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义荣　张慎

[摘 要]由于存留的史料较少，研究者对钱玄同参与创办的《湖州白话报》办刊情况、出版周期大都语焉不详，甚至多有错讹。本文依据笔者在晚清的《警钟日报》上发现的《湖州公社章程》及58则《湖州白话报》广告，参考《晚清文学丛钞》《钱玄同日记》等材料，考证了“湖州公社”与《湖州白话报》的关系，“湖州公社”与《湖州白话报》从上海到东京的组织、编辑、出刊情况，《湖州白话报》与警钟日报社的关系，《湖州白话报》的栏目和内容等情况。以期纠正以往研究中的史实错误，为晚清报刊的出版发行研究、晚清白话报刊研究、钱玄同的编辑生涯研究，提供更为切实的史料基础。

[关键词]钱玄同;《湖州公社章程》;《警钟日报》;《湖州白话报》

[作者简介]钟义荣（1981—），女，山西大同大学文学院教师;张慎（1983-），男，文学博士，山西大同大学文学院副教授（大同 037009）。

在现有的钱玄同研究中，研究者大多通过钱玄同的《三十年来我对于“满清”的态度底变迁》一文和《钱玄同自撰年谱》中所言及的内容，来了解《湖州白话报》的情况。也有部分研究者注意到了《警钟日报》上所刊登的《湖州白话报》广告

如陈万雄先生在介绍《湖州白话报》时说：“《湖州白话报》（半月刊）约在1904年7月创刊：由钱玄同、张界定等创办。内容分社论、纪事、教育、实业、历史、地理、传记、小说、杂俎及来稿等十门，全用官话。倾向革命。”在这一介绍的注释中，陈万雄先生指出这些信息分别来自《警钟日报》1904年7月2日的广告和钱玄同的《三十年来我对于“满清”的态度底变迁》一文。见陈万雄：《陈万雄集》，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2015年，第129页。。但大多只注意到了广告中所言及的《湖州白话报》栏目设置情况，却没有进一步去梳理《湖州白话报》的出刊周期等其它情况。此外，很少有研究者注意到1904年钱玄同参与组织“湖州公社”一事，因此也就没有注意到钱玄同参与创办的《湖州白话报》与“湖州公社”的关系。

另据余连祥先生介绍，“《湖州白话报》，连编《钱玄同文集》的刘思源先生都没有找见过。不过湖州的徐重庆先生还是设法从温州图书馆找到了一份”《湖州白话报》的创刊号。因此，现在对《湖州白话报》的了解，大都限于《湖州白话报》创刊号上的情况

见《清末上海主要民办报刊一览表（1899-1911）》，方平：《晚清上海的公共领域1895-1911》，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第71页。。据笔者目力所见，“浙江省新闻志编纂委员会”所编撰的《浙江省新闻志》中对《湖州白话报》的介绍，便是依据《湖州白话报》第1期的情况所撰写，是迄今为止最为详尽的介绍

浙江省新闻志编纂委员会：《浙江省新闻志》，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07年，第155页。。

正是由于《湖州白话报》存留的信息较少，研究者对钱玄同参与创办的《湖州白话报》办刊情况、出版周期大都语焉不详，甚至多有错讹。例如，有研究者将《湖州白话报》错认为《湖州日报》

梁春芳、朱晓军、胡学彦、陈后扬：《浙江近代图书出版史研究》，北京：学习出版社，2014年，第98页。;将《湖州白话报》的发起人史庚身错写为“史唐身”

湖州市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湖州市志》（下），北京：昆仑出版社，1999年，第1912页;董惠民、史玉华、蔡志新著：《崛起沪上大财团：近代湖商研究》，杭州：杭州出版社，2007年，第80页;梁春芳、朱晓军、胡学彦、陈后扬：《浙江近代图书出版史研究》，第98页;浙江省新闻志编纂委员会：《浙江省新闻志》，第844页。;更重要的是，现有研究对《湖州白话报》发行处、出版时间、出版期数大都语焉不详。例如余连祥先生说：“随着钱玄同离开湖州，到上海进入洋学堂，《湖州白话报》同仁也就星散了。如今也只发现这份创刊号，找不见第二期、第三期。”

