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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经典咏流传》的古诗词流行歌曲传承研究

2019-03-21王滔

音乐探索 2019年1期
关键词:文化传承

摘 要:《经典咏流传》立足中国传统文化,和诗以歌,运用大众媒体语言对古诗词、流行音乐等进行“编码”和创新诠释,讲述文化知识、阐释人文价值、解读思想观念,具有鲜明独特的审美特征。该节目为传承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提供了新路径,有助于对现代文明追本溯源,树立文化自信。

关键词: 《经典咏流传》;古诗词歌曲;文化传承

中图分类号:J605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4 - 2172(2019)01 - 0072 - 04DOI:10.15929/j.cnki.1004 - 2172.2019.01.009

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指出,挖掘中华传统文化要结合时代理念让其流传下去。“五千年文化,三千年诗韵。”诗词伴随着中华历史文明的发展,从早期的民间歌谣到汉代乐府诗,再到唐诗宋词,至近代以来的白话诗、现代诗,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诗言志,歌咏言”,诗词本入乐,古人和诗以歌,与咏(吟)唱相得益彰,那么今人应如何创新“音乐文学”模式,让诗词在当代散发魅力引领青年受众传承文化经典?

在古代,《诗经》 《楚辞》、汉魏六朝乐府诗、唐诗、宋词都是合乐之诗。诗词以乐传词、以文化乐,兼具音乐与文学特性。《史记·卷四十七·孔子世家第十七》云:“三百五篇,孔子皆弦歌之,以求合韶、武、雅、颂之音。”《楚辞》收录战国时期楚地流行的音乐。汉乐府的职责是采集、改编民间歌谣。《文心雕龙·乐府》载:“故知诗为乐心,声为乐体。”唐诗入乐,如《阳关三叠》《送元二使安西》《菩萨蛮》等。宋代更是有姜夔自度曲传世。在中国古代音乐史上,词乐是一种艺术歌曲体裁,由“曲”(音乐上的音声)与“词”(文学上的文词)两方面构成。音乐创作方式主要有倚声填词和依曲填词。从音乐角度论,词乐是“词调音乐”,或按古代称谓“曲子词” “歌曲” “曲子”;从文学视野说,词乐是合乐的歌词,或谓“词”。后世有词无乐的“词”不再具有原来“乐”的意义,早已“蜕变”为一种纯粹的文学创作形式。

近代以来,古诗词歌曲是“向西方学习”的产物。中国传统音乐与西方音乐创作技法相互吸收、互相参照,创造性地发展了自身,代表作品有青主的《大江东去》、黄自的《花非花》《南乡子》、江文也的《春晓》、谭小麟的《正气歌》《江夜》、冼星海的《古诗十首》等。1949年以后,李劫夫、田丰、罗斌等将毛泽东诗词进行谱曲,如《七律·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 《卜算子·詠梅》等。改革开放以后,古诗词歌曲有了创作和传播的新途径——影视音乐作品,如历史题材电视剧《三国演义》的《滚滚长江东逝水》、《红楼梦》的《枉凝眉》等。值得一提的是,在流行音乐领域,最早对古诗词进行谱曲演唱的是邓丽君,如《独上西楼》《但愿人长久》等。另外,琼瑶在其电视剧主题曲或插曲中,采取移花接木等手法对诗词作了局部调整,如《在水一方》《几度夕阳红》等。

近年来,国家不断强调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和发展。中共中央国务院办公厅在印发的《关于实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工程的意见》中指出:“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点任务之一是滋养文艺创作,要善于从中华文化资源宝库中提炼题材、获取灵感、汲取养分,把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有益思想、艺术价值与时代特点和要求相结合,运用丰富多样的艺术形式进行当代表达,推出一大批底蕴深厚、涵育人心的优秀文艺作品。”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新时代文化建设的基本要求之一是坚持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习近平总书记深刻指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的文化根脉……要把优秀传统文化的精神标识提炼出来、展示出来,把优秀传统文化中具有当代价值、世界意义的文化精髓提炼出来、展示出来。” ① 这些精神为文艺工作者指明了前进的方向,也对从业者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近两年,《朗读者》《见字如面》《国家宝藏》《中国诗词大会》等节目在传播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方面具有较好的引领作用。值得注意的是,《经典咏流传》节目以“歌咏”方式,将古诗词与现代流行音乐相结合,用现代音乐“激活”传统文化,联动大众主流媒体力量推动了古诗词的当代传播。

