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尔斯滕·L.希尔 查尔斯·菲德尔 玛雅·比亚利克 周晴雪 盛群力

摘 要：能让学生对不断变化的世界做好最充分的准备的问题是：哪些心理动作技能最不可能被技术进步取代？此外，在这个不断发展、日益技术化的工作世界中，需要什么样的心理动作技能才能持续发展？心理动作技能代表“我们如何利用运动性”。本文提出了一种思考运动性的新思维方式。它假设：（1）感知和本体感觉是心理动作技能发展的关键反饋机制;（2）心理动作技能不应被准确地归类为“精细”或“粗大”，而应根据可测评的属性进行定义;（3）单一的心理动作技能经历从“无意识无能力”到“无意识有能力”的线性发展，而将不同技能组合起来或迁移到新情境的本领则是不一样的，有其自己独特的发展路径。本文证明和探讨了21世纪教育必需的心理动作技能，确定两种“元动作”能力是必不可少的：协调和适应。

关键词：心理动作技能;“元动作”能力;运动性;协调和适应

中图分类号：G4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2096-0069（2019）06-0001-07

文献来源：Kirsten Lee Hill， Charles Fadel & Maya Bialik. Psychomotor Skills for the 21st Century：What Should Students Learn？ April 2018.Center for Curri-culum Redesign. Boston， MA.www.curriculumredesign.org.本文翻译经作者授权，略有删节。

收稿日期：2019-08-25

基金项目：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面上项目“基于智能教学系统的精准教学模式与发生机制研究”（61977057）

作者简介：克尔斯滕.L.希尔（Kirsten Lee Hill），研究人员，教育专家和企业家，博士，和平勇士项目（Project Peaceful Warriors）发展总监，与创新组织和大学合作创建教育问题的解决方案;查尔斯.菲德尔（Charles Fadel），美国课程再设计中心创始人和主席，全球教育思想引领者和发明者，未来学家，著有《四个维度教育》和《21世纪能力》等;玛雅.比亚利克（Maya Bialik），美国课程再设计中心研究人员和管理人员，哈佛大学心理、脑科学与教育硕士，擅长交叉学科研究，撰写了多篇研究报告，合作出版《四个维度教育》。周晴雪（1999— ），女，浙江金华人，浙江大学教育学院教育学本科生;盛群力（1957— ），男，上海崇明人，浙江大学教育学院课程与学习科学系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教学理论与教学设计。

一、引言

虽然自动化和其他技术进步无疑影响着不同部门未来的工作，但到目前为止，对机器人会取代人类的恐惧则是不合时宜的。事实上，“虽然自1950年以来自动化广泛普及，但1950年的统计中列出的270个详细职业中只有一个职业被自动化淘汰——电梯操作员”[1]，而且现在纽约仍然有电梯操作员。关键的一点是，由于社会的现代化会使一些职业过时并推动其他职业的发展，任何特定职业中的就业者数量都可能受到技术的重大影响。无论是蓝领还是白领工作都不能免受技术进步的影响。从制造业到簿记再到驾驶，一切都受到技术的影响，[2]新技术和正在发展的技术将引发跨行业和职业的再培训和工作岗位再分配。

在我们早期的著作《21世纪能力》[3]中，我们明确并讨论了学生在当今社会中发展所需要的认知技能。在本报告中，我们着重关注工作和生活成功所需的心理动作技能。能让学生对不断变化的世界做好最充分的准备的问题是：哪些心理动作技能最不可能被技术进步取代？此外，在这个不断发展、日益技术化的工作世界中，需要什么样的心理动作技能才能持续发展？本文证明和探讨了21世纪教育必需的心理动作技能，确定两种“元动作”能力是必不可少的：协调和适应（coordination and adaptation）。

在综合思考并提出“运动性”（motricity）框架时，我们综述了各个领域的文献，如教育、儿童发展、医学、体育、劳动力发展和艺术。关于心理动作技能的大部分文献都受到主题和（或）职业的约束。虽然有文献涉及如何更普遍地发展心理动作技能以及如何更具体地评价其表现，但明确描述心理动作技能方式的研究比较缺乏。本文提出了一种思考运动性的新方式。为了进一步讨论，首先必须重新审视传统的心理动作技能分类。