余连祥：《钱玄同》，合肥：黄山书社，2012年，第19页。《浙江省新闻志》中说：《湖州白话报》“委托上海开明书店为总售报处，湖州南街中西小学堂为代派处。出版近一年时间停刊”。事实上，《湖州白话报》同仁并未因钱玄同到上海便“星散了”，出版时间也不止“一年时间”。

因此，本文拟在已有研究的基础上，依据笔者最近在《警钟日报》所发现的钱玄同等人的《湖州公社章程》及58则《湖州白话报》广告，对照《钱玄同日记（整理本）》等材料中的相关信息，进一步梳理、考证钱玄同与“湖州公社”，“湖州公社”与《湖州白话报》的关系及《湖州白话报》的出版等情况。

一、从上海到东京：“湖州公社”与《湖州白话报》的编辑出刊

1904年6月7日（甲辰年4月24日），《警钟日报》在第4版的“专件”专栏刊登了《湖州公社章程》。现将全文辑校如下：

湖州公社章程原文未有句讀和标点，标点为笔者所加。

第一章 定名

本社为湖州同人所创立，故名“湖州公社”。

第二章 总则

（甲）本社以联合同志、讲求学问、策群力以促进文明为目的，凡教育、实业等事，无不力图实践。

（乙）本社范围以湖州地方自治界为限。

（丙）本社刊发《湖州白话报》，月出两期，以为促进文明之先声。

第三章 职员

（甲）本社暂不设社长。

（乙）本社公举干事二员，分掌书记、会计等事。

（丙）本社干事员出全社社员投票公举，每任一年为限。限满，连举可连任。

（丁）社外人如有协助本社谋公共之利益者，应公推为本社名誉赞成员。

第四章 组织

（甲）入社：（一）凡合于本社趣旨者，不论籍贯，皆得入社。（二）愿入社者，须有本社社员二人以上介绍，方可入社。

（乙）出社：（一）社员如有意见不合，或另有他故自愿出社者，须将出社理由详告书记、干事，由书记、干事报告全社社员，公定去留。（二）社员如有悖谬本社宗旨及损坏本社名誉与个人私德者，经社员二人以上察出，开临时会提议，轻则劝诫，重则除名。（三）凡出社之人，以前所纳捐款概不给还。

第五章 责任

（甲）对于社内：（一）凡社员皆有互相援助之责任。（二）凡社员之子弟，皆当互相设法，使受完全之教育。

（乙）对于社外：凡社外诸团体，不分畛域，但不背于本社宗旨者，皆当力与联络，以图扩张。

第六章 经费

（甲）本社经费由社员担任之，捐款分特别与通常两种。特别捐，无定数，亦不永远持续;通常捐，至少须每月纳银半圆以上。

（乙）社员月捐分四季缴纳，于各季首月预缴。

第七章 会期

（甲）每年开常会两次。会期及地方由书记、干事报告。如有特别事项，可开临时会。但须有社员三分之二以上方可开会。

（乙）凡改良章程、社员入社出社、公举干事、报告收支等，皆于开会时行之。

（附则）

受函处，湖州东门望舟桥，史宅。收支处，乌程县署西首，程宅。

甲辰夏季社员姓氏如左：沈仲阳、张界定、莫伯恒、方青箱、钱德潜、史少兰、汤济沧、朱遇臣、程进之、潘君毅、韦文伯、杨新时。

依据《湖州公社章程》，我们可以获知：

第一，《湖州白话报》实际上是“湖州公社”编发的刊物。正因此，后来在《警钟日报》所刊登的58则《湖州白话报》广告，末尾均署“湖州公社启”。《湖州白话报》原计划“月出两期”（实际上并未实现，详见后文），创刊的目的是为了“促进文明之先声”。《湖州白话报》第1期封面所署的出刊日期是“甲辰年四月初一”（即1904年5月15日），而在《警钟日报》刊登本章程的时间为1904年6月7日。从这些信息可知，“湖州公社”最迟在1904年6月7日之前便已成立。因此，一些研究者认为，1905年钱玄同到日本后，“与一同在东京留学的钱稻孙、张界定、杨莘耜、李蕴人（当为朱蕴人——笔者注）等13名湖州人组织了‘湖州公社”的说法是错误的