《经典咏流传》节目共11期,前后有57首不同音乐形式的古诗词歌曲呈现在舞台上。该节目音乐形式丰富,有原创音乐作品如《定风波》《声律启蒙》等,有经典影视歌曲《枉凝眉》《滚滚长江东逝水》等老歌新唱,有《三字经》等说唱歌曲,有《将进酒》等摇滚乐。歌者各具特色, 有“90后”王俊凯演唱《明日歌》,有中国第一代钢琴演奏家巫漪丽弹奏《梁祝》,有台湾原住民歌手胡德夫根据古歌谣改编的《来甦·秋思》,还有香港演员汪明荃、罗家英的《鹊桥仙》等。节目将朗诵、传唱与解读结合,以现代人喜闻乐见的方式推广优秀中华文化。内容上,节目中诗词大范围引用中小学课本中的古诗词;音乐创作上,以尊重诗词韵律为前提,融入现代音乐形式。如《将进酒》结合摇滚乐展现李白的豪迈之气;《关雎》以仄声结尾,采用印尼民歌《哎呦,妈妈》进行配乐;《别君叹》融入20世纪初学堂乐歌时期《送别》与多民族乐器。同时,也有传统乐器的加入,如在曹轩宾演唱的《别君叹》中,赵家珍用南宋古琴现场弹奏琴曲《流水》;龚琳娜演唱的《上下求索》中展示了编钟;赵照演唱的《声律启蒙》旋律采用五声调式,并加入古人吟诗作对的语气腔调,配合吉他弹唱所演奏的传统乐器有琵琶、笛子、古琴、木鱼、尺八等。

从传播学的视角看,媒介具有传承文化、教育民众的功能。《经典咏流传》切合时代背景,把握媒介社会功能,依托音乐、文学、历史等学科的文化资源,以版块化的传播形式构建价值体系,以“诗”“歌”讲述现代“中国故事”,为传统文化赋予时代内涵,体现出“以诗传情”“文化传承”“文化新诠释”等主题。诗为歌创作,歌为诗传播,彰显文化自信和文化自觉,实现文化化人之作用。另外,有些歌曲在创作过程中融入了戏曲元素。如谭维维演唱的《墨梅》融入了戏歌,也加入了琵琶、古筝等传统乐器,在唱腔上采用了藏族哭腔、苗族水腔、陕西的秦腔和老腔的唱法;在现场,还有中国鼓与古风古意的舞蹈助阵。因此,在传统音乐传承人青黄不接的当下,《经典咏流传》节目对于推广传统音乐文化、传唱戏曲经典唱段方面具有引领性作用。

在艺术结构方面,中国艺术结构的特质体现在布局与韵律方面;从构思到具化,主要以动态的布局完成构制运营,在语言结构中以隐含情思内容为旨归。以优美、柔韧而具时空绵延的张力,情与文统一立意,意象(隐性的)与言象(显性的)交融整合,内外兼涉构思辩证,审美愉悦与生命意趣结合驱动机制,从而形成空灵婉曲的美学风貌。主导风格空灵飘逸以形而上内涵呈现,结构上给予立体化处理,审美韵律体现于作品情感、主体、意趣、意蕴、格调、情味等内在追求,即由意象到言象的动态整合过程。由言象进入到意象,透过可感、可把捉的音乐节奏、声响等存在,从而把握住它的存在规律。从这个意义上说,《经典咏流传》节目中“主持人朗诵诗词——诗词歌曲演唱——传唱人及嘉宾讲述歌曲创作背景、时代意义——鉴赏嘉宾团鉴赏时刻”模式不单是诗歌、音乐、舞蹈、戏剧、戏曲的融合,还积极调动了声光电整体设计的造型艺术、舞台屏幕中的影像艺术,高科技的虚拟歌手(智能机器人)也登上舞台。节目所呈现的表演形式既是外在媒介对运作格局的示现,又是物质媒介对布局机制的协合与归依,也是内在思维运动的呈现,更是审美主体创造智慧的积极显现,呈现空灵绝妙之境。

从美学的视阈论,首先,在审美感知方面,《经典咏流传》在同一时空中呈现出诗、乐、舞、光、戏、色等的完美结合,对观者产生强烈的审美冲击,使其形成对古诗词的全新审美感知。其次,受众通过视听结合的方式,在直面具体可感的对象时,激发审美想象,深入到作品的背后去探寻古诗词作品蕴涵的哲理。如受众在《明日歌》中理解惜时如金的深刻道理,激发对未来的憧憬与思考,传递好好学习、珍惜时光的价值观;在《墨梅》中感受梅花的高洁傲骨;在《苔》中领悟新时代乡村教师的坚韧、守望与无私奉献……进而产生感性与理性相互融合的精神道德体验。最后,在审美体验方面,受众对音乐形象产生想象、联觉。如在《离骚·上下求索》古老编钟声中宛见春秋时代礼乐之高雅,在《定风波》纷飞的竹叶背景中犹有穿林打叶声之感,在《鹊桥仙》《秋思》等情感故事的诉说中产生心灵共鸣。节目内容选择和创意表达颇具匠心,是对繁衍生息、生存蜕变、和谐相处的艺术总结;将情感与哲理相互交融,使观者感受现场演绎的热辣滚烫情感,感知隐匿的理性思考的生存哲学,从而产生强大的审美效应(磁场)。节目所应承担的主要社会责任及其所应遵循的由自然人向社会人过渡的基本法则,在情理呼应和激荡中升华出人生况味与美感,彰显出人之为人的基本道德伦理规范,有一种荡气回肠与回味无穷的审美效应,为优质文化的正道而行、弘扬正气提供可资借鉴的经验探索和模式,发挥出艺术养心和澡雪精神的作用。

