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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洛姆的善的思想述评

2019-02-20郭晓飞

关键词:弗洛姆伦理学本质

郭晓飞

(绍兴文理学院 教师教育学院;浙江 绍兴 312000)

善的主题贯穿于伦理思想发展的始终,但在心理学领域,善并没有成为特别受关注的研究主题。美国著名心理学家弗洛姆是少数强调并致力于善的研究的心理学家。

弗洛姆通常被认为是一个心理学家,有时也被看作是一个哲学家,他写的心理学著作大多涉及伦理学论题,包括《逃避自由》(1941年)、《自我的追寻》(或《为自己的人》)(1947年)、《健全的社会》(1955年)、《爱的艺术》(1956年)、《在幻想锁链的彼岸——我所理解的马克思和弗洛伊德》(1962年)、《人心:善恶天性》(1964年)、《人类的破坏性剖析》(1973年)、《占有还是生存》(1976年)、《生命之爱》(1986年)等。弗洛姆探讨了人的善恶天性、爱的艺术、健全人格的培养和健全社会的构建等问题。对弗洛姆的善的思想进行梳理,对于认识善的本质和规律,倡导和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友善价值准则,最终构建和谐社会具有理论指导意义。

一、弗洛姆的善的本质思想

弗洛姆说:“前现代心理学谋求对人的心灵的理解,其旨趣是让人们变得更好一些。”[1]76他认为伦理学可以看作是一种前心理学,伦理学力求了解人的灵魂的本质,并且力图使人变得更好。伦理学的目的是探索使人变得更好的途径,或者更明确地说,是要探索使人变善的途径,以及人的善或至善的形态。弗洛姆描述过善的伦理价值,但没有尝试对善的本质进行界定,他肯定善对生命的价值:“对人道主义伦理学来说,善就是肯定生命,展现人的力量;美德就是人对自身的存在负责任。恶就是削弱人的力量,罪恶就是人对自己不负责任。”[2]39“一切对生命有利的事物都可谓之善。一切导致死亡的事物都可谓之恶。善,指生命,指促进生命的发展和表现生命的一切事物。恶则是对生命的窒息、扼杀和毁灭。”[3]44可以看出,弗洛姆直观地从善的个人价值角度对善的本质进行辨析,肯定善具有促进生命生长和发展的价值,而恶则会毁灭或扼杀生命。

弗洛姆没有尝试明确定义善的内涵,其原因在于无论从心理学的角度还是从伦理学的视角分析,善的本质显得过于复杂,要明确清晰地界定善都显得相当困难。研究者在遇到这个问题时或者采取回避方式,或者只是就善的不同层面加以界定。霍布斯从欲望满足角度定义善:“任何人的欲望的对象就他本人说来,他都称为善,而憎恶或嫌恶的对象则称为恶;轻视的对象则称为无价值和无足轻重。”[4]37休谟界定了情感善,认为善是“使人发生慈爱情感的那种倾向”[5]647。休谟还定义了人格善,认为善是“慷慨、仁爱、怜悯、感恩、友谊、忠贞、热忱、无私、好施和构成一个仁慈与慈善的性格的其他一切性质”[5]647。康德提出:“善是借助于理性由单纯概念而使人喜欢的。”[6]42康德也强调了善的情感特性,把善看作是对人有利并使人感到愉快的那些东西,他还试图界定至善的形态。尼采认为善是:“所有那些在人身上激起权力的情感、权力意志以及权力自身的东西。”[7]136伦理学家各说各理,侧重点有所区别,但善的本质并没有得到清晰的界定。弗洛姆没有像许多伦理学家那样对善进行定义,因为即使那些对善进行了界定的伦理学家,他们对善的本质的认识也存在差异,且关于善的界定并未能得到学界的认可。

二、弗洛姆的善的人性思想

弗洛姆认为了解人性的善恶是人本主义伦理学的首要任务,他说:“人道主义伦理学主张,为了理解对人而言何为善,我们必须懂得人性。”[2]37他认为人本主义伦理学必须建立在构建对人的科学认识的基础之上,主要是要科学认识人的本性。对于人的本性,弗洛姆提出了一个困扰伦理学几千年的问题:人对于其他人而言究竟是狼还是羊?弗洛姆认为这个问题其实就是关于人性的善恶表述:“人究竟是‘狼’还是‘羊’?……这个基本问题是:从根本上来讲,人是恶的、堕落的,或是善的、完满的。”[3]4-5如果说人对其他人而言是羊,则意味着人性是善的,具有对待他人友善的倾向;如果说人对其他人而言是狼,意味着人性是邪恶的,具有对待他人凶狠、残暴的倾向。