二、心理动作技能的分类

（一）传统分类

心理动作技能的最常见分类是“粗大”和“精细”（gross and fine）。粗大动作技能被定义为涉及较大肌肉群（例如手臂或腿）的动作技能，而精细动作技能则涉及较小的肌肉群，比如手指。[4]在这两个较广泛的心理动作技能分类中，有无数的背景及工作特定技能需要掌握，例如组装部件、操作控制、静脉注射、使用手术刀、打字、伸手、举起物体和行走。

在实践中，大多数运动需要粗大和精细两种动作技能的结合。即使是通常被认为是精细动作技能的写字，也需要协调手臂中较大的肌肉群。因此，目前的技能分类如粗大或精细，依赖于过于简单化的二分法。在承认国际成人能力评估调查（PIAAC）和美国职业信息网络（O*NET）[5]用于评估心理动作技能的方法优势的同时，值得注意的是这些流行的数据依赖于精细/粗大动作技能二分法，并因此将对它们的评估集中在模糊的运动子分类（例如身体与熟练的手工任务）上，忽略了心理动作技能固有的复杂性。[6]

虽然布卢姆的分类法认为心理动作是教育活动的三个领域之一[7]，创建者却未能进一步推动这些技能发展，显示出该领域专业知识的缺乏。[8]其他人[9][10][11]填补了这个空白，提出了自己对心理动作技能发展的分类方法。

对心理动作技能发展研究的回顾揭示了一些容易让人混淆的因素。现有研究假设出一种技能发展的线性方式，然后再倾向于将表现评价（例如精准度或耐力）以及更高水平的协调和（或）技能适应描述成特定的发展阶段。我们认为这样做是迫使在平行轨道上发展的各类学习活动被设想成是在单一的轨道上进行，进而混淆了心理动作学习的多个方面。

在单一技能的发展程度上，概念化学习的一种简单方法来自“意识/能力模型”（conscious competence model）[12]（如图1所示）。这个模型有两个相关因素：意识自觉与否和能力大小等级。在第一阶段即“无意识无能力”（Unconscious Incompetence）阶段，此时目标没有得以概念化，因此学习者无法正确利用反馈。换句话说，如果一个人不知道平衡是什么，那么他就不知道如何努力实现平衡。

一旦学习者认识到目标，他就会意识到自己无能力。通过练习，他可以逐渐变得有能力（由许多不同的方式定义，下文将进行讨论），但完成任务需要有意识地投入任务。随着更多反复试验，学习者将会达到“无意识有能力”的境界。[这些阶段与心理动作其他理论框架描述各个阶段的方式相符合。例如，“无意识有能力”被描述为“同化”（naturalization），一切无意识都被描述为“反射”（reflexive），一切有意识都被认为是“反应”（reactive）。]当涉及一个不同技能新的方面时，这种“无意识有能力”可以成为不同技能中“无意识无能力”的一部分。例如一个人可以“无意识有能力”地保持节奏，但却意识不到其在弱拍上失去节奏。这种新技能的发展（或者旧技能的迁移，这取决于人们希望如何根据更大的目标对其作出分类）始于学习者意识到“無意识有能力”是建立在先前“无意识无能力”基础上的。然后，人们可以通过这项新的相关技能完成整个学习进程。

（二）心理动作技能的反馈：感知和本体感觉

通常在心理动作进展的早期发现中作为更高级运动阶段的前兆，感知和本体感觉（perception and proprioception）在此被定为运动性反馈循环的关键要素，而不是部分人[13][14]声称的自身发展阶段。感知是通过五种感官（视觉、听觉、嗅觉、味觉和触觉）获得的意识。本体感觉是指一个人对身体在空间中的意识。[15]为了发展特定的技能，学习者需要有接受、领会和最终在感知和本体感觉输入的基础上行动的本领，从而建立有助于运动改善的反馈循环。[16]在这个意义上，感知和本体感觉不是心理动作技能发展中的特定步骤，而是持续的反馈机制。（在有些情况下，“前馈”系统可能更准确。）这对提升一个人的心理动作技能和促进这些习得技能迁移到新领域都是非常必要的。[17]换句话说，它们创造了试验和错误发生所必需的条件，因此人们可以从“无意识无能力”转向“无意识有能力”。在最高水平上，感知和本体感觉在协调运动中起关键作用，“意识”（awareness）则起相对较小的作用，而“运动”（movement）则是依据输入来决定的。