“诗文随世运,无日不趋新。”文化是一条河流,唯有创新才能柳暗花明、枯木逢春。就今天而言,文化创新当为全球化背景下个体的文化迷失、焦虑及失根提供答案,为匡正社会的主流价值观服务,为民族的伟大复兴做出贡献,为解决文化发展中的不平衡寻求良方。从这个意义上说,《经典咏流传》节目最大的成功便是敢于创新。“经典演绎——背后的故事挖掘——现代审美价值阐述” “三位一体”的结合方式创造性地实现了形式与内容的有机统一。可以说,这种创新打开了文化传承与创新的想象空间,是“实现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 ① 的探路先锋,开拓了新时代民族文化复兴的新路径。

在中国传统美学中,庄子曰:“天地有大美而不言。”无言之美是非知识的生命体验,更是无功利的生命境界。在这个意义上来说,《经典咏流传》的美是一种无言的大美。它更加契合中国古典艺术理论“可以心契,不可言宣”的原则,尽量避免语言的使用。点评嘉宾的评语精练简洁,对经典传唱人没有过多介绍,有时甚至一段典故、一段人生经历便取代了诗词的评点。将舞台和时间都给了音乐与诗词,让观众得以细品慢嚼,开启一段对美的朝圣之旅。

诗词的审美之路是一条纯粹体验的道路,这是一种内在的冥合。诗词中所蕴含的诗人对生命的觉解需要受众用审美的眼光去观照,用音乐和画面营造意境,激发审美情感,在作品意境中体会传统文化之美。诗词之美在意境,即人在认识世界万物之前早已沉浸在他所活动的世界万物之中,早已与世界万物融合在一起。人们在尘世寻求“登高”式的超越,以超越自身,达到“万物一体”的境界。诗人与世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真正达到“天人合一”境界。登高怀远,“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就是“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

或无意或有意,首期《经典咏流传》节目推出极富体现“万物一体”境界的哲学内涵与美学韵味的诗词《登鹳雀楼》,可谓是绝妙的安排。聆听来自祖国各地7所中小学的学生吟唱《登鹳雀楼》时,历史在刹那间生动起来,仿佛进入一种超越于现实之外的“灵境”,时间如滴水成冰般凝结,生命绵绵不绝;可听见古人之“曲水流觞,横槊赋诗”,亦可听见今人饱含深情的吟唱。人追求神圣,精神是人类生活的意義所在。东方的神圣性源于“美”。美是对主客二分的超越,是对“物”的实体性的超越,更是对自我有限性的超越,“因而照亮了一个本然的生活世界回到万物一体的境域,这是对人生家园的复归,是对自由的复归” ②。因此,美对个体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文化便以这样的方式延续,传承久远,是与生命的伟力相伴相生的创造力,是民族生生不息发展壮大的丰厚滋养。从这个意义上论,《经典咏流传》以古诗词“和诗以歌”开始,挖掘中国古诗词背后的精神内涵。总结其在文化传承过程中所体现的独具中国特色的审美特征,阐释凝聚于中国人精神世界的人文价值,促进现代社会的融合发展,探究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创新性转化发展过程中的基本路径,对于追溯现代文明的东方渊源,传递中国好声音、弘扬民族精神,具有一定的启示意义。

诗词创新,古来有之。南北朝徐陵有诗“江陵有旧曲,洛下作新声”,王昌龄则说“琵琶起舞换新声,总是关山旧别情”,唐代张嵩写道“新声巧妙今古传”。文以载道,歌以咏志,“诗词唱经典,中国正流行”,以歌动人、以情感人、以事引人,共享盛世文化的洗礼。《经典咏流传》让经典具有时代感,让中华瑰宝“活”起来,通过现代人的事迹闪耀新时代的光辉,产生新的先锋文化,焕发出蓬勃的生命力。

◎ 本篇责任编辑 钱芳

收稿日期: 2018-07-13

作者简介:王滔(1976— ),男,硕士,浙江音乐学院流行音乐系讲师(浙江杭州 310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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