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建辉

【摘要】  长期以来，融资难、融资贵已成为制约中小企业发展的瓶颈。文章验证了中小企业确实存在融资难的问题，继而从马克思利率决定理论、西方经济学相关利率决定理论出发，分析中小企业融资难、融资贵的原因，进而提出构建中小企业融资保障体系、构建垄断与竞争并存的金融体系、建立与企业生命周期相匹配的资本结构与产权结构等措施来解决中小企业的融资困境，以实现中小企业的可持续发展。

【关键词】   利率决定;保障体系;金融体系;生命周期;产权结构

【中图分类号】  F275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2-5812（2019）08-0068-04

近年来，中小企业已成为促进我国国民经济发展的重要力量。根据统计数据分析，民营企业、中小微企业贡献了50%以上的税收、60%以上的国内生产总值、70%以上的技术创新成果、80%以上的城镇劳动就业、90%以上的企业数量（资料来源：新华网），充分证明了民营企业、中小微企业创造就业岗位的强大能力，在解决劳动力转移、就业问题、丰富产品种类、服务社会以及促进地方稳定和经济发展方面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但长久以来，融资难、融资贵都是困扰中小企业发展的难题，也是制约中小企业发展的瓶颈。

一、中小企业概述

（一）中小企业是我国经济发展的生力军。从图1可以看出，截至2017年9月，我国实有私营企业2 607.29万户，注册资本165.38万亿元，两项指标分别占企业总量的89.7%和60.3%。党的十八大以来，私营企业的数量和注册资本对企业总量增长的贡献率分别达98.9%和69.8%，是企业发展的主要推动力（资料来源：中国政府网）。

（二）中小企业的融资规模及融资成本与其地位不匹配。

1.中小企业面临着很大的融资困难和障碍。根据工信部统计数据显示，我国33%的中型企业、38.8%的小型企业和40.7%的小微企业的融资需求得不到满足。而另一项数据显示，我国中小微企业从正规部门融资的缺口接近1.9万亿美元，融资缺口率达43%，占GDP的比重为17%。我国受融资约束的中小微企业总数达2 300多万家，小微和中小企业受融资约束的比例分别为41%和42%（资料来源：零壹财经）。

2.中小企业面临着很高的融资成本。从社会抽样调查的结果来看，小微企业的贷款利率基本分为四类：第一类是大型银行小微企业贷款利率，在5.1%—5.5%左右;第二类是地方性法人银行小微企业贷款利率，在6.5%—7%左右;第三类是小贷公司等机构，贷款利率比较高，大概在24%左右;第四类是纯民间借贷利率，在36%左右（资料来源：中国中小企业信息网）。

二、中小企业融资问题的文献综述

目前，我国学者对中小企业融资问题的研究可以从两个方面进行综述：

（一）中小企业融资难的原因。（1）金融机构层次的原因。王茜（2001）认为，金融市场没有为中小企业融资做出必要的安排。黄莉娜（2006）認为，中小企业与现实的融资体系之间不对称，是导致中小企业融资难的根本原因。（2）企业自身的原因。刘常国、刘国栋（2011）认为，中小企业的治理模式、经济环境不确定等是导致其融资难的重要因素。（3）信息不对称。黎欣（2009）认为，中小企业融资的显著特点是“信息不对称”，导致其融资困难。

（二）中小企业融资难的解决方式。为解决中小企业融资难问题，有学者提出如下建议：（1）金融机构应实现多层次化。吴丹（1999）认为，应建立中小企业互助担保基金，建立中小企业发展基金。（2）中小企业应加强自身建设。范奕奕（2011）认为，中小企业应建立起规范的企业财务制度，使企业的财务信息清晰明朗，便于被银行等金融机构查阅、认证。（3）完善中小企业的信用担保体系。田歌（2007）认为，加强信用体系和担保体系是改善我国中小企业融资难的根本之所在。

