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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玄幻小说与读者日常生活的相关性

2019-09-10孟隋

教育传媒研究 2019年5期
关键词:网络小说日常生活读者

【内容摘要】“天蚕土豆”的网络小说为何能持续吸引相关读者,其故事为读者人群提供了怎样的意义?本文对天蚕土豆的玄幻小说进行了内容分析,探究了网络小说的内容生产与读者人群现实生活之间的相关性。

【关键词】天蚕土豆;网络小说;读者;日常生活

天蚕土豆是粉丝号召力最强的网络文学男频作家之一,其粉丝活跃度很高,作者本人即使在个人微信公众号发布一些作品更新之类的消息,阅读量也能瞬间达到“10万+”。他凭借《斗破苍穹》(2011年完本)“一书封神”,之后又陆续创作了《武动乾坤》(2013年完本)、《大主宰》(2017年完本)等作品,皆保持着相当高的人气。以完结作品看,《斗破苍穹》《武动乾坤》《大主宰》这三部玄幻小说既共享了作者最擅长的叙事方法、情节惯例(套路)和人物形象,又分别保持了适度的创新,在大众文化商品“公式化创作”和“作品独特性”之间谨慎“微创新”。①天蚕土豆发明、改良的一系列“故事配方”,被用来最大化地吸引尚在校园或刚从校园走向社会的年轻读者们。

一、玄幻世界里的读者日常生活经验

笔者曾加入过两个天蚕土豆的读者QQ群(两个群的成员规模见下图中的“男女比例”下注明的人数)。根据群成员的网络资料显示:近80%的成员身份为“男性”;读者人数最多的是“00后”,其次是 “90后”(受软件限制,笔者只能统计到“公开”了自己年龄的群成员,因此所有年龄段总和并非100%;统计时间是2019年2月)。

这些最切近读者的真实样本预示着,天蚕土豆的主流读者人群大致就是十来岁到二十来岁的年轻男性。巧的是:其一,天蚕土豆的小说讲述的故事与这个年龄层的青少年男性的关切问题高度相关;其二,这个结论也和一些第三方读者调查数据大体一致——即网络小说的读者以青少年为主,而且明显分性别而治(“男频文”主攻男性读者,“女频文”则主攻女性,跨性别的读者占比非常小)。已经有很多行业调查指出过,网络小说的读者主要集中于30岁以下的读者人群②,而天蚕土豆的读者QQ群公开资料显示,其读者主体可能会比“30岁以下”更年轻一些。

商业通俗文学得迎合读者群体普遍化的情感需要,这一点早在19世纪的英国商业通俗文学中就得到了验证:“文学商业市场主要定位于娱乐,在其衍生、形成的过程中,‘低级恐怖小说’和‘廉价惊险小说’一马当先,开启了大众娱乐小说的新纪元。这些昙花一现的作品用含蓄而极富戏剧张力的叙述方式,表达出了处在由阶层、年龄和性别等因素结构下的英国社会的种种渴望和恐惧”③。上文数据显示出,天蚕土豆玄幻小说的主要读者人群为男性、青少年;绝大部分属于普通百姓群体(有研究者直言,天蚕土豆的读者群是中学生和青年农民工群体④)。这些小说里同样用“含蓄而极富戏剧张力的叙述方式”,表达了中国普通男性青少年的“渴望和恐惧”。通过内容分析,可以发现天蚕土豆的小说确实是“写给”中国当下的青少年读者的,在他创作的娱乐故事中包含着普通青少年读者最关切的人生问题。

不少“故事”研究者指出,人們不知疲倦地读故事、看故事,乃至花钱寻求精彩故事的原因在于,故事可以为我们理解生活提供启示,为我们的自我建构身份,为我们提供个性化的情感体验。“我们依靠故事生活,既有自己的故事也有别人的故事;既有真实的故事也有虚构的故事。我们通过故事产生情感共鸣、维持人际关系,这种情感达到了最个性化的层次,这种关系达到了最亲密的层次。我们需要故事和故事的传播过程,以便维持我们的心理平衡和维护个人身份。”⑤“世人对电影、小说、戏剧和电视的消费是如此的如饥似渴、不可餍足,故事艺术已经成为人类灵感的首要来源,因为它不断寻求整治人生混乱的方法,洞察人生的真谛。”⑥正因存在对“故事”的普遍需求,以故事为核心的大众文化产业才能蓬勃发展。天蚕土豆的小说也符合这样的故事原理:青少年读者通过阅读小说维持“心理平衡”和“个人身份”,以此来“洞察人生的真谛”。

