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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两篇

2019-02-22谭惠予

语文教学与研究(综合天地) 2019年1期
关键词:五爷扇门风雅

这扇门

那次回老家的时候是年二十六,村里人家都忙着除旧迎新,屋里头的装点多半是桌上的吃食,而外头的布置则可称得上张灯结彩:贴春联,挂灯笼,迎门神,燃红烛……

我向来喜欢人们对门给予这样的打扮,仿佛一年来只有这时的门有令人喜欢的魅力,一扇木门与外户隔绝,然而从门上溢出的人情味也着实会叫人忍不住猜想:将门装点得如此漂亮的人家,一定有幸福自足的生活吧?

年前我在村里转悠,发觉很久没有住人的一家此番竟装点得叫我为之驻足。那户人家大门敞开,已贴好新的春联——洒金红纸,行楷题书,字型清瘦,笔力千钧,实在是比那些电脑打印的春联有风骨多了。何况那门上春联本身也不同寻常:“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

在一堆喜庆洋洋的“开门红”“步步高”“堂堂好”里,这户人家的楹联实在是太有风味了,农家的淳朴与自然闲适几乎全融在笔画里了,该是有怎样的气度,才能使这扇门如此不同寻常?

我又念及横批:“有朋自远方来。”

又实在可称应景。

那户人家里有位老先生走出来瞧我,我向他看去,并不熟悉的面孔,朴素的中山装……我想起爸爸说过今年五爷一家回来过年,而这五爷据说是退休的大学中文系教授,这就不难解释我在门口所想的此户之风雅。

“春联是您写的?”

“对啊。”

老先生先笑起来,问我:“你知道这春联的来处吗?”

我点头:“《游山西村》,陆游。”又见讲普通话老先生听得不十分明白,便换成乡话,然而用乡话诵诗可实在有些难为人。“箫鼓追随春社近,衣冠简朴古风存。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从今若许闲乘月,柱杖无时夜叩门。”

那老先生笑得像是很满意,他用完全不像一个离家多年的游子的淳正乡音对我说:“不亦乐乎!”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我离开时仍念念不舍,这一场偶遇实在是太有趣了,这扇门风雅得像是遗世独立。这村里留下来的人越来越少,团聚只有过年,而装饰门楣都渐渐趋于走个形式过场,买来春联就几种,每家都有些重复,也不迎门神了,也不燃春烛了,家人虽是聚齐了,可在来拜年的人看,总有些寥落。

唯这一家离家经年的游子,归来时将这一场每年都有的迎新过得如同盛典,不知回乡时所见到风物变化如此,先生心里会作何感慨?

然而于我,能遇见这扇门实在是庆幸不已。

有士风雅如此,不亦乐乎!

有感梵高

热爱艺术这个词其实并不准确,艺术于他而言是信仰,文森特成了信仰艺术的殉道者。

天才与疯子总是一线之隔,这话的确不错。梵高是最有力的证明。我总觉得在他身上我能见到的是“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恣意,精神上其实并非疯狂,太过清醒的认知与易变的性情,相触以后便是为世不容的痴狂,他是这样的。

他比许多人更敏锐的心更容易动情。那些人们未见到或刻意忘却的社会暗角,那些贫穷疾病愁苦所栖息的地方,他会饱含热泪。所以如他所言,他的画和信一样是抒发自己的,不是他对着生活去画,而是画就是生活。

他熱爱狄更斯与英国文学,他赞扬《巴黎伦敦》里的理查德·康斯坦,他喜欢沙翁《李尔王》里的肯特,文学在他生活里是不可或缺,这样的一个人,可以在史诗的宏大中忘我,可以在教堂的圣歌里痛哭,他的精神世界比任何他笔下的画卷更斑斓。

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这样一个人会被世界遗弃。当他的家族与他告别,当他的父亲与他争吵,当他的爱弟与他漠然,他坦诚地自责:“我迷失了,这是我对自己的看法。”放弃多少职业走“下坡路”,无数次抉择后回到艺术,他只是说:“如果我无所事事,如果我不学点东西,如果我停止探索,那么,我是真的不幸。”而或许我也除了惋惜与思考,不能再对他的艺术发只言片语的感慨。他说:“我以自己的生活为代价开始自己的工作,我w的一半理性都淹没如此。”我只能看到的,是他的执着与深情。

那枯萎的向日葵,才是他灵魂的自画像吧!

谭惠予,南京师范大学附属中学江宁分校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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