余连祥：《钱玄同》，第23页。

第二，《湖州白话报》的创刊发起人大都为“湖州公社”社员。《警钟日报》刊登的《湖州公社章程》列出了1904年夏季“湖州公社”的12名社员。分别为：沈仲阳、张界定、莫伯恒、方青箱、钱德潜、史少兰、汤济沧、朱遇臣、程进之、潘君毅、韦文伯、杨新时。而钱玄同曾在自述中说，“是年四月，与方青箱、张界定（孝曾）、潘芸生（澄鉴）等办一杂志，曰《湖州白话报》。”

刘思源整理：《钱玄同自撰年谱》，《鲁迅研究月刊》1999年第5期。《浙江省新闻志》中说《湖州白话报》“发起人有史庚身、汤济沧、杨莘耜、张稼庭、潘芸生、程晋和、姚巨川、汪铁群、韦作民、钱德潜（钱玄同）、朱瑞甫、潘如江等。”

浙江省新闻志编纂委员会编：《浙江省新闻志》，第155页。将这些叙述与1904年夏季“湖州公社”的12名社员名单相对照，可以发现，《湖州白话报》的发起人与“湖州公社”1904年夏季的社员多有重合。其中，可以确定重合的人员有6人，分别是：张界定（即张孝曾、张稼庭）、方青箱、钱德潜（钱玄同）、史少兰（即史庚身）、汤济沧、杨新时（即杨莘耜）。疑为重合，未能确证者有3人，分别为韦作民（韦文伯？）、潘芸生（潘君毅？）、程晋和（程进之？）。

其中，方青箱（方于笥）对钱玄同这一时期的思想转折影响甚巨。据钱玄同在《三十年来我对于“满清”的态度底变迁》一文和《钱玄同自撰年谱》中所述，钱玄同此前一直坚持尊清保皇思想。1903年冬，方青箱到李垲（崧明）家教读西文，钱玄同从学。钱玄同在与方青箱的交往中，“始知今年四月间被束之章、邹宗旨确乎不错”，思想发生了转变。方青箱还将章太炎先生的《驳康有为论革命书》、邹容的《革命军》两书送给钱玄同阅读，促使钱玄同转向了激烈的反清立场。此外，从《湖州公社章程》第三章第二條“本社公举干事二员，分掌书记、会计等事”及“附则”中“受函处，湖州东门望舟桥，史宅。收支处，乌程县署西首，程宅”两则信息可知，这一时期“湖州公社”的书记为史庚身，干事为程进之。

1905年前后，“湖州公社”中的社员大多前往日本东京留学。他们到日本后，便在东京展开了“湖州公社”活动。《湖州白话报》的编辑工作也随之而转移到了日本东京。

1905年12月14日，钱玄同刚一抵达东京，便给已在日本的“湖州公社”社员张界定写信。在12月25日的日记中，钱玄同写道：

……午后偕稻孙同至晚成轩，访林铁铮、徐仲华诸人，皆不晤，……黄昏时，稻孙引沈仲芳来。彼亦湖州公社社友，然与余则为初次晤面。谈次，知张界定、潘廉深、杨新时、张柳如诸人皆出外旅行云。

杨天石主编：《钱玄同日记（整理本）》，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4年，第11页。

这是《钱玄同日记》中所记载的钱玄同初次与东京“湖州公社”接洽。从中也可得知，在钱玄同来日本之前，“湖州公社”便已经在东京建立起来。成员既有钱玄同先前便知道的社员钱稻孙、林铁铮、徐仲华、张界定、潘廉深、杨新时、张柳如，也有第一次知道的社员沈仲芳。在《钱玄同日记》中，共有6次参与“湖州公社”活动的明确记载，分别见于1905年12月25日、1906年1月9日、1906年3月18日、1906年3月21日、1906年3月25日、1906年4月12日。从这些记载可以得知：