弗洛姆认为人性中既有为善的潜能,也有为恶的潜能,对人性的本质,不能简单地以人性本善或人性本恶加以回答,而应该从人的生存矛盾中理解和界定人性:“我们只能从人类存在所特有的基本矛盾来给人的本性下定义。”[8]204弗洛姆认为为了应对存在的冲突,人们构架了特定的生存态度,他总结为恋死、恶性自恋、乱伦关系三种倾向,三种倾向结合的情况下便可能导致“退化综合征”,与之相反的“发展综合征”则包括爱生、爱人及独立性,“每个人都可以朝自己选择的那个方向发展:选择生或选择死,选择善或选择恶”[3]10。弗洛姆认为“退化综合征”和“发展综合征”都构架了自己的伦理准则,进行独立的善恶评判,定义人性的善恶本质:“爱生性的伦理学有其自身关于善、恶的原则。”[3]44一个人光有善的潜能或光有恶的潜能并不一定就会导向善恶的行为,善的潜能与恶的潜能作用于个体,并不能决定个体究竟作出何种选择,“人的本性或本质不是像善或恶那样的一种特殊实体,而是植根于人类生存状况中的一种矛盾”[3]147。

弗洛姆说:“人的倾向,最美好亦或最丑恶的,并非人性固定的生物部分,而是创造人的社会进程的产物。”[9]7人性的善恶表现具有社会生活的基础,人并不能离开其生存的社会生活的影响,甚至在社会生活的影响之下会偏离其本性,导致对他人的漠视,弗洛姆认为这也是马克思所强调的人的异化。弗洛姆认为人的异化意味着个体丧失了其独特性,使自己成为各种外在目标的工具。弗洛姆认为异化不仅是一个哲学、经济学和社会学范畴的问题,它同时也是一个心理学问题,是个体的一种心理体验,最典型的表现是个体体验到对自身的疏离感,仿佛自己成了一个陌生人。“所谓异化,是一种经验方式,在这种经验中,人感到自己是一个陌生人。”[10]97

弗洛姆认为,20世纪异化现象成为一种普遍现象,人际冷漠成为常态,因为无感情、无人格的官僚操纵了几乎所有的大企业和政府机构,人们越来越多地体验到孤独无依,感到无助和无奈。在物质高度丰富的现代社会,人们的消费欲望已经失控,人们不是为了满足基本的需要而消费,而是把消费本身看作目的,更加享受消费本身带来的满足感,人成为受消费品控制的奴仆,在无限制的消费中越发贪婪和急功近利,也越发情绪化。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上越发淡漠,越发地显现出功利和势利的倾向,仿佛自己交往的所有人都已经成为可以估价的商品,只有那些具有交换价值的人才会被判定为值得交往,人与人之间蜕变成赤裸裸的利益关系。

人性的恶通常是社会生活受挫的结果,弗洛姆认为人们因为受挫而痛恨生活,缺乏信任,否定善和正义,他们相信“生活是罪恶的,人性是恶的,人本身也是恶的”[3]19。基于令人感到绝望的人性困境,弗洛姆感慨:“十九世纪的问题是上帝死了,二十世纪的问题是人类死了。在十九世纪,不人道意味着残酷;在二十世纪,不人道意味着精神分裂的自我异化。”[10]309弗洛姆认为,人性的善恶与人的独特的生存境遇相关,人的心理和行为既有遗传影响的基础,也是社会劳动实践的产物,在人身上既可以找到非理性的印迹,也能够发现理性的光芒。人既有顺应自然,追求和谐幸福生活的一面,也有摆脱恐惧束缚,要求独立与自由的理想。弗洛姆认为在当今西方社会中,人们越来越难以摆脱强权政治组织的控制,难以摆脱生存危机和生活压力的压迫,人们越来越感受到难以摆脱自然困境的困扰和政治强权的操控,同时人们的精神力量能够作出的反应越来越软弱无力。所以,人们有时选择逃避的方式作为反应,有时选择邪恶的方式作出回应,有些人则无能为力到精神崩溃的程度。如果人们求助无门和感到恐惧,他们将不得不屈从于外在的权力,最终将无法发展理性的心智,也会丧失独立人格,陷入善恶不分、是非不明的状态。

三、弗洛姆的善的发生机制思想

弗洛姆相信人本主义伦理学的目的是要让人能够自爱爱人,能够具有向善的动力和能力。他说:“人要想对价值获得信心,则须了解他自己以及了解他的本性是否具有向善和自发创造的能力。”[11]5一个人的自爱不是为了自私和占有,而是一个人的自我价值肯定,这种自我价值的肯定也是一个人与他人的紧密联系以及在爱他人的基础上实现的心理感受:“相信自己的存在,自己需要与他人建立关系,需要兴趣、爱和世界相一致,并在此基础上确立安全感、同一感和信心。”[12]158

