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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打造湘军的关键三步

2019-05-14林硕

文史博览·文史 2019年3期
关键词:水师太平军咸丰

林硕

作为晚清重臣,曾国藩赖以成名的支柱是其亲手缔造的湘军。极盛之时,清政府半数督抚尽属湘军中人,可谓权倾朝野。湘军最初脱胎于湘乡士绅成立的地方团练武装——“湘勇”,仅仅是当时湖南众多团练之一,与浏阳的“浏勇”、宝庆的“宝勇”、新宁的“楚勇”相比,亦无过人之处。然而,善于把握时机的曾国藩,通过援赣之役、移驻衡阳、创立水师三个步骤,成功使湘勇摆脱了内无财政专项拨款,外无离境征战之权的旧时团练模式,将其锻造成了晚清煊赫一时的军事集团——湘军。

投笔从戎,组建团练

道光十八年(1838),屡试不第的曾国藩终于名列三甲第四十二名,赐同进士出身,人选为翰林院庶吉士,历任数职,是标准的文官。那么,缘何他会投笔从戎,到地方去督办团练呢?事情还得从咸丰二年(1852)六月谈起。彼时,履新才半年的曾国藩奉旨前往江西主持乡试,岂料途中传来母亲亡故的噩耗,转往桑梓奔丧。按照清代礼制:在职官员无论身居何种职位,如遇父母辞世都要离任返乡,守孝三年。在此期间,在籍官员不得干预地方事务。是年十二月,咸丰皇帝一道“帮办团练”的上谕,打破了曾国藩的赋闲生活。

此时的湘省已是狼烟四起。早在咸丰元年(1851),洪秀全、杨秀清等人在广西桂平县金田村发动了举世震惊的“金田起义”。次年,起义部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离桂入湘,进围长沙。为增强军力守备省城,朝廷下令启用守丧在籍的曾国藩为“帮办团练大臣”。墨经(di6)从戎的曾国藩集合兄弟国华、国荃、国葆,发动同乡罗泽南、王鑫、李续宾等人的力量,组建起湘乡勇(简称“湘勇”)。

从严格意义上说,此时的“湘勇”还是在省内打转,不允许跨省作战,也没有固定的给养来源,尚未摆脱团练武装的范畴,与后来的“湘军”不可同日而语。团练的形式由来已久:唐朝在安史之乱后,就在地方广泛设立“团练使”(一种旨在保境安民的自卫武装)。清乾隆、嘉庆时期,为了镇压五省白莲教大起义,清政府也大力推行团练,结堡自守。待到太平天国起义之时,咸丰皇帝又搬出祖宗的老办法:一方面,利用团练执行坚壁清野的政策;另一方面,对汉族乡绅组建的武装甚为防备,在诸多方面加以限制。首先,严格划定作战任务及区域。通常情况下,团练的活动范围都是在各自州、县守备,无朝廷允许“不得远近征调”。只有出现太平军围攻长沙这类危机的情况,才会让乡勇汇聚省城协防。第二,财政方面,不食于官。筹办团练的经费主要依靠乡绅捐输银钱、百姓按亩摊派,以及在各地设卡向过往行商征收厘金(商业税)等手段。无论是中央政府还是地方政府,基本上不会给予团练任何经济支持。在他们眼中,团练即“民团”,不隶属于政府,与正规军存在很大差距。

出师援赣。跨省作战

眼见自己辛苦组建的武装力量被视为不入流的“杂牌军”,曾国藩犹如芒刺在背。如何能将湘乡勇打造成一支可以实现自己“匡时救世”之梦的武装,成为他亟待解决的难题。咸丰三年(1853),一封求援信给曾国藩带来了新的契机。修书之人是曾国藩的老战友——“楚勇”创办者江忠源。此人兴办团练比曾国藩、罗泽南早很多:道光二十七年(1847),他就创建地方武装,镇压了雷再浩领导的“新宁青莲教起义”。曾国藩之所以对江忠源的历史耳熟能详,除了两人是旧相识之外,还有另一个原因:咸丰元年(1851),江忠源兄弟组建的“楚勇”被朝廷赋予了“跨省作战”之权,出湘人桂,在广州副都统索佳·乌兰泰麾下作战,这让曾国藩羡慕不已。

如今,江忠源被困南昌,倒是给曾国藩送来了机会。既然朝廷可以在危急之时派遣“楚勇”离湘赴桂,吾同样可以如法炮制,以援赣为由,突破团练守土作战的限制。于是,成竹在胸的曾国藩提笔上书:事急从权,恳请皇上参照“楚勇援桂”的前例,准许“湘勇”出省作战,以解南昌之围。果不其然,咸丰皇帝准其所请。接获信息,曾国藩不禁大喜过望:既然官方允许了自己的援赣作战计划,等于默认“湘勇”超越了普通的地方团练,迈出了“从湘勇到湘军”的第一步,性质开始发生变化。

鉴于湖南境内仍有小股太平军活动,曾国藩决定坐镇省内,只派遣罗泽南、李续宾、郭嵩焘等人率一千“湘勇”东征驰援,同行的还有江忠源四弟江忠淑麾下的两千“楚勇”。然而,首次离省作战的“湘勇”在太平军水、陆合攻之下损兵折将,两千“楚勇”更是全军覆没。侥幸突入南昌城的郭嵩焘目睹太平军水师的威力,痛定思痛,建议江忠源考虑筹建水师。江氏一方面上表朝廷,请求各省广设船厂,筹备水师;另一方面,也将郭的“水师之议”分享给其他统兵将领,这其中就包括曾国藩。