（三）动作技能测评

为使关于运动性及如何最好地促进心理动作技能学习的讨论富有成效，至关重要的是超越目前对心理动作技能做出“粗大”和“精细”的简单二分法，将动作技能作为完成任务表现的各种维度的连续体进行总体思考。如此强调了动作固有的复杂性及测评在技能的定义和分类中起的重要作用。

如表1所示，在许多理论框架中发现的心理动作技能测评包括诸如精确度、准确性、速度和一致性等属性，以及诸如力量、灵活性、平衡性和耐力之类的身体能力。这些指标将个人置于一系列连续表现中来反映要完成的任务，可用于评估岗位内部和岗位之间的心理动作技能的发展。例如，拧紧螺钉需要高精度，但移动一个盒子需要的精确度就比较低。

三、“元动作”能力

到目前为止，讨论的重点是单一动作技能的发展。然而在实践中，将复杂技能及其各种维度分开，则可能非常困难。例如，一个人可能非常擅长跑步，这也许是他的第二天性，但他不会跑步运球。跑步和运球是两种单独的技能，在这两种技能中，一个人可能处于不同的发展阶段。此能力水平与另一能力水平无关。

与感知和本体感觉一样，协调和适应不是心理动作技能发展的阶段，而是存在于总体发展之外，并且应用于总体发展。如果说感知和本体感觉是反馈机制，协调和适应则是“元动作”能力，因为它们可以应用于已经发展到不同熟练程度的技能。

（一）协调

心理动作技能的组合可以在给定时间内发生（例如跑步运球）或在一个时间段内发生（例如将制造汽车发动机所涉及的技能排序在一起）。[18]组装、打字、设计发型，甚至更简单的如扣衣服扣子、拉拉链等任务都需要一定程度的协调运动。[19]协调运动的能力使我们能够创建不同的运动模式以实现期望的结果，[20]这对于从手术到舞蹈等一切目的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技能。如上所述，感知和本体感觉在提供反馈方面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最近的进展表明机器人的协调性得到了显著改善，[21]这一领域一直是机器人发展的痛点。在自动化和机器人技术的背景下，协调（尤其是手眼协调）尤其困难，对未来的发展至关重要。感知和操作先前被视为机器人发展中的瓶颈，更具体地说，手指的精确协调运动是人类保持竞争优势的领域。[22]更广泛地说，我们能够带着将用于安装太阳能电池板的设备爬上梯子就是协调的一个例子，这个任务机器人就很难复制。这些“非常规”任务不依赖于明确的指令，需要更多的协调能力（在排序方面）和适应性（在下文中讨论），这些任务虽然增加了灵活性，但是在不久的将来被技术取代的可能性不大。[23]

（二）适应（迁移）

心理动作技能和认知技能一样，需要能够将技能迁移到不同的情境中。学习技能的情境可能与其必须迁移到的情境很接近（有许多共同特征）或很远（有很少或很深的共同特征）。变化也不是直线发展的，有关于情境的各种维度可以予以改变，例如完成任务必须所在的环境、任务特定方面的评判标准以及所涉及的媒介。表2展示了需要迁移的情境的三种变化，以及相应的远、近迁移的例子。这些类型并非详尽无遗，也不相互排斥。

在考虑迁移的难度时，重要的是要考虑变化的因素有多少以及变化程度。例如在学习钢琴后学习吹奏长笛，学习者也许能领会到指法上的差异，但是对于吹奏中涉及的动作技能感到困难。

