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京

摘要：电影《动物世界》改编自日本漫画家副本伸行的作品《赌博默示录》，导演韩延在借鉴好莱坞叙事模式的基础上做出了本土化的尝试，将艺术情怀与商业卖点巧妙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兼具好莱坞大片气质与文艺性的商业片新风格。这是第一部国产充满奇幻色彩的推理片，片中通过大量人物对白实现了人物性格的构建、推理过程的解读以及剧情的反转。具有研究价值。本文试图以格莱斯的会话含义理论为基础，从合作的角度出发，深入探讨影片《动物世界》中人物对话的言外之意，旨在从语言研究的角度体现对话对人物性格的刻画以及对剧情的推动作用，提高观众的影片鉴赏能力。

关键词：合作原则;动物世界;会话含义

一、引言

由韩延执导的电影《动物世界》改编自日本漫画家福本伸行的作品《赌博默示录》，电影讲述了主人公郑开司由于被朋友李军欺骗而背上巨额债务，为了重病的母亲毅然登上“命运号”邮轮，参加一场神秘游戏并生存下来的故事。

美国语言学家格莱斯于1967年提出“合作原则”以来，便掀起了研究语用学的浪潮，本文选用《动物世界》中相关人物角色的对话为语料，对影片多位主人公之间故意违反合作原则的情节进行分析，旨在帮助广大观影者进一步理解影片中的人物及情节的反转，并学会运用语用学相关原则欣赏影片。

二、合作原则和会话含意

（一）合作原则

美国语言哲学家格莱斯提出，为了保证会话的顺利进行，谈话双方必须共同遵守一些原则，他称这种原则为会话的合作原则。具体的说，合作原则便是要求每一个交谈参与者在整个交谈过程中所说的话符合这一次交谈的目标或方向。正是交谈者的这种合作使得他们能够持续地进行有意义的交流。（1）

格莱斯认为人们在谈话中遵守的合作原则包括四个范畴：

1.量的准则

（1）所说的话应包含交谈目的所需要的信息;

（2）所说的话不应该包含超出需要的信息。

2.质的准则

（1）不要说自知是虚假的话;

（2）不要说缺乏证据的话。

3.关系原则

要有关联

4.方式原则

（1）避免晦涩;

（2）避免歧义;

（3）简练（避免啰嗦）;

（4）井井有条;

（二）会话含意

格莱斯指出，在实际交际中人们并不是严格遵守这些原则的，例如说话一方可能说谎，而听话的另一方可能不察觉，这时谈话虽然可以进行下去，但结果导致不覺察的一方上当受骗。这样的谈话说明，说谎的一方违反了合作原则，而当真的一方却遵守着合作原则，并且误以为对方也一直遵守着合作原则。然而，有时谈话一方可能出于礼貌或语境的需要，说了一些违反合作原则的话。当另一方察觉到对方没有遵守合作原则时，他就要迫使自己越过对方话语的表面意义去设法领会说话人话语中的深层意义，寻求说话人在什么地方体现着合作原则，于是就产生“会话含意”的理论。（2）

（三）合作原则的违反

合作原则下的四个准则是人们在日常交谈中大多要遵守的规则。但完全遵守合话原则传递的会话含意比较单一。生活交际中多数情况下是对部分或者全部合作原则的违反，因此，这也是格莱斯提出合作原则后得到广泛研究的主要方面，违反准则大体上有四种情况：

1.说话人不愿意遵循合作原则。

2.在日常谈话中人们有时会说谎。

3.说话人面临着一些冲突，为了维护一条准则，他不得不违反另一条准则。

4.说话人公然地不执行某一条准则，也就是说话人知道自己违反了一条准则，同时他还想让听话人知道他违反了一条准则。

合作原则的遵循和违反，为解释日常言语交际行为中提供了理论基础，同时也对分析影视剧人物的对话含意起重要的指导意义。

三、合作原则在影片《动物世界》中的体现及语用目的

在《动物世界》这部电影中，人物间的精彩对话常常为剧情的反转做了大量铺垫，这是因为该影片中大多人物间的对话刻意违反了“合作原则”，制造出其不意，令观众回味无穷的效果，本文以“合作原则”的四个变量为基础来分析人物间的对话，从而进一步推断影片中的对话是如何通过违反“合作原则”来创造出丰富的言外之意推动剧情的。

（一）违反数量原则

背景：郑开司将要登上“命运号”邮轮参加赌局。在登船之前，郑开司同自己喜欢的女孩刘青告别：

郑开司：我要出趟差，我妈那边你照应一下，这是我妈的病历本、银行卡、还有…

刘青：你拿护照干什么呀？

郑开司：我不是说了我要出差吗？

刘青：你少骗我，就你们那破游戏厅有什么业务需要出国出差？你又惹什么麻烦了？你要跑路啊？那天李军来，我看着他了。那黑衣服，是干吗的呀？黑社会啊？你笑什么笑？

郑开司：给你的，你别嫌便宜，我妈就交给你了，要是一个礼拜我还没回来，就把管子拔了吧。

分析：当郑开司决定要登上“命运号”参加赌局时，他的未来是未知并危险的，面对喜欢的女孩他没有讲出实情，而是用“出差”这个理由来搪塞对方，刘青识别了郑开司的谎言，继续追问。郑开司没有回答问题，并转移了话题，没有给出能够满足交谈目的所需要的信息，是对格莱斯数量原则的违反，这段对话中对数量原则的违反既说明了主人公接下来所面对的危险，也能让观众体会到郑开司和刘青之间朦胧的情愫。

