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学军，赵运兴

（1、2.云南大学 国际关系研究院，云南 昆明，650091）

自主性是指行为主体按照自己意愿行事的能力或特性。国家自主性是指国家这一行为主体系统表达和推进自己目的、维护国家利益的能力。美国学者塞缪尔·亨廷顿认为国家自主性是国家“独立于其他行为主体和行为方式而生存的程度”。在国际关系中的行为主体主要是国家，国家战略自主性就是国家在其战略制定或实施的过程中独立于其他行为主体、按照自己意愿行事的程度。

沙特的战略自主性的变化经历了三个阶段，分别是战略被动阶段（第二次世界大战至奥巴马上台前）、战略自主性转变阶段（奥巴马任期内）、战略自主性增强阶段（特朗普上台后）。本文从体系、单位（国家）、个人三个层次对沙特战略自主性的变化进行了研究，对引起这些变化的原因进行了分析。

一、沙特对外战略被动性的表现及其原因

（一）沙特被动战略的表现

沙特与美国的合作可以追溯到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1943年美国宣布《租借法案》同样适用于沙特①陈沫.列国志·沙特阿拉伯[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1：66。，向沙特提供了大量的援助。随着美沙关系的密切，美国在沙特获得了一系列的特权。两伊战争前，伊朗对沙美的盟友关系大加指责，称“沙特与美国结盟，成为美国等西方国家在伊斯兰世界的傀儡”②David Menashri.The Iranian Revolution and The Muslim World[M].Boulder：WestviewPress，1990，162。；而沙特也针锋相对，指责伊朗与以色列勾结；沙特为改善与伊朗的关系曾做出尝试和努力③，但伊朗并不领情，沙特的举动配合了美国在战争中维持两伊双方“不战不和”的战略，不使战争的任何一方势力坐大，对于美国来说，不受其控制的两伊实力削弱、盟友沙特实力上升的这种状况是符合美国利益的。美国的战略极大的影响了沙特的对外战略自主性，沙特通过被动配合美国战略受益，两伊战争中削弱了伊朗和伊拉克的实力，增强了沙特在中东的地区影响力。

1990年伊拉克占领科威特，酿成了海湾危机，这一举动直接威胁到美国盟友沙特的安全。1991年1月，以美国为首的多国部队发动了对伊军事行动，期间沙特向美国提供了总价值约170 亿美元的军事援助，虽然派出了一些军队，但主要是因为美国为组成“合法”的多国部队而要求其它国家出兵。战争过后，美国提高了自身的国际地位，改善了自身在阿拉伯国家中的形象，加强了对中东的控制，成为这场战争中最大的受益者，沙特则维护了其国家安全，免受伊拉克的直接威胁。

2003年美国发动了伊拉克战争，但这次战争的合法性受到了严重质疑。战前美国积极劝说拉动其它国家组成了一个包括45 个国家的所谓“自愿联盟”，以强化其发动战争的合法性，但伊战没有得到联合国安理会的授权，战后美国也未在伊拉克找到“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这是美国“单边主义”最典型的一个事例。而作为美国的盟友，沙特等国允许美军使用国内的军事设施，被动配合美国的军事行动和战略意图，但战争结果出乎沙特的意料，伊朗成为了受益者。

（二）沙特对外战略被动性的原因

从沙特建国到奥巴马上台之前的这段时间，沙特的对外战略主动性较低，是被动性的战略，主要表现在几场地区战争中被美国战略主导，沙特战略的消极被动主要有以下几个原因：

1.体系层面原因。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冷战成为二战后世界局势的主旋律。苏联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开始向中东地区进行渗透，埃及在1952年、伊拉克于1958年推翻本国的君主统治建立了共和国，1967年南也门独立，建立了共和制国家，沙特周围的叙利亚、伊拉克、埃及都成了苏联的势力范围，这样沙特的君主制政权就陷入了民主势力的包围之中。1956年苏伊士运河战争后，在苏联支持下“纳赛尔主义”一时无两，埃及积极推进激进的阿拉伯民族主义，追逐阿拉伯世界盟主的地位，并认为革命具有泛阿拉伯的性质，所以沙特这个君主制的保守主义国家不可避免的成为激进的阿拉伯民族主义者的“革命对象”①林松业.二战后沙特王国对外政策的演变[J].西亚非洲，1999（05）：51。。面对苏联咄咄逼人的意识形态入侵，沙特倒向了美国一方。