第一，“湖州公社”在东京的活动地点在“晚成轩”，且社员有所扩展。从《钱玄同日记》中的记载来看，钱玄同与“湖州公社”接洽、“湖州公社”开会等活动的地点，都在“晚成轩”。可知，“晚成轩”是“湖州公社”在东京的固定活动地点。钱玄同1906年1月9日的日记中记载了“湖州公社”大众开会的情形：“是日到者为界定、新时、季常、伯恒、廉深、铁铮、仲华、子逵及余，并新入社之朱君蕴人十一人。柳如以病未到，介眉以上课涓（经与日记影印本对照，‘涓字为‘整理本衍字——笔者注）未到。”

杨天石主编：《钱玄同日记（整理本）》，第15页。从中可知1906年1月9日在日本的“湖州公社”社员有：钱德潜（玄同）、张界定（孝曾）、杨新时、季常、莫永贞（伯恒）、潘廉深、沈仲芳、林铁铮（鹍翔）、徐仲华、李子逵、张柳如、钱稻孙（介眉）、朱蕴人，共13人。其中，可以确定的1904年夏的12名社员中来日本的有4人，分别为：张界定、莫伯恒、钱德潜、杨新时。

第二，“湖州公社”在日本东京继续编辑出版了《湖州白话报》。从《钱玄同日记》中的记录可知，在日本继续出版《湖州白话报》，是“湖州公社”在东京的一项主要活动。钱玄同于1906年1月3日看到钱稻孙带来的《湖州白话报》改良意见书;1月9日参加“湖州公社”大众会议，讨论了《湖州白话报》的改良之事。会上还选举张界定为《湖州白话报》编辑，莫永贞为书记，林铁铮为会计，并拟将《湖州白话报》改在东京印刷。此后，钱玄同多次参加《湖州白话报》的抄稿、写稿、寄稿等活动。由此可知，一些研究者认为，“随着钱玄同离开湖州，到上海进入洋学堂，《湖州白话报》同仁也就星散了”，《湖州白话报》“出版近一年时间停刊”等说法均为错讹。

二、《湖州白话报》的出刊期数和周期

由于现在所能见到的《湖州白话报》存留信息较少，研究者对《湖州白话报》已经出版的期数、发行地点、具体内容等情况大都语焉不详。而《警钟日报》上所刊登的58则《湖州白话报》广告，可以帮助我们进一步了解《湖州白话报》的这些情况。

从1904年7月1日（甲辰年5月18日）开始，《警钟日报》在头版刊登《湖州白话报》的出版消息及广告。据笔者统计，《警钟日报》分别于1904年7月1日至8月3日、1904年10月17日至10月20日、1904年10月25日至10月30日、1904年12月3日

原报标注为12月2日，但据报纸上的农历“甲辰年十月廿七日”计算，当为12月3日。同样，下一期标注的12月3日当为12月4日。此后，刊物即将这一错误改正过来。至10月16日，连续4次，共计58天，分别为《湖州白话报》第1、2、3、8、9、10期刊登已出广告。其中，1904年7月1日（甲辰年5月18日）《警钟日报》头版刊登的《湖州白话报》第一期出版消息及广告内容为：

湖州白话报原文未有标点，标点为整理者所加。

本报内容分社说、纪事、教育、实业、历史、地理、传记、小说、杂俎及来稿十门，全用官话，洋装精印，每月两册，每册售钱三十文，半年三百二十文，全年六百文。订阅者首期奉送。邮费照加。第一期已经出版分送，第二期不日即出版。欲阅者，请向上海四马路东开明书店及惠福里警钟社、湖州南街中西小学堂购取。

湖州公社启

需要说明的是，《警钟日报》为《湖州白话报》所刊登的58则广告的内容，一直没有大的变化，所做的细微调整有二：

第一，从1904年7月19日开始，在本广告的“湖州白话报”大标题之下，以大号字体标出新近已出版的具体期数。具体调整情况为：1904年7月19日至7月24日为“二期已出”;7月25日至8月3日为“三期已出”;10月17日至10月20日为“八期已出”;10月25日至10月30日“九期已出”;12月3日至12月16日为“十期已出”。

