立枝头图案;二层前半部有四个抽屉,后半部安放机械装置,上层门由机械控制自动开关,门内外侧以卷草、料石点缀,门内端坐一人,手持两锤敲击身前的钟碗,敲钟人身旁两柱上缠绕料石花带,身后墙上嵌料石花,钟在顶端,上满发条可走时七天。弦满开动后,钟上方嵌料石圓柱及菠萝花均转动;门自动打开,敲钟人边摇头边奏乐,其身旁转柱、身后及顶端转花随之转动。奏完一曲,自动关门。

铜镀金月球顶人打钟(图17),钟底座四周饰镂空花纹及料石,内为乐箱,里面有机械装置。乐箱上站立一敲钟人,其身前两侧各有九个钟碗,每个钟碗的音阶高低不同。敲钟人身后由四根卷曲柱托着三针时钟,钟盘上的两个小盘分别是分盘、秒盘。表盘周围镶红、黄料石,镶满料石的钟摆垂于钟盘下方。葵花形花朵在钟顶端,花中心的圆球代表月球,半边嵌白色料石,另一半嵌蓝色料石。上面有15条嵌料石经线,时钟每走24小时,则转一根线。此钟可演月的盈亏过程。逢阴历朔日(初一)起,月球从左向右转,嵌蓝色料石的半边渐渐向背面转去,到望日(十五日)蓝色面完全转到背面,这时从正面看到的月球呈白色,恰似一轮圆月;反之,到晦日(三十日)月球呈蓝色。此钟还可换乐。

铜镀金转花跑人犀牛驮表(图18),钟表底座铺红丝绒,座上堆铜镀金山石,山石上四只大象支撑乐箱,乐箱正、背面是联动跑人。乐箱平台上有一犀牛,背部饰玻璃料石花,驮一圆盘,盘上饰小料石转花。圆盘上方立双面小表,具有走时、打点两种功能。钟机械启动后,洪亮乐声响起,乐箱上跑人在景前移动,料石花旋转。

铜镀金嵌料石升降塔钟(图19),塔座为八角形,三面均有钟盘,其中正面盘有时、分、秒三针,两侧盘只有时、分二针,钟盘周围镶彩色料石花。塔座内为钟的走时系统及音乐转动系统。塔座上立九层六角塔,每层均饰栏板,塔檐有六条珠链。弦满开动后,随着音乐的旋律,塔身缓缓升起,而后又平稳降落,曲终,塔恢复原状。

铜镀金花瓶式表(图20)。钟表由底座和大花瓶组成。镀金底座内有音乐及活动的机械装置;底座正面和两侧面有乡村风光景观,景中有活动人物、动物。架鸟扛枪的猎人站立在底座上平台的四角;大花瓶位于平台中央,一大束嵌料石花插在瓶中;瓶腹有料石转花,二针小表嵌在瓶颈上。表演机械上弦后,底座人物、动物移动,瓶中几朵大花的花瓣可以开合,瓶腹部花转动。

上述这些英国钟表,不仅报时准确、造型精美、色彩绚丽,且融绘画、雕塑、工艺、天文、音乐、机械、科技等于一体,从中可以领略百余年前英国钟表制造的精湛技艺。而紫禁城珍藏的这些英国钟表,实际上反映了明清宫廷里对这种奇器的长久关注,这种关注反映出当时西方文化在中国宫廷里的影响。因此可以说,除了油画等外,包括英国在内的钟表,是当时东西方文化交流的一个十分重要的媒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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