移驻衡阳,一石三鸟

对于曾国藩而言,“水师之议”虽好,却一时无暇兼顾。他正在进行从“湘勇”到湘军的第二步——移驻衡阳。很多人认为:曾国藩离开长沙,是由于他与时任湖南巡抚骆秉章、湖南提督鲍起豹不合所致,實则不然。

如果从道光二十年(1840)曾国藩留馆授职位翰林院检讨步入仕途算起,到咸丰三年之时,他已经历了长达14年的宦海沉浮,分别任职于礼、兵、工、刑、吏五部。对于如何与同僚相处的为官之道,曾国藩自是烂熟于胸,游刃有余。否则,他根本不可能10年10迁,从一介七品小官擢升至当朝二品。有鉴于此,即使曾国藩与湖南官场的某些官员之间产生过些许不愉快,也断不会有坊问流传的那样严重。

自太平军围困长沙起,驻防各地的绿营、团练纷纷云集省城协防,其中最彪悍者,当属来自湘西凤凰的镇箪兵。咸丰三年八月,镇箪兵自恃“绿营精锐”的身份,与团丁发生冲突。曾国藩力挺自己人,导致镇箪兵围其驻地“又一村”,双方发生冲突。然而,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表明巡抚骆秉章和提督鲍起豹是幕后黑手。这次兵祸虽属偶然,但事后曾国藩将驻地移至衡阳确系事实。诚然,曾国藩确实带领着“湘勇”离开了省城,但“兵围又一村事件”仅仅是偶发事件。他的离开完全是顺水推舟,因势利导,借此为由离开长沙。

驻扎衡阳是曾国藩“一石三鸟”之计。首先,借兵祸之事,在朝野上下营造出自己和“湘勇”备受欺压、排挤的假象,以便咸丰皇帝能够同意他脱离地方官员的监视。其次,移至湘南,彻底摆脱了盘踞省城的各种力量对“湘勇”的掣肘与刁难。最后,有利于改变世人心中“湘勇”依附八旗、绿营的附属形象。虽然三者分属不同的管理系统,但在不明就里的百姓眼中,与正规军同城驻扎的“湘勇”,不过是前者的附庸而已。曾国藩和未来的湘军需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大本营。

筹建水师,初历战阵

尽管在曾国藩的运筹帷幄之下,“湘勇”拥有了跨省作战之权,拥有了自己的大本营衡阳,但粮饷始终是高悬在曾国藩头顶的紧箍咒。早在咸丰二年,曾国藩就试图借增援长沙之机,奏请改团丁为“官勇”,以便“粮饷取诸公家”,实际是向朝廷索要钱粮。虽然咸丰皇帝诏准,可三湘大地绝非“湘勇”一家之天下,各地团练都希望从省府财政中分取杯羹,故“湘勇”军饷仍旧捉襟见肘。

恰在曾国藩一筹莫展之际,长江战局发生了新的变化。咸丰三年九月,太平军的西征部队水陆并发,兵临武昌城下。清政府调“湘勇”武装北上救援。然而,接到谕旨的曾国藩却按兵不动,而是提笔写下了《暂缓赴鄂并请筹备战船折》和《请截留粤饷筹备炮船片》,表明朝廷欲在湖广、江南等河湖水网密集之地击败太平军,必须拨款大力组建水师,以改变两湖地方“无一舟可为战舰,无一卒习于水师”的窘境。朝廷很快准其所请:从湘省财政支出3万两经费建造战船、招募水勇,咸丰皇帝甚至还同意曾国藩可以截留“粤饷”(由广东运往江南大营的军费)4万两,并赋予他动用“漕米”之权。

资财虽已齐备,可欲筹备水师,靠塔齐布、李续宾等陆战悍将实难成事。究竟谁可担此重任呢?恰在此时,有人向曾国藩举荐:如今衡阳就有一位人才,姓彭名玉麟,字雪琴,军旅世家出身,深谙《公瑾水战法》,足堪此任。只是他现为母亲守孝在籍,且对官场心灰意冷,抱定了“平生最薄封侯愿,愿与梅花过一生”的心态。为了请动彭玉麟,曾国藩亲自登门造访,用自己墨经从戎的事例现身说法,又以“乡里藉藉,父子且不相保,能长守丘墓乎”之语点拨,最终劝得彭玉麟出山,承担起创建水师的任务。至此,曾国藩终于实现了自己的夙愿:将“湘勇”从普通的地方团练改造成一支水陆齐备、粮饷俱足的国家武装——湘军。

咸丰四年(1854)二月,曾国藩统领这支1.7万人的水、陆大军离开衡阳,出师北上,在湘潭、靖港两地与太平军交锋。初历战阵的湘军先胜于湘潭,后溃于靖港。陆军损失不大,但水师折损了113左右。痛定思痛的曾国藩彻底醒悟:从“湘勇”到湘军是一个长远的过程,绝不是靠跨省征战之权、财政拨款之利就可以轻易实现的。

(责任编辑:北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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