现有研究对于中小企业融资难的问题以及相应的解决措施分析得比较全面，论证比较深入，具有很好的借鉴意义，但是有关具体实务操作方面的研究较多，理论支撑较少、实证分析较少。

三、中小企业融资难的实证分析

（一）研究设计。中小企业融资难是相对于大企业来说的。中小企业的经营风险、财务风险较高，资金所有者为了降低资金风险，一方面，会限制投向中小企业的资金规模，另一方面，会收取较高的利息，这两个方面共同作用导致了中小企业的融资难、融资贵问题。本文通过实证的方法来验证这个结论。

（二）研究变量与计量经济模型。本文数据来源于国泰安数据库，选取上证A股及中小企业板2008—2017年母公司报表中的年底余额数据。相关指标计算方法为：资产有息负债率=有息负债（短期借款+长期借款）/有息负债与所有者权益合计;资产负债率=负债总额/资产总额。上证A股以S表示，中小企业板以Z表示。

（三）运行结果分析。从表1可以看出，上证A股及中小企业板共有13 494个观测值，剔除1 068个缺失值及异常值，共有12 426个有效观测值，占总数的92.1%。

从表2可以看出，6 811家上证A股样本企业的资产有息负债率均值为0.3106（31.06%），而5 615家中小板样本企业的资产有息负债率均值为0.17166（17.17%），低于上证A股样本企业。

（四）单样本T检验分析。为了检验中小板样本企业与上证A股样本企业资产有息负债率之间的差异，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中小企业资产有息负债率与上证A股企业资产有息负债率均值无显著性差异，检验值为0.310646，显著性水平为5%。

从表3可以看出，中小板样本企业的资产有息负债率均值为0.171661（17.17%），观测值为5 615个。

表4中，第四列是T统计量观测值的双尾P值，为0.000，因此应拒绝原假设，即中小板样本企业与上证A股样本企业的资产有息负债率均值存在显著性差异，且低于上证A股样本企业的资产有息负债率均值，说明中小企业确实存在融资难的问题。

四、中小企业融资难、融资贵的理论分析

（一）马克思利率决定理论。利息是资金贷出资本家从资金借入资本家那里分割的一部分利润，所以利息是利润的一部分，根据马克思的论断，利率的高低取决于平均利润率的高低，利息率决定于平均利润率。这个平均利润率要从两个角度进行分析，一是企业的平均利润率，二是银行系统的平均利润率。

由于资本具有追逐利润的天性，总是从低利润的企业流向高利润的企业，最终实现的是等量资本获取等量利润，因此，利率取决于社会平均利润率，也就是社会平均资本回报率。在这种情况下，利率的高低对于不同的企业来讲是相对的，对于利润率高于社会平均利润率的企业来讲，利率相对较低，反过来，如果企业的利润率低于社会平均利润率，那么同样的利率也就显得较高。由于中小企业的规模较小，利润率通常低于大企业的利润率，也低于社会平均利润率，因此对于中小企业来讲，就会出现融资贵的现象。

（二）马克思的货币流通规律理论。马克思的货币流通规律理论表明，在一定时期内，在一个国家的商品流通过程中，客观需要的货币量与待实现的商品价格总额成正比，与同一单位货币的平均流通速度成反比。根据中国统计年鉴数据，如下页图2所示，2009—2017年，我国货币供应量的增长速度均超过了国内生产总值的增长速度。也就是说，假设在货币流通速度不变的情况下，我国近年来的货币供应量要大于社会中的商品价格总额，出现了货币超发现象，利率应该下降。从现实的利率走势来看，也在一定程度上印证了这一点。但是从2015年开始，在货币量总体供应较充裕的情况下，基准利率保持在4.9%不变，这说明宏观的基准利率相对较高，金融机构在此基础上收取的贷款利率也较高，最终导致中小企业的贷款利率相应较高。