弗洛姆强调从性格的形成和发展的规律角度解析人的善恶动力,剖析人的善恶机制。他认为伦理学应该更加关注研究善的性格,而不是单纯的善恶,他提出:“善与恶的性格(而非单纯的德性或恶行)乃是伦理学所探究的真正主题。”[11]27-28伦理学应该探究的对象主要是“善的性格”或“恶的性格”,他认为人性的向恶或趋善其心理根源在于人的性格,“一个人依据他自己的性格‘本能地’行动”[8]230。能够对人的行为起到善恶的导向选择作用的是人的良心,良心是人的善恶性格的反应。“人本的良心,是我们整个人格对其是否正确地发挥功能所引起的反应。”[11]136良心起到裁定人的行为的善恶的作用,良心“有助于我们整个人格的正确发挥与恪尽职责的行为、思想及观念,产生一种内心赞许与‘正直’的感觉,这就是人本的‘善良良心’的特性”[11]136-137。

弗洛姆认为我们不应像弗洛伊德那样仅仅在人的力比多的本能能量结构中考察个体性格的发展。弗洛姆比较分析了马克思和弗洛伊德的有关思想,在关于人的科学上,弗洛姆充分肯定了马克思的远见卓识:“马克思所思考的深度和广度都远远超过了弗洛伊德。”[13]10弗洛姆深受马克思的影响,认为我们必须在个人与世界的关系中考察人的心理及其发展,考察个体的性格的发展。

弗洛姆提出,在生活中,性格通过两种方式发展:一种是个体的同化的过程,另一种是自身与这个世界联系起来的社会化的过程。弗洛姆借鉴佛教四圣谛的思想,提出性格改变的动力来源于个体的自我改变需要,当人们能够认识到自己的性格问题,并且认识到自己能够改变这种性格问题,就具有了自我改变的驱动力。弗洛姆阐释了性格病态的特征,从他的有关描述看,他所谓的病态是指重占有的性格,即自我欲望本位或自我欲望膨胀而对他人缺乏爱,不能奉献也不愿意负责的人。他概括这样的性格为非自发创造性指向的,分为接受指向、剥削指向、储积指向和市场指向等四种类型。

在弗洛姆看来,善恶性格是个体自我同化的结果,也是个体与世界的联系中的社会化的产物,所以,他相信健全的社会具有促进人的性格健全发展的功能,而新人的健全性格是个体在健全社会的积极影响下的社会化结果,弗洛姆概括了多达21条新人的性格结构。弗洛姆认为新人必然能摆脱占有的欲望,与他人建立爱的关系,并且在爱的关系状态中获得安全感和自我价值,弗洛姆相信健全性格的新人具有奉献和分享的意识:“从给予和分享中获得快乐,而不是从积聚财物和剥削中获得快乐。”[12]159具有爱的能力,能够避免贪婪和仇恨,以及种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四、弗洛姆的善的社会关系思想

弗洛姆指出,在社会化过程中,人们之间会形成三种关系:“共生的关系、退缩-破坏、爱。”[11]91弗洛姆的人与人之间的三种关系形态,曹玉文翻译为“共生性关系、疏远性关系和友善性关系”[14]104-110,这样的翻译更有道理。退缩-破坏关系强调的是个体疏远性关系的极端行为形态,友善性关系包含的范围比爱的关系更加宽泛,更加贴合现实的人际关系状态。弗洛姆认为在不同形式的人际关系中,体现了个体的不同的性格特质,弗洛姆分析了每一种关系形态下的人的心理表现。

弗洛姆解析了共生关系的本质。在共生关系中,双方联系过于紧密,甚至使得个体失去了独立性,其中一人可能已经完全生活在另一个人的阴影里,或者说是躲在另一个人的背后生活,这样两个人都得以避免了孤独的恐惧和危险。就像施虐狂和受虐狂,受虐狂往往自觉地或自动地生活在任由施虐狂或某个组织摆布的形态里。这里,一方把对方看作是自己的支配者、管理者、保护者,自己则心甘情愿地依附于对方,成为对方的附庸,这样,被支配者不仅仅摆脱了孤独感和恐惧感,也得以建立亲密关系。弗洛姆指出:“共生的关系是一种与对象接近和亲密的关系,可是却牺牲了自由和完整。”[11]93可以说,共生关系中,一方完全失去了自我,任由对方操控,对方就是他的主宰,对他来说是绝对的权威,没有对方他就无法生存;另一方则以指挥、控制、剥削、侮辱和欺压的状态出现。弗洛姆把常人表现出来的施虐—受虐性格称为权威主义性格,具有权威主义性格的人对于无权力的人就会去支配、攻击、统治、羞辱他们,表现出操控或施虐的冲动。对于权威主义性格的另一极,面对拥有比自己更强权力的人,就会选择臣服于他,融于其影响范围内,成为其一部分,表现出受操控或受虐的冲动。权威主义性格的本质有时同时具有施虐和受虐冲动,并借助共生关系克服孤独感和恐惧感。