第二，广告内容中已出版的具体期数说明有所调整。调整情况为：在1904年7月19日至7月24日的广告中，将“第一期已经出版分送，第二期不日即出版”调整为“第一期已经出版分送，第二期已出版”;7月25日至8月3日，调整为“第一期第二期均已出版，今第三期已出”;10月17日至10月20日，调整为“第一期第七期均已出版，今第八期已出”;10月25日至10月30日，调整为“第一期至第八期均已出版，今第九期已出”;12月3日至12月16日调整为“第一期至第八期

从之前的广告来看，实际上应该是“第一期至第九期均已出版”。这几期的介绍一直有此错误，未有改正。均已出版，今第十期已出”。现将《警钟日报》所刊登的《湖州白话报》广告的具体日期、已出期数和刊登天数列表如下：

《警钟日报》刊登《湖州白话报》广告情况

《警钟日报》刊登廣告日期广告中《湖州白话报》已出期数广告刊登天数

1904年7月1日-7月18日第一期已出版18天

1904年7月19日-7月24日“二期已出”6天

1904年7月25日-8月3日“三期已出”10天

1904年10月17日-10月20日“八期已出”4天

1904年10月25日-10月30日“九期已出”6天

1904年12月3日-12月16日“十期已出”14天

从《警钟日报》所刊登的58则广告，以及上文提到的《湖州公社章程》等材料中，我们可以进一步获得《湖州白话报》的出刊期数和周期等情况。

第一，《湖州白话报》是“湖州公社”编发的刊物，出版地并不在湖州，而是在上海。据《浙江省新闻志》所言，《湖州白话报》“委托上海开明书店为总售报处”，而“湖州南街中西小学堂”仅是其“代派处”。《警钟日报》所刊登《湖州白话报》广告中说“上海四马路东开明书店及惠福里警钟社、湖州南街中西小学堂”为《湖州白话报》的销售地址。可见，《湖州白话报》在上海的销售地址，除了《浙江省新闻志》所言及的上海开明书店之外，还有“惠福里警钟社”。从中可知，警钟日报社不仅为“湖州公社”刊登章程、为其刊物接连刊登广告，而且还代售《湖州白话报》。这些信息都透露出了《警钟日报》与《湖州白话报》之间的密切关系。

第二，虽然《湖州公社章程》中宣称，“本社刊发《湖州白话报》，月出两期”，是半月刊。但从《警钟日报》刊登的广告中的具体出刊期数和大概的出版周期等情况来看，从1904年5月15日创刊到1904年12月16日的最后一则广告，7个月之内，《湖州白话报》共出版了10期。显然，《湖州白话报》并没有按照每月两册的周期出版发行。正因此，《浙江省新闻志》中说：“为32开本，半月刊，逢夏历初一、十五出版。每期40页，订成单行本形式。新闻都用白话文，正楷书写石印版。创刊号是甲辰四月初一日（1904年5月15日）。册式高20厘米，阔15厘米，封面右边写‘第一期字样，中间5个大字‘湖州白话报;左下角标明创刊年月。”

浙江省新闻志编纂委员会：《浙江省新闻志》，第155页。其中信息多为《湖州白话报》第一期的情况，《湖州白话报》第一期的目录情况，请參见上海图书馆编：《中国近代期刊篇目汇录（3）》第2卷中册，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1年，第1394页。对出刊周期和出刊时间的介绍，并不确切。

第三，《湖州白话报》在日本东京仍有编辑出版活动。从《钱玄同日记》中可以获知，钱玄同到日本后，曾于1906年1月9日参加“湖州公社”的会议，讨论《湖州白话报》的改良之事，将《湖州白话报》改在东京印刷。此后，钱玄同多次参加《湖州白话报》的抄稿、写稿、寄稿等活动。例如，1906年3月18日至23日，钱玄同一直为《湖州白话报》抄稿、写稿。钱玄同在3月23日的日记中写道：“成论说并抄好，十七期告竣矣”。次日，钱玄同便将编好的稿件寄给了张界定。可见，到1906年3月23日，《湖州白话报》已经出版了16期，而且第十七期业已编好。从《钱玄同日记》可知，1906年4月13日，钱玄同还为《湖州白话报》抄“增刊专件一篇”，并为《纪事》栏目修改稿件。此后，17日、22日、23日，钱玄同都在为《湖州白话报》抄写《纪事》栏目的稿件，直到25日离开日本归国之前，才将稿子寄给张界定。由此可知，《湖州白话报》在第十七期之后，仍在继续编稿。