美国为其提供军事保护。美国是沙特军事装备和服务的最大提供国，占沙特外来军购的80%以上，在沙特有广泛的军事存在，建有四个空军基地，并驻扎大量军队。沙特从美国进口的大量高科技装备还需要美国人员的操作，美国军事承包商为沙特提供咨询和培训、运营和维护方面的服务，还帮助沙特训练军队，美沙不定期的举行军事演习。两伊战争时期，美国派军舰保护沙特等其它海湾国家的货轮；海湾战争时期，美国在沙特设立司令部，有十几万美国军队从沙特出发进攻伊拉克，粉碎了萨达姆的大国梦，保护了沙特免遭伊拉克的直接威胁。前美国国务卿布热津斯基曾告诉沙特官员：“我们愿意为保卫沙特阿拉伯做任何事情。”②Joe Stork.SaudiArabia and the US[J].MERIP Reports，1980，30。

2.国家层面原因。人口数量限制了沙特的雄心，其军队战斗力也比较低下。2015年沙特人口为3152万人，其中沙特本国人2113 万，只占总人口的67%左右，男性公民为1061 万，而15-39 岁的青壮年男性为379 万③数据来源：Saudi Arabian Monetary Authority，http：//www.sama.gov.sa/en-US/EconomicReports/AnnualReport/Fifty%20Second%20Annual%20Report.pdf.，沙特这种人口基数和结构不足以支撑其建立一个庞大的军队，所以只能实行志愿兵役制和义务兵役制相结合的政策。正规军和国民警卫队构成沙特主要的武装力量，但却被区别对待，国民警卫队成员主要来源于效忠沙特家族的部落，是沙特王室最为倚仗的部队，他们拥有更为优良的武器装备和特权，而国民警卫队中还有很大一部分的宗教警察，这就造成正规军的不满。沙特的社会福利较高，有免费教育及医疗等，较高的生活水平使很多沙特人不愿意到军队工作④Mahmud A·Faksh，Ramzi F·Faris.The Saudi Conundrum： Squaring the Security-Stability Circle [J].Third World Quarterly，1993，277-293。，所以沙特的扩军计划一直受制于征兵困难，很多先进的武器装备大多闲置⑤陈沫.列国志·沙特阿拉伯[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1：264。，即使是加入了军队，很多人也只是把军人当成一种职业而去领取高额的补贴。

国内的反政府活动以及教派斗争和冲突。在20 世纪五六十年代，在沙特就出现了一些秘密政党和政府反对派，在军队以及外籍劳工中也出现了一些反政府活动。沙特的什叶派穆斯林只占人口的10%左右，主要集中在东部省石油资源丰富的地区，什叶派穆斯林的地位相对较低，沙特政府对东部地区的发展也没有足够的重视，什叶派穆斯林为沙特经济做出巨大的贡献却没有得到公平的待遇，在社会中又受到相当大的歧视，从而导致什叶派穆斯林的不满。1979年伊朗伊斯兰革命成功，对沙特东部省的什叶派穆斯林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他们多次举行反政府游行示威，不时演变成流血冲突，1987年的“麦加惨案”①ChristinMarschall.Iran’s Persian GulfPolicy[M].London and New York：RoutledgeCurzon Press，2003，50。就是一例。沙特一直没有处理好国内的教派冲突，致使沙特在对外战略上受到了很大的束缚。

3.个人层面原因。沙特历代国王的个人因素起到了重要作用。沙特国父伊本·沙特在建国后在外交上积极发展和英美等西方国家的关系，主要把目光集中在维护沙特王室统治、发展石油工业上面。第二任国王沙特对外政策的基点还是维护王权和王室利益，努力提高沙特在阿拉伯世界的地位，抵制纳赛尔主义的影响，避免直接卷入阿以冲突。第三任国王费萨尔积极推行泛伊斯兰主义，他的各种手段都是为了维护沙特王室的统治、确立沙特国王在伊斯兰世界中作为“两圣地的仆人”这一特殊地位而服务的。第四任国王哈立德在主持新政府第一次内阁会议上发表的公告中称“号召伊斯兰团结和加强伊斯兰教徒间的协作”和“巩固阿拉伯的地位”②王铁铮，林松业.中东国家通史·沙特阿拉伯卷[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0：167。共同构成沙特外交政策的支柱，实际上是对费萨尔外交政策的延续。第五任国王法赫德的主要目的是在保证伊斯兰特征和王权统治的基础上对国家进行渐进改革，其对外战略也是承接费萨尔泛伊斯兰主义的对外政策。由此看出，沙特历代国王的基本战略都专注于国内问题，政策目标都是为了维护沙特王室统治、保证国家安全，维护沙特在伊斯兰世界的地位。

沙特领导人对石油武器的依赖。第二次世界大战使人们认识到石油武器是一种重要力量，特别是在1973年“十月战争”中石油武器的应用在世界范围内产生了重要的影响：首先，分化了西方国家阵营；其次，引起了1973年严重的经济危机。石油武器的影响增强了阿拉伯国家的信心，沙特把石油作为与美国讨价还价的筹码，一方面要求美国对沙特王权统治进行保护，另一方面使美国在巴以问题上不得不更加谨慎，同时增强了沙特在伊斯兰世界的威望，此后沙特对石油武器更加依赖。