（三）利率的风险溢价理论。投资者在购买企业债券时会要求在无风险利率的基础上加上一定的风险补偿，也就是风险溢价，而风险溢价的确定一般以企业的信用等级为标准，信用等级越高的债券，违约风险越小，所需支付的风险补偿率就越低;反之，风险补偿率就越高。信用等级的评定内容主要为：（1）企业遵守法律、行政法规的情况。企业公民要遵守与企业相关的法律、行政法规，要依法纳税、按时纳税。相对于大企业来讲，中小企业的法律风险较高，信用评级较低，信用溢价相应较高，从而导致中小企业的融资成本上升。（2）企业的行业地位。大量的中小企业由于市场份额低、缺少核心技术，没有什么竞争优势可言，其获得的往往是低于行业平均水平的利润，相应的偿债能力也较差，投资者遭受损失的可能性比较大。因此，中小企业的信用评级较低，信用溢价较高。（3）财务报表的公允性。根据我国相关法律法规，上市公司必须经独立的第三方会计师事务所出具财务审计报告，而非上市公司可以选择是否对财务报表进行审计。截至2018年12月，我国上市公司的数量为3 778家，占我国全部企业数量的比例仅为0.01%，也就是说还有99.99%的企业未上市，这些企业不受报表强制审计的约束，出于降低成本的考虑，基本上不会聘请会计师事务所对报表进行审计，难以保证报表的公允性，因而信用评级较低，贷款成本随之上升。

（四）不完全竞争市场理论与信息不对称理论。按照2000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斯蒂格里茨对不完全竞争市场和信息不对称问题进行的深入研究，不完全竞争市场理论的主要内容是：发展中国家的金融市场不是一个完全竞争的市场，尤其是贷款一方无法充分掌握借款人的情况，如果完全依靠市场机制可能无法培育出一个社会所需要的金融市场。目前我国的金融市场表现为垄断性较强而竞争性不足，银行尤其是传统大银行大部分的信贷支持、前中后台的管理其实都是围绕大型企业设计的，大机构对中小企业的服务难以保证效率。

五、解决中小企业融资难、融资贵问题的对策

企业的融资从本质上来说是一种资金使用权的有偿让渡行为，与商品市场类似，金融商品也要有与其流通相匹配的市场，并且是多层次的市场，不同的市场针对不同的企业，满足不同企业的融资需求。因此，解决中小企业融资难、融资贵问题要从以下几方面入手：

（一）构建中小企业融资的社会保障体系。葛寿昌教授在《社会保障经济学》一书中提出：社会保障是社会（国家）通过立法，采取强制手段，对国民收入进行分配和再分配形成社会消费基金，对基本生活发生困难的社会成员给予物质上的帮助，以保证社会安定的一种有组织的措施、制度和事业的总称。从企业公民的角度来讲，广大中小企业属于社会中遇到困难的企业公民，属于弱势群体，而中小企业在解决就业、保持社会稳定方面的作用，充分说明中小企业不仅具有经济属性，还具有很重要的社会属性，需要对其进行一定的政策倾斜。

1.设立针对中小企业的普惠与差别并存的金融政策。前文对货币供给量的分析表明：我国整体的货币发行量比较充裕，但针对中小企业的融资额度较少，需要增加支持中小企业和“三农”再贷款、再贴现的额度。同时，基准利率相对于中小企业来讲较高，要降低中小企业的利率，需要制定针对中小企业的定向降低基准利率的政策，下调针对中小企业的再贷款利率等，这样一些普惠金融方式就可以直接降低中小企业的利息负担，提高中小企业的融资能力。

在普惠金融之外，还要设立差别化的融资优惠政策。建议对中小企业贷款利息设定一个基础线，类似于医疗保险中的起付线：在基础线以内，不给予优惠;超过基础线的贷款，再根据贷款的投向，确定不同的优惠力度，类似于医疗保险中不同的处方药报销额度也不一样。通过这种方法，一方面可以减轻中小企业的融资成本，另一方面也可以引导中小企业的融资投向，起到宏观调控的作用。