三、《湖州白话报》的栏目、内容

《湖州白话报》的广告中说，“本报内容分社说、纪事、教育、实业、历史、地理、传记、小说、杂俎及来稿十门，全用官话”。而《浙江省新闻志》依据第1期的情形指出，“版面栏目有《论说》《纪事》《历史》《地理》《理科》《专件》《文苑》《小说》《杂俎》《来稿》”等，此外还有《本郡纪事》《本国纪事》等栏目。从《钱玄同日记》可知，1906年，钱玄同在日本曾为《湖州白话报》抄写《论说》《教育》《本郡纪事》《纪事》《专件》《来稿》等栏目的稿件，可见《湖州白话报》的这些栏目，从创刊之日起一直延续了下来。另外，从钱玄同1906年3月22日的日记可知，他还为《湖州白话报》第十七期的《论说》栏目撰写了《告青年人不可学速成科》一文，抄写了《来稿》栏目中的《整顿风俗说》一文

杨天石主编：《钱玄同日记（整理本）》，第30页。。

《湖州白话报》第一期还刊登了发刊词、本期纲目和办报宗旨。其中，发刊词通篇都是白话，以空格表示句读，指出该报要把“天下大势，一项一项的登下去，使得个个人买一本去看。这些看报的人，见了那外国人欺侮中国的情形，自然良心发现，必定要发愤起来了。”

余连祥：《钱玄同》，第19页。另据《浙江省新闻志》介绍，《湖州白话报》第一期指出“报纸的宗旨是‘反对清朝封建帝制，拥护共和政体，反对列强侵略，发扬爱国精神。提出‘扬大汉之天声，述亡国之惨史。”正因此，该期刊登了“揭露清专制王朝屠杀汉人的‘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康乾两朝的文字狱，特别是南浔庄廷鑨的‘明史案。有的文章骂‘曾国藩为汉奸，誉洪秀全为义民等。”此外，“国外的《黑奴吁天录》、波兰亡国史等译文都出现在《湖州白话报》上。”还“载有本郡纪事，即地方新闻，如刊出《湖州城坍》;本国纪事即国内新闻，有‘杭州女学堂已开的消息，也有从上海《警钟报》摘来的《芩春煊勤王》消息。另外的栏目有《实业》、《杂俎》、《来稿》，也刊出养春蚕的好处及蚕病的防治等。同时还刊登一些贴近生活的知识性文章，如《烧柴炭避烟法》、《疗船晕病法》等。”

浙江省新闻志编纂委员会编：《浙江省新闻志》，第155页。

另据《中华民国史事纪要（初稿）》中记载，1925年4月11日戴季陶在《台湾民报》上发表的《就日本东洋政策而言》一文，也曾提及《湖州白话报》，文中说：

几天前，我在旧箱里头找出了在二十年前发行的杂志《湖州白话报》，那里头有段报道“日俄战争”开始的文字：“俄罗斯对于我国报极端的侵略政策，而占领了我领土。若长此置之，当在不久，我国将全部被吞并去罢。日本愤慨俄罗斯这种野蛮的政策。尊重救邻之义，以抑强扶弱的精神，出了俄罗斯争讨的军队。今日战争已开始了，我们感谢日本的高谊，同时不可不鼓舞自立自强的精神而为日本军的后援！”这《湖州白话》是一乡村发行的小杂志，所以可以察知当时的人心对于日本是怎样的信赖着。……《中华民国史事纪要（初稿）：中华民国十四年（1925）四月至六月》，台北：中华民国史料研究中心，1974年，第411-412页。

而阿英所编的《晚清文学丛钞：说唱文学卷》卷三戏文部分，曾抄录了刊登在《湖州白话报》1904年第四期的《博浪沙》、1904年第五期的《摘星楼》、1904年第八期《黄天荡》等三个剧本

阿英编：《晚清文学丛钞：说唱文学卷》（下册），北京：中华书局，1960年，第324-340页。。从以上这些材料信息中，我们可以进一步窥见《湖州白话报》的栏目、内容等情况。