二、沙特对外战略自主性转变的表现及其原因

由于美国实力相对下降，什叶派新月带威胁。在“9·11”事件后，沙美两国紧密的同盟关系出现了裂痕，此后美国“重返亚太”、“阿拉伯之春”爆发，使得裂痕逐步扩大。加之由于美国实力相对下降，什叶派新月带威胁扩大，为保护石油通道和国家边界安全，转移国内视线，争夺宗教领导权及国内改革的进行，沙特开始对外进行经济输出和军事输出，其对外战略自主性发生转变。

（一）沙特对外战略自主性转变的表现

海湾战争后，美国在沙特有大量驻军，但这引起了沙特社会的不满，美国被迫渐渐转移在沙特的军事力量；“9·11”事件后美国对沙特的指责更引起了沙特国内的不满，后来在伊拉克战争的问题上也与美国产生了分歧。奥巴马上台后，为应对中国在亚太地区的影响力的加强，美国将其战略重心向亚太转移，实施“亚太再平衡”的战略，在中东地区实行战略收缩，其结果是给沙特留下一个“烂摊子”：伊拉克战争推翻了萨达姆的专制统治，但伊拉克受到重创，什叶派掌权，伊朗趁机坐大；2010年“阿拉伯之春”爆发，在美国的民主意识形态输出和一些非政府组织的推波助澜下，迅速蔓延至整个中东北非的阿拉伯世界，突尼斯、埃及、利比亚、也门等国相继出现政权更迭，沙特等君主制国家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沙特不得不增强自己的对外战略自主性以应对复杂多变的国际形势。

沙特首先在军事上积极对外进行干预。在叙利亚问题上，沙特一直主张推翻巴沙尔政权，从而大力对反对派进行资金及武器援助，叙反对派力量有上千支之多，其中就有极端主义势力“伊斯兰国”，随着局势的发展，叙利亚内战已经演变成一场反恐战争，沙特跟随美国对叙境内“伊斯兰国”目标进行越境轰炸，并想方设法给巴沙尔政权制造麻烦。在2011年巴林抗议活动中，应巴林哈马德国王的请求，沙特带领超过一千人的“半岛之盾”军队进入巴林以维护巴林王室的统治③BrandonFriedman.BATTLEFOR BAHRAIN：WhatOne Uprising Meant for the Gulf States and Iran[J].World Affairs，2012，78。。在也门，2015年3月，沙特牵头组成“十国联盟”，开始对也门的胡塞武装进行空袭并持续至今，并在当年5月派出地面部队进入也门，以期控制也门局势。

在出动军事力量的同时，沙特以其强大的经济实力开展对阿拉伯国家的经济援助。穆巴拉克于2011年2月“阿拉伯之春”后辞职，埃及陷入混乱，直至2012年6月穆尔西当选总统，但他当选后由于未达到施政预期不久又被迫下台，直到2014年塞西当选总统至今。为维护埃及的稳定，沙特在2012—2015年间就向埃及提供了65 亿美元的直接援助，约占埃及GDP 总量的2.3%；对也门哈迪政府提供了38 亿美元的经济援助，约占也门GDP 总量的8.4%；对约旦阿卜杜拉政权提供了30 亿美元的经济援助，约占约旦GDP 总量的8.1%；对巴林哈马德政权提供了28 亿美元的经济援助，约占巴林GDP 总量的8.4%；对阿曼卡布斯政权提供了25 亿美元的经济援助，约占阿曼GDP 总量的3.1%①中华人民共和国商务部. 沙特过去三年内对阿拉伯国家提供227 亿美元国际援助，[EB/OL].http：//www.mofcom.gov.cn/article/i/jyjl/k/201505/20150500988261.shtml.2015-05-28。。

（二）沙特对外战略自主性转变的原因

沙特在奥巴马上台后增强了对外战略自主性，在地区局势中频频采取主动出击的战略，高调插手阿拉伯世界事务，其背后有着深层次的原因：

1.体系层面因素。美国实力相对下降。9·11 事件之后，布什政府劝说拉动了一批国家组成了“反恐联盟”，首先对支持“基地组织”的阿富汗塔利班政权开刀，“反恐联盟”在阿富汗陷入了苦战，2014年底奥巴马宣布这场耗时十三年、有2200 名美军死亡、耗费一万多亿美元的阿富汗战争结束。2003年美国发动伊拉克战争，2011年底奥巴马宣布战争结束，伊战中有4491 名美军死亡，约五万名美军伤残，耗费7630 亿美元。这两场经年累月的战争加之2008年的经济危机使美国元气大伤，在全球事务中越来越力不从心，在美国“重返亚太”的背景下，减少在中东的投入不可避免。据路透社公布的特朗普反恐新战略草案指出，美国要加强对恐怖主义的打击，但要减少消耗，同时要盟国担负更多反恐责任。当今世界多极化的趋势日显，美国实力相对下降，这就迫使沙特不得不减少对美国的依赖，积极参与地区事务。