大众文化的娱乐绝不是空中楼阁,大众文化产品之所以具有娱乐价值,是因为它总是与受众的日常生活保持着有趣的“相关性”。如文化研究学者约翰·费斯克(John Fiske)所言,大众文化商品之所以能够被接受和喜爱,就是因为大众文化文本和读者受众的生活经验具有“相关性”(Relevance):“大众文化文本自身是不完整的——他们的意义结构永远不能自足(有人主张高雅文化可以),他们是意义和快感的激发者,当他们被人们使用,被置入人们的日常文化时才会完满。人们让大众文化成为日常生活和文化工业产品消费的交界面。因此,这种生产力的目标是生产与日常生活相关的意义。相关性是大众文化的核心。”⑦正是通过大众文化文本和读者自身的社会经验之间的“相关性”,大众文化才有能力为读者生产意义和“快感”。

大众文化之所以能带来“快感”,就源于受众在大众文化商品的文本意义与日常生活的社会意义之间建立起了相关性:“大众文化是大众在文化工业的产业与日常生活的交界面上创造出来的”,因此“大众文化必须关系到大众切身的社会境况”。⑧大众文化只要想为受众提供快感和意义,就注定它无法绕开“现实”,必须永远与现实相关。举个例子,笔者中学时代喜欢看动漫《圣斗士星矢》,每当看到星矢被打倒在地,他仍旧坚持信念,然后“燃烧小宇宙”逆风翻盘打败对手,我都深受鼓励。这个故事离我十万八千里,但我仍被感动,因为在我的解读中,星矢的故事与我产生了“相关性”:我通过它会联想到自己的中学生活——我就像星矢,被繁重的学业和考试击败,被老师和同学耻笑,但是我又何尝不期望自己能像星矢那样靠信念和毅力反败为胜!《圣斗士星矢》给当时作为中学生的笔者带来的快感和意义,就是通过故事内容与我的中学日常生活的“相关性”产生的。大众文化受众不乏这样的体验:我们从毫不“现实”的文化产品中得到了与自己生活切实相关的“现实意义”。这就是费斯克所说的大众文化产品给受众带来“快感”的方法,它通过提供隐喻性的文本来接合与受众日常生活相关的社会意义。

网络小说也属于大众文化商品,即使它再强调幻想,再强调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只要它是大众文化商品,就不可能彻底摆脱读者生活的“现实世界”。“故事是生活的比喻”,“故事必须抽象于生活,提取其精华,但又不能成为生活的抽象化,以致失却了实际生活的原味”。⑨“虚构故事是浓缩了的、拔高了的、强化了的现实,它是现实的精华。”⑩如果仔细将文本与青少年读者的日常生活对比,就会发现天蚕土豆的玄幻小说热衷于提供一些与读者生活具有隐喻关系(结构性相似)的故事场景,他写的故事精准地提取到了青少年日常生活的“精华”。

天蚕土豆的玄幻小说对“家族”和“学院”着墨最多,这也许并非偶然。“家族”和“学院”正好对应着青少年最重要的生活领域:家庭和学校。“家族文”和“学院文”(也被一些网友称为“家族流”、“学院流”)是网络小说中最常见的“题材”。早在天蚕土豆写小说之前,“家族流”和“学院流”在网络小说中就已司空见惯,显然他不是“家族文”和“学院文”的原创者,他的成就在于通过创作这两种题材,戏剧化地接合了当下青少年的普遍生活经验,并以此满足他们内心的情感需要。

二、玄幻小说中的“学校生活”

天蚕土豆玄幻小说中有不少精彩“学院”情节,这些文本与青少年读者每天经历的真实校园生活形成了有趣的“相关性”。小说既会写到学校、老师与学生之间的博弈互利关系(学校、老师渴望招收天才学生,学生又渴望进入好的学校,跟随资源多的老师),也会写到当下学生最关心的“升学/考学”问题。

在《武动乾坤》中,林动经过百朝大战从大炎王朝升入东玄域八大宗派之一的道宗(这些“宗派”实际就是培养学生参加竞赛,追求获奖的学院);在《大主宰》中,牧尘更是经历两次重要的“升学/考学”:第一次是从“北灵院”考入“灵路”这个特训班或重点班,但不幸的是又被退学回到了“北灵院”(《大主宰》的“故事时间”就是从牧尘被“灵路”退回“北灵院”受人嘲笑开始的);第二次是由“北灵院”这种小地方普通班,直接在招生考试中获得“五大院”的录取“名额”(这是《大主宰》主线故事中的第一个情节)。