在自動化和机器人技术的背景下，迁移变得尤为重要，因为为机器人创建感知或本体感觉的反馈回路非常困难，这再次引出了常规任务与非常规任务。常规任务很容易设定，但没有考虑环境的变化。感觉输入对于迁移至关重要，因为它使学习者能调整其运动以满足特定要求。

例如已经发现的另一个设计瓶颈：在狭窄的空间和（或）尴尬的位置工作。[24]也许学习者会安装灯泡，但在一个狭小空间内，可能是在倾斜的位置并且灯光昏暗，他能成功安装灯泡吗？实现非常规任务需要迁移。擅长应对环境的需求对于在21世纪有效运行至关重要，并且“改变任务的一个方面（如物体的大小、物体的高度、斜面或纹理）需要适应（迁移）以应对新的环境条件”[25]。

远迁移（例如学习者因为受过钢琴训练，更容易学会吹长笛）是至关重要的，因为随着工作世界的发展和技术的改变，迁移心理动作技能以完成新的工作职能至关重要。在许多情况下，这种变化类似于从能够进行心脏手术到能够进行机器人辅助的心脏手术。

（三）“元动作”发展

与心理动作技能类似，“元动作”能力也可以通过学习进步，见图2。学习者可能没有意识到他难以将多种技能组合起来，他可以变得有意识，可以变得有能力，并且可以变得无意识有能力。同样，可以根据前面概述的属性来测评评价协调能力和适应性。从本质上来看，心理动作技能和“元动作”能力的运作方式相同。关键的区别在于“元动作”表示技能的附加组合或细微差别。

掌握一种典型的复杂协调技能，可能涉及先将技能分解为较小的技能，将其发展到某种程度的有意识有能力，然后将它们结合起来并发展协调的技能。例如，在学习弹奏钢琴时，必须先两只手分开练习，然后再协调搭配。同样地，完成多样任务的典型方式是先在一个情境中加以训练，直到其达到一定程度的有意识有能力，然后在其他情境中训练。因此，心理动作技能的测评与“元动作”能力的测评是相通的。

四、结论

心理动作技能代表“我们如何利用运动性”。在最基本的水平上，社会运作需要一定程度的运动性。随着经济的不断发展和技术的不断进步，我们将继续观察雇主所要求的和未来成功所需要的心理动作技能的变化。“元动作”能力可能经受得住这些变化。换句话说，虽然21世纪成功所必需的基本“动作技能”可能会发生巨大变化，但人们仍需要协调和调整这些技能。事实上，正是协调和适应能力使我们能够随着世界的技术进步而发展。

本文提出了一种思考运动性的新思维方式。它假设：

（1）感知和本体感觉是心理动作技能发展的关键反馈机制;

（2）心理动作技能不应被准确地归类为精细或粗大，而应根据可测评的属性进行定义;

（3）单一的心理动作技能经历从无意识无能力到无意识有能力的线性发展，而将不同技能组合起来或迁移到新情境的本领则是不一样的，有其自己独特的发展路径。

在使用这三个指导原则来回顾关于运动性的各类文献时，出现了超越领域的两种重要心理动作技能——协调和适应。这被称为“元动作”能力，因为它们超越了典型的主题和（或）职业限制的分类，可以应用于任何心理动作技能。

尽管心理动作技能与认知技能和知识是分开呈现的，但研究表明，那些经历了语言延缓的儿童，其动作发育与认知发展之间存在联系。研究甚至提出动作发育是“认知发展和学科学习的先决条件”[26][27]。虽然从整体上来说，并无有力的证据证明动作与认知技能之间存在相关性，但结果确实表明了通过干预来激发高阶认知和动作技能的潜在可能。[28]事实上，德国最近的一项研究发现：“在小学阶段，培养孩子的身体健康可以提高与学业成绩相关的动作和认知学习能力”。[29]再加上体验式学习和基于探究学习等教学策略的兴起，通常包含了动手实践和其他感官学习的方法，很容易得到心理动作和认知技能协同发展的好处。

附录：心理动作主要分类

表3概述了迄今为止心理动作技能的三种主要综合方法，以及它们同本文分析方式之间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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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编辑 杜丹丹 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