在地区上，显形的什叶派新月带对沙特构成了巨大的地缘挑战。萨达姆政权被推翻，使伊朗在中东地区少了一个制衡力量，沙特将直面伊朗威胁。在伊拉克什叶派掌权，这就把伊朗、伊拉克、叙利亚、黎巴嫩四个什叶派政权在地缘上连在一起，沙特希望推翻巴沙尔政权的战略考虑就是为了把这个链条打断，破解什叶派的包围。在沙特南部也门，得到伊朗支持的什叶派胡塞武装崛起，不断攻城略地，占领了也门大部分地区，总统哈迪被迫流亡沙特，为避免处于什叶派前后夹击的不利地位，沙特果断对也门内战进行干预。

2.国家层面因素。出于经济因素的考虑，维护石油通道的安全是其战略的出发点之一。石油是沙特的经济命脉，石油收入占沙特GDP 的一半左右，占财政收入的90%左右，曼德海峡和苏伊士运河是沙特石油出口西方国家的重要通道，胡塞武装曾一度控制也门的重要海港城市亚丁，现在仍然控制着红海沿岸重要港口城市荷台达，这对沙特的石油出口是一个巨大的威胁，2016年10月，一艘阿联酋的运输船和两艘美国军舰在红海遭遇袭击②李亚男.也门：被遗忘的战争[J].世界知识，2017（04）：49。。埃及的稳定直接影响到苏伊士运河的安全，沙特对埃及进行经济援助也是为了保障石油通道的畅通。

保卫国家的边界安全。沙特与也门的边界线长达1800 公里，胡塞武装属于什叶派的一个分支—宰德派，而也门西北部的萨达省是宰德派的老家③郭强.也门什叶派胡塞武装组织[J].国际研究参考，2015（01）：31。，萨达省就与沙特的吉赞、阿西尔、奈季兰三区接壤，胡塞武装曾一度攻入沙特境内，造成了一些伤亡④Saudi Gazette.Saudi-led coalition destroys armed trucks near Yemenborder [N].http：//saudigazette.com.sa/saudi-arabia/saudi-led-coalition-destroys-armed-trucks-near-yemen-border.2015-10-17。。2016年，也门内战各方在科威特举行和谈，由于各方目标之间存在根本性的矛盾而未能达成共识，和谈无疾而终。沙特目前已经陷入也门内战的泥潭无法脱身，而长期军事打击胡塞武装必然会招致其仇恨，对沙特的边境安全构成很大威胁。

转移国内视线。反政府活动和什叶派穆斯林的抗议活动贯穿于沙特的发展历史，2009年，沙特什叶派核心人物尼米尔带领什叶派穆斯林举行抗议活动，遭到了沙特政府的镇压。2010年“阿拉伯之春”爆发，尼米尔领导了所谓的“沙特阿拉伯之春”运动，充分利用了电视和互联网等传播工具，2011年3月在网络上几乎形成了全国性的抗议活动，是沙特现代历史上规模最大时间最长的一次。2012年7月，沙特东部省又掀起了新的抗议活动。①Toby Matthiesen.ASaudi Spring： The Shi'aProtest Movement in the Eastern Province 2011—2012[J].Middle East Journal，2012，655。2016年1月2日，沙特处死尼米尔，引发了包括沙特什叶派穆斯林在内的全球什叶派穆斯林的抗议浪潮；9月27日，沙特一万多人联名请愿呼吁终结男性对女性的监护体制并给予沙特女性以完整权利②环球网.沙特阿拉伯万人请愿要求给予女性完整权利[N].http：//world.huanqiu.com/exclusive/2016-09/9493346.html.2016-09-28。，沙特的外向战略也是为了转移国内民众视线的需要。

争夺宗教领导权。自费萨尔大力推行泛伊斯兰主义的外交实践以来，沙特后继每任国王都以此为外交战略支柱，依靠不断增长的经济力量和经年累月的对外援助，沙特已成伊斯兰世界的领导国家。伊朗自1979年霍梅尼革命以来，一直没有放弃对外输出革命的努力，通过运用政治、经济、宗教等手段对其它国家什叶派穆斯林提供支持，试图推翻那些国家逊尼派的统治，使什叶派掌权，伊朗则能成为“什叶派的梵蒂冈”③RoschanackShaery-Eisenlohr.Iran，the Vatican of Shi’ism [J].Middle East Report，2004，40。。伊朗本身的什叶派人口约占世界什叶派人口的48%④MehdiKhalaji.The Last Marja ：Sistani and the End of Traditional Religious Authority in Shi’ism [J].The Washington Institute for Near East Policy，Policy Focus，2006，3。，是什叶派的首要聚居地，什叶派穆斯林在很大程度上已经成为伊朗政治影响的源泉⑤李福泉.伊朗与阿拉伯什叶派关系[J].国际问题研究，2015（02）：82。，在争夺宗教领导权上伊朗成为沙特的主要对手，这种对立在“阿拉伯之春”以来尤为明显，在巴林、叙利亚、也门问题上两者明里暗里都针锋相对。争夺宗教领导权，削弱伊朗影响，是沙特对外战略自主性变化的出发点之一。

