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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大笛绞》创作中的继承与创新

2019-07-22王展展

中国民族博览 2019年6期
关键词:继承创新

【摘要】《大笛绞》亦名《老镲》或《笛绞》,原是一首流传于苏、鲁、豫、皖四省交界地区的民间传统曲牌。该曲牌以唢呐为主奏乐器,笙、打击乐为伴奏乐器,采用民间鼓吹乐特有的“即兴式”手法发展而成,被广泛运用于民间婚丧节庆等民俗仪式中。2013年,由王展展改编并演奏的《大笛绞》在文化部主办的首届中国民族器乐民间乐种组合展演中获最高演奏奖,并作为本届比赛的优秀曲目参加颁奖音乐会;同时入选中央民族乐团文化部直属乐团的优秀剧目展演作品。2017年,该作品获得国家艺术基金舞台艺术创作资助项目。

【关键词】大笛绞;民间曲牌;继承;创新

【中图分类号】J648 【文献标识码】A

一、创作背景

2013年是我在中央民族乐团工作的第三个年头,恰逢文化部举办了首届“全国民族民间乐种比赛”,乐团需要管乐声部出一个组合来代表乐团参赛。乐团知道我有过民间艺人的经历,所以希望我能整理改编一个这样的新作品来参赛。为了能完成好这项任务,我尝试去回忆幼时姥爷的口传心授和长大后当民间艺人的过程。尽管“笛绞”在民间演奏的时候是随机即兴的,有时候多作为背景音乐用于仪式场合,但在我心中,“笛绞”是绝对的主旋律,因为它凝聚着我对已经过世的姥爷的浓浓思念和对故土的浓浓乡恋。怀揣着最炽热的感情,我记录下的“笛绞”足足有四十分钟这么长。可比赛不可以使用这么长的作品,于是我便着手重新改编“笛绞”,经过反复斟酌逐句删选,最终浓缩为七分钟左右的改编版《大笛绞》。并且,这七分钟内还保留了民间音乐的即兴空间,那些不得已被删掉的旋律,都将作为不断变化的即兴部分加以诠释。最终,《大笛绞》入选此次比赛的优秀曲目并参加了颁奖音乐会,同时还入选了文化部直属的中央民族乐团优秀剧目展演。从那以后,我跟随中央民族乐团把《大笛绞》吹遍了各地。

二、个人经历

初学唢呐时我还非常年幼,姥爷掰着我的手指头教我怎么按音。由于唢呐是深深扎根于民间音乐沃土的乐器,“笛绞”的旋律在婚丧嫁娶仪式场合上是必不可少的。所以,尽管年幼的我基本功还很薄弱,但还是要一开始就接触学习“笛绞”。好在“笛绞”为句句双形式,上下句都有笙的衬托,姥爷演奏的笙加进来之后,掩饰了我当时在演奏上的很多不成熟。“浅薄”地学会这首曲牌后,我在七八岁之时就可以“扛事了”(吹红白喜事)。“笛绞”在演奏中变化形式非常丰富,用我的家乡俗话讲叫“龙皇”,快板叫“快板龙”,慢板叫“慢板龙”。“龙”是中华民族的象征图腾,以“龙”来称呼“笛绞”,也足以凸显“笛绞”在当地老百姓心中以及在红白喜事中不可或缺的地位。“笛绞”在红白喜事中起到捧场、道喜、哀伤诸如此类的铺垫作用,不同的民间艺人都有自己的变化风格。在这些民间艺人里面,姥爷的“笛绞”独树一帜,但姥爷只是教了我简单的骨干音,即“上韵”和“下韵”的“句句双”形式,鼓励我即兴发挥,自由编创形成自己的风格而不是简单模仿。与此同时,姥爷为了开阔我的眼界,为我的即兴编创带来更多灵感,带着我去苏、鲁、豫、皖四省交界之地,接触了很多民间艺人和民间不同的曲牌和戏曲种类,这些艺人当中,很多人所吹的“笛绞”与我“貌合神离”,即在形式上与我相似,但韵味和细節处理却各有千秋。就这样,我在民间当鼓吹乐“班头”吹各种红白喜事,一干就是十年,吹“笛绞”在当地已然小有名气。直到17岁那年,我考入河南省艺术学校离开民间,2006年考入中央音乐学院,便开启了我学院派的学习道路。

三、改编过程

与在音乐厅里演奏的严肃音乐截然不同,民间曲牌大多都是从头到尾无穷无尽的即兴和变化。好的民间艺人会在这种仪式中把“笛绞”变换出很多花样。在民间红白喜事中,受众群体有的在忙活着仪式的里里外外,有的只会因为热闹惹人驻足听上三眼五声。吹上一两遍,仪式结束之后,鼓吹班就可以休息了,这时事主会拿烟、提茶前来问候。因此,民间艺人演奏“笛绞”的状态是随性的、自由的,甚至可以用手指夹着烟以及翘着二郎腿来演奏。但若在音乐厅用这种方式演奏是行不通的。首先,过于原始且不加修饰的音色无法带给观众悦耳的听觉体验。因为民间艺人在演奏“笛绞”时主要起到烘托气氛的作用,而不注重听觉上的审美体验,加之吹奏场合往往地广且气氛嘈杂,吹出的音色是很原始的,甚至有时为追求更响亮的音色而把唢呐碗子做到特别夸张。这种大到夸张的音色和音响效果很大程度上违背了乐器发音原理的科学性;其次,在演奏方式上,过于散漫自由的演奏方式并不合适放到专业舞台上去呈现,哪怕变化再丰富、技巧再高,吹出来的音乐也只能作为休闲音乐去欣赏而难登大雅之堂;最后,从作品层面看,“笛绞”整体还是过于平淡缺乏亮点。虽在演奏时,大多民间艺人会把民间小戏和其他曲牌的变化融入其中,加一些声音的效果变化,如鸟鸣等,但由于缺乏一些经典的主题性段落,因此,在音乐厅中还是难以在有限的时间里使观众产生强烈的共鸣。