（二）违反质量原则

背景：郑开司登上“命运号”之后，被骗走了一半筹码，陷入了绝境。此时在赌场碰到了李军，为了能顺利下船。他们决定寻找一人组成三人小队。于是他们找到了看似有些缺心眼的孟小胖，反被孟小胖骗取了筹码。得知被骗后，郑开司和李军抓住孟小胖拷打：

孟小胖：哥，我求你，不要丢我一个人在这里，可以吗？我…我只剩一颗星了，不想去挖煤。

李军：挖煤？输了你得去死！

孟小胖：不行，我要回家，我一定要下船的。我女儿还在家里面等着我。给你们看，我女儿。

郑开司：你上船了，你女儿谁带着啊？

孟小胖：我妈。我妈有白内障，她眼睛都快瞎了 她连饭都没办法…

郑开司：你叫什么名字？

孟小胖：孟国祥，你们叫我孟小胖也可以。

分析：根据剧情，孟小胖看似懦弱，实则狡诈。在影片最后撕去假面具，说出其名字和身份都是编造的事实，露出本性。因此影片开始的这段对话，孟小胖没有说真话，违反了质量原则，为影片最后的反转做了铺垫。同时，孟小胖利用自己悲惨的家庭情况来博得郑开司和李军的同情时，李军不为所动，郑开司表现出了明显的关心，与郑开司因为母亲被迫上船的剧情呼应，点明了郑开司心中对家庭、亲情的重视与渴望。

（三）违反关系原则

背景：影片最后，郑开司因为输光所有筹码被关进小黑屋，遇到一位父亲和一个老赌徒，此时郑开司再次被李军背叛，他发现赌徒身上的端倪故意与其发生肢体冲突。

父亲：孩子，没事吧？

郑开司：三颗星至少150万，1万美金1摞，150摞至少需要三个那样的纸袋，刀疤脸的纸袋里，最多只有一颗星的钱，可是别人却要花三倍的价格，把他赎出去。按照他的理论，这点价值好像不太够吧？所以我笃定他身上，肯定藏着更有价值的东西。他们不是第一次上船，所以肯定想到了怎样把有价值的东西带上船并且带进小黑屋，透气性不好的包扎，不利于组织液的排出，新的肉芽生长受限密封环境甚至会造成无氧区，有利于厌氧菌的生长甚至形成破伤风。

分析：这位父亲询问郑开司的伤情，郑开司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回答了一些风马牛不相及的内容，这显然违反了关系原则。根据影片的内容，郑开司判断老赌徒沾了血迹的纱布并不是真正用来包扎伤口，而是藏了更有价值的东西。导演在处理这部分的内容时，并不是通过旁白来解释，而是借郑开司之口向观众解释了这部分的剧情。即有利于塑造郑开司的天才形象，又能反映出他对身为医护人员的刘青的关注，再次呼应了郑开司与刘青之间的感情。这样的设定会让观众更加有代入感，也使得影片更有節奏。

（四）违反方式原则

《动物世界》中郑开司凭借其出色的数学能力在几次对赌中获胜，影片中有大量借郑开司之口解释其计算过程的桥段，都违反了方式原则，本文仅略举一例。

背景：郑开司第一次对赌赢了对手，对手突然提出连比三局，输掉第一局后：

李军：这么比下去可不行啊！如果接下来这两局都输了的话，咱仨人得有俩人进小黑屋！

郑开司：我在跟他演戏，你看不出来吗？你们想一想，为什么他看到我手里拿着三张卡片时，突然提出跟我连比三次，并且不准换牌。我猜测，不，应该说经过第一局的胜利，我已经确定了，他是用均衡思维来出牌。这种思维惯性，会让他觉得我手里的三张卡片肯定也是均衡的，也就是剪刀、石头、布各一张。刚才我又出了一张剪刀，所以在他看来，桌上的牌还剩一张石头、一张布。只要他连续出两次布，至少还可以拿走一颗星，这就是他为什么，要跟我连比三次的原因。可是他做梦也不会想到，我们手里的牌，全是剪刀。

分析：在李军提出质疑后，郑开司除了回答他的问题，还使用了大量的篇幅解释他的判断过程，这不符合格莱斯方式原则中的“简明扼要，避免冗长”。但通过违反方式原则，可以避免使用旁白解释对赌过程，同时通过郑开司的讲述还能突出其思维敏捷的性格特征，为影片营造了一种紧张刺激的语境，使观众能更好的带入情绪。

四、结语

会话含意理论大大丰富了语言学的研究，而“合作原则”作为格赖斯会话含意的主要内容，不仅可以分析文学作品，还可以应用于影视作品等。该文以合作原则为理论基础，剖析了《动物世界》中人物对话背后所隐含的会话含意，从而得出以下结论，电影在主人公的对话中，如果合理安排其违反合作原则，能丰富隐藏于会话背后的深层次含意，不仅可以用来塑造人物性格，而且可以使影片的情节安排更加合理，为电影营造一种语境，在一定程度上能使得观众更好的进入剧情，帮助观众进一步了解电影情节。运用语用学合作原则分析影片中人物间对话含意，不仅仅能帮助观众更好的理解电影主题，也对影视剧中编剧对人物对白的设置有借鉴意义。

注释：

何兆熊：新编语用学概要.上海：上海外语出版社，2002：154.

何自然：语用学概论.湖南：湖南教育出版社，1997：71.

参考文献：

[1]何兆熊.新编语用学概要[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2.

[2]何自然.语用学概论[M].湖南：湖南教育出版社，2005.

[3]栾鑫.个人成长变奏与好莱坞叙事本土化——解读电影《动物世界》[J].兰州教育学院学报，2018，

[4]边明佳.《花儿与少年（第三季）》中违反合作原则与礼貌原则的会话含义研究[D].广西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