3.个人层面因素。从阿卜杜拉国王开始就对沙特进行了一些渐进性改革，2012年萨勒曼出任王储后，多次代表阿卜杜拉出席活动，出访英美等西方国家以及众多阿拉伯国家。2015年萨勒曼继任沙特国王，2016年1月习近平主席访问沙特，2017年3月萨勒曼国王对中国进行国事访问，实现两国互访，5月美国新任总统特朗普访问沙特，这背后是萨勒曼的大国平衡外交初具雏形。萨勒曼在政治上实行渐进性的改革，前美国驻沙特大使称萨勒曼是一个“务实而又谨慎”的改革者⑥JethroMullen.Who Is Saudi Arabia’s New King Salman [J].CNN，2015。上台后萨勒曼两度更换王储，最终于2017年6月立其子穆罕默德为王储，从而完成了沙特王权的代际传承，同时萨勒曼还进行了大量的人事变动以巩固其权力。在经济上则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2016年4月，沙特发布了其雄心勃勃的战略规划《沙特2030 愿景》，把“社会欣欣向荣、经济繁荣兴旺、国家理想远大”作为目标⑦刘冬.沙特发布《2030 愿景》产油国谋求经济转型[J].国际石油经济，2017（01）：13。。沙特是中东第一经济大国，又是G20 国家中唯一的阿拉伯国家，但与此对应的是在政治上相对弱小，长期依靠美国的军事保护。美国的战略收缩给了沙特一个追求政治大国地位的机会，《沙特2030 愿景》的发布，表明了沙特追求政治大国地位、积极参与国际事务的愿望。在对外战略上，萨勒曼继续保持亲美政策，向伊朗施压，同时积极反恐⑧廖百智.沙特阿拉伯新国王萨勒曼[J].国际研究参考，2015（06）：42。。

受制于政治、宗教、文化、战略等结构性因素以及美国实力的相对下降，美沙关系有所疏远，在国际上沙特又面临着“民主”、伊朗等一系列威胁，随着雄心勃勃的“改革者”萨勒曼的上台，使沙特困中求变，加强其对外战略自主性，以减少对美国的依赖，更多的发出沙特声音，来维护沙特的国家利益以及沙特家族的王权统治。

三、美国支持下的对外战略自主性增强

由于美国的支持，什叶派阵营威胁的加剧，卡塔尔自主外交政策引起“海合会”内部不和，以及沙特新王储的上台，使得沙特对外战略自主性进一步增强，集中体现在联合其它国家发动的卡塔尔“外交危机”。

（一）卡塔尔“外交危机”

2017年6月5日以沙特为首的中东多国以支持恐怖主义、干涉别国内政等理由中断了与卡塔尔的外交关系，沙特还敦促其它阿拉伯兄弟国家采取同样行动，停止卡塔尔参加“十国联盟”的行动，阿盟还宣布开除卡塔尔的成员国身份，酿成了严重的外交危机。①Independent.Egypt，Saudi Arabia，UAE and Bahrain cut ties with Qatar over terror links[N].http：//www.independent.co.uk/news/world/middle-east/qatar-four-middle-eastern-powers-cut-diplomatic-ties-terror-links-bahrain-egypt-saudi-arabia-uae-a7772836.html.2017-06-05。卡塔尔批评各国的断交行为“没有合法正当的理由”、“侵犯了卡塔尔的主权”。②Independent.Qatar denounces 'unjustified' cut of diplomatic ties by Saudi Arabia，Egypt，UAE and Bahrain[N].http：//www.independent.co.uk/news/world/middle-east/qatar-egypt-saudi-arabia-bahrain-united-arab-emirates-uae-terror-links-diplomatic-ties-gulf-middlea7772886.html.2017-06-05。此次危机源始于5月23日的黑客入侵事件，③Independent.Qatar'sstate news agency blames hackers for fake news story praising Israel and criticizing allies[N].http：//www.independent.co.uk/news/world/middle-east/qatar-news-agency-fake-news-israel-praise-criticise-allies-middle-east-sheikh-donald-trump-a7753026.html.2017-05-24。危机发生后，科威特、阿曼两个海合会国家保持中立，美国、土耳其等国表示愿意调停，最后科威特出面积极斡旋，在双方的交涉中发挥了重要作用。6月7日，沙特向卡发出“最后通牒”，提出大幅缩减半岛电视台业务、停止“介入”他国事务、停止资助恐怖主义等十项条件清单，阿联酋一位外交官采取了更加强硬的态度，称与卡塔尔之间是“没有什么可以谈判的”。④Independent.Qatar crisis： Saudi Arabia insists Gulf country must meet its demands‘soon’[N].http：//www.independent.co.uk/news/world/middle-east/qatar-crisis-saudi-arabia-gulf-demands-diplomatic-ties-uae-bahrain-egypt-us-united-arab-emirates-a7777651.html.2017-06-07。19日，卡塔尔外长阿勒萨尼在接受采访时称这些国家对卡塔尔的断交行动是“侵略行径”，是缺乏“准确证据的指责”，要求把取消制裁作为谈判的前提。⑤Gulf-Times.FM‘surprised’at reaction of countries blockading Qatar[N].http：//www.gulf-times.com/story/553795/FM-surprised-at-reaction-of-countries-blockading-Q.2017-06-19。