值得注意的是，《警钟日报》不仅刊登了《湖州公社章程》和《湖州白话报》广告，而且从《湖州白话报》广告可知，警钟日报社还是《湖州白话报》的代售处之一。透露出了《湖州白话报》与《警钟日报》之间的密切关系。

《警钟日报》的前身是《俄事警闻》。《苏报》案发生之后，《民国日日报》停刊，恰逢俄人进占奉天，从青岛回到上海的蔡元培与刘师培（光汉）、陈镜泉、叶瀚、王季同、陈去病、林懈（少泉，即林白水）等人发起了“对俄同志会”，并于1903年12月15日开始刊发《俄事警闻》。王季同“主编辑及译英文电”，蔡元培和汪允宗“任论说及译日文报”

蔡元培著，文明国编：《蔡元培自述》，北京：人民日报出版社，2011年，第31页。。1904年1月12日，“对俄同志会”宣布《俄事警闻》“议扩张规模，改为《警钟》”。2月26日，《俄事警闻》以《警钟》为名（后来报头直接改为《警钟日报》）重新创刊，由蔡元培负责编务。“4月16日蔡元培迁《警钟日报》至邻近当时报馆聚集之区东棋盘街会文堂政记34号，5月15日再迁至四马路惠福里54号《苏海汇报》、《游戏报》旧址。”“7月24日蔡元培因事辞职，《警钟日报》改由汪德渊（允宗）主编。汪德渊执编不到一月，8月12日也辞职，改由林獬、刘师培（光汉）承办。”

马光仁主编：《上海新闻史1850-1949》，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14年，第242页。

早在1901年，“湖州公社”的发起人、《湖州白话报》的创办者之一方青箱，便与负责《警钟日报》编务的蔡元培“时相往还”，有密切的交往。正是方青箱促使钱玄同由尊清保皇思想转向了激烈的反清革命立场。在方青箱的影响下，钱玄同阅读了夏曾佑的《中国历史教科书》、刘师培的《皇帝纪年论》。这些历史著作都宣传民族主义，推崇皇帝纪年，流露出强烈的反清光复思想。钱玄同说《湖州白话报》“封面上决不肯写‘光绪三十年，只写‘甲辰年……其实写干支还不能满足，很想写‘黄帝纪元四千六百零二年，……只因这样一写，一定会被官厅干涉，禁止发行，所以只好退一步而写干支”

钱玄同：《三十年来我对于“满清”的态度底变迁》，《语丝》1925年1月5日，第8号。。《湖州白话报》的这种纪年方法，便是受了夏曾佑、刘师培等人思想的影响。而且，在《湖州白话报》之前，蔡元培、刘师培等人创办的《俄事警闻》《警钟日报》，便都是只取干支纪年和西历纪年。《湖州白话报》的做法，显然是受了后者的影响。这一时期，钱玄同对主编《警钟日报》的蔡元培、刘师培极为倾慕，甚至“欲往谒刘申叔、蔡孑民而不可得”

刘思源整理：《钱玄同自撰年谱》，《鲁迅研究月刊》1999年第5期。。

正是由于密切的人际交往和相近的思想立场，《湖州白话报》的许多栏目与《警钟日报》极为相似，都有社说、纪事、本国纪事、地方新闻、专件、杂录等栏目。《湖州白话报》第一期，还摘登了《警钟日报》上的《芩春煊勤王》消息。《湖州白话报》“以空一格代替标点”的排版方式，也见之于《俄事警闻》和《警钟日报》。戴季陶回忆中《湖州白话报》所刊登的排俄文章，也与《俄事警闻》《警钟日报》的反俄立场相一致。甚至在1908年2月22日，《警钟日报》被迫停刊近三年之后，钱玄同还记得《警钟日报》上曾经发表刘师培的《论小学与社会学之关系》等文章，并委托潘澄鉴找来一套《警钟日报》，托人带到日本东京，再次阅读一过，“拟撷录之以资考证”

杨天石主编：《钱玄同日记（整理本）》，第113页。。从中可见《警钟日报》对《湖州白话报》及钱玄同的影响之一斑。