弗洛姆提出:“第二种关系则是疏远、退缩和破坏的关系。个人缺乏力量的感觉,可藉退避认为有威胁的人而加以克服。”[11]93人际之间的疏远、退缩和破坏的关系造成了人们之间的冷漠、冲突或敌视的倾向,这种关系体现的社会性格是退缩性格和毁灭性格。退缩性格和毁灭性格经常交织混合在一起,但有时也独立地发挥作用。疏远、退缩和破坏的关系反映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感与情感关系的冷漠,体现了人与人之间存在着敌视、愤怒的情绪,以及人际之间互不关心的气氛。弗洛姆认为这种关系与社会政治经济发展中形成的强权或垄断状态有关,绝大多数人受到越来越强大的外部力量的压制,受到经济利益的支配,不自觉地成为具有强大力量的社会政治经济制度的牺牲品。现代社会,每个人都处于竞争的环境中,人与人之间充满敌意、猜忌,人们变得互相疏远。

弗洛姆认为人际间最理想的关系是爱的关系,爱的关系“含有责任、照顾、尊重和了解,以及对其他人成长和发展所抱的愿望。它是两个人之间在互相保留完整状况下的亲密表现”[11]94。在弗洛姆看来,爱是人际间一种高尚的情感,也是一种积极奉献或付出的态度或行为倾向。弗洛姆批评了人们对待爱的矛盾心态,认为现代人一方面因为缺乏爱而祈求和渴望爱,另一方面又因为不懂爱不会爱而忽视爱和漠视爱,常常把诸如名誉、金钱、权势等等看得比爱更重要更有价值。人们不肯花精力去学习爱的艺术,相反花许多时间去钻研所谓经济上的成功和政治上的成就。这样的做法使得人们失去了生活的意义感和存在的价值感,无法升华自己的生命力,也不能真正获得他人的尊重,更无法摆脱孤独感和空虚感,甚至陷入生命或人生的迷惘状态,导致心理的疯癫形态。

弗洛姆对爱的本质进行了分析,在他的名著《爱的艺术》中用最概括的语言描述了爱,提出“爱本质是给予而非获取”[15]25。爱者通过给予,与他人构建了亲密的友善关系,在丰富他人生命感的同时也升华了自己的生命力,使自己获得情感寄托的同时,也获得了他人的尊重并摆脱了孤独感。弗洛姆认为爱有助于构建健全社会,因为只有爱能够弥合人际间的关系,打破人际间分离的障碍,满足人与他人、人与自然结合的需要,使人获得生命感和完整感。爱是对人类面临的种种困扰的完美解答,是人的成长和社会和谐的最有效的推动力,是人本身就拥有的力量,“爱是他本身的力量,藉此人使自己和外界联系在一起并使这个世界真正成为他的世界”[11]11。爱具有推动分离者结合的动力,使人与自身、人与他人、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由分离走向统一,最终建立起和谐的伦理关系。

在《爱的艺术》的前言中,弗洛姆提出,爱的情感不是任何人都能够体会到的,人只有通过塑造自己的完善人格,形成创造性的心理倾向,才有可能产生爱的情感,即人要努力成为自为的人,社会要成为健全的社会,善和爱才有可能。弗洛姆认为人应该通过自我反省、自我塑造,消除非理性的情感和思想的桎梏,摆脱外在的权威束缚,发掘自身潜能,发挥良心的自我监督作用,培养生产性的性格。弗洛姆认为人的自我改造和社会改造是一个互相促进的过程,社会的变革同人的思想、情感和行为的改变相结合才能使人成为自为的人,使社会成为健全的社会。