22日，沙特等海湾四国通过科威特向卡塔尔递交了一份列有13 项要求的清单，包括结束对穆斯林兄弟会的支持、关闭半岛电视台、减少与伊朗的联系、关闭土耳其的军事基地等，以十天为期；卡方面坚持在取消制裁前不会与四国进行谈判，土耳其也拒绝关闭在卡的军事基地，阿联酋则表示如果卡不遵守四国要求，那么制裁时间可能持续多年。⑥Gulf-times.Arab states send Qatar 13 demands to end crisis [N].http：//www.gulf-times.com/story/554311/Arab-states-send-Qatar-13-demands-to-end-crisis.2017-06-23。28日，沙特外交大臣朱比尔说“我们（对卡塔尔）的要求是不容谈判的”⑦Gulf-Times.No negotiations over Qatari demands： Saudi FM[N].http：//www.arabnews.com/node/1121091/saudi-arabia.2017-06-28。，29日，卡塔尔对沙特拒绝谈判表示遗憾，阿勒萨尼称这“违反了国际关系原则”，不能只提出要求但拒绝谈判。⑧Gulf-Times.Qatar slams Saudi refusal to negotiate demands [N].http：//www.gulf-times.com/story/554912/Qatar-slams-Saudi-refusal-tonegotiate-demands.2017-06-29。阿勒萨尼7月1日在罗马对记者说道“这份清单是被卡塔尔所拒绝且不可接受的，但是我们愿意在适当的条件下进行对话”。⑨Arab news.Doha will reject Arab demands‘but ready for dialogue’[N].http：//www.arabnews.com/node/1122706/middle-east.2017-07-01。

（二）沙特领导“外交危机”的因素

1.体系层面因素。美国因素无疑占了很重要的地位。特朗普于五月把沙特定为出访首站，增强了与沙特的经济联系，发表了一系列激进的反伊朗言论，发誓要打击伊斯兰极端主义，同时把中东动荡的根源归咎于伊朗。特朗普最初支持沙特等国的断交行动，他在推特上说“所有证据都指向卡塔尔，也许这将是结束恐怖主义的开始”⑩Independent.Donald Trump appears to back Saudi Arabia in Qatar stand off with Gulf states[N].http：//www.independent.co.uk/news/world/middle-east/donald-trump-saudi-arabia-qatar-us-diplomatic-gulf-uae-bahrain-egypt-emirates-yemen-a7775386.html.2017-06-06。，但其国务卿的态度却大相径庭，蒂勒森说断交行动造成了严重的“人道主义后果”，海湾国家应该采取积极步骤，携手合作，真诚的努力解决彼此之间的分歧，随后特朗普转变话锋，与蒂勒森保持一致。⑪⑪Independent.US criticises Qatar over extremism while trying to calm escalating Gulf row[N].http：//www.independent.co.uk/news/world/middle-east/qatar-crisis-us-criticism-rex-tillerson-gulf-row-a7782881.html.2017-06-09。美国在处理断交危机的态度虽然矛盾，但特朗普一系列支持沙特的做法以及言论，使沙特觉得美沙关系将“重归于好”，得到了重要的心理支持，从而让沙特对卡的主动外交封锁无后顾之忧。

在地区上以伊朗为首的什叶派阵营对沙特已经形成包围之势，沙特与伊朗在叙利亚、也门等国大打代理人战争，适逢国际油价处于低位，沙特财政入不敷出，长期的地区战争让沙特苦不堪言，伊朗、土耳其又积极扩大地区影响，沙特的地区影响力也在不断下降。卡塔尔也加入了争夺，尤其是在“阿拉伯之春”后，卡塔尔积极发展与“什叶派新月带”国家的关系、参与地区事务，以半岛电视台为平台增加其软实力①张卫婷.卡塔尔国际战略探析[J].阿拉伯世界研究，2013（01）： 101。，卡塔尔的“小国大外交”战略颇具成效，沙特的断交行为也是为了争夺在中东地区的话语权和影响力。