在小说中,“升学/考学”对每个学生的成长至关重要,是学生走向人生巅峰的重要路径,这也与青少年学生的校园生活经验吻合:

一名靠前的灰衣少年似乎与石台上的少年颇为熟悉,他听了大伙的窃窃私语,不由得得意一笑,压低声音道:“牧哥可是被选拔出来参加过‘灵路’的人,我们整个北灵境中,可就牧哥一人有名额,你们应该也知道参加‘灵路’的都是些什么变态吧?当年我们这北灵境可是因为此事沸腾了好一阵的,从那里出来的人,最后基本全部都是被‘五大院’给预定了的。”

“五大院?”不少少年听得这对于他们而言极端耀眼的名字,都是忍不住的咽了口唾沫,眼中满是向往与火热之色,那里,算是所有少年人心中的终极梦想所在,只不过“五大院”选拔极端严苛,能够进入其中的,莫不是天才之姿,谁若是能够进入其中,那也真正算是前途无量了。

在小说中,升入全由精英组成的更高级“学院”之后,学生仍要面临同学之间的激烈竞争,面临集体(班级、年级、学校)之间的竞争。在当前国内的中学乃至大学校园中,成绩排名是校园生活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有趣的是,《斗破苍穹》中的迦南学院,《大主宰》中的北灵院等学院也都有自己的“榜单”,很像现实中学校发布的成绩排名表,榜单影响着同学之间的人际关系——竞争、忌妒、合作、共赢等等。集体(班级、年级、学校)之间的竞争,是催生当前学生感受集体协作和同学友谊的重要契机。《武动乾坤》中的宗派大赛、《大主宰》中的学院大赛,很像是校园中随处可见的集体协作竞争的场景,体现出学生的集体主义精神。同学之间还要争夺各种奖励,争夺“名额”,如学生竞争班干部或课代表之类的职位或者获得进入重点班的机会。巧的是,这些事情也是玄幻小说“学院”里常常发生的故事。

在小说的学院情节中,还会穿插一些老生剥削、欺压新生的“霸凌”事件,男同学为获女同学青睐而争风吃醋等事情,也會写到同学化敌为友,发展成校园友谊。这些都是中学生、大学生在学校中经常会遇到或可能会遇到的场景。“学院”情节虽然发生在奇幻文学空间,但里面推动情节发展的人物关系则是对青少年读者非常熟悉的校园生活的照搬和提升。小说中的“学院”实际上是青少年读者校园生活的“精华”, 换句话说,是“浓缩了”的校园生活。可见,天蚕土豆的小说中包含着青少年读者熟悉的校园生活场景;然而,这些场景又与现实校园生活有明显区别:小说中的校园没有琐碎的各类学习事项,没有统一步调的课程学习规划,更没有压抑性的教师等校园管理层。小说的学院很“像”现实校园,但又显然对它做了戏剧性的改造,使之表现得更极端因而特征鲜明,易于辨认。青少年读者看了之后,想必会触发不同程度的“会心一笑”。

玄幻小说“学院文”对读者所处的真实校园生活进行了“去芜存精”的处理,它提取了校园生活的精华,去掉了那些令读者感到压抑和不快的“真实”成分。也许正是这种对现实的处理方法,导致了人们对于网络小说逃避现实的指责。然而,这是大众文化必须要追求利润,迎合读者的商业机制决定的。国外商业通俗小说研究者也指出过这个问题:“因追求利润被创造出的商品,迎合大众低品位而获流行,所以大多数出版物都强化了逃避现实(escapism)和煽情主义(sensationalism)”。由此可见,“学院文”网络小说的“去芜存精”不过是大众文化的常规处理方法。

然而,面对压抑性的现实生活,采用幻想的方式去处理现实,这固然有“逃避现实”的企图,但是又不能因噎废食地否认,幻想同时还包含着一些绝对正面的力量——青少年读者能够通过故事对当下的生活和自我产生更多的反思机会,获得更多理解自身处境的契机。他们有望从“学院文”题材中看到自己熟悉但又略有提升的场景,以此为引,产生“感触”,进而反思、揣摩和修正自己在相似场景中的生活经验。这对于读者,可能表现为情感共鸣,也可能表现为想象性重构现实,抑或表现为更高级的经验性启发。

天蚕土豆的小说提供的仅仅是娱乐话语。能否以及如何将小说与现实接洽,作者对此并未提出任何直接的“教义”,仅仅提供一些引发读者自行发挥想象力的“文本资源”。总而言之,故事提供了一个开放的文本空间,给青少年读者们理解自己经历的校园生活提供“意义”资源。