弗洛姆主张通过社会变革,使人类的理性和良知得到健全的发展,人们的行为能够受到理性的制约和良知的导引:“理性与良心成了指导他行为的原则。”[10]303在这样健全的社会,每个人都有可能最大限度地发展自己的潜能,成为具有充分理性的人,能够客观理性地看待自己、他人和社会,能够明辨是非,独立地作出道德判断,“每个成员的独立性得到发展,知道善与恶的区别,能够自己作出选择”[10]306,具有真诚的爱的情感,不仅关爱自己的家人,而且能够关爱所有人,关爱自然界的一切存在:“每个成员都能够去爱自己的孩子,爱邻居,爱一切人,爱自己,爱自然界的一切。”[10]306

五、弗洛姆的善的思想的现实意义

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分析了心理学研究对揭示人的心理本质的意义,他写道:“工业的历史和工业的已经产生的对象性的存在,是一本打开了的关于人的本质力量的书,是感性地摆在我们面前的人的心理学。”[16]127人类社会已经从工业化时代发展到了信息化时代,人类的社会活动变得更加丰富,人们的社会交往关系变得更加复杂,对人的心理本质的分析和研究也显得更加重要。从心理学角度深入考察或科学研究人的善的问题和社会的和谐关系问题,既是现实需要,也是人心所向,这是心理学能够作出的贡献,也是心理学家需要做的努力,弗洛姆所做的就是这样一项工作。弗洛姆已经做出了开拓性的贡献,我们需要继续努力,结合现实态势进行深入研究,解决现实问题,促进社会和谐发展。

2001年,中共中央发布《公民道德建设实施纲要》对现实社会生活中存在的道德失范现象进行了总结,认为道德失范的最主要的问题是“是非、善恶、美丑界限混淆”[17]。2006年,党的十六届六中全会提出了建设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道德建设任务。2013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印发《关于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意见》,正式明确提出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三个层面的内容和要求,个人层面的价值准则是爱国、敬业、诚信、友善。习近平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再次强调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建设的重要性:“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是当代中国精神的集中体现,凝结着全体人民共同的价值追求。”[18]42习近平在报告中提出要深入实施公民道德教育,建设向上向善的社会风气。可以看到,党和政府高度重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培育,高度重视和谐社会中善的人际关系的构建。

建设和谐社会和塑造善意心灵是当前社会的现实要求,是心理学需要研究的现实问题。对于人们在社会生活中遭遇的种种困扰,针对欲望膨胀下的人性异化,针对人际关系冷漠疏远的形态,弗洛姆深入分析了其心理本质和心理原因,探索了拯救之道,提出了善的观念和爱的主张,倡导健全人格塑造及健全社会构建,认为只有在健全社会中塑造善意人格、构建爱的关系才是解决之道。弗洛姆的研究重视人类内心世界的觉知,重视剖析扭曲人性的本质,重视人们生存价值的重构,关注人际间真情关系的构建。弗洛姆关心人的善的性格的社会化进程,探究了和谐社会关系的构建对人的善的性格的形成和发展的意义,也探究了有助于人的善的性格塑造的和谐社会的建设路径。弗洛姆的研究科学揭示了人际间冷漠疏远关系的原因,科学揭示了人际之间真诚的善的关系的本质以及人际间和谐的爱的关系的建构规律。

在被德国哲学家雅思贝尔斯称为“轴心时代”的春秋战国时代,孔子和孟子等儒学思想家曾经对当时礼崩乐坏的现况开出拯救药方,儒学思想家高举仁爱大旗,倡导君子仁智勇人格,奉行仁义礼智信的伦理关系,以期实现社会大同理想。比较儒学思想家的仁爱思想与弗洛姆的善的观念,似乎不难发现两者间特别显著的差异;同时弗洛姆关于构建健全社会的主张作为一种心理学式的乌托邦理想,也与儒家大同社会理想有相似之处。从心理学角度看,当心理学家越来越偏离早年关注灵魂塑造的伦理研究趋向,当社会现实给人的感觉是变得越来越纷繁嘈杂,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得越来越疏远冷漠,人心似乎也变得越来越烦躁孤寂,当人们在现实社会生活中越来越感到无奈茫然,当社会现实的种种问题无法从心理学研究中得到有效答案的情况下,弗洛姆关注了人的这些问题,从人的社会关系视角做了深度剖析,提出了构建健全社会、塑造善意性格和建立爱的关系的解决路径,弗洛姆的善的思想具有值得我们分析研究和学习借鉴的价值。

弗洛姆从心理学角度解析善的本质及其机制,使我们对善的本质、善的人性和善的社会关系有了新的认识,也使我们对社会善意和谐关系的建构路径有了更加科学和深刻的认识。梳理和借鉴弗洛姆的研究成果有助于我们构建社会主义的和谐关系,也有助于培养人们的核心价值观的友善价值准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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