2.国家层面因素。沙特在面对外部威胁的同时，在对抗伊朗的君主国联盟“海合会”内部却出现了不和。自1995年哈马德发动政变上台后，卡塔尔的外交政策发生了转变，②胡雨.阿拉伯剧变后的卡塔尔外交政策[J].阿拉伯世界研究，2015（05）：109。哈马德意欲把卡塔尔打造为独立自主的地区强国，③David B·Roberts.Understanding Qatar’sForeign Policy Objectives [J].MediterraneanPolitics ，2012，236-237。这就与沙特的目标发生抵触。沙特致力于成为世界大国，其追求大国地位的目标集中体现在《沙特2030 愿景》中，《愿景》把“阿拉伯与伊斯兰世界的核心领导角色”作为其未来发展的基石④CouncilOf Economic And Development Affairs Of Saudi Arabia .Kingdom of Saudi Arabia’s vision 2030.2016，13。。随着两伊战争的结束，海合会的目标转为保持和美国的军事联系以抵抗什叶派力量及其主导的政权⑤余泳.海合会对外关系的政策逻辑考察[J].阿拉伯世界研究，2013（01）：62。；沙特在海合会的主导地位日益引起其它国家的不满，卡塔尔明确称必须发展与伊朗的关系，阿勒萨尼说“伊朗是一个强大邻国，我们必须与伊朗发展建设性的关系”⑥Gulf-Times.Political solution only way to end Gulf crisis，says FM[N].http：//www.gulf-times.com/story/555045/Political-solution-onlyway-to-end-Gulf-crisis-say.2017-06-30。。海合会内部的不团结促使沙特采取强硬手段，迫使卡塔尔接受要求清单，与其它海合会成员一道对抗伊朗，减少沙特的战略威胁，同时削弱伊朗影响，追逐其阿拉伯与伊斯兰世界“核心领导”角色的国家目标。

3.个人层面因素。6月21日，沙特王室突然宣布解除原王储纳伊夫的职务，立萨勒曼之子穆罕默德为王储和副首相，并保留其原来的职务；自萨勒曼2015年继任国王以来，穆罕默德的地位迅速上升，不仅担任沙特的国防大臣、领导经济和发展事务委员会，还担任沙特阿美最高委员会主席，穆罕默德以其在经济上大刀阔斧的改革和强硬的鹰派外交政策在国内树立了良好的形象。3月穆罕默德访美，与特朗普讨论了对伊朗及打击“伊斯兰国”的关切，为5月特朗普访问沙特奠定了基础；特朗普访沙后，穆罕默德表现出进攻性的态度，他推动了沙特与伊朗的关系紧张并向伊朗“宣战”。⑦Independent.Mohammed bin Salman： Who is Saudi Arabia's new Crown Prince [N].http：//www.independent.co.uk/news/world/middleeast/saudi-arabia-crown-prince-mohammed-bin-salman-who-is-he-monarch-ruler-kingdom-a7800536.html.2017-06-21。沙特领导对卡塔尔的“断交”一部分也是为了穆罕默德的上位做铺垫，转移国内对更换王储关注的视线。在穆罕默德担任国防大臣时，他在也门与伊朗问题上的做法遭受了老一代沙特人以及国际社会的批评，但是他深受占国内半数人口的年轻人的欢迎，其强硬的外交风格也对沙特在危机中的立场产生了影响。

（三）对卡塔尔“外交危机”的一点思考

危机发生后，阿勒萨尼肯定政治解决是结束外交危机的唯一办法，“冲突各方都是美国盟友，所以美国的角色至关重要。”美国从一开始就是这个问题的“一部分”，⑧Gulf-Times.FM says list of demands was meant to be rejected [N].http：//www.gulf-times.com/story/555210/FM-says-list-of-demands-was-meant-to-be-rejected.2017-07-02。希望美国发挥重要作用尽快结束这场危机。10日，蒂勒森开始于冲突各方展开“穿梭外交”，寻找双方进行谈判的可能性，让调解的努力走出“死胡同”⑨AFP.Tillerson looks to defuse Qatar crisis on Gulftour[N].https：//www.afp.com/en/news/23/tillerson-looks-defuse-qatar-crisis-gulf-tour.2017-07-10。。11日，美国与卡塔尔签署了一份打击恐怖主义融资的协议，但沙特四国发表声明这对于结束危机“还不够”。⑩Russia Today.US & Qatar sign agreement to step up Doha’scounterterrorismefforts [N].https：//www.rt.com/usa/396024-qatar-us-agreement-terrorism/.2017-07-14。