三、玄幻小说中的“家庭关系”

《斗破苍穹》开篇,主角萧炎被测试出“斗之力”在家族中处于垫底位置时,围观的家族亲戚们爆发出“一阵嘲讽的骚动”“这个废物把家族的脸丢光了”“要不是族长是他父亲,这种废物,早就被驱赶出家族,任其自生自灭了”等等。而此时萧炎内心的感受是:“周围传来的不屑嘲笑以及惋惜轻叹……恍如一根根利刺狠狠的扎在心脏一般”。在这个家族中生活的人,最看重的就是“实力”,一个人、一个家庭在家族中的地位(面子、荣誉)乃至生存权,全部由“实力”决定。如果“实力”不行,甚至会被直接“驱赶出”家族。天蚕土豆笔下的家族无不重视“实力”。在《武动乾坤》中,主角林动所在家族,多年前被驱逐出林氏宗族,只有其所在“分家”(注:“分家”指非家族核心的外系分支)的实力足以在家族青年大赛(“族比”)中进入前十,才能重回林氏宗族。

上述家族情节似乎是用娱乐话语,再现青少年读者所处的现实中非常“势利”的亲戚关系,而青少年与父母的亲子关系则被裹挟于亲戚关系之中。我们很熟悉的现实生活是,一个学生成绩不好,一个年轻人混得很差,即使原本有望得到父母的认可,也极可能在亲戚嘲讽的群体性压力下,使父母背离原初的判断,就像本节开头提到的“萧炎”的遭遇一样。一个人年轻“没出息”“没实力”,就是给家族和家人丢脸,就是让家族和家人看不到未来。当下家庭内部亲子关系很难摆脱外部关系(亲朋好友)的压力,这样导致青少年在家庭中的地位和贡献,常常会处于一个非常“势利”的评价体系中——一个学生成绩不好、高考很烂,一个年轻人工作看不到前途、挣钱少,你还有什么话说?说再多,谁又能理解?就像小说中的家族那样,没人关注你内心怎么想,只是实力为尊——如果实力强大,那就什么都好;反之,如果实力弱小,将毫无理由地被贬低到一无是处。

有人可能会反问:作者为何把家庭关系、亲戚关系呈现得如此极端且不近人情?难道在当下青少年的眼中,家庭生活就是“丛林法则游戏”吗?当然,我们知道这绝不是事实判断,而是故事的原理使然:“在极端状况下,要看清事物的作用总是最容易的,而故事永远是有关极端状态的。”天蚕土豆夸张地呈现了家庭生活中的“势利”因素,在极端状态下,才能将青少年面临的家庭关系困境呈现得更分明。

《斗破苍穹》中萧家“家族”,虽然也是势利的,但是萧炎的父亲萧战则属于那种理想父亲类型——对孩子感情内敛但不失热烈;望子成龙又不过于干涉。这种父子关系被纳入到了更势利、“以实力为尊”的家族中。这里实际上体现出家庭关系对于青少年读者的两面性——亲情和势利——兼而有之。读者怎样理解这个关系,取决于读者个体的生活经验和认知框架。

天蚕土豆的“家族”情节中所描写的家庭关系,并非只有上面提及的这一种,而是有多种模式。以人物所处的家族关系推动情节的模式,遍布于天蚕土豆的小说的主线情节和支线情节。这样,天蚕土豆的故事世界中,自然包含着多种“家族”情节,而这样的情节自然指涉了其他的家庭关系类型。比如《武动乾坤》中的主角林动要想得到“林家”的认可,改善自己所在小家庭的地位,那就必须通过各种考核,获得各种成就。这很像是当今的底层青少年为了让自己小家庭改善处境,就必须努力考学、取得成功一样。再有《斗破苍穹》后面出现的“古族”、《大主宰》中的“洛神族”“九幽雀族”,都是荣耀的家族暂时遇到难以解决的困难,需要子女以自我牺牲的方式回报给家族,解决家族困难,但最终子女会通过巧妙的办法解决家族遇到的困难。这也似乎正是当下青少年在家庭生活中实际处境的隐喻。当然,这些小说文本自带“多义性”,对它的阐释也须是“开放性”的,解读和阐释完全可以依照不同读者的经验,有多种可能。