2.设立针对中小企業的普惠与差别并存的财政政策。首先，针对中小企业的减税政策尤其重要，一方面，要从税种上考虑，针对中小企业，适当取消某些税种;另一方面，要从税率上考虑，适当降低中小企业的税率，从而减少中小企业的现金流出，增加其资金的内部留存。同时，由于很多中小企业以民营、个体经营为主，企业的资金来源以企业主自有资金为主，因此，可以考虑适当降低中小企业主的个人所得税税率，增加中小企业主的现金留存，从而增加企业的资金投入。其次，与设立针对中小企业的差别金融政策一样，为了实现资源在整个社会最有效率的配置，还要设立针对中小企业的差别财政政策，对于有发展潜力、能显著增强国家竞争力的、先进的、创新型、高科技中小企业实行力度更大的财政优惠政策，赋予其更低的税率。

（二）构建垄断与竞争并存的金融体系。在《垄断竞争理论》一书的绪论中，张伯伦认为，市场上的实际情况既不是竞争的，也不是垄断的，而是这两个因素的混合。在他看来，在理论上将垄断与竞争这两种基本的市场力量给予明确的定义并各自孤立起来进行考察是不够的，必须综合在一起进行分析。

要提高金融市场的效率，降低中小企业的融资成本，有必要为市场引入足够的竞争性，实现金融产品提供方与需求方地位的匹配，使民营资本成为向中小企业提供金融产品的主力军，进一步放开民营资本进入金融领域的限制，降低相应的准入门槛，形成垄断竞争的金融市场格局。由于民营资本在很大程度上来源于中小企业，对于中小企业的运营、风险点、发展前景等有着比较充分的了解，可以解决大金融机构与中小企业之间存在的信息不对称问题，进而决定金融产品的数量与价格，然后通过市场的供求来形成均衡融资利率。这个均衡利率也是最优利率，具有数量上与价格上的双重均衡，可以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中小企业融资难、融资贵的问题。

（三）与企业生命周期相匹配的资本结构以及产权结构。企业生命周期是企业发展与成长的动态轨迹，包括初创、成长、成熟、衰退几个阶段。处于不同生命周期阶段的企业，要从内部融资与外部融资之间找到一个相对较优的模式来保证企业不同阶段的融资需求，实现不同阶段的融资成本最小化，进而延长企业的生命周期。国家财政及金融体系也要有相应的与中小企业生命周期相匹配的产权结构，以帮助中小企业实现可持续发展。

（四）依托长尾理论拓展金融机构新的盈利空间。长尾（The Long Tail）的概念是由克里斯·安德森（2004）提出的，用来描述诸如亚马逊和Netflix之类网站的商业和经济模式。商业银行利息收益的长尾效应如图3所示。

从图3可以看出，中小企业的融资需求具有典型的长尾特征，符合长尾理论，因为中小企业的数量非常多，行业分布非常分散，商业银行依托于数量庞大的中小企业，向中小企业提供品种繁多的金融产品与服务，可以实现收入的大规模增长，而且商业银行收入的长尾部分相对来讲要更长一些，是在传统长尾上的又一次延伸。这样可以实现双赢：一方面，商业银行有了新的业务布局，可以获得可观的增量利润，另一方面，海量的中小企业的融资需求得到了满足，实现了中小企业的生存、发展、获利。而现代互联网技术的飞速发展为商业银行提供了技术支持，有助于商业银行把长尾理论发挥到极致。

六、研究意义及局限性

中小企业的融资问题需要结合特定的社会、经济、行业、企业的发展阶段来进行分析，本文针对现阶段我国中小企业面临的融资问题，提出了有针对性的解决措施，为政府部门、金融机构、中小企业自身提供了有益的参考。当然还有很多问题需要在探索中进一步完善，进行模式再造，最终实现与中小企业发展相匹配的融资模式，不断促进中小企业的可持续发展。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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