对于沙特等国的要求，卡塔尔全部接受是不可能的，伊朗是其邻国，也是一个强国，伊朗不仅在危机中对卡塔尔提供了大量支持，两国还共享世界上最大的天然气田，鉴于这层关系减少与伊朗的联系不符合卡塔尔的利益；半岛电视台在卡塔尔的国家形象构建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土卡两国也签署了军事协议，关于这两点的要求也是很难做到的。沙特等国在危机开始时采取了非常强硬的态度，但制裁并不能压服卡塔尔，土耳其、伊朗两国迅速抛出橄榄枝，趁机拉拢卡塔尔，卡塔尔转从土、伊及阿曼进口食物及举办世界杯所需建材，在危机下展示了强大的韧性。谈判是解决国与国纠纷的最现实渠道，鉴于土、伊两国在危机中的表现，沙特等国在未来需要缓和态度，对于其关切的问题与卡进行谈判，同时在国际社会尤其是美国、科威特的斡旋下尽早复交，避免把卡完全推向伊朗一方，以结束此次外交危机。8月17日，萨勒曼与阿勒萨尼进行了会见，沙特宣布对卡塔尔朝觐者开放边境①Saudi Press Agency.Custodian of Two Holy Mosques receives Sheikh Abdullah bin Ali Al Thani[N].http：//www.spa.gov.sa/viewstory.php?lang=en&newsid=1657742.2017-08-18。，让危机见到了曙光，但24日乍得宣布与卡塔尔断交，卡塔尔外交部宣布将恢复与伊朗的外交联系，重新派驻伊朗大使，伊朗对此表示欢迎，认为（卡塔尔的）决定是“合理而积极的”②Gulf-Times.Iran welcomes Qatar’s decision[N].http：//www.gulf-times.com/story/561491/Iran-welcomes-Qatar-s-decision.2017-08-25。，这无疑对外交危机的解决起到消极作用，和解遥遥无期。

2018年6月5日，是卡塔尔外交危机的“一周年”，危机依然在延续。经历了一年的封锁和禁运，断交对卡塔尔经济的创伤已有所显现，但并不能构成实质性影响。土耳其和伊朗取代了沙特在卡塔尔生活物资上的地位，航班改由阿曼和伊朗经过，2022 足球世界杯场馆所需建材也由其它供应商提供，去年10月，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发表报告称卡塔尔是海湾地区增长最快的经济体。不过冲突各方不仅在广告宣传和公关上浪费了大量金钱，沙特还计划在与卡塔尔接壤的边界地带修建一条通海运河“萨尔瓦”，形成两国间的一面物理屏障，卡塔尔则计划从俄罗斯引进防空导弹系统S-400，两国之间渐行渐远。海合会也是分崩离析、几近瘫痪，对海湾国家的团结造成了非常大的打击。美国作为重要的调解关系方并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先是力挺沙特，后而向沙特施压让其结束争端，美国的态度多变使蒂勒森及蓬佩奥的多次斡旋均无果而终。危机持续到现在，冲突各方都是输家，唯有加强协调，建立冲突解决新框架，通过对话，诉诸政治和外交途径才是解决问题的正道，但它所造成各方的敌意又需要很长时间去克服。

此次外交危机表明沙特的对外战略自主性进一步增强，其对外战略自主性的强弱与美国的态度息息相关，在美国的支持下，特别是特朗普的反伊立场，以及国家战略目标和年轻领导人因素使沙特增强对外战略自主性，在各个方面与伊朗进行争夺，实行积极的对外战略，扩大沙特的影响。

结语

美国因素与沙特的对外战略自主性关系密切，沙特对外战略自主性的变化经历了三个阶段，一是追随美国的对外战略被动阶段，二是对外战略自主性转变阶段，三是美国支持下的增强对外战略自主性阶段，分别以奥巴马以及特朗普上台为节点，但特朗普的个人因素对美沙关系及沙特的对外战略自主性会产生不确定的影响。

由于美沙两国在政治、经济、宗教以及地区问题态度上的结构性矛盾，特别是在“美国优先”政策的指导下，沙特必须靠自己维护国家利益，美国保护的只是美国在中东地区的利益，沙特需要更多的承担“盟友责任”，美沙关系在特朗普上台后即使有所改善，但回到以往亲密关系时期不大可能。

在日益严峻的中东形势下，沙特一改往日依赖美国的做法，增强其对外战略自主性，以战略求变来维护国家利益，萨勒曼国王上台，对沙特政府重要部门进行了大换血，经过两次更换王储，使统治核心年轻化，在战略上更加雄心勃勃，集中体现在《沙特2030 愿景》“活力社会、繁荣经济、大国地位”这三大目标上，以更加积极主动的姿态迎接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