四、创新

经笔者改编过的《大笛绞》,音色更加符合大众审美,吹奏的方法更为科学,作品层次更鲜明,表现张力更强,且丰富发展了民间技巧。主要的创新点如下:

(一)乐器选择

在我小的时候,民间所用哨片都是线捆哨片,捆哨的声音柔和松弛,可以用来模仿农村动物的各种叫声,音色变化十足,很能夺人眼球,有时会在演奏中把唱腔、坠子、四平调、柳琴戏等融入其中,使句句双单调的上下韵更加丰富。虽然这样的演奏形式极大的发挥了线捆哨片的功能,但线捆哨片的上下把音色和高音区的转换,是有自己的短板的。改编后的《大笛绞》,在保留线捆哨片大部分的形状、苇制的同时,还选用了铜丝哨片,因为铜丝哨片的稳定性更强,这一优势在快板部分尤为突出,可以更好地发挥学院派的系统科学性优势。如此一来,《大笛绞》不但保留了线捆哨片音色的柔和张力,还能发挥出铜丝哨片反应灵敏及高音区稳定自如的优势。乐器依然选用家乡的大堂唢呐,但乐器的音准音色各方面细节都与乐器制作者进行了商讨和改良。经过这一番努力探索,改编后的《大笛绞》在即兴及炫技段落时,音色音准能保持高度统一且更易于演奏者控制。

(二)演奏心理

本人既担任过多年的民间艺人鼓吹班领奏,又在专业乐团当过独奏演员,深知二者区别。民间演奏“笛绞”多根据情景临场应变,为烘托红白喜事的悲喜情境去制造一个又一个高潮,较为随性自由。而在音乐厅里演奏时,则需职业演奏家对乐曲整体事先进行架构,不仅包含悲喜情境,还需细致描摹,把听众带入有画面感的故事,且运用“留白”手法给听众更多遐想的空间,突出音乐本身的张力。改编后的《大笛绞》,既为民间自由随性的即兴炫技留出了空间,又加入了细腻的故事情节,即兴性和故事性兼备,引人入胜。

(三)演奏逻辑

在民间演奏“笛绞”的时候,民间艺人在演奏时虽变化自如,却大都是为了烘托仪式氛围,容易忽略曲牌本身的架构和逻辑。由于每个艺人在演奏时都或多或少加入了自己的理解,致使原来的曲牌加入了很多本不属于曲牌结构内的东西,使曲牌丧失了原有的纯度。为了让整个作品更加简洁生动,适应在音乐厅等演出地点的呈现,我在改编《大笛绞》时,把民间冗长的段落和不必要的加花进行删减,以此来保留此曲牌纯粹的面貌,并且创造性地将其中的变奏加花等富有特色的部分进行重新排比运用,使整个作品更有完整性。

(四)演奏编制

在演奏编制上,改编后的《大笛绞》只选用一把笙和两个打击乐器伴奏。打击乐在改编的《大笛绞》中份额较重,一吹一打,更能增添气势,烘托氛围。笙的分量更加重要,要像与唢呐对话一样,互相交融点缀。在乐曲旋律和情绪逐渐走向高潮之时,唢呐与笙在一起在对话的戏剧效果就更为突出。之所以只选用一把笙,一是更好地平衡唢呐和笙的音量,使音色更加融合,音响效果更好;二是摒弃民间追求大音量和大排场的伴奏形式。

五、推出的作用和意义

《大笛绞》对于我的意义并不仅仅只是一部改编作品,因为,我在改编《大笛绞》的过程中与它共同蜕变和成长。《大笛绞》赋予我自信和自如演奏的幸福感是无法言喻的!它让我学会把早先的民间经历和后天所受的专业系统的演奏理念合二为一,挖掘了我更多的潜能。创编过程中激发了对“如何在保留民间曲牌纯度的同时去适应当代舞台”这一问题的深入思考。改编后的《大笛绞》不仅体现了当地的母语和特色,还能用专业的音乐手法融合于现代的舞台表演,受到广大听众的一致喜爱。从推出至今,在国内外各大音乐厅已演出上百场。值得一提的是,2018年6月22日,我携手著名导演易立明和作曲家郝维亚,推出首部《中国吹打乐剧场——大笛绞》,首演后受到了广泛的好评和热议。《大笛绞》的推出,是把民間曲牌加以整理推广到现代舞台上的一次大胆尝试。《大笛绞》的成功,意味着传统现代接连一线,学院与民间的反哺关系相辅相成,使之在现代舞台上大放异彩。

作者简介:王展展(1985-),男,河南商丘,讲师,天津音乐学院唢呐教师,研究方向:唢呐演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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