青少年读者一般处于即将承担“家庭责任”的人生阶段,怎样理解家庭關系,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值得长期深入思考的问题。天蚕土豆的玄幻小说通过“家族文”的故事内容,为读者们提供了一些认识问题、界定问题,乃至思考问题的空间。这是读者以娱乐的方式获得生活“意义”的契机。通过阅读,读者在天蚕土豆的小说中,读到了似曾相识的日常生活。比如读者可能由此去思考:怎么看待青少年在家庭的地位,为何要承担家庭责任以及承担家庭责任需要做什么的问题;怎么理解父爱、母爱,又应该怎样去回报父母;怎么处理家庭外部的可能游移于势利和亲情之间的亲戚关系等等。

四、小结

借助新媒介,网络小说成为读者获取“故事”的途径之一。如果一个故事为很多人喜爱,那么它绝不可能仅仅是娱乐,它一定包含着现实性。若是大众文化提供的故事与现实之间没有“相关性”,那么读者受众将得不到任何乐趣,一个好的故事必须让我们获得生活经验、自我身份方面的“意义”。天蚕土豆的网络玄幻小说看似远离现实,但如果将其与青少年读者的日常生活经验对照就会发现,它指涉了与读者最为密切的校园生活和家庭生活。这种指涉不是对读者现实生活的直接呈现,而是通过戏剧性的改造将读者的日常生活变成了小说文本中的“浓缩了的、拔高了的、强化了的现实”。

天蚕土豆的网络玄幻小说用“结构性相似”的隐喻和抽象的方法,指涉了读者最为熟悉的日常生活领域(家庭和校园生活)。通过饶有趣味的情节,激活读者对相关问题的关注、反思、感悟,这客观上为小说在青少年读者群流行提供了较大助力。同时这也证明了,以网络玄幻小说为代表的互联网娱乐内容生产,绝不像一般人想象的那样远离读者的生活现实,它们一般会用一种娱乐话语的方式召唤文本意义与读者日常生活之间的“相关性”。

注释:

①也有一些读者网友批评天蚕土豆把同样的“套路”用在多本小说中,创新乏力。大众文化作品本就有自我重复以实现“从前的成功被再次复制”的惯例,在过度“套路”和创新之间有着广阔的纵深,不同读者的评价会有明显差异。

②任晓宁:《网络文学阅读主力:低于30岁人群》,《中国新闻出版广电报》2016年9月29日。

③﹝英﹞约翰·斯普林霍尔:《青年流行文化与道德恐慌:下等戏院到匪帮说唱,1830-1996》,王华、孔潭、骆益译,中国青年出版社2018年版,第36-37页。

④参阅陈新榜:《玄幻练级:作为欲求表象的数目化抽象世界》,载邵燕君主编:《网络文学经典解读》,北京大学出版社2016年版,第190页;傅善超:《媒介、结构与情结——论“升级流”网络小说的游戏性》,《中国文艺评论》2018年第6期。

⑤⑩﹝美﹞杰里·克利弗:《小说写作教程:虚构文学速成全攻略》,王著定译,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1年版,第11、9、45页。

⑥⑨﹝美﹞罗伯特·麦基:《故事:材质、结构、风格和银幕剧作的原理》,周铁东译,天津人民出版社2014年版,第5-8、20页。

⑦Fiske J. Reading the popular. London & New York: Routledge, 1990.p.6.

⑧﹝美﹞约翰·费斯克:《理解大众文化》,王晓钰、宋伟杰译,中央编译出版社2001年版,第31页。

在笔者写作本文时,天蚕土豆的新书《元尊》正在连载中,从该作品前期内容看,主要题材仍包含“学院”(大周府甲院、乙院等)和“家族”(周家和齐家、武朝等)。

网络小说行业通用“XX文”或“XX流”的术语,“XX流”实际指的是XX题材,而“XX文”则有时指类型(如玄幻文),有时则指题材(如家族文)。

“学院文”在玄幻小说中很常见,唐家三少、辰东等人就很擅长写“学院”题材,“家族文”更是可以追溯至上個世纪的武侠小说,在新世纪的玄幻小说中,“家族”题材也屡见不鲜。

有研究者注意到了天蚕土豆的《斗破苍穹》中包含一些酷似“应试教育”、学生考试的情节设定,见傅善超:《媒介、结构与情结——论“升级流”网络小说的游戏性》,《中国文艺评论》2018年第6期,第53页。

引自天蚕土豆:《大主宰》第一章。

Server, L. Encyclopedia of Pulp Fiction Writers. New York: Facts On File,2002. p. XI.

孟隋:《粉丝时代网络文学的内容生产——以<斗破苍穹>为例》,《教育传媒研究》2018年第1期。

(作者系济南大学文学院副教授)

【特约编辑:刘 原;责任编辑:韩 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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